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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司令，俺真得能當兵嗎？」春妮迫不急待地追問著，完全沒有在意此時的劉興華目光全然放到了張義的身上。

鐵蛋瞪了何大栓一眼，罵道：「大栓哥，就是嗓門大！」

「俺給他留了封信，他知道的！」鐵蛋肯定地說著。

周部長也笑了起來，道：「你們幾個在院子里吵吵嚷嚷地，放著誰都會被吵醒的！」

鐵蛋也在旁邊幫著腔：「大栓哥，你看春妮姐的腳還沒有好利落呢，這幾十里的山路怎麼回去呀，俺看你就和你們那個頭頭說說，把她留下來吧！」

這一句話，將春妮說得臉紅脖子粗起來。

一看張義生起了氣來，鐵蛋馬上軟了下來，連忙道：「好吧！義哥，俺聽你的！」

「是！」鐵蛋回答著，卻又十分得無奈：「你非要俺留在這個醫院里！」

鐵蛋怔了一下，已然是一臉得沮喪，忽然覺得有十萬的委屈，經不住眼淚流了出來，憤憤地道：「你們欺負人！」

何大栓道：「春妮，你別跟我胡鬧了，我們部隊已經有新的任務了，很快就要出發！你馬上回家去，別讓咱舅擔心！」

劉興華愣了一下，卻搖了搖頭，告訴他：「張義，尹團長被俘的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徐小曼比你先歸隊，她回來的時候，已經向組織報告了。在那種環境下，你已經做得很出色了！」他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自己也為此深深地自責著，那場戰鬥真正的失誤是其實是自己造成的，他在指揮上犯了一個跟賭徒一樣的錯誤，便是輸了，還想著要孤注一擲以保全身！他對自己的這個對手張賢太了解了，同時也太不了解了，太了解是因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太不了解是因為張賢用兵的詭詐竟然總是能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劉興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這個小子太倔強了，有當年張義的一模樣。

劉興華點了點頭，對著身邊的周部和-圖-書長道：「老周，這個小鬼就給你吧！」

春妮被安排到了醫護組，跟著別的醫務人員學習醫護工作。其實這個時候一聽說自己能夠留下來，她的腳也奇怪地好了起來。

春妮怔了怔，馬上改過了口來：「是！首長！」

可是，張義卻久久地無法平靜下來，望著劉興華和武小陽遠去的背影，一個主意油然而生。

看著張義不安的心情，鐵蛋彷彿是猜出了什麼來，問道：「義哥，你是不是也想去呀！」

聽到劉興華根本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反而令張義越發得不安與自責起來。

春妮也道：「你們這裏又不是沒有女兵，剛才我就看到了好幾個女兵，她們也跟我差不多大呀！」

鐵蛋愣了愣，搖了搖頭，告訴他：「周部長就怕你亂跑，所以特別叮囑俺，要俺把你看住了，不興你離開醫院！」

張義呆立在那裡，默然無語！其實這種結果，也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無論如何，他也不願意相信這一切！

這一句問話，卻問得劉興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愣了半晌，向他作著解釋：「第一團不參加這次的行動！」

「鐵蛋，你不是想要去打仗嗎？」張義問道。

他馬上從床上爬了起來，雖然身體還覺得有些虛弱，到底還是有些根基的，這傷還無法影響他的活動。

張義這才露出了笑容來。

「我早就好了！」張義回答著：「只是剛才聽到尹團長犧牲的消息，我有些按捺不住！」他說著，眼睛又紅了起來，卻是對著劉興華請著罪：「司令員，都是我的錯，我沒有完成關政委交給的任務，才讓尹團長被敵人捉住，我請求處分！」

「我們當然是悄悄地去，不能驚動他們！」

這是劉興華的聲音，張義愣了一下，不知道劉司令員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鐵蛋這才恍然大悟，他的確有些轉不過彎來。

