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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民有看看招牌，忙點頭同意，轉頭找另兩人，海狗子就在身後，傻和尚卻在不遠處一臉傻笑的看一女子踩單繩，全然忘記自己是個貼身保鏢，劉民有過去在他頭上一陣好拍。

剛才那一幕後，周圍的掮客牙行人等無人再敢上來，此時一行走出碼頭，進入一條寬闊的青石街道，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時有搬貨的挑夫往來，兩側店鋪林立，布幔木牌鱗次櫛比，南腔北調的叫賣聲不絕，劉民有感覺回到了前世的批發市場。

陳新眼一睜道：「因為是我說的。」蒲壯連忙點頭，他哪裡知道陳新是要去嫖妓，專門把他們都打發進城去，免得被碰到，這次陳新連宋聞賢都沒留下，反正這人也不帶著他。

陳新啞然道「你這法子倒也簡單，但定價之時皆在袖中指扣，你又如何得知。」

劉民有這才想起下船前陳新說的事，心中既有點期待，又有點擔憂。

蒲壯有些奇怪的問道：「為啥不許出城？」

「是」眾人齊聲回答。

劉民有無語的轉頭，周圍的親衛一片鬨笑，見劉民有看過來，不敢再笑，有幾人轉過臉，用手捂住嘴。劉民有快步追上陳新，悶不做聲，陳新轉頭笑著對他道「若實在不行，便換一個，這傻和尚打架一把好手，當侍衛反應差了點，讓傻和尚去巡捕隊吧，鬧笑話事小，不能履職事大，尤其又是貼身侍衛。」

陳新看了后對劉民有道：「這裏環境不錯，有點酒吧的感覺。」

宋聞賢又問道「大人需不需要多帶兩人？此地龍蛇混雜，小心一些好。」

陳新揮揮手笑道道「正好，老子就喜歡歪妓，人多才熱鬧。」

「當豪商自然好，但我既無靠山，亦無本錢，若一般從碼頭進貨，必定不會比別人便宜，如果自己去南北進貨，一路無人關照，稅便要比別人多交許多，說不得價要更高，必虧無疑，還不若我現在這般，雖說辛苦，也少許多煩惱。」

「都老些，大多是十八九，二三十也有，晚上河邊多的是，名妓就少了。」

「嗯，不去。」

陳新沉吟一下，對他道：「今日就有一個機會，我要在此地開一商鋪，你若是願意幫我打理，明日此時在此等我，提出你的條件。」

……

劉民有也在窗口看了，奇怪道：「這裏沒有什麼人嘛。」

「哦」傻和尚這才放下那老者，那老者被這門神一般的大漢一https://m.hetubook.com.com抓，嚇得說不出話，現在都無法動彈，只不停喘氣。

「公子來此可是要擇一小妾，若如此，不可錯過我家，我家中尚有七八位姑娘，人人皆是萬中無一，填詞作畫，琴瑟歌舞，無一不精，便是那床幃功夫，也由假母仔細調|教……」一個約50歲老頭亦步亦趨跟在陳新身後，口中介紹著他的產品。他日日便在鈔關碼頭察言觀色，看到衣著光鮮，前呼後擁之人，便上去打聽詢問，便如後世推銷保險一般。

他一拍劉民有：「最近吃的太好，今天去養養胃如何？」

「兩位公子若要大宗購貨，就不可在此街，此街西頭出去往南，有大小衚衕二十余條，鐵鍋、瓷碗、棉花、棉布、筆墨紙硯等等，各在衚衕彙集，價格比此街可低一成。」兩人正要繼續前行，一個聲音突然在身邊悠悠響起。

劉民有在前世沒有看過《揚州十日》，但揚州十日的屠殺是知道的，此時身臨其景，又多了一些感受，難以想象眼前生氣勃勃的都市如何能變成那個模樣。

在明代，京杭大運河全程貫通，再無陸路中轉，揚州因處大運河中段，南北交匯，繁極一時，人口近百萬，遠遠超過當時歐洲任何一個城市。

陳新招手叫來小二會錢，讓三人出門，他多給小二兩分銀子，然後低聲跟小二打聽了「紅燈區」位置，原來那九條衚衕在鈔關向北前方運河邊，連綿半里，到晚間那些姐兒便出門到河邊的茶鋪中等客。

