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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呀！」張義有些失望，沉默了半晌，又問著熊三娃：「三娃哥，你到我們營里去嗎？」

「連長，我真得不是故意的！」熊三娃連忙作著解釋，同時也陪著不是：「真得太對不起了，連長，如今我巴結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敢報復你呀！」

「夏陽，你忙你的去吧，我跟他們說會話，一會兒再去找你！」張義婉轉地希望夏陽離開。

熊三娃愣了愣，想了又想，道：「哥呀，要是汽車連有任務了，馬上就要出發，連長難道還要我們在這裏的關禁閉嗎？」

熊三娃與張賢不由得同時向門外看去，只見張義在前，夏陽陪在他的後面還打著傘，可是兩個人都如同落湯雞一樣，從頭到腳一片得濕，正答答地滴著水。熊三娃不由得吐了吐舌頭，驚呼了起來：「張義，連長？」顯然，剛才的那盆水潑出去的時候，他沒有往外看一眼，正潑到了正要走過來的張義與夏陽的身上。

看到熊三娃還是這樣滿不在乎的樣子時，夏陽的肺都快要氣炸了，他把怒火又對難了張賢責問著：「于得水，你老實跟我交待，你們到底是去了哪裡？去做什麼了？」

熊三娃轉頭看著張賢，忍不住地作了一個鬼臉，對於夏連長的憤怒顯然已經有了準備。

柴房裡也有三處漏雨的地方，下面放著熊三娃對準的三個面盆，其中的一個面盆裏面的水已經快滿了。張賢翻了一個身，睜開眼睛叫著：「三娃，有盆水要滿了！」然後再一次面朝里翻過身去。

「哦！」張義只是答了一聲，沒有再強求下去。

果然，一看到灰頭土臉的張賢與熊三娃，夏陽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但還是憋了一憋，故作平緩地問著：「熊三娃，于得水，你們兩個開著車到底去哪了？」

張賢與熊三娃一起點著頭，在他們看來，關五天禁閉也算是該得著的，並不為過。

張賢搖了搖頭，看來，熊三娃這個人再栽培也就是這個樣子了，不可能有更高的戰術素養，其實想一想，做一個普通人，普通的一兵，有什麼不好呢？是呀，m•h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熊三娃問得的確很對，這麼左思右想的，是太累了。他抬頭看到了那盆水，此時已經滿了。

張賢沒有答話，只是看了看身邊的熊三娃，在回來的路上，兩個人都已經串通好了，怎麼來答覆自己的連長。

張賢不由得坐了起來，其實昨天陳大興說的時候，他也聽著呢，但是一直沒有發表見解，今天聽到熊三娃又再次提起，卻是肯定地點了點頭，道：「劉興華其實做得不錯，如果七十二軍在這個時候不進行一次大的整頓，只怕到時吃的虧還要多！」

「四天很快就會過去！」張賢卻是滿不在乎的道。

熊三娃也愣住了。

熊三娃也看到了那盆水，沒有再等張賢發話，端起來趕到了門口，嘩地便潑了出去，然後又連忙回來把這個空盆對準那個滴下來的水。

聽到張賢不願意去，熊三娃也搖了搖頭，老實地告訴他：「算了，我也不去了，還是在汽車連里舒服，可以跟以前的大家在一起！」

不等熊三娃改口，張義連忙道：「老夏呀，你怎麼也這麼得在乎形式呀？他是我哥，叫我名字也沒有錯呀？再說，職務總是會變的，名字不可能來回變，還是叫名字舒服點。」

「呵呵，這是好事呀！」不等張賢回答，熊三娃當先地道：「要我不？我也去！」

「阿水，你去不去？」見到張賢一直沉默不語，熊三娃也忍不住地催促著。

「是我！」張賢還是承認。

「不信你就等著瞧吧！」張賢卻道。

「是我！」熊三娃依然搶著。

「要怪你就怪我吧，是我提的意！」張賢淡淡地告訴他。

「是呀！」熊三娃也介面道：「徐小曼那個姑娘的確不錯，我都看得出來，她對你很關心的，一聽到你的名字，就有那麼一種感覺。只是那個叫小蘭的姑娘真不招人喜歡。」他說著，又想到了什麼，於是問道：「對了，張義，你到底做了什麼，那個小蘭要罵你腳踩兩隻船呀？」

