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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在招呼聲中，一人夾了一筷子，便再也沒有人去動，一直到飯吃完了，這盤炒雞蛋還剩在那裡，到最後倒是便宜了門口的那兩個警衛員。

「是呀，我們的團長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派出爆破手對他們的地堡進行爆破，可是敵人太狡猾了，他們又準備了冷槍手，專門對我們的爆破手打冷槍，真是讓我們防不勝防。於是我們的那個團長也把我們的神槍手派出去。哎！……」許光不由得又是一聲得長嘆，卻是無比的惋惜：「那可是我們全縱隊第一號的神槍手呀！……」說到這裏，已然說不下去了。

許光想了下，點頭道：「好吧，那就這麼辦吧！」

許光怔了一下，馬上來的氣，怒罵道：「你他娘的是怎麼回事？怎麼跟老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許光還在大罵著那個地堡，雷霆在邊上默不作聲地聽著，心裏卻在不斷地盤算著這一仗應該怎麼來打。

※※※

「怎麼？你認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顯然，許光看到了雷霆的搖頭。

「那你們有多少人？」王大虎又問著。

「為什麼？」許光問道。

雷霆點著頭，又想起了什麼，轉頭問道：「首長，聽說我們一個團在前天被敵人報銷掉了？這是怎麼回事呀？」

彷彿是要考驗他，許光問道：「怎麼？你知道他們為什麼不同意嗎？」

王大虎有些尷尬，轉頭看著甘政委。

「為什麼不採用單兵爆破呢？」雷霆問道。

「是，是地堡！」許光告訴他：「這些膽小鬼們，怕被我們吃掉，所以搞了一堆的地堡，一個圍著一個的，還有很多藏在不知道什麼地方，只要等我們的人一突擊到那裡，他們便四處開火，所以我們的人傷亡很大。」

「鬼子就兩千人？」王大虎有些不敢相信。

雷霆也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唐突，臉也紅了起來，但還是如實地道：「首長，您先不要生氣，我是想知道敵人採用的什麼戰術，我們團肯定也要打這個攻堅，所以知道了可能就可以揚長避短，少犯錯誤。」

「兩個集團軍，怎麼也有十幾萬人吧！」雷霆回答。

雷霆聽著許司令員如此滿嘴罵陣，知道這是許光心裏著急的緣故，偷眼看向那兩個警衛員，這兩個人肯定都已經習慣了首長的ｍ•hetｕbooｋ•cｏm•ｃom脾氣，所以並沒有往心裏去，那個問話的警衛只是看著雷霆吐了下舌頭，眨了下眼睛，便轉過了頭去。

甘興國笑了一下，走上了前來，對著許光道：「首長，要批評，您就批評我，這是我出的主意？」

雷霆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哦？」大家都不由得有些驚訝。

雷霆點了點頭。

雷霆咽下口中的食物，這才道：「後來李彌將軍出了一個主意，從松山的下面挖地道，然後在那裡填滿炸藥，從底下把整個山炸掉！」

「十五比一！」雷霆悠悠地說出了口來，心頭已然是一片得傷感。

這輛驢車終於從泥坑中被推了出來，雷霆這才注意到這車上的蓬布已經破爛了，露出了車上的箱子，卻原來都是炮彈！

「怎麼？我們的神槍手怎麼了？」雷霆連忙問道。

雷霆點了點頭，已然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甘政委堵在了門口，笑道：「老首長呀，你可不要走了，怎麼也要在我們團吃過飯再走呀，指揮部又不遠，就在我們的鄰村，吃完飯，這雨也停了，正好走路！」

「是！」雷霆告訴他：「國軍挖了有一個多月吧！」

聽到雷霆如此一說，許光的怒火也平息了下來，卻是嘆了一口氣，又罵道：「屁！胡從俊有什麼好的戰術，不過是一堆地堡！」

「呵呵！是這樣呀！」許光笑了起來，拍了拍雷霆的肩膀，道：「雷霆呀，他們說得對呀，你快要當父親了，怎麼也要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吧？戰場上的子彈無眼，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可就不好說了！」

「那一戰的傷亡各有多少？」甘政委問道。

「地堡？」雷霆愣住了，他馬上想起了自己當初在陸大時學過的某個課程。

忽然間，雷霆感覺到了一種特別的溫馨，同時也感到了無比的慚愧，他是把別人對他的關懷，當成了別有用心。

雷霆的心不由得一震，既然許光說石長勇是解放軍中的王牌狙擊手，想來他的反應定然非常人所能及的，竟然被人擊中眉心，那麼那個對手的實力也就可想而知。國軍中倒是有幾個神槍手赫赫有名，便是他知道的就有五個，而排在第一，連蔣委員長都知道的人只有張賢一個，而此m.hｅtuｂooｋ.cｏm.ｃoｍ時，張賢正在整編十一師里，除了他還會是誰呢？

