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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抗日風雲 第十二章 空戰(二)

第一卷 抗日風雲

第十二章 空戰(二)

到得四千米左右時,卻見前面兩架P-40型戰鬥機正迎面而來,張賢依然看到那張牙舞爪的鯊魚標誌。
看著小馮為潘飛包紮著傷口,張賢只覺得剛才好象過了很長一段的時間,再看一看自己的手錶,從轟炸敵人的浮橋開始,到現在也只不過幾分鐘的事。可是就是這幾分鐘里,卻發生了如此多的變故:剛才還活潑可愛的小於,已經魂歸長空,而潘飛也傷得不輕,就是自己這個剛才還暈頭暈腦的初上飛機之人,也成了一個真正的飛機機槍手,還打下了一架鬼子的戰鬥機。
「到了,投彈!」張仁命令著。
敵人的防空高射炮不停地在擺轉著角度,也不停地在向天空發射,但是始終沒有一發炮彈再擊中機身,相反,張賢憑藉著自己敏銳的目力和快捷的動作,在飛機從河谷邊擦過之時,準確無誤地擊中了敵人的發炮手,那發炮手慘叫著跌落在江中,不等別人反應,已然被沖得不見。
「我甩不掉他了!」張仁在前面大叫著。
「向下俯衝,進山谷!」邁克傳來了回話。
※※※
張賢也知道了危險,他雖說是陸軍,這點常識還是知道的。轟炸機如果沒有戰鬥機護航,遇上了敵人的戰鬥機,那只有等死,更何況敵人開的是零式戰鬥機。無論是從速度、還是從靈活性,或者是高度上來說,B-17型重型轟炸機都不是零式戰鬥機的對手,再過幾分鐘,敵人一定可以超越他們,並將他們擊落。而他們唯一可以反抗對手的,不過是那幾部重機槍。
張仁推下了操縱桿,飛機向下俯衝了下去。而敵人的戰機也跟著俯衝下來,依然緊緊咬住了他們。
張仁也緊張起來,拉起了操縱桿,飛機向上爬高起來,來回晃著,一邊還要閃躲著敵人的炮彈。
大家正在興奮之時,卻聽到後面傳來了激烈的機炮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另一架鬼子的戰鬥機已經跟在了他們的身後,而機尾的機槍手小於已經無聲無息地趴在了他崗www.hetubook.com.com位之上,依然懷抱著他心愛的機槍,頭靠在上面,血流了一地。一顆子彈打穿了機體,打中了他的頭,他連一句話也沒有留下,就這樣在大家剛才的歡呼聲中死去。
「好!我們到六千米高空和他們對陣!」張仁滿有把握地道。
敵機的速度極快,一邊開著火,一邊向上攀升,想要躲避這個比自己大上不少的龐然大物。的確,B-17型轟炸機長有近二十三米,翼展也有近三十二米,而零式戰鬥機長只有九米,翼展只有十二米,只有B-17轟炸機的一半。B-17轟炸機外部裝甲極厚,不是一般子彈可以打穿的;零式戰鬥機卻不同,因為採用的是輕型鋁合金材料,為了保證速度和靈活性,裝甲並不厚,對飛行員和油箱根本沒有裝甲,所以這兩處是他的致命弱點,而油箱連滅火裝置都沒有,可以說只要是打中了,基本就會燒起來。如果兩機相撞的話,那就像是重卡與小轎車的親吻,誰受到的損傷更大就不言而喻了。
而那個鬼子戰鬥機也發現了對面而來的戰機,可能是害怕了,因為他的同伴們並沒有回來,他停止了追擊,猶豫了一下,還是轉了個彎,逃走了。
張仁終於決定返航了,是因為機上的炸彈已經全部放完,他必須回去了,他的任務早已完成,而且完成得非常漂亮,這一次轟炸,最少可以為國軍贏得三個月的時間,在這三個月里,鬼子不可能再籌集到這麼多的船隻與物資,也就不可能再一次組織如此規模的強渡行動。
後面的機炮聲依然噠噠作響,敵人開著零式戰鬥機死死地咬住了他們,同時向他們瘋狂地掃射。
「鬼子有五架,我們才三架,行嗎?」張賢擔心地道。
