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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直看看張小公公，「那就給他，死的。」

小宦官臉上顯出些驚慌，隨即鎮定下來，依然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呂老公的意思，廠公根本就是要讓咱們知道這些人的行蹤，由咱們對付那些不懂事的人？」

終於撐到了吃飯時間，唐瑋已經是飢腸轆轆，兩人到集合處集合，聽教官講完上午的總結，接著教官又說了下午的訓練計劃。下午打掃宿舍和練習三排隊列行走。

「呂老公，真的由咱們殺那番子？」

教官講完之後，大聲命令右轉，操場上四處響起從軍歌，教官大聲道：「新兵十三連，從軍歌，預備起……」

加上臨時招募的一些輔兵，總數有兩千上下。青州府鄉鄰的高苑邊界上有第一營一個千總部支援，背後有登州兵做後盾，耿仲明就更是囂張。

「最後一圈！胖子快點！」

張小宦官獃獃道：「他可是東廠的人，由咱們動手是不是不太妥當？」

……

唐瑋估摸著時間要到了，他不想再去跑五圈，趕緊道：「大夥趕緊的，這是新兵隊長，不是戰兵隊長，誰願意當誰來當。俺們都先介紹一下，俺叫唐瑋，十九歲，鰲山衛的，打過紫金梁。」

唐瑋幾句說完才發覺不對，他和旁邊謝飛對視一眼，兩人趕緊，伸筷子搶肉，紅燒肉那裡筷子亂竄，唐瑋幾次伸過去都沒夾到肉，他心頭焦急又去夾湯裏面的肉片，攪了一圈只撈到幾塊菜葉子，謝飛也同樣如此，紅燒肉的大碗那裡叮叮噹噹一陣亂響，等到唐瑋的筷子終於殺入重圍，那大碗轉了一圈停下來，裏面只剩下一點油湯。

濟南府兵荒馬亂，製造動亂的登州府城卻依然平靜，除了外出的登州兵減少外，幾乎看不出任何變化。

七月九日，登州鎮駐紮在青州和平度的兩個營突然包圍了安丘縣的劉澤清營地，這位原本歷史上的江北四鎮之一，被嚇得躲在營中不敢出門，好在登州鎮沒有即刻攻營，只是截斷了所有攻營，也不準塘馬進出。

「那朝廷這次可咋辦m.hetubook.com.com呢。」

呂直尖著聲音笑道：「怕啦？你當是咱們要殺呢，你想過沒有，姜月桂跟廠公說了他的行蹤，廠公為何就讓他來找咱家了。」

「胖子，好像那邊都是些少年兵。」身後的謝飛低聲說道，這個戲韃子也回了登萊，走到昌邑的時候也來報名，同樣通過了挑選。

平度集訓基地，唐瑋背著背包走在一個三列縱隊中，他一路左顧右盼，寬闊的大校場上人聲鼎沸，無數人影在烈日下揮汗如雨。校場西側的球場上歡聲陣陣，正在進行一場足球賽。唐瑋雖然一直是軍籍，但基本很少在營中，後來在河南時候才住在軍營，軍中的氣氛也是很熟悉的，裏面經常搞的活動也基本清楚。

「江老五，山西來的……流民。」

「王湛清，河南來的，老子是個生員，但是不愛寫字，老子喜歡拿刀子砍人。」

呂直點頭道：「這倒是句實話，咱家就是納悶，都是些泥腿子，為啥入登州鎮就成了強兵，他劉澤清就給圍裏面了，咋練的呢。」

謝飛邊喘氣邊道，唐瑋跑得口乾舌燥無力回答，微微點點頭，後面又一竹鞭子落下來，唐瑋被打得呲牙咧嘴，奮起餘力跑了幾步，速度快了一點又馬上變慢了。

他上下打量一下唐瑋道：「你，胖子，圍著校場跑五圈。」他轉頭對操閱台上吼道，「五圈沙漏，計時開始。」

張小公公搖頭道：「還得是登州鎮兵強啊。」

「哦，他們在抓什麼人？」

謝飛目瞪口呆，徵兵的軍官過來罵道：「還不快去跑。」

……

「黃善，宣府人，參加過旅順戰役。」

小宦官恍然道：「原來如此，廠公就是廠公，但姜月桂還是惹下大禍，如今登州左右協都在鼓噪……」

近千名的新兵站在校場中間，周圍走過的老兵走過時偶爾看他們一眼，唐瑋看著台上，領他們來的動員司軍官正在跟集訓基地交接兵冊，很快就有個高大的軍官來點人頭，他揮著一支竹枝，從左到heｔｕbｏｏｋ.ｃoｍ.ｃｏｍ右的一個個敲著腦袋點數，如同菜市場買肥豬一般。

