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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雷霆低聲地回答。

雷霆點了點頭，道：「這個時候的洞口城已經被打了三次，倒了一半的民房，居民也跑得差不多了，完全就是一座空城了，鬼子也害怕在城裡不安全，所以大部分都駐紮在了城外，我們還是要小心為妙。」

按日內瓦公約來說，交戰雙方在交戰的時候，要互相明示各自醫院所在，並保證不對對方的戰地醫院發動攻擊，而士兵一旦受傷成為傷病員，就應該視這離開了戰場，為非作戰人員，必須得到保護。醫院的醫護人員，要本著中立的立場，不僅對自己一方的傷病員進行疹治，一旦發現敵方的傷病員，也要進行人道主義的救助。這個公約的意願是十分良好的，但是事實上，在這個年代里又很難實現，日本人從來不遵守那份公約，當然也就不可能有什麼明示醫院之舉。

「雷參謀？」老鐵匠看清了來人，嚇了一跳，馬上把兩個人讓進了屋，又探出頭來，看看長街之外，依然寂靜無聲，這才迅速地關上了門。

※※※

雷霆想了想，道：「這個任務不容易，人少了不好辦事，人多了又太顯眼，這樣吧，給我十個人就行了，我一定會在明天天亮之前完成任務！」

張賢馬上想到了那箱被鬼子搶走的葯，如今最快的辦法，就是想辦法再把那箱葯奪回來，只是這個任務卻是過份得艱巨了。

「那太好了！」雷霆連聲說著。

松下靖次郎笑了笑，道：「我們吃過的虧還少嗎？我們的對手是七十四軍里最有名的小團長，他的花招太多，就算是前面不是埋伏，而是阻截，我也不想再讓我們的士兵去冒這個險了！」

熊三娃點著頭，找到了鬼子的隨軍醫院，自然也就可以找到盤尼西林了，想來這種葯對於鬼子來說，卻是更加的珍貴。

「這些該死的鬼子！」熊三娃恨恨地罵道。

張賢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老鐵匠道：「跟我一樣，留下來的都是些走不動、快進棺材的人，也有個十來人吧！」

「呵呵，你還是要冒險呀！」

這個問題也是雷霆此刻想要知道他，他忽然覺得面前的這個虎頭虎腦的傢伙太笨了，而且話還特別的多，當下反嗆著他道：「我要是知道了，還用帶著你們回洞口來找嗎？」

雷霆道：「先要找到鬼子的隨軍醫院。」

「鬼子沒有把你們怎麼樣嗎？」邊上的熊和*圖*書三娃忍不住的問道。

「你們是不是要去奪葯？」他這樣問著張賢。

直到這隊日軍小隊走出了老遠，兩個人才從黑暗的門洞中現出身形，沿著長街，前面就有一處亮著燈的地方，雷霆記得那是一家鐵匠鋪，很顯然，那個老鐵匠還沒有離去，還守在這座殘破的城裡。一六九團在洞口城呆了兩天，雷霆也在洞口轉了兩天，與這個鐵匠鋪的老鐵匠所以認識。

雷霆笑了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到哪裡去找鬼子的醫院呢？」熊三娃又問著。

「哦？」雷霆與熊三娃連忙來了興趣，問道：「他怎麼知道？」

「是！」張賢回答。

張賢的眼睛一亮，他對這位同班同學的能力十分欣賞，當然相信他能夠成功，點著頭，同時笑道：「呵呵，雷大哥喜歡冒險呀，那好吧，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你看你要帶幾個人去呢？」

天黑之前，雷霆帶著熊三娃等十個人已經渡過了平溪河，又來到了洞口城外的花山，從這裏，可以靜靜地俯視山下的洞口城。

張賢道：「雖然我已經派人去了江口調葯，那也只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我在想，要是我們能夠虎口奪食，應該可以搶回我們的葯。」