「這個死邁克,哪去了?」潘飛恨恨地罵了一句,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飛機總算爬升到了上三千米的高度,脫離了高射炮的威脅,正準備第二次俯衝投彈,而這時,機槍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小於忽然叫了起來:「張仁,鬼子的飛機!」
轟炸機呼嘯著從高空俯衝了下來,直衝進了狹窄的山谷里。這山谷中巨石與大樹、野藤四處橫漫著,空間很小,只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撞在哪裡,哪怕是稍微的偏離,都有可能造成機毀人亡的慘劇。看著兩邊突兀的岩石,彷彿近在咫尺,張賢是驚出了一聲冷汗,但終是有驚無險地衝出了頸口,掠到了怒江的江面之上。張賢長出了一口氣,為自己弟弟這高超的駕駛技術而喝采。
那架擦身而過的飛機驀然著起了火來,顯然是被張賢的機槍打中了油箱,向地面降了下去。
那槍炮之聲就是從怒江岸邊傳來的。
「鯊魚,鯊魚,聽到沒有?敵人出現在我機的後方,請求支援!」張仁在用英語呼叫著邁克,那邊也傳來了邁克的回答:「我在你的上方,你爬高!」
「哦!」機艙里一陣歡呼,彷彿已經看到了勝利。
「不好!鬼子有高射炮!」潘飛叫了出來。
張仁一笑,道:「不會的!鬼子的飛機在那個高度反應會變慢的,一會兒我調頭從這兩個鬼子的邊上穿過去,你們給我狠狠地打!」
「好呀!」潘飛歡呼了起來,大家也吹呼了起來,而張賢卻只覺得手腳冰涼,渾身是汗,到這時長出了一口氣,剛才那一刻,他分明看清了那個鬼子戰鬥機的飛行員驚恐而絕望的臉。
「我靠過去了!」張仁大聲提醒著大家,猛然向那架跟上來的敵機撞去。
「繼續轟炸!」這是張仁的命令,怒江上還有敵人搭建的兩座浮橋正在向東岸沿伸。
於是,轟炸機再一次出現在河谷的上空,再一次貼著怒江的江面而過,再一次丟下一連串的炸彈,也再一次準確無誤地炸毀了正在搭建的兩座浮橋,江面上再一次升起躥天的水柱,也只是眨眼之間,敵人的浮橋被奔騰的江水沖得無影無蹤了。
張賢也不由得回頭去看,只見鬼子一架戰鬥機冒和圖書著黑煙滾向了地面,而邁克那兩架飛機得手后並不戀戰,依然向下高速俯衝並滾轉著,輕易就擺脫鬼子的機群。有兩架鬼子的戰機轉了個彎,追了過去。不一會兒,那四架飛機就沒了影蹤。
「你瘋了不成?」潘飛叫了起來:「六千米,我們都要受不了了!」
「打!」小於首先開火,對著後面跟上來的敵機一陣猛掃。其它的機槍手也各就各位,向著側面過來的敵機開火。
「行不行的也要拚死一搏了」張仁在前面斬釘截鐵地道。
張仁所駕駛的這架轟炸機里,其實是有六個機槍位,一個在機鼻,那個位置同時也是投彈口,如果不投彈的話,是由轟炸員兼職的;一個在機頂,那裡有一個機槍塔,張賢卻看不到;一個在機尾,就是小於的那個位置;一個是主機槍位,位於球形機槍塔中;還有兩個是機腹機槍手,一左一右,而此時張賢就是擔任的左邊機腹的機槍手,右邊的就是小馮。
「準備了!」張仁在前面高喝了一聲。
「他們向鬼子的機群衝過去了!」小於告訴大家,他的機槍位在機尾,看得當然比別人清楚。
潘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到這時,他才覺出自己的腿劇痛,不由得大吼了起來。
「有五架!」小馮也緊張地叫了起來。
眼見著敵人的飛機從身邊擦肩而來,在閃躲著轟炸機的撞擊,張賢不知所措地只管亂放槍,突突聲不絕於耳。
飛機在向下俯衝著,張賢從窗外向下看去,只見怒江兩岸炮火齊發,西岸的日軍如同螞蝗一樣密密麻麻地扎在河灘之上,向東岸架著三座浮橋,其中有一座已經快要到了東岸,在湍急的河水裡,這些鬼子兵奮不顧身地划著船向前衝著,完全沒有將東岸國軍和他們的炮火放在眼裡。而東岸的炮火雖猛,卻無法阻止敵人前時的速度。
「小於!」潘飛幾近在哀嚎,飛奔了過去,也不顧他渾身的血污,將他抱在了懷裡。
正說之間,大家忽覺得機身一抖,一顆炮彈從機翼邊上和_圖_書擦了過去。
「邁克他們在前面!」小馮叫了起來,顯然剛才邁克和傑西已經將那兩個追擊的敵人搞掉了,此時正迎著他們往回飛來。