陳新笑著沒有言語，慢步走在前，身後一群便衣打扮的親衛，見陳新沒有示意，也不管這個老頭，留一人在老頭身後監視，另分出三人走到前方，其餘三人分散到周圍，他們身上所散發的彪悍之氣曾讓老頭猶豫，不過顯然他是一個很有職業素養的掮客，這些還不足以讓他退卻。

從鈔關下船后，船東自去聯繫納稅，陳新和劉民有便帶著隨從下船，轉出碼頭不遠，因兩人衣著不俗，又有隨從，便有數人前後搭話，詢問購何種貨物之類，然後便是這個老頭出現，他一眼便判斷出陳新是老闆，隨即上來搭話。見陳新不語，又轉向後面的劉民有。

天色漸晚后，日間各種行人慢慢稀少，茶樓酒肆中卻多了很多文士和客商打扮的人。

陳新低聲道：「原本十幾年後，和-圖-書這裏被屠殺一空，積屍齊屋檐高，腥聞數里，揚州幾成鬼蜮，你要來養老，還得看咱們能不能擋住韃子。」

「冒昧問問你一日可獲利幾何？若不方便，可不必說。」

……

陳新打聽清楚后，出門叫上三人，見天色尚早，找到小二所說的地方，在運河邊上，岸旁植滿柳樹，找一客棧定了四間房，他和劉民有都是臨街的二樓，探出窗口就能看到小二所說的那些間茶樓。陳新又到劉民有房間喝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混時間。

「我讓你把他擋著便是，沒叫你打人。」劉民有懷疑自己選這個大塊頭當貼身侍衛是個錯誤。

陳新叫過宋聞賢、周來福和一眾親衛，低聲吩咐道：「大家一路辛苦，今日休息一日，除海狗子外，都由宋先生統一帶到城內住宿，然後便自行玩耍，但不可出城，明日由周來福安排找尋商鋪，午時末在鐘鼓樓與我匯合，可記好了？」

兩人看罷，丟下幾塊碎銀，擠出人群，陳新覺得肚中有些飢餓，下船時已是下午，又轉了半天，該到晚飯時間了，他見前方一家餐館，門口布幔上寫著「粥全」兩個大字。

陳新嘆口氣「今天是這般繁華，那你知道十幾年後又是什麼樣？」

突然間，一陣嘰嘰喳喳的女子聲音打破了寧靜，陳新探頭向外一看，約百步外的巷口湧出許多女子，三五成群結伴向這邊走啦。

……

「算了，我還是不去，不習慣去那種地方。」劉民有嚅嚅半天，還是不好意思，再說傻和尚口沒把門，帶他一起說不定弄得人盡皆知。

唐中之後經濟中心慢慢南移，長江流域的經濟發展使得揚州的商業地位更加穩固，它通過長江流域連接巴蜀、兩湖、江西、江浙，通過大運河連接北方，通過沿海連接福建、廣東，還有去日本、大食、波斯、印度的海外貿易。是唐代最為繁華的商業城市，詩稱「十里長街，十萬人家，夜市千燈，高樓紅袖。」從此一直是南北交通要道，文人墨客流連其中，留下無數千古傳誦的詩句。

「蒙公子下問，也沒有什麼不可說，碼頭外如公子所見，皆是我這等人，方才見公子從人威武，公子定然也不是常人，斷不會來搶我這般生意，沒什麼不方便。公子問我一日獲利幾何，便若公子購百兩，我可得一兩，每日所得不等，少時一文皆無，多時五六兩ｗww.ｈｅtｕｂｏoｋ.ｃｏｍ.cｏｍ亦可得。揚州雖日南北通衢，但真的南北大宗貨，不會在揚州買，已各去南北產地，即便有河南、兩淮豪商來此大宗購買，都是根深蒂固，人脈寬廣，亦不會找我這等人。」

