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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後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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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內戰又起 第五九章 還槍(三)

第二卷 內戰又起

第五九章 還槍(三)

高偉搖了搖頭,嘆道:「我么些年來,一直在軍隊里混,除了打仗,我還會什麼?真不知道回鄉去做什麼了!」
「哼!他這樣的人也配有兒子?老天真是瞎了眼了!」熊三娃忍不住又罵了一句。
高偉一聲苦笑,這才道:「我在被釋放的時候,雷霆拿著這把槍來找我,說這把槍是你的,借人東西總還是要還的,所以就讓我把這把槍帶回來還你!」
高偉與張賢對視了一眼,從張賢的眼中,高偉看到了一份難以按捺的傷感。他轉身從自己的腰裡取出了那把險些被門口排長繳走的手槍,遞給了張賢,張賢接在手裡,已然認出來,這正是那把自己借與雷霆防身的勃朗寧手槍。
但是,張賢心裏卻十分得清楚,他丟進水裡的正是當年在陸大畢業時,雷霆送給他的那支派克鋼筆,他的耳邊還在響起雷霆那個時候的話,歷歷在目:「過去了的事,就讓他過去,在離開這裏的時候,我將認為是自己一個新生!」
酒宴上的這場暫時的不愉快便這樣過去,此後,大家說話都繞開此時的時局,而大談朋友情誼。但是談著談著,熊三娃卻又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忍不住問道:「對了,高偉哥,你怎麼沒有投靠共產黨呀?」
望著已然消失在飛揚的塵土中的車隊,張賢一片得悵惘,直到塵埃落定,他還在凝視著遠方,回味著高偉臨走時的那句話。
「是呀!」張賢也勸著:「阿偉,我去和胡師長說一說,你還是回我們整編十一師吧,你原來的少校軍銜肯定可以保留,怎麼也可以讓你當個團級參謀的!」
聽著高偉的話,大家都愣了愣,張賢知道他也是一個性情中人,想來對於自己的未來早就做好了打算,看來經過了這麼一場戰爭,對他的改變的確不少。
但是高偉卻看了眼徐海波,堅決地搖了搖頭,對著張賢道:「賢哥呀,我的那些兄弟都已經成了解放軍的兵了,雖然我不願意投靠共軍來打國軍,和_圖_書同樣,也不願意去面對原來兄弟的槍口,我還是想回南京先削了軍籍,然後回雲南老家種地去了!」
聽到他毒誓,張賢知道高偉說得是真心的話,當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阿偉,是我多慮了!」他說著,又想起了什麼來,對著他道:「你要是準備回鄉,就直接回鄉罷了,千萬不要回南京了。如今整編七十四師已經重建,正在招集原來七十四師被共軍放回的官兵,你這個團長回去了肯定會被硬性留下來,到時根本不容你脫身的!」
高偉望著張賢如此堅定的目光,忽然明白了什麼,他低下了頭,咬著唇想了一下,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我的弟兄們已經所剩無幾了,便是還在的也成了共軍的士兵!唉!……」說到這裏,便哽咽起來,再也無法進行下去。
※※※
張賢擺了擺手,示意熊三娃不要再提起此事。
「我嘛!」高偉自嘲地道:「我又沒有雷霆那麼好的老婆,光棍一條,沒有人痛沒有人愛的!呵呵,就算我想加入共軍,他們也信不過咱呀!再說了,如果讓我掉轉槍口再面對以前生死與共的弟兄,我肯定是做不來的!」
高偉點了點頭,同時告訴他:「我被共軍放出來,當時他們要我寫了一份退出國軍的保證書,為了能重獲自由,我也就只好寫了!」
這一句話,立即讓陳大興尷尬萬分,一時之間也下不得台來。
熊三娃沒有再問下去。
就在酒席即將結束的時候,熊三娃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來,問著高偉:「對了,高偉,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一下!」
「什麼事?」
