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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河不過兩丈來寬，不知道有多深，只見上面的兩座浮橋已經基本成形，此時正在收尾，一個當官模樣的人從河那面沿著其中的一座浮橋跑過了，到得河的這邊上岸，大聲地說著：「李營長，你們工兵營的速度真是快呀，這麼短的時間，就搭起了兩座橋了！」

「大叔呀，你這是往哪裡去呀？」鐵蛋很有心機地問著。

趕車人笑道：「俺趕車趕了十多年，接觸的人多，什麼人沒有見過？看他走路的樣子，挺得這麼直，俺們老百姓哪有這麼正經走路的？你說他受了傷，肯定是子彈打中的傷，是不是呀？」

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們卻是坐在王大叔的驢車上，這頭驢兒雖然也走得累了，卻經不起趕車人的鞭子，快步地向沿著洪河的大堤向洪橋方向而去。

這個趕車人姓王，是上蔡縣西北面與西平縣交界處王橋村的人，也只將他們捎到了西平東北的五溝營附近，然後告訴他們，去上蔡要轉向東南方向，而他卻是要直向西轉回家裡。

趕車的王大叔也覺出了事情有不妙，想要問卻也知道事關軍事機密，便不再多言，揮動著皮鞭，讓這頭毛驢跑了起來。

張義拉著鐵蛋跳下車子，向大堤的內側悄悄地靠了過去，在一棵大柳樹后隱住了身形，這裏已經離得那些國民黨的工兵很近了，並且可以大致看清河面與岸邊的情形。

張義與鐵蛋都怔了一下，對這個熱心地趕車人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連聲答應著：「好呀，當然好，那真要多謝王大叔了！」

龔營長看到張義如此急匆匆的樣子，卻是搖了搖頭，同時又告訴他：「司令員不在這邊，但是梁旅長在這裏！」

趕車人笑著搖了搖頭，轉過頭去，繼續趕著車，卻又作著解釋：「呵呵，你這個後生hetubook.com.com生得俊哩，只是俺看出來你是當兵的！」

張義愣了愣，卻明知故問著：「大叔的話我不懂！」

龔營長見此情景，也不敢怠慢，連忙答應著，親自領著張義去見梁三旅長。

鐵蛋撓了撓自己的頭，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懇求著道：「是呀，大叔，俺大哥受了傷，走不快，您看這天馬上就黑了，俺們要是趕到上蔡城還不知道到什麼時候了！」

但是，張義生怕這個趕車人有所誤會，還在對他解釋著：「大叔，我們身上沒帶著錢，您要是不願意，我們就下去！」

但是，當張義與鐵蛋剛剛走上東南的大道，王大叔又從後面追了過來，來到兩個人的面前，對著他們道：「你們兩個要是這麼走到上蔡去，可能要到天亮了，今天也算是大家有緣，俺想送你們一程，怎麼樣？」

聽到這個王大叔的建議，張義點了點頭答應了！卻也因為他的這一決定，讓襄河縱隊躲過了一場大劫。

「是龍天涯！」張義驀然一怔，他已經聽出了那個龍副旅長的聲音，畢竟他在曾經在一一八旅里呆了不少的日子。

趕車人看了這兩個人一眼，已然有些明白這個小子的目的，當下爽朗地笑了起來：「呵呵，你這個後生有意思哩，是不是想搭俺的車呀？」

看到張義找到了自己的部隊，那個熱心腸的王大叔這才告辭要走，張義想起了什麼，又回過身來向他道著謝，同時叮囑著他：「王大叔，回去的時候，千萬別再從河堤上走了，繞一下吧，免得碰上國民黨兵！」