「嗬嗬！你們兩個倒是很有義氣呀？」夏陽也不知道是在說著反ｈｔtｐs://m.heｔuｂｏoｋ.ｃoｍ.ｃoｍ話，還是在揶喻著，同時又問著：「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熊三娃想了一下，道：「昨天聽大興哥說，他們都在學習呢，上面要大家那個什麼驕什麼戒的，也不知道是個啥子會！」

「遛彎？」夏陽愣了一下，隨即強壓的怒火暴發出來，大聲地斥問著：「你們兩個就這麼去遛了半天一夜嗎？還帶著衛生隊的兩個女兵？」

張賢哼了一聲，依然頭也不回，告訴他：「放心，既然老夏罰我們五天禁閉，他肯定心裡有數，估計我們七十二軍怎麼也要在這裏呆上七八天。」

張賢與熊三娃兩個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同時低下了頭去，聽著夏陽的語氣也緩和了許多，看來總算是把他的氣頭捱了過去。

熊三娃回過頭來，卻是滿腹的牢騷：「這才過了一天，還要四天，怎麼熬得過去呀？」

夏陽愣了一下，已然明白，卻是指著張義道：「張義呀，雖然你我關係不錯，而且你還當過我的領導，但是我可跟你說好了，你要是來挖我的牆角，我可不幹！」

張賢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而熊三娃卻經不住地道：「連長，我們天天開車，看別人打勝仗，心裡頭不舒服，當兵這麼多年，誰不想打個勝仗呀？老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面跑，太沒意思了！」

夏陽愣了愣，其實他這個連長當得也有些窩火，看著戰友們在前面打勝仗，而自己只能當一個運輸隊長，這與他原來當連長、當教導員的時候，真得是兩種情形，雖然也喜歡汽車，但是總得來說，他更喜歡帶著部隊、跟著自己的同志戰友們去衝鋒陷陣。如今聽到熊三娃的話，雖然也有一分同感，卻又不能不強裝嚴肅，教訓著道：「不管什麼原因，也不管你們有什麼想法，總要先跟我說明，我還是你們的連長，還是你們的領導。你們這麼無組織無紀律，這哪裡象個解放軍戰士？再說，我們幹革命的又怎麼能夠挑肥揀瘦？打仗是幹革命？難道我們開車就不是了嗎？」

張義點了點頭，道：「我會替和圖書你們說情的！今天過來，我的確是要看你們兩個，那天還真虧了你們了，要不是你們幫忙，我們營的損失可能還要慘重！」他說著，專門面對著稻草堆前的張賢，此時張賢的頭上還沾滿了稻草，但是在他看來，卻又是如此得親切，一本正經地道：「阿水，我真得十分感謝你！」

革命？說起來，總是那麼得動人心魄，總是那麼得莊嚴倚重，便是任何理由在這兩個詞的面前，都已經不叫理由了。

聽到張義這麼一說，夏陽不再多言，倒是熊三娃的心裏卻覺得十分愛聽。

張義怔了一下，馬上道：「如果老夏放你走，我當然樂不得地歡迎你過來。」

張賢連忙站起身來，從邊上自己的挎包里取出手巾遞過去，讓他擦著頭上的水。熊三娃也把自己的毛巾拿出來，遞給張義來擦。卻又忍不住地問著：「張義，你跑到我們汽車連來做什麼？」

張義愣了一下，聽到徐小曼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確心頭漾起了一陣暖意。

「戒驕戒躁！」張賢補充著他的話，同時向他解釋著：「這意思是要大家不要自滿，輕視敵人！」

「不會吧？」熊三娃有些不信，道：「難道不往南打了嗎？」

張賢卻有些尷尬，對於自己弟弟的感激，心裏並不舒坦，還是客氣地搖了搖頭，道：「不用，我根本沒有做什麼，你要謝謝的話，就去謝謝那個徐小曼吧！」

張義又笑了笑，這才道：「你別多心，其實我問過宋科長，知道你當過老師，我們營里現在缺少的就是有文化的人，你如果來了，應該沒有問題！」

這幾天的天氣一直不好，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倒也省卻了熊三娃還想著出去轉悠轉悠的心思。張賢很是踏實，躺在稻草堆里就是睡覺，這個禁閉關得也不錯，除了失去自由，倒是可以多多的休息休息。可是熊三娃卻是坐不住的人，只呆了一天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常常扒著窗戶向外望著。他們汽車連駐紮的是一個小學，所有的汽車整齊地排滿了整個操場，只是此時那個操場上除了偶爾走過的hetubook.com.com一兩個人，只剩下了在雨中愈發蒼鬱的一棵大樟樹。

