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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三娃這才破啼為笑，卻將所有的馬的韁繩都解了開，拉著這匹白馬跟著張賢就走，而奇怪地是，這剩下的幾匹馬竟然也跟著白馬之後，緊緊尾隨。

白京生再沒有反對。

張賢看看後面跟著的這幾匹馬，終於點了點頭。

……

白京生道：「我們應該向西突圍，因為只要衝出了敵人的防線，西邊就是國軍的地盤，敵人就奈何不得了。」

正說之間，卻聽到東南漢宜公路方向傳來了密集的槍炮聲，在這個凄冷的秋夜裡，顯得格外熱鬧。大家正在奇怪，卻見一個哨兵跑了進來，向張賢報告：「連長，東面的鬼子往槍響的去了。」這個哨兵剛剛說完，立刻又有一個哨兵進來：「報告連長，南面的鬼子有一部分正向東面調動。」

「這真是一個難時的好機會！」張賢大喜，命令著：「大家快去集合！準備向東突圍！」

尹劍卻道：「只要大家能夠突出重圍，我們就是勝利了一半。至於以後，我們可以打游擊的，尋機會或者繞路回歸。」

「但是就算過了橋又怎麼樣呢？」白京生卻反問著：「那邊都是鬼子的地盤，我們根本沒有立足之處。」

張賢當著幾個人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形式，如果大家想要有活路，那就必須要突圍，而且還必須要在天亮以前，不然，等天一亮，敵人肯定會向他們猛攻，到時就根本沒有機會了。

「好！」張賢點著頭，他發現這個表哥的確有些過人之處，想得總是與他不謀而合。

「連長，你怎麼也這以想？」白京生覺得有些不可理解。

在敵占區里，不是迫不得已，張賢知道是不能用電台的，因為他知道鬼子的情報系統也十分厲害，只要他一用電台，可能就會暴露自己的位置，讓敵人找到目標。當初方青就是用電台來吸引敵人的注意的，才把敵人的援軍吸引到了師部。

張賢向和圖書他解釋著：「今日我們已經看到了鬼子的實力，別說我們警衛一連，就算是整個十一師來了，也不見得能夠突破敵人西面和南面的防線，我們向西突圍，雖然說只要過去了就安全了，可是我們又怎麼過去呢？如今以我們的狀況，這樣衝過去只能是送死。而東面大家也看到了，正因為是敵人來的方向，可能後繼還有部隊過來，所以敵人的布署並沒有到位，這正好是一個機會。」

「你和我去找！」張賢道：「我們一定找到他。」

「不要了！」張賢堅決地道。

「炊事班到齊！」

「不管他們了，我們怎麼走？」尹劍問著。

大家藏在樹林深處，都知道已是險地，所以竟然比平時還守軍紀，不敢有絲毫的說笑，就連吃飯與喝水，小解大解都是由排長安排，井井有條。張賢十分放心自己手下的兄弟們，相信這些他帶出來的人不會暴露目標，而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卻是熊三娃帶來的這七匹馬，生怕有一個會大聲長嘶，讓敵人發現。他讓熊三娃把這幾匹馬放在了河邊的林地里，讓它們自由地吃草。直到擔心了一天，張賢才發現，鬼子的馬確實訓練有素，不僅跑得快，而且和人一樣得守紀律，從不嘶鳴，頂多是打一個嘟嚕。

「不知道。」

熊三娃這才回過身來，看到了張賢：「連長，我們真的要突圍了嗎？」

「你知道他到哪去了？」

「各排清點人數，看看有沒有落下的人？」張賢緊張地命令著。

白京生問道：「連長，你怎麼看呢？」

張賢心裏一陣煩亂，陳大興也在旁邊勸道：「連長，咱們就把這幾匹馬帶上吧！」

一排的排長叫做白京生，是一個比張賢還大五歲的少尉，兵齡也有三年，若不是因為非科班軍校出生，怎麼也是一個連長或者營長了。二排的排長就是尹劍，這ｈtｔps://www•hetuboｏｋ•cｏｍ.ｃｏm還是要托張賢的關係，不知怎麼的，一看到尹劍總讓他想起了蔓麗，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時候，他第一個提攜的就是尹劍，當然這個尹劍確實有些本事，不然也不會服眾。三排的排長叫做高偉，也是和張賢同一界的學生兵，只是畢業於昆明的一個軍校。張賢還有一個警衛班，直接吏屬於他領導，這個警衛班的班長就是陳大興。