張義與鐵蛋都有些喜出望外，連忙道著謝，爬上了後面的驢車。

「咦？張義？怎麼是你？」第一旅第二團第六營的龔營長走到了驢車的近前，看清了張義的臉www.hetubook.com.com，驚訝萬分。

※※※

聽到他如此一說，張義與鐵蛋這才覺得心裏踏實了許多。

張義怔了下，連聲道：「好，六營長，你馬上帶我去見梁旅長！」

從王橋村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半夜近凌晨時分，可是走了不到五六里路，卻聽到前面人聲鼎沸，三個人都為之驚訝，到得近前，藉著還算明亮的月光，卻見到洪河上搭起了兩座浮橋來，此時的浮橋正在收尾，而河對岸燈火閃爍，彷彿有著千軍萬馬等待著過河。

「是國民黨！」鐵蛋眼尖，已然叫了起來。果然，順著他所指去的方向，張義看到了大堤內有成群的國軍士兵在活動，那些是國軍工兵們在將最後的強繩挽入堤上的木樁！

王大叔點了點頭。

河的這邊，那個李營長用著帶有湖北腔的國語在回答著：「呵呵，龍副旅座親自督戰，我們能不快嗎？」

張義與鐵蛋只笑不答。

張義與鐵蛋與這位王大叔告別之後，再一次踏上了趕往上蔡的路程，此時已然時近半夜，天上一輪漸盈的凸月，卻也照得地面雪亮，可以看清前面十米遠的物體。

「到時只要副旅座記住就好！」這個李營長也道。

轉眼間，驢車載著他們便來到了洪橋，剛剛轉下河堤，走了沒多遠，便被路邊一隊埋伏的部隊圍住了，一個人高聲斷喝著：「你們是幹什麼的？」

王大叔卻擺了擺手，對著他們道：「這裏離著俺家也不遠了，也就是五里多地，俺這一車的柴禾是別人給的，俺娘正只巴著呢！所以要先送回家去，你們先陪俺到家，要是不急，可以在俺家歇上一晚，明天一早，俺送你們去上蔡城！」

「那麼，大叔，你見過共產黨的兵嗎？」張義問道。

趕車人笑道：「俺是想問你，你當的這個和-圖-書兵是姓共還是姓國？」

聽到這個王大叔要馬上送他們去上蔡，張義卻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起來，堅持著要他將自家的柴禾先送回家去，剛才這個王大叔曾說過他還有一個娘正等著這些柴禾，王大叔都四十歲的樣子，他娘怎麼也要到了六十歲上下，如何也不能讓老人家望眼欲穿。

「怎麼會沒有橋呢？」王大叔道：「下游不到十里就是洪橋，那可是公路橋，很大很寬的！」

趕車人怔了半晌，聽不到兩個人的回答，轉頭看著張義含笑不說的樣子，已然有些明白，便不再多問下去。

趕車人一本正經地道：「你如果是那些壞兵里出來的，說話不會這麼客氣的！」

張義愣了愣，原來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好兵與壞兵的區別不過如此，他們對當兵的要求也並不高，只要是不欺負老百姓的，就視為好兵；相反，欺負老百姓的就是壞兵，果然是樸素而又實在。

「你家也在那個方向上嗎？」鐵蛋又問著。

「你這個後生，該不是當得共產黨的兵吧？」趕車人經不住問道。

從王橋往上蔡，最近的路就是沿著洪河的南岸大堤插到洪橋，然後再轉向南，走公路往縣城，也不過四十里路。如果靠憑張義和鐵蛋的兩條腿走，真得要走到天亮了。

聽他這麼一說，張義有些為難起來，此時襄河縱隊定然與整編十一師打得正急，他可不願意錯過這個時候，但看著這個王大叔如此熱心，想了一想，決定還是告訴他。當下搖了搖頭，對他道：「好吧，王大叔，我今天實話實說了，我是共產黨領導的襄河縱隊一個副營長，今天晚上必須要趕到部隊里去，只怕是晚了！」

趕車人笑了笑道：「國民黨的兵好的俺見過，壞的俺也見過！好的兵不欺負老百姓，壞的兵可是壞得要ｈetuboｏｋ.ｃｏｍ.com命！你要是當的國民黨的兵，應該是那種好的！」