飛機從左面轉了個彎,但是顯然鬼子的零式戰鬥機要快得多,這個彎還沒有轉過來的時候,鬼子的一架飛機已經跟了上來,機炮已經打了起來,張賢清晰地聽到噠噠的槍聲,同時也感到了飛機艙壁被子彈擊中的聲音。
看到援軍到來,敵機逃走,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張賢不由得也向後望去,從他所看到的左後方,只見兩架日本零式戰鬥機已經出現在了自己視野。
「鯊魚!鯊魚!你在哪裡,我們被敵機咬尾了!」張仁大聲呼叫著邁克。
「敵人也跟上來了!」小於在叫著。
「好!」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
轟炸機又向上飛去,機身成了四十五度的角,轟鳴著,爬向五千米的高空。
潘飛將小於放倒在了地上,抱起了那個重機槍,代替了小於的位置,對著後面的敵機也同樣抱以瘋狂地復讎。可是,還沒有打上幾梭子彈,他的腿猛地一痛,敵人的子彈已經擊中了他。他強咬著牙關,又打起槍來。
「後面還有兩架跟著我們!」小於告訴張仁。
怒江是與金沙江、瀾滄江一起發源於青藏高原腹地的唐古拉山,由北向南與另外兩河並切橫斷山脈,形成著名的三江併流奇觀,金沙江最終轉向東流成為長江;瀾滄江流向東南,成為湄公河;怒江卻固執地向南而去,成為了薩爾溫江。怒江從青藏高原下來,便奔騰于高黎貢山與碧羅雪山之間,兩岸山嶺海拔多在三千米以上,形成了世界第三大的怒江大峽谷。怒江在保山附近已處於峽谷之末,這裡是滇緬公路的要衝,怒江上建有一座惠通橋,是東西交通的咽喉。此時的惠通橋已被炸掉了,橋架的鋼索還掛在那裡掉在江中,國軍在東岸建防,想借怒江的天險擋住鬼子東進的步伐。
「打它的油箱!」潘飛在張賢的身後大聲地喊叫著。
大家馬上各就各m.hetubook.com.com位起來,雖說參加過許多的戰鬥,但此時的張賢依然緊張萬分,緊緊抱住重機槍,眼睛緊緊地盯著前面下方,就等著一聲令下。
大家都點了點頭,他說得何嘗不對呀,其實整個抗日戰爭就是全民族的拚死一搏。
飛機又做了第三次的俯衝,這一次卻不是炸橋,投彈手把炸彈丟進了在河灘上聚集的鬼子兵里,張賢看著那些炸彈在鬼子兵的中間炸開,雖說是血肉橫飛得殘酷,他卻覺得有一種說不出得快意,就彷彿是堵在心頭的一塊巨石也被這炸彈炸得成了碎屑,說不出得舒暢與通氣。
「是邁克,這個傢伙總算出現了!」潘飛長出了一口氣。
「好!」小於高聲大叫著:「他們幹掉了敵人一架飛機!」
就像來的時候一樣,飛機平穩地又飛了一個小時,順利地回到了昆明的巫家壩機場,當他們走下飛機時,迎接他們的是航空隊里最高的領導,但是張賢卻看不出弟弟有一絲得高興,當小於的屍體被抬下飛機時,他看到弟弟張仁傷心的哭泣!
「別高興得太早了!」張仁警告著他們:「鬼子還在架橋呢!」
張賢又開始翻江蹈海起來,但他強忍著,不讓自己再吐出來。好在事先,他被栓在了上面的橫管之上,身體就算無法保持平衡,也不會摔倒。
張賢此時也忘記了自己的不適,跟著眾人抱起得機槍向襲來的敵機掃射著。
投彈手答應著,打開了彈倉的門,炸彈徑直落到江面上,落到了那個架起的浮橋之上,只聽得轟隆隆的爆炸聲在後面響起,江面上升起了一股股的突起的水柱,那座馬上要到對岸的浮橋從中而斷,江水一下子就將散開的小船連同木板沖走,轉眼就到了下游。
飛機飛了一個多小時,張賢聽到由遠而近的炮擊聲,往下望去,只見一條長河象玉帶一樣穿過兩邊高聳的山脈,奔向南方,潘飛告訴他,那就是滇西怒江。
張賢順著他所指的方向,轉動著機槍,不停地扣動著扳機,耳邊除了機槍聲,他幾乎聽不到其它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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