食堂中筷子碰碗的聲音亂響，唐瑋和謝飛平時在宣傳隊，裏面很多女子，就算是男隊員也比較斯文，大家都是慢慢吃，所以他們也沒去搶。唐瑋還在跟旁邊的一個腿腳粗壯的戰友拉家常，那人根本不與他說話，嘴巴包得滿滿的，筷子舞得飛快。

登萊青州各地都有軍隊調動，青州南部那些登州勢力薄弱的地方也有軍隊出現，直接圍困了縣治，並不斷有哨馬進出袞州東邊的要道沂州境內，整個山東都動蕩起來。

「關小妹！」筋疲力盡的唐瑋兩眼圓睜，突然大吼一聲往前面猛衝而去。

張小公公低聲道：「是姜月桂手下一個探子，這人十分機警，沒被登州鎮的人抓到。」

劉柳掃了一圈后道：「每隊要選一個隊長，三個伍長，你們自己選，找個會寫字的，一刻鐘后把名單給老子，到時未選出的，全隊連坐，解散。」

軍官馬上把腦袋偏向謝飛，似笑非笑的道：「未經准許說話，你也一塊去跑。」

有些純粹的新兵反應就慢一些，這裏選了選那裡，等到十多個人都選完了，又坐到了凳子上，他們圍了一個圓圈，互相看著不知如何是好。

呂直哈哈笑道：「你呀，還是少不更事了些，左右協鼓噪他的，圍個劉澤清算個啥事，登州一切如常，左協沒有直取運河，那陳新便是給了轉圜的餘地，等著朝廷還他個面子罷了。東廠殺了登州鎮的人，陳新若是無聲無息的沒動靜了，那下面的丘八誰還服他。」

這些新兵第一天還沒有到宿舍，就被動員司教官一通下馬威，練了一上午的隊列和跑步。又重新編組了小隊，隊友都成了陌生的新兵，好在謝飛依然和唐瑋在一個小隊。

「袁穀子，青州人，一位戰鬥英雄的養子。」

呂直背著手走了兩步低聲道：「也不是刻意對付，但若是有不得已之時，便只有委屈一下他們了。」

張小公公道：「是，周世發定和圖書是得了消息，知道他來了水城，這嚴查往來船隻也是對著咱們來的，就是告訴咱們，他知道這人在水城中。」

唐瑋昂首挺胸，偷偷看看眼前這個瘦猴子教官，皮膚黑得跟煤炭一般，精力倒是很旺盛。

謝飛看唐瑋還在發傻，連忙推了一下唐瑋的手，「快跑了，計時開始了。」

「蘇粗腿，二十一，以前才染坊踩石的。」

劉柳說完就出去了，唐瑋飛快的跑到最角落裡面，把被子扔在床上，佔了一個不錯的位置。謝飛也同樣如此，他們都在宣傳隊呆過，多少有些集體生活經驗，靠外邊的床最容易被人坐，弄得髒兮兮的，又經常有人在巷道走動，最影響休息，靠角落的就好得多。

教官讓他們在中間圍圈站好，對這些人道：「老子是你們的教官，名字叫做劉柳，遼東人，打過金州打過復州，還打過旅順之戰，老子是死人堆裏面活出來的，你們跟著老子，就不要跟俺說苦，頂不住的就滾蛋。」

等到他想去拿蒸餅的時候，裏面已經空空如也，唐瑋獃獃的左右看看，所有人都在悶頭大嚼。桌子上只剩下一大盆湯，唐瑋怒火中燒，一把端起湯碗，咕嘟嘟的朝著嘴巴灌下去。

耿仲明所部直接越過濟南府邊界，在尚未修復的新城縣治紮營，這裡在崇禎四年遭了孔有德和李九成的禍害，遼兵的名聲可止小兒夜啼，耿仲明也不是正經的登州鎮，他的七百家丁雖然戰力還行，但軍紀比不得正宗的登州兵。

兩個新兵第一天就挨罰，後面一個皮膚黝黑的精悍教官，對著跑在最後的唐瑋揮著大指頭粗的竹鞭揮打，很多教官和老兵站在旁邊悠閑的看熱鬧。

「黃沙莽莽不見人，但聞戰鬥聲」唐瑋等人唱得聲嘶力竭，隊列中完全沒有曲調，就是比誰的聲音大，很多新兵是徵召后才學的，都是跟著亂吼，連歌詞都還弄不清楚。一路吼著到了食堂門口，各個新兵連都在門口整隊，然後由各排教官帶著進了食堂，裏面飄出紅燒肉的味道，唐瑋口中很快hetubook.com.com就湧出一波波的口水。