「啊！」門外卻傳來了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驚呼。

「你們兩個，一會兒每人寫份檢查給我，從今天起，關五天禁閉，自己好好去反思反思，如果以後再有這種情況發生，可別怪我不講情面！」夏陽終於出說了自己的處罰決定。

「不！是我開車去的！」熊三娃卻搶著答道。

熊三娃點著頭，又接著道：「是呀！不過，大興哥還說張義可是受到了劉司令的點名批評，而且連六四三團的關團長、董政委、包副團長等人都作了檢討，就是二一五師的梁師長也沒有逃過，被劉司令狠批了一頓。呵呵，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打贏了，還批評個啥子呀？」

被熊三娃這麼一問，倒是讓張義有些難堪了，連連辯解著：「別聽她胡說，她叫蘭艷艷，我們這裏的人都知道她管她叫做爛嘴巴。」他說著，忽然又想起來以自己此時營長的身份，在別人面前叫人外號，已經違反規定了，當下馬上收住了嘴。還是把頭轉向了張賢，話歸正題：「阿水，我想要你到我們營里當個幹事，怎麼樣？」

他比張義歲數大一點，而且當初在武漢的時候就十分熟悉，一直就有一種兄弟般的親切，所以儘管此時張義的職務是營長，比夏陽還要高，但是他還是叫著他的名字，改不了口。張義倒也沒有什麼，聽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但是，夏陽卻覺得有些彆扭，皺了一下眉經不住地道：「三娃，你別總張義長，張義短的，叫張營長不行嗎？」

夏陽愣了一下，雖然已經猜出了什麼來，還是有些不快，又責問著：「你們是汽車兵，你們的職責是開好自己的車，服從我的命令，是誰讓你們擅自行動的？」

「熊三娃呀熊三娃！你是不是蓄意報復我呢？」夏陽一走進屋子裡，便氣惱地指著熊三娃問著。

張賢笑了笑，這才解釋著：「我喜歡研究機器，不喜歡研究人，更不喜歡打仗！」

「我呀……」夏陽指著熊三娃剛剛想要說話，卻又經不住「阿嚏」地連打了兩個和圖書噴嚏，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指著他罵道：「我呀，遇到了你呀，就真得是倒霉透頂了！」

「是呀！」熊三娃道，同時問著：「你是不是過來看我們的呀？呵呵，張義呀，大家都知道你跟我們老夏的關係是最好的，你去跟他說個情，讓他少關我們兩天禁閉吧！」

熊三娃怔了怔，卻有些不明白：「你們這些人，總是想那麼多，那麼遠，累不累呀？」

熊三娃臉上堆出了笑來，連忙走了過來，答著：「連長，我們……我們也就是開車去遛了一個彎！」

張賢還是搖了搖頭，告訴自己的弟弟：「謝謝你，只是我還是喜歡在汽車連里！」

※※※

張賢抬起了頭，面對著夏陽扳起來如同獅子一樣的面孔，臉上的鬍子薦都根根地清晰立起著，好象一團刺蝟。而在夏陽的身後，陳大興與王鵬他們都躲在汽車的邊上，面露著同情看著自己和熊三娃。他知道這件事終還是要說出來的，與其讓張義或者徐小曼過來跟他講，還不如自己來講地好。當下，他清了清嗓子，沙啞的聲音略有些緩解，這才道：「連長，我們去看張義營長勝仗去了！」

張義愣了愣，在他看來，去當營幹事，這是一個升職，又是一份美差，遠比在汽車連里當個汽車兵要強了許多，這個于得水沒有理由不答應。「為什麼？」他不由得問著。

說是關禁閉，其實也只是被關到了一間柴房裡，外面連門都沒有鎖，也沒有人守著，憑的就是自覺。倒是在吃飯的時候，會有人送過飯來，過半小時后又進來把碗收走。

張賢與熊三娃回到汽車連的時候，夏陽陰沉著臉正在等著他們回來，自從汽車連成立以來，張賢與熊三娃還沒有看到過夏連長對他們發過火，可是這一次，看到連長的表情，兩個人心裏面都不由得有些擔憂：火山終於是要噴發了。

張賢不由得一愣，對於這個提議，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張義笑了笑，卻沒有答話。

看著夏陽走出了門去，張義這才面對著屋裡的兩個人，笑著問道：「三娃哥，阿水，你們兩個受處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