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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賢怔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此時已經到了凌晨一點多鍾了，當下道：「只怕我們去向師長建議，張師長再向一七零團下令，時間已經來不及了。這樣吧，你以我的名義，先向蘇團長發出這個指示，再向張師長發電解釋一下，呵呵，蘇團長和張師長都是明白人，我想他們兩人那邊不會有問題的！」

「好，我這就安排！」蕭副團長答應著，同時問道：「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還能堅持多久？」

對於這片寧靜，張賢先是愣了一下，馬上便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這說明，不僅是他這裏，毓蘭鎮的西面、南面的戰鬥也已經全面結束。西面自不必說了，南面的結果也定然不會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直殺到了天光大亮，梅營長終於守住了侯家山陣地，敵人倒退回去。

張賢此時渾身是血，一身的塵土，但是他的精神依然如此高昂，炯炯的雙目中，讓大家看出來的是他的信心百倍。正是因為相信自己的團長，才使得所有的官兵們對取得這場戰鬥勝利毫不懷疑。

蕭副團長愣了一下，同時提醒著他道：「團座，這是不是應該由張師長去安排，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是越俎代庖了？」

松下靖次郎卻肯定地點了點頭，告誡著自己的手下：「你不要忘記了，我們的對手是七十四軍中最有名的小團長張賢，這個人詭計多端，我們當初吃過的虧還少嗎？我都可以看到的事，他肯定也已經看到了。」

張賢不由得輕笑了起來，就在剛才，他們與敵人如此激烈的交戰之時，陣地上所有的人都衝上了陣前，便是衛生員、通訊員也拿起了武器，加入到了打鬼子的行列中，營指揮部里根本就是空無一人，又哪有人能夠接得電話。

蕭副團長道：「我已經聯繫過了蘇團長，他們此時已經過了古樓，正向沙子嶺推進。」

「我也是這麼想！」蕭副團長在電話里這樣地告訴張賢，又問著：「西面的敵人已退，我們是不是把這部調往北面，增援你們？」

雷霆道：「已經帶著從栗山回來的特務連與第三營還有和-圖-書西面勝利回歸的第一營向你那邊去了！」

「關根將軍退卻了？」和田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問道：「您怎麼知道？」

松下靖次郎道：「如今第五十八旅團都已經退卻，我們便是攻下這個鎮子又有何用呢？」

※※※

當東邊的太陽露出臉孔的時候，槍聲才漸漸的平息下去，清晨涼爽的山風吹過，卻夾雜著濃烈的火藥與血腥之味，將這個美好的早晨凝固在慘不忍睹的風景里。這就是一個人間的地獄，山前山後滿是死屍與骸骨，有日軍的，也有國軍的；樹林幾乎也沒有能夠倖免，片片的冒著黑煙，高大的喬木多變成了禿禿的樹樁，便是有碧綠的樹冠沒有倒下，上面也成了紅紅一片，那並不是開出來的花朵，而是掛滿了被炮彈炸飛的斷臂殘肢。

聽到這句話，張賢不由得大笑了起來，馬上道：「雷大哥，你就替我向王長官回電，告訴他，我是帶刺的鐵蒺藜，鬼子啃不動，呵呵！」

和田大隊長也怔了怔，又想了想，道：「這說不定是關根將軍已經把對面的敵人擊敗了，他們進佔了這裏！」

張賢笑了一下，道：「我想堅持到天亮應該沒有問題。」

「張賢，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雷霆關切地問著。

「呵呵，是這樣呀！」張賢一顆高懸的心忽地放了下來。于長樂帶著牛營長既然已經到了敵人的身後，那麼這場戰鬥不用再想下去，栗山方向的戰鬥會很快結束了。當下他又命令著：「告訴于參謀和牛營長，一旦鬼子敗退了，也不要追趕，命令他們馬上轉到北面來，增援我們，呵呵，這樣一來，松下靖次郎就跑不了了！」

這是一個新情報，張賢想了想，猜到了什麼，連忙告訴蕭副團長：「不要叫高偉去追，那肯定是我們五十八師已經擊潰了鬼子的掩護部隊，趕了上來。鬼子怕被全殲，所以才倉惶逃走，我們只要完成阻敵的任務就行了，讓五十八師去追吧！」

張賢忽然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舒坦，這說明日軍的關根支隊放棄了北向洞口與其一一六師和-圖-書團匯合的初衷，一六九團勝利地完成了阻截的任務。同時，張賢也十分感慨，看來還是一個軍里友部比較可靠，五十八師不負眾望，在原計劃的天亮之前，突破了敵人的防禦，已然解掉了一六九團被鬼子包夾之險，此時，一六九團就可以騰出手來，一心一意，專心專意地來對付老對手——日軍一一六師團的松下聯隊了。