張賢卻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道：「我哪有什麼辦法，只是逼到了這種地步，也只能硬著頭皮去試一試了。」

老鐵匠笑道：「這個人是附近的山民，從洞口回家的時候被鬼子抓了差，為他們挑擔子，同時被鬼子抓差的還有好幾十人，他這個人有心眼，趁著鬼子一個沒注意，鑽到了草叢裡逃了出來。據他說，那些被抓差的人全部被鬼子活埋了，只跑出了他一個人。」

正在想的時候，老鐵匠卻問著他：「你們問鬼子的去向做什麼，難道是要偷襲他們嗎？」

※※※

「你醒了，不睡了？」張賢打趣地問著他。

「這裏的鬼子兵好象防守不嚴呀！」看著城下稀疏的燈火，熊三娃這樣地對雷霆說著。

「那我們到哪裡去找那箱子葯呢？」熊三娃這樣地問著。

那麼，要想在天亮之前搞到一箱盤尼西林，就還要另僻蹊徑了。

「哦，是這樣呀！」雷霆有些失望，老鐵匠連鬼子的大隊宿在哪裡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知道鬼子的醫院呢？

「好！」張賢大聲道：「我的特務連里所有的人只管你來挑！」

他身邊的和田大隊ｈttｐs://m.ｈｅｔｕboｏｋ.ｃoｍ.ｃｏｍ長心有不甘地問道：「大佐閣下，我們面前不過是一群潰逃而去的敗兵，他們有前面也並不象是埋伏，倒是象阻截，我們完全可以衝破他們的防禦，攻下他們的陣地，您為什麼還要下令撤兵呢？」

可是擺在張賢面前的還有一個更難的難題，他已經答應了黃軍醫，說在明天天亮以前為他搞到盤尼西林，這關係到全團三百多傷員的安危，可是，如今又去哪裡可以搞這種葯呢？

「這個人現在在哪裡？」雷霆忙問著。

北面黃土坳那裡已經傳來了槍炮之聲，不用想，肯定是鄧營長的警衛營已經與敵人的追兵接上了火。眾人都緊張萬分，整理的速度明顯得加快，不久便開始繼續前進起來。

老鐵匠嘆了一聲，道：「唉，我這麼老的人了，在這個鎮子上生活了一輩子，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可不想死在外面。呵呵，左右是一個死，怕他什麼！」

雷霆看了他一眼，又問著：「這些鬼子又都去了哪裡？」

「那，那我也算一個，你看行嗎？」他這樣懇求著。

老鐵匠道：「一開始的時候，鬼子把所有的人都集合在了一起，並且還架起了機關槍，要我們把家裡的人都叫回來，還要我們提供糧食。你知道，你們走的時候，把鬼子放在這裏的所有東西都轉走了，我們又哪裡去給他們搞糧食。他們便挨家挨戶的搜，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搶走了，什麼也沒有留下。他們還不罷休，說我們是刁民，要把我們活埋。這個時候，出來一個鬼子的大官，看著很壯實的樣子，還會說中國話，那些鬼子見到他都很恭敬，這個鬼子大官把我們所有的人給放了，還讓我們各回各家，還說皇軍是為我們老百姓的，要我們好好的作良民。我呸！把我們吃的東西都搶光了，我們只能喝西北風去，還說得這麼好！」

老鐵匠搖了搖頭，道：「這些鬼子只在城的南面駐守了些部隊，其它的鬼子都沒有住在城裡，都到城外去了，具體到了哪裡，我就不知道了。」

雷霆笑了一下，道：「走的時候我不是跟您說了嗎？我們遲早還會回來的，那時就是我們要把真正鬼子趕走的時候。」

老鐵匠轉到了鋪子之後，不一會兒領著一個人出來，當熊三娃看到這個人時，不由得叫出了聲來：「老邵？怎麼是你？」

「ｍ.hｅｔｕbooｋ•coｍ•ｃｏm是！」張賢老實地道：「我準備派出一個突擊隊，潛回洞口城，伺機奪回我們的葯。」

一直聽到黃土坳那邊的槍炮聲歇了，一個傳令兵跑過來向張賢報告，鬼子的追兵已經退了，大家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從裏面門被打開來，昏暗的燈火驀然被門口的風吹動，搖曳著險些撲滅，然後又頑強地豎直，越發得明亮了起來。