鐵蛋和圖書看了春妮一眼，道：「連春妮姐，她是個女的你都同意留下來了，為什麼不要俺？」

劉興華也周部長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武小陽也笑了起來，卻道：「鐵蛋，就你這個熊樣還想當兵呢？動不動就哭鼻子，呵呵，我們可不要哭鼻子的兵呀！」

張義卻是哭笑不得，沒想到自己帶來的兄弟，這麼一會兒工夫，便變成了人家的兵。當下道：「好了鐵蛋，我這不是和你商量嗎？我帶著你去看一看，怎麼樣？」

張義道：「你真是個笨蛋呀，我要是不那麼說，你能被司令員留下來嗎？先別管呆在哪裡，留在醫院里也算是留下來了，以後再說！」

張義也連忙走出了屋子來，看到劉興華帶著武小陽，在縱隊衛生部周部長的陪同下，已然站在了這個小院子的門口。

何大栓被這小子沒頭沒腦的話咽了一個正著，氣得脖子都紅了起來，卻在司令員的面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劉興華道：「我並沒有說同意春妮當兵呀，只是現在她這個樣子先留在醫院里，以後能不能當兵還要她爹同意。你也是一樣的呀，你是背著你爹跑出來的，他還不知道呢！」

「這怎麼行呢？」鐵蛋遲疑著，卻又有些非常想去。

他走到門邊，一扇門敞著，另一扇門虛掩著，當他剛想要垮步而出的時候，卻聽到了門外邊傳來了兩個人的爭論之聲，細聽一下，原來是送他到這裏來的春妮與何大栓，鐵蛋也在門外。他楞了一下，保持著靜默，想要聽一聽門外這兩個表兄妹到底在說些什麼。

「為什麼？」張義很是不解，在他看來，第一團才是襄河縱隊的主力，沒有第一團參加的戰鬥，是他根本無法想象的。

「張義，我們縱隊又接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任務，大部隊已經出發了，我也要馬上出發，在出發前，對你放心不下，所以才過來看一下的！」hetubook.com.com劉興華向他道出了自己此來的目的。

張義又接著道：「大部隊向東去了，聽說要趕到上蔡那邊去堵截敵人整編十一師！」

床邊上整齊著放著一套軍服，自己的那件土布灰褂子也放在邊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穿上了那身嶄新的軍服，畢竟這已經回到了部隊里，而不是還在駐馬店養傷的時候。

「那我呢？」鐵蛋也連忙湊過來問道，童稚的聲音還沒有脫去。

「你算了吧，你連大字都不識一個，誰要你當兵呀！」大栓椰喻著。

劉興華被她這麼一問，這才如夢方醒，點了點頭，卻又道：「春妮呀，女孩子當然可以當兵的，只是這要讓你爹同意，他要是不同意，你說得再好也是白搭！」

「俺就不回去！」春妮顯得十分倔強。

張開眼來，張義首先看到的是一間低矮的土屋，屋頂的葦席還清晰可見。他愣了一下，回憶起來，他這是到了襄河縱隊的駐地，當下馬上坐起身來，通過窗戶向外面望去，那邊是一個山坡，山坡上的松樹稀拉地長著，還有一些成片的楊樹，正綠得耀眼。掩映其間的卻是一片一片的白布床單，晾曬在樹木之間。他馬上明白過來，這是在後方的醫院里。

大栓瞪了他一眼，恨恨地道：「去去去！你小子少搗蛋，那不叫做頭頭，那是首長！你的事我們首長還沒有同意呢，就別說她了！」

「你？」劉興華笑了一下，道：「你快給我回家！」

武小陽卻沒頭沒腦地道：「上一次第一團都打沒了，只剩下了關政委帶出來的那一個半連的兵力，新的第一團還正在組建呢！」

而對於張義來說，部隊打成那個樣子，尹劍已然是一個殘廢之人，關山政委的那個任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只要是稍有頭腦的人都可以想到！張義並不笨，相反，他的聰明在襄河縱隊所有指戰員里是數一數二的，卻毫不遲疑地接下ｍ.ｈｅｔuｂｏok•ｃｏｍ•ｃoｍ了這個任務，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氣概。雖然最後的結果，還是令人扼腕，但是，他由此也更加欣賞這個被自己一手帶大的年青人。