而此時，張賢的心裏其實一直在擔憂著，還不知道西線與南面的戰況。面前的松下聯隊看樣子絕無撤出的跡象，肯定是鐵了心地要攻下毓蘭鎮。

「蕭副團長呢？」張賢連忙問著。

儘管夜已經深了，但是四面的槍炮聲一直不斷，當面的松下聯隊又進行了兩次衝鋒，依然沒有突破國軍的防衛，被打下了山去。直到了半夜，西面的槍炮聲忽然歇了下去，而南面的槍炮聲急風暴雨一樣響了起來。張賢的心不由得一緊，還沒有等他打回電話，坐鎮在團部的蕭副團長已經打來了電話，告訴了兩個情況。

張賢愣了一下，馬上掛斷了電話，隨著鄧營長走出了指揮所。

「還好！」張賢告訴這位雷大哥：「我們打退了鬼子七次進攻，呵呵，兩個陣地都沒有丟失，只是大家的傷亡有些慘重！」

松下靖次郎看了看滿山遍野日軍屍體，不由得心頭一酸，眼中已然滿含了眼淚，長嘆了一聲：「帶不走了，只好讓大家留在這裏了，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也罷，就讓大家砍下死者的手指，將來帶著回故鄉吧！」

雷霆笑道：「他在問，我們的小團長經沒有經得起鬼子三方的包夾？還活沒有活著？」

松下靖次郎看了他一眼，問道：「我們此來的目的何在？」

雷霆答道：「敵人全面的退卻了，已經繞過了毓蘭鎮，向東邊的高沙鎮方向去了，五十八師從我們的陣前過去，在向東追擊這股鬼子了！」

「是！」蕭副團長答應著。

同樣是面對這片寧靜，松下靖次郎卻沒有張賢這麼好的心情，相反，他的心情卻是沉入了海底，在側耳傾聽了一番，忽然一種和_圖_書不祥之感令他毛骨聳然起來，他馬上下令，聯隊全部集合，以全速向洞口城回撤。

「哦，那兩邊的情況怎麼樣了？」張賢連忙問著。

※※※

正說之間，鄧營長跑了進來，向著張賢叫道：「團長，鬼子好象要跑了，你快看看！」

「嗯！」張賢點了點頭，告訴蕭副團長：「這樣吧，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高偉的第一營在那邊警戒，把梅占元的第二營全部調往這邊，讓他們到侯家山增援！」

「來不及了！」松下靖次郎這樣地道：「餓一兩頓是死不了人的，我只怕我們會在這裏耽誤時間，而被敵人抄了我們的後路，如果洞口城一丟，那麼我們這個聯隊只怕都將是死無喪身之地了！」

和田大隊長不住的點頭，連聲稱是，卻又道：「大佐閣下，如今我們的士兵疲憊不堪，正在做飯，大家打了一日一夜，都餓著肚子呢。還有，我們的那些戰死的士兵的屍骨還未來得及收呢！」

「有閣下說得如此嚴重嗎？」和田大隊長還有一些不敢相信。

再也沒有槍炮聲響，使得這個早晨忽然之間便變得寧靜起來。

「哦？他問我什麼了？」張賢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忙問道。

和田大隊長看著自己聯隊長如此傷心的樣子，自己也忍不住想要落淚，但還是強自忍住了，傳下了令去！

首先，在西面的高偉的第一營，發現當面的鬼子都已經退了下去，轉向了鳳凰山區，彷彿是奔命一樣，不再急攻當面的橋端頭，這讓高偉很是詫異，問尋張賢是不是可以去追敵？

和田大隊長只得點著頭，同時又不甘心，問道：「那麼，我們這些丟在此的士兵屍骨怎麼辦呢？」

在打退了敵人的兩次進攻之後，天已經黑了下來，但是敵人的攻擊卻並沒有停止。本來，以松下靖次郎的聰明，在兩次被打下來后，應該可以很清晰的猜出國軍的側翼陣地並不是黃栗山，而是對面的侯家山，只是這個松下大佐看到了張賢，如果能夠抓住這個一六九團的團長，那麼對於他來說，那就真得是一個大勝了。正因為如此，所以更令他興和*圖*書奮起來，不顧一切地向黃栗山的國軍陣地發起攻擊，定要拿下這個山頭，捉住張賢。