當下，雷霆帶著熊三娃來到了鐵匠鋪的門口，輕拍著鋪子的門板，門裡傳來了一個老邁的聲音在問著：「誰呀？」

和田大隊長這才恍然大悟，松下靖次郎本來就沒有想真正的來追擊的，這樣做只不過是用來掩人耳目，想封住上峰的嘴。他真正的目的還是想保存實力，避免這個聯隊再有更大的傷亡。作為這個聯隊的一部分，也是松下靖次郎的同鄉，和田大隊長這才理解了自己長官的意思，這畢竟也關係到他自己的命運，當然也就惟命是從了。

熊三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搖了搖頭：「不睡了！」

雷霆也笑了起來，他發覺自己對這個虎頭虎腦的傢伙也喜歡了起來。

老鐵匠點了點頭，道：「我記著呢，就等著你們打回來呢！」

夜幕之下，平日里還可以聽到一兩聲狗叫之聲的城鎮里，這個時候，死寂異常，街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置身其間，就彷彿是置身在了一片冥地。城中零星的燈火此時已成了黑暗之中的風景，雖說有些凄涼，但畢竟讓人懷有希望。

日軍第六方面軍的司令長官岡部直三郎從一開始時就反對這次作戰，在這個時候再一次向南京的派遣軍總部請求立即停止此次作戰計劃，這讓岡村寧次十分震怒，馬上派出自己的參謀小林親往前線調查。

「哦，你想怎麼來試呢？」雷霆問道。

「報告！」張賢的身後響起了一個他十分熟悉的聲音，張賢一回頭，看到了一臉倦容的熊三娃，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跟在了他的身後。

和田大隊長點著頭，表示同意，但是同時又有些不解，問道：「既然大佐閣下擔心會再中敵人的詭計，我們為什麼還要追擊呢？」

「呵呵，我剛才看到你向黃軍醫打包票，還以為你有辦法搞到葯呢！」雷霆這樣的道。

松下靖次郎卻白了他一眼，不明白這個和田大隊長怎麼就長了這麼一個大豬頭，見他還不明白，當下只是提醒著他道：「hｔtｐs://ｍ•ｈｅtｕｂｏｏk•ｃom•cｏｍ你不要忘記了，師團長閣下對我們一二零聯隊已經很有意見了，他的目標是要我們殲滅中國軍隊的主力，如果我們明知道敵已逃遁而不追擊，你想師團長閣下又會怎麼想呢？」

彷彿是知道了張賢的難處，雷霆笑著問他：「張賢，你是不是又在為那個盤尼西林犯愁呢？」

張賢首先從特務連派出了一個班，要求他們立即向江口出發，要他們馬不停蹄地趕到江口的輜重站，緊急調兩箱盤尼西林過來。只是他也知道，江口雖然離著毓蘭鎮不過六十余里路，只是此時大路怕遇到鬼子不能走，必須要走小路，小路在群山峻岭中穿行，走個來回只怕遠遠超過了六十華里，一去一回沒個兩天是辦不成的。

雷霆皺著眉頭想了想，點了點頭，同時道：「我看這樣吧，我對洞口城比較熟悉，我可以帶隊前往，一定可以完成這個任務！」

「老鐵匠，大家都走了，你怎麼還沒有走呀？」雷霆問道。

老鐵匠卻以為自己猜得不錯，告訴他：「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不過，我可以給你找一個人，他知道這些鬼子去了哪裡。」