張賢問著別人：「其它人怎麼看？」

大家都同意張賢的分析，可是如今的要點是怎樣來突圍，突圍的方向又是哪裡。

「熊三娃，你是怎麼回事？」陳大興幾乎是喊出了聲來：「我們要突圍了，你還在這裏和馬玩！」

夜再一次悄悄降臨，當張賢準備命令大家起程之時，卻見到河岸之上奔來了一支隊伍，竟然也和他們一樣未點火把，這隊伍也有百十號人，步伐齊整，沿著河向著西北方向跑了下去。而藉著微弱的星光，張賢隱約看到這些人竟也是戴著國軍一樣的軍帽，穿著國軍一樣的制服，絕非鬼子的裝束，只是天黑，看不清軍服的顏色。這敵後怎麼還會有一支國軍的部隊呢？他為之一愣，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不等他開口，伏在他身邊的尹劍肯定地道：「是新四軍！」

張賢的腦子裡又出現了白天熊三娃牽著馬的情景，他驀然怔了一下，心中暗罵自己當時隨口的命令。「那些馬在哪呢？」他問著陳大興。

張賢點著頭，道：「如今我們連個地圖都沒有，只好跟著他們走了，我想他們要麼就是回駐地，要麼就是有行動。他們要是回駐地的話，正好把我們帶出鬼子的地盤；要是有行動的話，肯定是去伏擊，新四軍就是喜歡打伏擊，我們也可以去撿個漏，補充一下物資。」

在天亮之前，張賢帶著他的一連已經走出了老遠，也不知道此時到和_圖_書了哪裡，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不小的錯誤，竟然忘記帶地圖了。

「二排清點完畢！」

「是！」張賢道：「快跟我們走，再遲就要來不及了。」

還是尹劍提出了可行的主張：「如今我們也不知道身處何方，這裡是敵占區，白天最好不要行動，到晚上大家再走。從當陽向東，一定是廣闊的江漢平原，一無遮擋，敵人很快就可以發現我們。不如轉向東北方向，過了漢水就是大洪山，在山區先找一個地方大家休養一下，養精畜銳之後再想辦法回歸部隊。」

「連長，我們騎馬走吧，這樣快！」陳大興建議著。

「可是這些馬怎麼辦？」他有些不舍。

「熊三娃！熊三娃！」陳大興叫了起來：「報告連長，熊三娃不見了！」

「就算我們突出了重圍，那以後呢？」白京生還在糾纏這個問題。

果然，熊三娃就在馬廄里，這是村北面的一處牲口棚，此時也被炮彈炸得剩下了半邊，而就是這半邊的馬棚中，齊整地站著六七匹戰馬，尤其是那匹白色的戰馬，在夜雨里顯得異常神駿。而此時，他正俯在那匹白馬的耳邊，一邊輕輕撫摸著它的頭，一邊不知在跟它說著些什麼。

「嗯！」尹劍也贊同地道。

東邊的槍聲忽然又密集起來，這一回去不是那個漢宜公路的方向，而就在村邊。看來，前邊的部隊已經與敵人接上了火。

熊三娃將白馬交給了張賢，這些馬上的鞍轡都未解下，張賢躍身上馬，他在軍校中專門學過騎射，還擔心陳大興與熊三娃不會騎呢，哪料到兩人早已飛身上了馬，跟在他的後面馳騁了起來，到後來他才知道，這兩個人都曾為人放過馬。

而尹劍卻認為：「我們應該向東突圍。西邊和南邊是敵人兵力最為集中的地方，敵人也在防備他們向這兩個方向跑；而北邊和東面卻相對要弱一些，北面ｈｅtuboｏｋ•com•cｏｍ因為有一條沮河擋路，又沒有橋，而東面雖然也是這條沮河，可是卻有一座橋可以過，過去后就可以把橋炸掉，暫時阻擋一下鬼子的追兵。」