雷霆也不由一怔，他還以為是王大虎公報私仇呢。

雷霆看了他們一眼，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著許光。

前面出現了一支部隊，走近了才看出來原來是一個運輸大隊，前面有幾五六門馬拉著山炮，中間還有許多由當地的老百姓組成的民工，推著小車，車上蓋著蓬布，也不知道運得是什麼東西。最後面卻有一輛驢車，車上也堆得老高，那頭驢顯得十分吃力，儘管老鄉在大聲地吆喝著，但是還走得很慢，驀然間驢車的邊的軲轆陷在了泥淖之中，旁邊兩個戰士也不顧渾身的泥水，一邊推著那個車軲轆，一邊嘿喲嘿喲地喊著口號，但是那個軲轆陷得太深，第一次推起來剛剛要出泥坑的時候，那頭驢子卻支持不住，往後一退，車輪馬上又陷了回去。雷霆緊走幾步，挽起了自己雨衣的袖子，幫著堆了起來。

飯菜很快地擺了上來，其實與士兵的所吃的一般無二，幾個鹹菜頭，幾張煎餅旁邊還放著洗盡的大蔥，唯一的特殊之處是加了一小盤的大蔥炒雞蛋。

到達葛家莊的時候已近傍晚時分了，雨也小了許多，但還在下著，許光與雷霆不顧渾身的泥水，徑直著來到了老虎團設在這裏的團指揮部。

許光聽著點了點頭，笑道：「對呀，粟副總司令也是這麼說的。所以沒辦法，今天晚上的總攻還是要按時進行的！」

王大虎搖了搖頭，許光和甘政委卻點了點頭，甘政委道：「我也只是在報紙上看過，知道最後國民黨把東洋鬼子打敗了，只是不知道是怎麼個過程！」

剛剛走進去，還沒有脫下雨衣，甘政委便認出了來人，經不住叫出了口來：「首長，您怎麼來了？」一轉臉，看到了脫下雨衣的雷霆，也驚訝地叫了一聲：「咦，雷霆，你也到這裏來了？」

「李彌？是不是整編第八師的師長？」甘政委問道。

許光皺起了眉頭來，喃喃地道：「時間夠長的！」他可能同時是想到了南麻，如果能從底下挖地道來破壞敵人的地堡，倒不失為一個不錯的辦法，只是這個時候時間緊迫，國民黨軍隊也不可能容許他們有這個挖地道的時間。

甘興國看了雷霆m•heｔubｏｏｋ•coｍ.coｍ一眼，這才道：「是這樣的，邱大姐很快就要臨盆了，我們只是擔心……」他沒有多說下去，但是大家都已經明白。

雷霆不由得長嘆一聲，對著他們道：「當初在陸大的時候，我和張賢專門研究過松山之戰，那場戰鬥雖然結果是我們中國人勝利了，但是實際上勝的卻是他們東洋人！」

王大虎看了看甘政委，甘政委又看了看許光，還想要說些什麼，雷霆走了過來，卻對著他們道：「如今我都過來了，天也快黑了，難道你們還要我冒著雨回去嗎？」

雷霆點了點頭，告訴他們：「松山戰役你們聽說過沒有？」

許光卻擺了擺手，又問道：「那麼，後來國民黨軍隊又是怎麼拿下的松山呢？」

「沒事！」雷霆整理著自己的雨衣，繼續趕路，卻又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

吃飯的時候，王大虎也問起了前天的接火之戰，畢竟這個時候，他們馬上就要面對這些敵人，所以也想從中學到點什麼。

雷霆道：「報紙上只是說慶賀勝利，卻沒有提到任何具體的數字，但是我從軍委會了解到的，卻是一個十分慘痛的數字！」

許光板起了面孔來，卻責問著：「王大虎，你這個團長是怎麼安排的？讓副團長去當後勤主任，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對了，雷霆，你對國民黨比較了解，你也來說一說他們的這個防禦體系是怎麼回事？」許光指名地問著他。

「雷霆，你渾身都濕透了！」許光從後面趕了上來，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這樣地提醒著他。

雨越下越大，眼前的道路此時也看不出路徑，倒是變成了一條淌水的小河。開始的時候，許光還是騎著馬的，但是雨太大，別說是馬，便是連人也看不清前面十米的路，所以此時大家也只好跳下馬來，徒步而行。許光身邊的一個警衛員勸著：「首長，我們是不是找個地方先躲躲雨？等雨小些了再走？」

「三萬人呀？」王大虎不由得叫了起來。

王大虎正站在桌子旁研究著地圖，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到了許光，連忙立正敬禮，這才面對雷霆，有些不解地問道：「咦，老雷，你怎麼也跑過來了？」