張賢笑了笑,對著高偉道:「這把槍送給你吧,這是羅達師長當年在常德撤退的時候,送給我讓我防身用的,這麼些年來,我都一直珍藏著,前些日子借給了雷霆,呵呵,哪知道他卻用這把槍指著我的頭。」他說著,嘆了一口氣,又接著道:「唉!算了hetubook•com.com,說這些幹什麼?你拿去吧,留著防身吧!」
張賢楞了一下,驀然間,這才明白了為什麼高偉不願意再加入國軍的真正原因。當下想了想,對著他道:「阿偉呀,其實從戡亂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你這種避戰的思想,可是隨著弟兄們一個個地在我身邊倒下去,我的心裏根本不是一個滋味呀!作為一個軍人,選擇逃避就是逃跑,就是可恥,我不能讓我們那些弟兄們的血白流,也不能為了我自己的安逸,而眼見著這些生死與共的兄弟們一個個地去送死,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勇敢面對的原因!」
正有一個運送彈藥的車隊從周村趕回濟南,在張賢的安排之下,高偉便搭上了這個車隊,準備先去濟南,而後乘火車去南京。
熊三娃只哼了一聲,不再答話。
「是呀!」陳大興也道:「高偉,你回來吧,如今我們獨立營的老人已經不多了!你回來了大家正好又可以在一起做兄弟了!」
「沒什麼,只是一塊石頭!」張賢隨口答著。
熊三娃愣了一下,沒有想到高偉卻這樣地來問自己,當下想了想,道:「是呀,我就奇怪,為什麼雷霆那傢伙怎麼就投靠了共產黨?」
「三娃,作人不要這麼刻薄!」張賢忍不住告誡著他。
張賢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個人擁抱了片刻,這才戀戀不捨地告別。
高偉點了點頭,這才道:「雖然我做了一次俘虜,但是如今也看清楚了一些形勢,國軍是越打越弱,而共軍呢?卻是越打越強!所以,這場內戰只怕到頭來還不知道誰勝誰負呢?還是遠離一些的好吧!」
一聽提起了雷霆來,在坐的眾人都不由得有些怒容。
「你在共軍那裡見到了魏楞子了嗎?」熊三娃終於問出了口,這個兄弟也是張賢時常記掛的人。
張賢又想起了當初自己勸雷霆的情景,當時雷霆也是這麼說要回鄉的,哪知道怎麼就投向了共軍,於是忍不住道:「阿偉呀,和圖書你又讓我想起了雷霆來。是我們從坦埠把他解救了出來,當時我也是這麼勸他留在整編十一師的,他也是如你這般堅決要回老家,誰知道再相見的時候,他卻成了我們的敵人!」
高偉愣愣地看著張賢,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張賢點了點頭,轉身與熊三娃並肩而行,在路過一座橋的時候,他的手一楊,把手中的一件東西丟進了河裡。
高偉看著熊三娃,與這個愣頭青認識久了,早就了解了他的性格,知道他是一個爽快的人,所以並沒有往心裏去,反而笑了笑,問道:「我為什麼要去投靠共產黨呢?」
「那種東西又算不得數的!」熊開平忍不住這樣提醒著。
「其實……」高偉打破了這個沉默,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其實雷霆也很苦,我看得出來,他在共軍里並不好過!回來之前,我曾經跟投靠過去的幾個原來的戰友們一起坐過,聽他們說他雖然是一個副團長,但是好象那個團長很擠兌他。」
「回去了!」身後的熊三娃喊了一聲。
高偉想了一下,又有些無可奈何地道:「如果我不要回我的軍籍,這些年來的戰功也都隨之東流了,要退役我也要體體面面地退下來。再說,這些年來,我所有的積蓄還在南京的朋友那裡寄存著,如何我也要往南京走一遭的!」
高偉點了點頭,已然明白此時張賢的心痛。可是在臨走之時,又不無擔心地道:「賢哥,有一句話那天人多我沒好說出口來,現在也不知道當不當講!」
他的這一句話剛剛問出口,便遭到旁邊的陳大興的暗示,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這個傢伙反而不樂意起來,憤憤地道:「大興哥,你怎麼又踢我?」
「哦?」高偉不由得怔了一下,看了看身邊的張賢,經不住地道:「怎麼我回來的時候,沒有聽雷霆提起來呀?」
「你我兄弟有什麼當不當講的?」張賢坦然地道:「你說吧!」
「你要回鄉?」張賢問著。
「活該!和_圖_書」熊三娃罵了一句!