說話間四人走出剛才的大街，記起丁丁所說往南仍是賣貨之地，二人便往北轉入另一大街，街上多是酒肆茶樓，更顯熱鬧，男女各色人等往來不絕，遊方和尚、算命相師、青皮無賴穿梭其中，茶樓內茶客滿座，聽說書唱戲，街上則好幾處有人占街賣藝，周圍一圈觀眾，時不時發出一片叫好聲，擔郎便在圈外環繞叫賣小吃，一幅繁華景象。兩人興趣怏然，東看西看，全然不知時間。

「歪妓一般都多大年紀？」

「如此不擾二位雅興，若日後要在揚州進貨，可找小人，包管為二位找到最便宜最好貨源，某姓丁，單名也是丁，日日皆在碼頭。叨擾之處，請多見諒。」說著便要離開。

陳新沉思一會道：「還是搞個商社，就叫四海商社，單獨核算，別和咱們內部的門市部搞在一起，這個是對外的，現在也只能暫時你管著。」

「咱們商社網路不但要銷售南貨和自產的商品，以後還要採購我們文登營需要的物資，這是一個物資網路，如此我們的物資就可以有多個渠道保證。」

傻和尚兩手伸直，鐵塔般擋在老者面前說道「你若再來，我就擋著你。」

「什麼樣？」

劉民有問道：「買商鋪容易，但把架子搭起來不那麼容易，這些商鋪的模式咱們討論了那麼多次，長期目標還是沒定下來，連名字都還沒有。」

「開始時我確是知之不詳，後來因我跑得勤，記心好，凡見過得客商相貌名字，便不會忘，下次來時，他便覺得親切，是以帶的客商漸多，現在各家店鋪出貨價低時便通知我，這價自然便知道了。」

「既如此，所得也不多，何不自營一商鋪更好獲利？以你勤快，成一大商家也說不定。」

各酒肆茶樓紛紛在堂中點起蠟燭，又在門前和柳樹上都掛起各色紗燈，多逾百盞，在紗燈映照下，街道兩旁泛起一片朦朧的淡黃色，河邊清風陣陣，樹影婆娑，柳葉發出沙沙的輕響伴著運河的水聲，日間的喧囂片刻遠去，仿如從未存在過。

劉民有正待抬腳要走，突然陳新出聲道「這位丁兄，你如何可知何處最便宜？又如何知它最好？是否和_圖_書方便告知？」

小二拿了銀子連連感激，聽他外地口音，又好心的對他建議道：「公子先住在附近客棧，放置好行李，晚上便不用帶東西，隨小娘到衚衕中過夜。那衚衕中名妓歪妓雜處，晚間出來的都是歪妓，名妓不出門，要嚮導才可找到，看公子非一般人，若要找名妓，我可幫你尋個清客帶路。」

四人進店后，小二來招待，這店專賣粥品，有蓮子、竹葉、蔓菁、牛乳、甘蔗、山藥、枸杞、紫蘇、地黃、胡麻、羊腎、豬腎、鹿腎、仙人、百合等二十余種，兩人和海狗子都各點三種素粥，唯獨傻和尚點了五碗葷粥，片刻端來，清香撲鼻，四人吃完，都肚子鼓脹，粥碗堆了一桌。

兩人順著街道行走，劉民有邊走邊問道：「你打算用這人做個代理？」

劉民有想起薊州時傻和尚鎮守店門的背影，搖搖頭，說道「不用，習慣了。」

陳新答道：「我想著先覆蓋運河，然後是運河沿線州府，江南就要多開些，能到縣最好。」

「當然、當然，我家女兒可個個都懂為妾之道，上敬父母、下敬大婦，誰人不知揚州姑娘最會為妾，便是湖廣、四川、江西的富貴人家，也是要到揚州來……」

陳新嘆完氣，突然對他低聲笑道「最好再來一碗豬腎粥，晚間才有力氣找姐兒。」

在一茶館聽會評書，陳新與劉民有又擠入一堆人群中看神仙點豆，那人一手拿短棍，一手嫻熟的擺布幾個瓷碗，豆子在幾個碗中變換出現，劉民有站在面前也看不出破綻，讓他幾乎想補上一句「下面是見證奇迹的時候」。

