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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凌亂，但是沒有炮火！」白京生告訴他。

這個命令發出去后，張賢這才緩過了一口氣來。

見到自己的連長扛著如此的重物，還能夠趕將上來，走了這麼遠一段距離，並且沒有絲毫的減速，這令全連的人都驚詫不已，個個對這個新到任的連長刮目相看起來。

迫擊炮的炮彈從河南面呼嘯著帶著風聲砸到了北岸的河堤之上，立時，兩個解放軍戰士被爆炸的衝擊波震上了天空，隨著翻起的泥土落將下來，鮮血也如同雨水一樣四處落下，濺在許多人的臉上、身上，甚至於有一隻殘斷的手臂就掉在了夏陽的脖子里，他從腦後抓住來，已然明白抓到的是什麼，可是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有一分得畏懼，把這支殘肢隨手丟在了邊上，招呼著大家縮在堤壩之後，以躲避敵人的炮火。

李大個子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小凌的話意。這個夏連長初來乍到，雖然聽張義營長說過他的能力，但是大家到底還有一些不認可的架式；這一次的行動，雖然上面要求大家加快腳步，要趕在敵人到達洪河之前趕到洪河北岸渡口，這個夏連長就彷彿是服了興奮劑一樣，不給人一絲喘息的機會。第三連早已經超出了其他的連隊，跑在了隊伍的最前面，這已經是非常不錯的成績了，可是這個新來的夏連長好象還是不滿意，這也就難怪大家都有想法了。

可是，自己的後援還不知道到了哪裡，第三連跑得太快，和後面的部隊失去了聯繫！

張賢的臉色馬上嚴肅了起來，果斷地道：「白團長，河對面的敵人不會很多，可能是共軍剛剛抵達的前鋒部隊，你們團馬上組織反攻，以一個營正面渡河，一個營從下游繞道過河，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佔領對面的渡口！否則，等敵人大部隊趕到，再想拿下那個渡口，就難得多了！」

※※※

張賢也點了點頭。

此時，正面的河灘上和圖書已然傳來了國軍登上岸來，向這邊急沖的軍號之聲，這就彷彿是一聲令下，讓還在河中間徘徊猶豫的國軍士兵們如同吃了興奮劑，奮力地向北岸衝來。

「夏陽，必須要撤了，我們一個連頂不住的！」在隆隆的炮火中，葛波一邊捂著自己的耳朵，一邊大聲地喊著，便是這樣，還是幾乎被敵人爆裂的炮彈炸聾了耳朵。

夏陽卻還有些猶豫，他非常不甘心，如果自己的後援部隊能夠快速趕到，那麼就算是展開肉搏白刃戰，他也在所不惜，他相信以自己這邊高昂的鬥志，在混戰之中，一定可以將敵人再一次趕過河去。

此時，在新蔡縣城北的洪河北岸，夏陽的第三連第一個趕到了這裏，這個連在夏陽的親自帶領之下，一路小跑著從北面而來，將第一連與第二連也遠遠地甩在了後面。與白京生發生戰鬥的，也正是夏陽的這個連。

「我們的兵力太少了！」夏陽無奈地道，同時問著這個一排長：「敵人過河的人有多少？」

一直到從無線電電話里接到團長白京生的報告，告訴他已經抵達新蔡城，他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同時向他追問新蔡城周圍的情況，在得之並沒有發現有共軍的部隊出沒，他馬上命令白京生留下一個營守備縣城以待十一師的後繼部隊到來，其主力的兩個團連夜渡過洪河，佔領洪河北岸的渡口。

「洪河對岸真得有敵軍？」吳華經不住有些吃驚。

這個李大個子有些掛不住了，站起來追上去，想要重新扛過自己的槍部件，而夏陽卻固執地扛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大踏步地走去。李大個子還想追上，卻被身後趕上來的副機槍手小凌拉住了，小凌低低地道：「既然夏連長願意扛，就讓他扛，看看他能扛多久！」