很快，部隊集合完畢，一百五十多號人，此時也只剩下了一百來人，還有部分傷兵被抬在擔架之上。

「來不及了！」張賢急忙道：「熊三娃，你要帶就帶一匹，我們馬上走，不然真要出不去了。」

「新四軍總比日本鬼子好多了吧！」尹劍看著他，幽幽地道。

三匹馬後面還跟著四匹馬如旋風一樣趕上了先頭的隊伍，一排與二排順利地攻破了敵人的防衛關卡，雖然又傷亡了幾個人，但總算是突破了敵人的圍困，趕到了沮河橋前。張賢看著身後的村莊著起了火來，想著敵人一定是攻進了那個空村，發現他們已經走脫，正氣得哇哇直叫呢，當下不覺啞然失笑。他們跑過這座土橋，毫不猶豫地將之炸掉了。

總算找到了一片樹林，張賢讓大家進入林中暫作休息，然後再次把幾個排長找到了一起，商量著下一步行動。白京生認為要給師部發報，讓師部為他們作出指令，可是他還沒有說完，就被張賢否決了。

「去馬廄！」張賢馬上到。

熊三娃愣住了，馬上又反問著：「連長，今天不是你說的，要我負責這些馬嗎？原來這裡有十多匹馬的，剛才鬼子打炮，打死了兩匹，又跑了幾匹，我費了半天的勁才籠住了這麼七匹，你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他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這片樹林很大，生長在一條大河的河岸上，河邊蘆葦茂密，連接成片。這條河蜿蜒著從西北方向流向東南，也不知道流到哪裡。張賢懷疑這條河就是漢水，只是沒有嚮導，也不能去問。如果是漢水，那麼過了河之後，他們也就應該安全了，可是這麼寬的大河，又怎麼能過去呢？而樹林外，卻是條寬闊的土道ｈttｐs://ｍ.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ｍ•ｃｏｍ，雖不是柏油修築，卻也時不時能看到鬼子的軍車顛簸而過。因為剛剛下過雨，土道上坑坑窪窪，到處積水，泥濘萬分。

「一排清點完畢！」

「我還是不同意尹劍的想法。」白京生道。

張賢想了想，道：「跟著他們下去。」

陳大興愣了一下，也驀然想了起來：「對了，連長，他對我說你讓他看戰馬，我就把那十匹戰馬交給他了，可是後來敵人的大炮打來的時候，我看到許多的馬在村子里亂跑，他一定是去抓馬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呀！」各排長們一邊奇怪地問著，一邊跑了出去，各自帶領自己的隊伍。

※※※

「機要班到齊！」

副連長叫作甘良，是黃埔第十六期畢業生，在剛才的戰鬥中已經負了傷，又被大雨一澆，發起了燒來，不然以他的戰鬥經驗，或許可以找到一個好的對策。

「這些新四軍要去什麼地方？」他不由得自言自語地問著。

張賢一笑，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們只能先管今天！」

「跟著他們？」尹劍愣了。

「大洪山？」白京生卻有些為難地道：「那邊是新四軍的地盤！」

「連長，還是我去找吧！」陳大興道：「你是連長，你帶部隊先走，我們隨後就到。」

張賢把一連的三個排長以及幾個班長找了來，面對如此嚴峻的情況，他不能不對大家有個交待，同時也想集眾人所思，找出一個可以順利突圍的辦法，否則就真得只能為國盡忠了。

「三排清點完畢！」

高偉想了想，道：「我聽連長的。」

部隊馬上行動了起來，陳大興卻急得大叫：「連長，熊三娃怎麼辦？」

張賢深思了一下，道：「我贊同尹劍的意見。」

張賢皺起了眉來，但還是果斷地命令著：「一排二排在前，傷員、炊事班和機要班在中間，三排警衛班和其它人斷後，向東突圍。」

陳大興也道：「我也聽連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