陳新只說了一半，其實在他心中，四海商社還有更重要的作用，只是現在還在初創階段，他的實力還很弱，時機遠遠不成熟，沒影的事先沒有對劉民有細說。

那丁丁一聽，又停下望著陳新道：「蒙公子下問，貨多不易存，一時多則價低，各家貨到時間不一，價格或大或小總有變動，小人的辦法不外乎多跑腿，別人十日一跑，我三日一跑，記下各家價，便可知何處最便宜。至於何家貨好，小人的辦法是常在店鋪聽人講價，壓價之時，客人便要多說壞，店家多說好，平日也跟人學一些，聽多了都記下，每樣貨物如何分辨，記錄成冊，兩相一對照，總也會看一點。」

劉民有轉身一看，一名戴圓帽著青色長袍，面相憨厚的中年人在身後恭敬的看著和_圖_書二人，劉民有不耐道：「我們只是隨船路過此地，非為購貨，不勞費心了。」

陳新又對周來福道：「給每人發三兩銀。」

蒲壯等人哈哈一笑，答應著退下，帶著幾人問明方向，向城內而去。

陳新點點頭，「不是代理，揚州地處山東江南之間，長遠來講，對我商業十分重要，這丁丁頗有頭腦，又熟悉此地商家，是個合適的經理人選，另外派一人當賬房便可。」

「大人，我看你使眼色來著。」傻和尚揮起得手改為抓頭。

「好了好了，真不需要。」劉民有不耐煩起來，剛下船便遭遇幾撥，猶如去旅遊時還沒到景點，先被強制購物一番。他對傻和尚使個眼色，示意他趕走這人。

陳新搖搖頭，劉民有奇怪的看過來「如何？」

傻和尚二話不說，在劉民有目瞪口呆中，噔噔噔幾步上來就抓住那老頭衣領，單手一用勁，已把他雙腳提得離地，另一手揮起，酒碗般的拳頭便待往那老頭身上打。

「住手，誰叫你打他來著？」劉民有連忙阻止。

劉民有還是不太贊同「大明這麼大，若處處設點，成本反而更高。我設想是只管製造，讓客商自行來山東進貨，這樣管理簡單，精力用於擴大生產和開發新產品。」

陳新嘿嘿笑道：「站街女，當然要晚點才出來，你去不去？」

陳新搖搖手「不用，海狗子就行，韃子海賊都殺了，還怕龍蛇？再說還有位傻和尚不是。」

除貨物齊備外，最為有名便是揚州清明、兩淮鹽商和揚州瘦馬，再有，便是陳新仰慕的二十四橋風月了。

劉民有摸著肚子大讚粥香，對陳新道：「粥真好吃，日後老了，便來這揚州，喝茶聽戲，晚上吃點粥，也很不錯。」

「你究竟想做到什麼規模？」

「真不去？」陳新問道，「反正我要去，好不容易才來一趟揚州，這次回去，不打流寇就打韃子，哪天死在戰場，後悔莫及，呵呵。」

揚州，最早是吳國的邗城，東晉設廣陵郡，至唐代改稱揚州，它南臨長江，北通中原，最早的一段大運河便在此處，由吳王夫差所建，時稱邗溝。自隋代南北大運河開通，揚州成為江海合一的大型港口，以其得天獨厚的優勢，成為天下航運和商業的中心。

「這位公子一見可知是人中龍鳳，我家女兒……」

陳新說完與劉民有一同離去，留下丁丁在原地發獃。

劉民有揮揮手「我已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