那個李大個子與小凌都臉紅了起來，只是黑夜裡沒有人能夠看清楚他們的臉，這兩個人連忙跑和*圖*書到了前面，又從葛波的肩頭接過本來就應該屬於自己來扛的東西。

夏陽扛著這三四十斤重的重機槍部件，他穿著棉襖，身上還有水壺、手槍盒及與許多戰士一樣的子彈袋、手榴彈袋等武裝袋，加起來也有七八十斤，走上一小段路沒有問題，卻還要小跑著，而前面還有那麼長的道路，這對他自己來說，以前也沒有經歷過，沒有多久便累得氣喘吁吁起來。但是，這個時候的夏陽卻是有一股堅韌的毅力，一種無形的精神在支持著他。人就是要活出一口氣來，為了這口氣，再大的苦、再大的累，他也可以忍受，他甚至覺得，這個時候，比他在中野一縱騎在馬背上放馬還要輕鬆了許多。

在這個時候，三個排長都毫無異議地服從著夏陽的調派，只有葛指導員明白，夏陽這是要組織出一個立體的火力網，重點打擊那些登岸的敵人，這裏的地形也只能如此布置。洪河在這裡是向北凸起的一道河彎，敵人從南岸過來，正好可以形成一個三面包圍，一面敞開的口袋。

但是，無論是夏陽，還是葛波，都沒有想到此時河對岸的白京生會另出奇謀，畢竟與白團長比起來，這兩個人的經驗還是太少了。

「呵呵，阿賢呀，也許我們是杞人憂天，偵察機發現的那股共軍不是衝著我們來的！」吳華在張賢的身邊猜測地道。

※※※

李大個子與小凌，雖然有著怨言，懷著一種不信任的態度來對待這個新到的夏連長，但還是跟在夏陽的身後，趕上了隊伍。

張賢點了點頭，同時命令十一師主力加快行軍的腳步，並且抽出一個營由汽車連專門運輸過去，以加強對三十一團的支援。

正說之間，電話員又轉來了前面三十一團白京生的電話，張賢不由得怔了一下，剛剛才與白團長結束談話，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突然的事件，這個白京生不會這麼快和_圖_書就又打過來電話，當下他的心就不由得一跳。

夏陽還是有些後悔，他們趕到的還是有些晚了，連個防禦工事都來不及製作，這個時候，如果有一道壕溝，也可以很大程度地減輕自己的傷亡。

到達洪河北岸的渡口，正當其時，趴在河岸的大堤上，夏陽已經看到從河面上迤邐而來舉著火把徒涉過河的國民黨兵，這條河的河面也就兩三百米寬，已經有許多敵人過了河的一半。他的心下里一片的忐忑，慶幸著自己趕得及時，如果晚到幾分鐘，那麼就只好原路折回了，白跑這麼一趟。

果然，電話那邊傳來了白京生有些氣急敗壞的罵聲：「他娘的，師長，河對面果然有共軍的部隊，我們第一批過河的人被他們打了回來！」

「敵人又過河了！」葛指導員大喊著，雖然看不到河面上的火把，但可以聽到河面上的響動。

在夏陽的一聲令下之後，第三連呈一字排開，以現有的河堤作為陣地，對著河中的正在渡河的敵人發起了攻擊，很快，槍聲乒乒乓乓地在四下里響了起來，緊跟著輕重機槍也噠噠地響起，那聲音很快便連成了一片。

從汝南埠出來渡過了汝河，天色已經全然黑了下來，張賢命令部隊點起火把，急急向新蔡開進，同時不斷地聯繫前面的三十一團，確定那個團的位置。

夏陽也知道，如果再這麼打下去，無疑是自尋死路，當下，也只得點了點頭，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怎麼辦？夏陽？」葛波也急忙問著。

「是！」白京生響亮地回答著，在他放下電話的時候，張賢都可以從他的電話里聽到那邊傳來的刺耳的槍聲。

河南岸的白京生團長下令在岸邊立起了個迫擊炮的陣地，他自然熟知師長張賢的意圖，命令退回到南岸的士兵們，再次作好了突擊正面的準備，這些剛剛從冰冷的河水裡逃過一劫的士兵們，在連長、排長的帶領之下，wｗｗ•ｈｅtｕｂｏok•ｃｏｍ.com又再一次義無返顧地轉身投入到了奔騰的洪河之中。不過，這一次，大家都吸取了剛才的教訓，沒有人再敢打起照路的火把。