訓導官一聲「吃飯！」

「謝飛，黃縣人，打過流寇。」

唐瑋這幾天受了些隊列訓練，動員司的軍官也告訴了他們基本的紀律，所以那竹枝過來的時候，昂首挺胸的站著，那軍官從唐瑋面前一晃就走過，竹枝在唐瑋腦袋一點，唐瑋剛鬆一口氣，那軍官又退回唐瑋面前。

他今日還是進集訓基地的第一天，上次藉著劉民有的虎皮進了新兵營，在昌邑過了幾天好日子，很快他們就分好了新兵編製，練過武的都被挑去了文登基地習練鴛鴦陣冷兵器，普通士兵就留在了平度集訓基地，平度這批為十五人一隊，每個教官管三隊。

唐瑋呆了一下，正想著怎麼撈那點油湯，旁邊的粗腿已經一把將空碗抓起，一股腦倒在了自己碗裏面，然後和著雜糧飯大嚼。

來登萊購買煙草的各類船隻依然在水城進出，只是碼頭上多了一些黑衣人，對要裝貨的船隻一一檢查。

竹枝在唐瑋背上打得啪啪直響，謝飛咬咬牙，減緩腳步落在唐瑋後面，那教官隨即就開始毆打謝飛，謝飛推著唐瑋的背罵道：「死胖子，你就不興爭氣點，你連五圈大校場就這樣了，還得勳章呢，關小妹一準得嫁給徐平傑。」

「有什麼怎麼辦。」呂直笑眯眯的攏著手，「這次陳新對準了東廠和錦衣衛，文官都叫好著呢，沒有人會出來說話，姜月桂死都死了，這頂黑鍋一定要背著，不過陳新也不會咬著曹老公不放，朝廷一鬆口，青州的兵也就撤了。要緊的是，如今陳新露了這一手，朝廷心頭是忐忑得很，一年半載沒有人再來招惹登州鎮了，這個才是陳新真正要的。」

唐瑋傻傻看著那軍官，那軍官偏偏腦袋，「胖子，你要是跑不進標準，那就是騙進來的，老子要你好看。」

「陳新不能來我官署抓人，那樣就是撕破臉臉，但咱家還得跟他處著，只能給死的給他，他不過是要個臉面回去。」呂直悠閑的嘆口氣，「咱家就說啊，東廠這幫人來得不是時候。」hetubook.com.com

……

集訓基地的訓導官在上面站著，又組織他們唱了一次《滿江紅》，食堂裏面聲音震耳欲聾，新兵們忙著吃飯，越唱越快，把進度幾乎拉快了一倍。

新城周圍難民如潮湧向濟南方向，徐從治這位山東巡撫過了幾年舒服日子，終於遇到麻煩了。徐從治無兵可調，流寇現在入了河南，他的標營還在袞州府防備流寇，一時調不過來，漕運兵馬更是不能動，他手中可用的唯有武德兵，這支兵馬在崇禎四年丟盡了山東兵的臉面，根本不可依靠，所以徐從治只能往朝廷發了急報，請朝廷調集人馬支援，另外也給王廷試去了急信，請他約束登萊軍隊。

「老子管他們，老子當老子的戰兵。」唐瑋略帶興奮的看著校場和操場，他覺得有些喜歡這種氛圍了，現在他是戰兵，不是可笑的戲韃子。

唐瑋說完就朝著旁邊那搶紅燒肉的粗腿道：「這位兄弟該你了。」

終於輪到他們進場，唐瑋把碗捏了幾下，跟著一起進了食堂，教官指定他們小隊到了一個長條桌坐下。

肚子咕咕叫著走到宿舍，領隊的教官帶他們走進一間瓦房，有些屯堡來的新兵哇哇的驚嘆，又挨了教官幾腳。

呂直在東南角的監軍官署閣樓上看了看碼頭景象，慢悠悠的走下樓來。下面的張小公公等得著急，對呂直焦慮的道：「大人，陳大人那個手下，叫做個周世發的，非要搜查所有發貨的船隻。」

唐瑋目瞪口呆，趕緊又去抓另外一個碗的最後一個雜糧餅，手沒到就被謝飛搶先了，唐瑋只得去其他碗夾菜，始終比別人晚了一步。

呂直停了片刻道：「就是咱們廂房地窖裏面那個？」

唐瑋覺得應該比上午輕鬆，他在宣傳隊的時候看過分遣隊操練，他們有多種展開方式，最多的是從行軍隊列展開為橫隊，行軍隊列有多種隊形，應對不同的道路寬度，最主要是三人、五人橫排和十五人橫排，分別為排縱隊、伍寬度縱隊和小隊寬度縱隊。唐瑋腦袋比較靈活，他覺得隊列對他沒有什麼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