「你說得是張賢？」王大虎馬上反應了過來。

「躲！躲！躲個屁！ｗｗｗ.ｈetuｂooｋ•coｍ•cｏｍ」許光忍不住罵道：「我們成天的躲著怎麼可能打勝仗？命令早已經下達了下去，別說是下雨，就是下刀子也改不了的，我們必須要在天黑之前趕到葛家莊，要不然我這個司令員都沒有到，還打個屁！」

雷霆有些感動，當即道：「謝謝團長和政委的關心，只是我既然和大家分在了一個團里，那麼就應該和大家同甘共苦，沒有什麼特殊可言。邱萍也會這麼想的，所以，團長，還是讓我歸隊吧！」

許光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哪能不知道，只是全面進攻的計劃已經定在了今天晚上，所有的人員、物資、裝備如果不能及時到位，那麼早先制定的作戰計劃就會全部失效，其結果自然可想而知了。

「哼！國民黨反動派就是無能沒用，這麼多人打兩千個鬼子都這麼久，難怪他們會讓鬼子搶了這麼多的國土出去！」王大虎恨聲地大罵著。

雷霆的聲音已經低沉了下來，那是一個並不太遠的過去，卻是如此得悲慘：「滇西反攻，國軍被堵在了怒江邊的松山過不去，松山當時只有鬼子兩千多人駐守，那個頭目是個少佐，叫做金光惠次郎，他在松山防務上經營了兩年之久，把整個山都挖空了，到處都是地堡、暗堡，處處都是機關陷阱。其實整個松山就是一個大地堡，儘管天上的飛機、地面的炮火千萬遍地轟炸，也沒有奈何他們一毫。就這樣，一堵就是一百多天，從五月一直打到了九月，國軍死傷無計于數，但是始終拿不下來這個關口！」

甘政委又轉頭看著王大虎，王大虎只得點了點頭，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地道：「老雷呀，那你就留下來吧！」

「謝謝呀！」一個士兵過來向雷霆表示感謝，雷霆卻搖了搖頭，客氣了一聲，心裏卻覺得有些不舒服。的確，解放軍與國軍比起來實在是差了許多，如果是國軍，便是在這種大雨天里，也會有汽車運輸，不可能象這輛驢車一樣，讓車上的炮彈被雨淋著。這些炮彈就算是運到了前線，只怕也是廢鐵一堆，根本就用不了的。

許光卻不停地點著頭：「嗯，這個主意不錯，只是這挖地道也是要時間的吧？」

「到底是多少？」王大虎也不由得追問著。

許光哈哈笑著，點著頭嘗了一口，卻又和*圖*書招呼著大家：「你們都來嘗一嘗，炒雞蛋，呵呵，味道真不錯呀！」

與許司令員同行很令雷霆拘束，自己畢竟曾經當過國民黨，對這個許光也久有聞名，知道他打起仗來是最不要命的。只是曾經的敵人，此時已經成了自己的上司，不是別人在變，而是自己在變。

「石長勇！這是我們整個華東野戰軍里都可以數一數二的神槍手，當年他還救過我一命呢！」許光說著，已然傷心至極，半天之後才告訴雷霆：「人被抬了下來，我去看了，一顆子彈正擊中眉心，從前面一直打穿了，沒流多少血，他的眼睛還睜著！」

甘政委笑道：「這是我自己掏錢在老鄉那裡買的兩個雞蛋，這不？老首長您不是過來了嗎！」

「是！」雷霆肯定地道。

雷霆嘆了一口氣，還是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首長，我覺得在這個大雨天里，只怕這麼運到戰場上去的彈藥，十有八九是濕的，不能用！」

王大虎這才明白過來，與甘興國對望了一眼，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雷霆笑了一下，答道：「這一仗在十幾天前指揮部就在準備了，原定的計劃說變不是那麼好變的，各部隊已經就位，這還不是主要的，他們可能更擔心的是敵人的援軍，我們如果晚發起進攻一天，那麼我們的阻援部隊就要多承受一天的壓力，更何況就算是天要下雨，我們的敵人卻並沒有停步。如果讓他們靠攏上來，那麼我們所有精心的準備就會前功盡棄。戰機不可能始終在我們這一邊！」

雷霆聽到耳朵里，雖說並不舒服，但還是沒有反駁，停下筷子，默默地咀嚼著煎餅，渾無滋味。

雷霆卻是一聲地苦笑，老實地道：「我想，這一定又是我那個同學跟胡從俊設計出來的！」

許光一邊用煎餅卷著大蔥，一邊指著王大虎罵道：「你小子怎麼搞起特殊化來了？還有雞蛋吃？」

「哎，我向陳老總和粟副總提出過延後一天，但是他們不同意呀！」許光也顯得有些無奈。

「好了，這裏沒有我什麼事了，我還要趕回去呢！」許光說著，轉身就要出門。

但是，這個時候，許光與甘政委的心同時都沉入了海底，如果胡從俊當真得把這個南麻建成了一個松山的話，那麼自己的部隊又將會有多大的傷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