張義肯定地點了點頭，對著他道：「這個整編十一師是我們的老對頭，我們的第一團就是被他們吃掉的，所以我很想過去看一看，或許能夠報仇血恨！」

「好呀！」鐵蛋馬上興奮了起來，可是也只高興了片刻，卻又擔心地道：「周部長肯定不讓咱們去的！」

「司令員好！」何大栓連忙回身向劉興華敬著禮。

「咦！張義哥，你什麼時候醒來的呀？」鐵蛋很是詫異，他一直守在門外，卻沒有發現。

劉興華帶著武小陽騎著馬離去，將張義留在了這個後方醫院里，那意思就是要他好好的休養一下，為新組建的第一團出力。

哪知道鐵蛋卻不賣帳，道：「俺不想呆在醫院里，俺要跟著張義哥去打仗！」

將這些瑣事處理完，劉興華這才面對張義，關切地問道：「怎麼樣，張義，你覺得好點了嗎？」

※※※

周部長把鐵蛋留在了張義的身邊，其實就是要鐵蛋來照顧張義的起居，畢竟張義在敵後治療的時候，都是這個鐵蛋與他在一起的。

張義正要走將出去勸解一番，雖然他也不同意春妮來當兵，但是何大栓這麼說話太傷人了，怎麼可以這麼來說一個表現積極的姑娘呢？

張義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然到了下午的四五點多鍾，六月的白天很長，如果在兩個月以前，這個時候就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可是，他還沒有走出去的時候，便聽到外面又響起了一陣爽朗地笑聲，接著口道：「誰說不認識字就不能當兵了？」

聽到大栓這麼說，鐵蛋也十分不服氣地道：「大栓哥，你不管俺，俺等張義哥醒了，肯定會管俺的！」

張義卻教訓著他：「鐵蛋，就算要打仗，也要先學會救人，等你在這邊m.hetubook.com.com學會了救人，首長自然就會讓你去打仗了！」

張義扳起了面孔，不快地道：「那好，你不去算了，我自己去，你告訴周部長，就說我歸隊去了！」

張義愣了愣，連忙問道：「我們第一團呢？」

「俺爹肯定會同意的！」春妮胸有成竹。

劉興華卻是一本正經地道：「光聽你說不行的，還要看你爹的態度。」他說著，想了想，道：「春妮呀，我們部隊馬上要出發了，你的腳扭了還沒有好，要是讓你一個人回去我們也不放心，這樣好了，我們縱隊的醫院暫時在這裏還走不了，你就先留下來，先跟著周部長他們吧，等你的腳好利落了，再回去跟你爹商量一下，要是他同意，你再回來，你看怎麼樣？」

張義想了想，在邊上道：「司令員，這麼遠的路，讓他一個人回去，我都不放心的，我看不如也將他暫時留下來，就在後方醫院幫忙打個下手，等有機會了，再送他回家，你看呢？」

他這是敷衍之詞，宋鐵蛋卻似懂非懂，以後當兵都要從這一步經過，當下也只好點了點頭。

聽到劉興華如此一說，春妮興奮地叫了起來：「太好了，謝謝你，劉司令！」

「誰哭了！」鐵蛋抹了一把眼淚，已然忍住了委屈。

「好呀！」周部長一口應道：「我這裏也很缺人，你給我幾個我就要幾個！」

「司令員！」張義也連忙走過去，敬著禮。

何大栓卻皺起了眉頭來，沒有忘記糾正她道：「這裏要叫首長！」

劉興華笑著問著他：「鐵蛋，你說我們欺負人，我們怎麼欺負人了？」

春妮的嗓門還是那麼得開闊，依然一付無居無束的樣子，顯然她對何大栓十分得不滿，爭論著道：「表哥，興你來參軍打仗，就不興俺也來參軍嗎？」

看著張義，劉興華收起了笑容，看著一身軍裝的張義，肯定地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許多的話，卻在這個時候一句也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