「他都對你用槍指了,你還這麼替他說話!」熊三娃越發得氣憤起來。
一時間,酒桌上一片沉默。
高偉點了點頭,告訴他:「是,他的兒子叫做雷小賢,我知道他是用了你的名字,那小子長得白白|嫩嫩地,很漂亮的,特別招人愛!」
「高偉,你為什麼沒有投靠共產黨呢?」陳大興見到高偉並沒有因為這種不快的往事而在意,於是也追問起了熊三娃的那個問題,看來他也十分感興趣。
彷彿是知道這個問題終會被問道,高偉卻出奇得平靜,嘆了一聲,悠悠地道:「人各有志,何必強求?」
熊三娃與張賢都怔在了那裡,半天,才聽到熊三娃「哇」地一聲哭出了聲來……
高偉呆了一下,忽然眼圈有些發紅,默然半晌,這才低聲地告訴他:「他死了!」
「如此那就太好了!」高偉真心地感謝著。
高偉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他們:「雷霆在南麻大戰的時候,受了重傷,我當時也在他們共軍的後方醫院養傷,所以可以見到他。」
「他有兒子了?」張賢也經不住問了一句。
「他為什麼不回來呢?」陳大興忍不住地問道。
白京生與熊三娃也極力相勸。
「是這樣呀!」張賢點了點頭,又道:「我和國防部的郭萬將軍最熟,他此時是聯勤總部的司令,回頭我給我寫一封信,到時你到了南京,要是有困難可以拿著我這封信去找他,或許能夠幫上你的忙!」
是呀,過去了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他與雷霆之間,也將再不是兄弟,再不是同學,再不是朋友,而是敵人!
「他那一槍是我打的!」熊三娃完全是一付好漢作事好漢當的架勢,說著又有些可惜:「我當時怎麼就沒有把他打死呢?」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張賢問道。
聽著「撲」的一聲響,熊三娃看到河面上濺起的水花,以及一圈圈的漣漪,奇怪地問著:「哥呀,你把什麼丟進了水裡?」
「他還好意思跟hetubook.com.com你提這些?」熊三娃鄙視地道:「要不是當年賢哥的幫助,他又怎麼會進得了七十四軍,又怎麼能受到張師長的重用?他不感恩也就罷了,還要害人……」
高偉愣了一下,面色馬上嚴肅起來,站起來指天而道:「賢哥,我高偉是什麼人,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我可以指天發誓,只要你賢哥還在國軍里,要是我高偉再去參加共軍的話,便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不要說了!」張賢打斷了他的話,卻又一本正經地道:「我和雷霆只是同學,沒有誰欠誰的,他能夠得到張師長的重用,那是他的真本事。他的老婆是共產黨,我想他投靠共產黨多半還有這方面的原因吧!」
在分手的時候,張賢掏出了那把雷霆送還的手槍,遞給了高偉。
大家都點了點頭,高偉說得很現實,也是一個普通人最正常的思考方式。
「是這樣呀!」張賢點了點頭,忽然掠過一絲的悲哀,這把槍就是一個見證,其實在雷霆用這把槍頂著他頭的那一時刻開始,他就已經知道兩個人的友誼從此終結。或許,雷霆讓高偉把槍送回來,也是此意了!只是這把槍已經被雷霆頂住過自己的頭,再拿回來,又有什麼意思?如果這不是羅達送給他的留念,他真有心當眾將之毀掉,免得到時睹物思人,徒自傷感。他收起了這把槍,默默地飲盡了一杯酒。
「這把槍怎麼會在你的手裡?」他很奇怪。
「這個我也問過他,只是他說人不可以總是背叛,他已經叛過了一次,如果再叛回來,那麼別說共產黨不會再容他,便是回到國軍里,也沒有人再看得起他了。他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這個年月里,能夠活著就已經十分不容易了!更何況此時,他還有一個兒子剛剛出生!」
「你知道嗎?」熊三娃依然憤憤不平地道:「南麻之戰的時候,雷霆拿著槍指著賢哥的頭,要不是大興哥機靈,用他的團長把賢哥換回來,我想賢哥可能也會遭了他的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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