和田道：「接應關根將軍的第五十八旅團！」

梅占元趕到侯家山的時候，鬼子已經有兩百多人衝上了陣地，正與國軍士兵們在陣地上近身搏殺著。當下，梅營長大喝一聲，當先帶著眾人殺入了陣地，大家見到援軍已經趕到，個個生龍活虎一般，咆哮著奮勇而起，與敵人攪殺在了一起。

蕭副團長又在電話里說道：「呵呵，恭祝勝利！」

第二營剩下的那個連從西面趕來增援侯家山，來得正是時候。松下靖次郎在對黃栗山發起了五次衝鋒之後，終於在撞了壁之後，反應過來，不在意氣用事，而是兵鋒一轉，殺向了侯家山陣地。

廝殺了一日一夜，不管是國軍還是日軍，不管是張賢還是松下靖次郎，都已然是身心俱憊，難得地心有靈犀一般，同時停止了戰鬥。

雷霆卻道：「剛才除了你那邊還槍炮聲不斷，聽著那麼激烈，而別處的戰鬥都已經結束了，蕭副團長給你打了半天的電話，可是卻沒有人來接，他很著急，所以也等不得你的命令，這才親自帶著回來的兩個營向你那邊增援了！」

松下靖次郎搖了搖頭，看了他一眼：「和田君，你不要把什麼事總想得這麼好，你要記住，未行之前，先要往最壞的情況去想。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樣，關根將軍擊敗了當面之敵，那麼他們肯定就會進佔毓蘭，如果真是這樣，你想我們當面的敵人會有這樣強大的戰力嗎？再說關根將軍也不會這麼笨，不來會攻我們的敵人！」

電話里傳出蕭副團長爽朗的笑聲：「那邊是于參謀和牛營長在打呢！呵呵，他們已經迂迴到了鬼子的背後，與栗山的三個連兩面夾擊小鬼子呢！過不了多久，敵人肯定會敗退的！」

張賢道：「你趕快再和蘇團長聯繫，叫他們一七零團不要過來了，直接向洞口插入，去堵住松下靖次郎的後路！」

「好，恭祝勝利！」張賢也笑了，同時又問道：「南面栗山那邊是怎麼回事？好象打得很兇呀！」

「是呀！m•hｅtｕbｏｏk•ｃom•cｏｍ」電話那頭的蕭副團長也興奮地說著。

「嗯！」雷霆道：「張師長和王長官也很關心你呀！呵呵，特別是王長官，還打來電問你呢！」

侯家山陣地的國軍在兵力上與黃栗山相比就差了一半，如果沒有梅占元率領著第二營的另一個連及時趕到，就算國軍士兵都十分英勇無比，卻也是眾寡懸殊，很難想象這塊陣地不被敵人攻佔。

松下靖次郎長嘆了一口氣：「你沒有聽到嗎？西邊與南面已經很久沒有傳來槍炮之聲了！」

※※※

張賢又想起了一件事來，問著：「對了，我們的援軍到了哪裡？」

這個命令一發出來，便令幾個大隊長、中隊長莫名其妙起來，和田大隊長當先來到了他的身邊，問著：「大佐閣下，我們已經攻陷了敵人的前沿陣地，再努一把力，一定可以將其側翼擊潰，您在這個時候下令撤軍，我們先前的努力不是盡數付之東流了嗎？」

「蕭副團長為什麼沒有向我報告？」面對這樣好的喜訊，張賢對自己的副手不由得埋怨起來。

黃栗山的國軍陣地上，雖然在經歷了兩次敵人的衝鋒之後，傷亡大增，但是所有的官兵們都氣勢如虹，大家摩拳擦掌著，等著敵人的再一次進攻。

張賢也很害怕侯家山陣地會丟失，於是組織起了一次反撲，從黃栗山令鄧營長帶著一個連趁著黑夜衝下山去，在敵人的後面打將起來，日軍的陣腳立時大亂。松下靖次郎卻也非弱旅，馬上組織反擊。雙方一直戰到了黎明時分，鄧營長率著眾人且戰且退，退回到了黃栗山陣地，看看敵人的追兵已經進入了埋伏圈中，張賢組織著機槍手從四面八方現出身來，步槍、衝鋒槍、重機槍、輕機槍、手榴彈等幾乎所有能用到的武器都用上，交織成一道強大的立體火網，闖進陣來的鬼子慘叫著紛紛倒地，鮮血四濺，那些後面未跟上的鬼子連忙轉頭，逃下山去。

他馬上接通了團部的電話，裏面卻傳來了雷霆的聲音，他告訴張賢，他也是剛剛從橋端頭西面的第一營陣地回來，蕭副團長讓他坐鎮在團部里，是因為他到現在還是一個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