和田大隊長怔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是，他們雖然退兵，似乎不象是敗走。」

不錯，這個人正是送熊三娃和魏楞子進洞口的老鄉老邵。

雷霆不再問了，確實，如今他們的任務就是要找到鬼子的醫院所在。

老鐵匠道：「這個人見洞口四周都是鬼子，走脫不開，只好又跑回了洞口城，他是我的一個親戚，如今就躲在我的鋪子里，你們要是覺得有用的話，我這就去叫他出來！」

思前想後之下，雷霆決定還是先去洞口城裡轉一轉，或許會有什麼收穫。主意一定，他馬上安排另外九個人原地在花山的樹林里休息，自己只帶著熊三娃，換上了便衣，悄悄地潛入了洞口城中。

「雷參謀，你怎麼又回來了？」不等雷霆開口，老鐵匠當先追問著。

一小隊日軍巡邏兵在深寂的長街走過，在這個只有一條主街的城鎮里，又是這般的格格不入。雷霆見到那隊日軍過來，連忙拉著熊三娃躲進了一個門洞里，處於黑暗之中，看著這隊日軍走來。當他們從兩個人的面前走過之時，兩人驚訝地看到這隊日軍還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囚犯，往城外而去。

張賢望了望雷霆，雷霆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松下靖次郎皺起了雙眉，轉過臉和圖書來，反問著他：「和田君，你見過這麼進退有弛的敗兵嗎？」

「那個會說中國話的鬼子一定就是松下那個死啞巴！」熊三娃恨恨地道：「鬼子裏面就數他最壞！」

松下靖次郎聽著炮聲，舉起望遠鏡向前方看去，只看到兩座山包夾住了這條大路，心中又忽悠了一下，看到翠綠之中火光一閃之下，立是便見到炮彈在山下日軍的大隊中爆炸，他心悸不已，馬上傳令全軍立即停止追趕，回兵洞口，不再追敵。

對於一一六師團來說，這個時候，已經陷入了極大的被動之中，北面的一零九聯隊被困多日，一直無法衝出重圍，而派去救援的部隊也陷入了國軍的包圍，形勢急轉直下，再若按原訂計劃西攻芷江，顯然是無法辦到的，到這個時候，面對內外交困，以及無數傷兵的呻|吟，菱田師團長終於良心發現，向自己的上峰坂西一郎司令官請求撤軍。而坂西一郎中將這個時候比菱田還在難受，他的三路大兵，一路還沒有衝出去，而中、南兩路也陷入了絕境里，這次作戰計劃顯然已經失敗了。

其實，松下靖次郎可以看透這場大戰的結果，就如他在戰前所預想的一樣，局勢已經越來越對日軍不利，原計劃北面的齊頭並進的重廣支隊，已經被國軍七十三軍完全壓制，根本無法西進，只得退了回去；而南面的關根支隊，雖然已經進佔綏寧縣的武陽鎮，想按計劃沿巫水直指洪江，可是還未等站穩腳跟，便已經陷入了國軍第三方面軍的合圍之中，而其另外一支大隊卻在武岡城下折戟，被同是國軍七十四軍的第五十八師全殲，關根支隊大部身處武陽鎮，已經被斷絕了後路，根本無法向前一步，生怕會步入一一六師團前鋒的一零九聯隊的後塵，急著想要向洞口靠近，只是苦於應付，沖不出來。無奈之下，遠在寶慶的第二十軍師令長官坂西一郎急調廣西資源的日軍第三十四師團北上，想要策應關根支隊突圍，但是三十四師團受到了當面的國軍頑強抵抗，前進不得，只好在新寧一帶徘徊不前。

此時的雷霆也陷入了一份冥思之中，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找到鬼子的醫院，不用多想，鬼子的這個後方醫院也和他們的司令部一樣，是他們最為隱蔽的所在，他們不可能放在明面上讓對方輕易地發現。

「您老真是膽大呀！」雷霆不由得贊道，同時道：「這個城裡還有多少人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