夏陽認為，作為連長，必須要以身作責，雖然剛剛接手這個連，很多的班長還不認不全，但是他卻非常清楚榜樣的力量，所以在這次的急行軍中，他帶著頭跑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一顆閃亮的照明彈從岸邊升起，準確無誤打到了第三連主陣地的上空，將第三連大部分的戰士都暴露在了亮光之下。隨著這一發照明彈的湮滅，河對面的炮聲再一次響起，按著照明彈的指示，落到了第三連的陣地中央……

但是，雖然他很想讓全連人跟上他的節奏，卻還是有不少的人落到了後面，有的人甚至於乾脆坐在路邊喘著氣休息起來。夏陽放緩了腳步，一面讓指導員葛波帶隊繼續前進，自己轉到隊伍的後面，看到那個坐在地上的戰士正是連里的機槍手李大個子，的確，李大個子扛著全連唯一的一個馬克沁重機槍的部件，有三四十斤重，也難怪他會累得不行。夏陽並沒有批評他拖後腿，只是對著他：「你先歇一下，一會兒趕上來，這個槍管我來扛！」說著，不等他反應過來，抓起了這個重機槍的部件，扛在了肩膀之上，返身追趕前面的隊伍。

指導員葛波倒是很明白夏陽的心思，見到他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沒有多說什麼，從他的肩膀上接過了這個機槍部件，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走了起來。夏陽愣了一下，沒有再固執，但是心下里卻是一片地感激。

一排長卻搖了搖頭，老實道：「黑夜裡也看不清楚，但是他們向我們放槍的時候，可以看到一片片的響聲！我們好幾個同志被打中，守不住只好撤回來了！」

榜樣的力量是顯而易見的，那些原本落在後面的戰士們也都紛紛趕了上來，因為與自己的連長相比，他們的那點困難已https://m.hetubook.com.com然無法啟口了。

「把敵人打回去！」夏陽毫不思索地喊著：「一排到左面組織火力，二排到右面組織火力，三排跟著我在這裏正面阻擊！」

張賢驀然一愣，連忙問道：「河那邊的槍聲多不多？有沒有炮火？」

不等張賢回答，邊上的潘參謀長介面道：「老吳呀，師長這是以防萬一，如果他們真是衝著我們而來，而我們還這樣慢吞吞的，那不就糟糕了？」

夏陽也能夠理解此時第三連戰士們的這種不滿的情緒，但是作為連長，在這種急迫的時候，再去給戰士們開個動員會，向他們說明這次任務的重要性，顯然是來不及的，也是不可能實現的，如今他能夠做到的，就是要以自己為榜樣，來鼓舞大家。

「連長，撤吧！」一排長當先地建議著。

子彈無情地在河面上來回穿梭著，隨著閃亮的火花，呼嘯著聲音從四面而來，也分不出是北風還是其他，只是痛苦的嘶喊之聲此起彼伏，慘烈的呼喝片刻充斥了整個河面。黑夜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中了子彈，又有多少人從此再也見不到遠空的星火。

就在這邊激烈交火的時候，東邊卻響起了尤為嘈雜的槍聲，夏陽驚不住愣了，忽然明白自己忘記了什麼。也就在這個時候，按照夏陽的命令往左面去的第一排，在排長的帶領下又退了回來，急急地向他稟報著：「連長，敵人從下游已經渡過河了，並且向我們這裏包抄過來了！」

那些正渡河之中的國軍三十一團的官兵們，原本以為過河是一個輕而易舉的事，所以許多人並沒有意識到河對面會有解放軍在伏擊，這個時候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寬闊的河面上星星點點的火把驀然些熄滅了一大半，一部分人不幸被子彈擊中，倒在了冰泠的河水裡，隨著湍急的河水沖走；而另一部分人很有經驗，知道在這黑燈瞎火之中，舉起的火把無疑就是一個明確的目標，紛紛熄滅火把，轉身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