趕車人回著盯著張義看了半天，看得張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問道：「大叔，你這麼看著我，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嗎？」

「好呀，要是我們旅能夠按時在天亮之前趕到上蔡戰場之上，把劉興華的共軍殲滅，你們工兵營功不可沒呀！」龍副旅長說著。

這個王大叔想了想，最後道：「那就這樣吧，張副營長，你們跟俺先回趟家，把這些柴禾卸了，俺馬上送你們去上蔡，從俺們村沿著洪河大堤向東南直插下來，也不遠，比你們走的要快了許多！」

「走！」張義拉著鐵蛋，小心翼翼地離開了河堤，趕上了王大叔的驢車，卻是急急地催促著：「王大叔，要快了，我要快些趕到上蔡！」他已經猜出來，這個敵人的一一八旅在這裏出現，絕對不是什麼好的事情。

趕車人又仔細地打量了兩個人半天，當下點了點頭，道：「好，俺就搭你們一段，你們上來吧！」

「這邊沒有橋嗎？」張義忍不住問道？

「咦，奇怪了！這裏什麼時候有兩座橋的？莫不是見了鬼了！」王大叔不由得一陣緊張，在這個深更半夜裡，遇到了這種從來沒有見過的情況，不能不叫他害怕。

張義也笑了起來，卻問著他：「大叔，你看呢？」

這個趕車人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道：「這麼晚了，俺能去哪裡？當然是要回家了！」

張義的話並沒有讓這個王大叔吃驚，相反，他笑了起來，道：「看來俺真得沒有猜錯，俺就覺得你們是共產黨，卻不敢亂說！好吧，俺就霍出去，這就送你們去上蔡！」

趕車人怔了下，回頭再看了看他，驀然有些醒悟過來，但還是道：「共產黨的兵俺也見過，也有好也有壞，但是大多數還是好的，俺對他們的和*圖*書長官尤其歡喜，一點官架子也沒有，跟俺們說話的時候也沒有一點兒的不講道理，那個客氣，真叫人想不到那會是一個官！」

張義與鐵蛋再一次對視著，想來這個趕車人對他們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呵呵，不當兵可是好事呀！」趕車人道：「俺們村有幾個後生去年被抓了壯丁，當兵去了，年初的時候就有兩個死在了外面！哎！這世道，能活著就不易了！」他說著，又回道看著張義，問道：「你當得是哪裡的兵呀？」

「這不是鬼！」張義卻異常地清醒起來，馬上提起了百倍的精神。

張義與鐵蛋相視了一下，都笑了起來，張義問道：「大叔，你怎麼這麼肯定呢？」

這個王大叔應了一聲，並不在意，趕著自己的驢車迴轉王橋村去了！

聽到這個趕車人如此一說，張義與鐵蛋都為之一愣，鐵蛋連忙問道：「你怎麼看得出來呢？」

趕車上甩起了鞭子，毛驢兒拉著大家不急不慌地向東面走去。這個趕車人還在說著：「呵呵，算了，同路的人別說什麼錢不錢的！這段路俺一個人走也是難受，有你們兩個後生陪著俺說說話，也就不覺得了。」

「是六營長？」張義忍不住喊了起來。

張義跳下了馬車，也顧不得多說些什麼，連忙問道：「知道司令員在哪裡嗎？我有緊急情況向他報告，再慢可能來不及了！」

張義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想了想，對著王大叔道：「大叔，你把驢車趕過去，在前面等我，我和鐵蛋過去看一看！」

被這個趕車人一語說破，張義只覺得自己真理失敗，雖然穿著一身老百姓的衣服，卻沒有老百姓的模樣，難怪劉興華總是認為自己不適合在敵後卧底。當下，與鐵蛋對視著，也只好承認道：「是呀，大叔，我的確當過兵，只是因為受了傷，所以才不得不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