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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後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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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鳳凰涅槃 第二四章 諜碼(一)

第四卷 鳳凰涅槃

第二四章 諜碼(一)

「他娘的,敢跟老子開黑槍!」熊三娃罵了一聲,跳起來對著前面的樹林子里就打出了一梭子子彈,然後又迅速地跳回了壕溝中。
那個女政工隊員喊完了話,大喇叭里又傳來了陳大興的喊話:「十四軍的弟兄們,我是原來國軍第十八軍十一師的人,我叫陳大興,你們徐軍長應該認識我的。淮海戰役里,十八軍全軍覆沒,我當了俘虜,解放軍不咎既往,讓我加入了解放軍,如今我還當上了副連長。」他說著略一停頓,又接著道:「大家不要再猶豫了,不要再為蔣介石賣命了,我們這裡有吃有喝,只要弟兄們能夠跑過來,那麼以往的事情都會一筆勾銷,有傷的會被治好傷,有病的會被治好病,想留在解放軍里的我們歡迎,如果想回家的我們給路費,並且還負責開證明信!跟著國民黨是沒有前途的,他們很快就要被打敗了,想一想你的家人,想一想你的父母兄弟和老婆孩子,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大家不要再錯過去……」
想一想,他說得也不錯,這句話真得是白問了。
賀強道:「沒有固定的地方,這幾天是在馬頭山龍泉寺;前幾天是在譚家寨。」
聽著這熟悉的喊話聲,張賢覺得就好象又回到了當初的雙堆集戰場之上,只是心底卻又有些悲涼,此一時彼一時,那個時候自己是被圍之中,處於國民黨陣營里,是在垂死掙扎;而這一次,自己還是在被圍之中,可是卻又換了個角色,是處於共產黨的陣營里,雖然被困,卻有吃有喝。
一個技術人員在車下撥弄著那個擴音器,大喇叭滋滋拉拉地發出一陣的噪音,突然又好了起來,陳大興吹了一下,又喊了起來:「十四軍的兄弟們,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跟著國民黨走,跟著你們的徐海波軍長走,那是死路一條,還是多為自己考慮一下,多為你們的家人考慮一下……」
邊上的王鵬也笑著,道:「是呀,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呵呵,現在不一樣,我們的身份換了,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是解放軍,他們是反動派!」
陳大興與張賢對視了一眼,這個少尉是不可能知道太多消息的,便沒有再問下去。
可是,在車隊出發的時候,幹部團里卻有一個人私下裡找到了陳大興,對他講出了另外一件更加棘手的事情來。
「那怎麼辦?」孫長存有些不知所措了。
武小陽第一個帶著一個連的援軍趕從北面趕了過來,而那個魯縣長也隨後帶著兩個民兵連從辰州趕來了,到這個時候,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邊統計著損失,一邊砍樹打通那座被炸斷的石橋。
「不能在這裏等下去!」面對著還有些猶豫不決的孫指導員的時候,陳大興十分果決地道。
孫長存也只好點了點頭。
可是這個時候,有人過來報告,那個最開始抓到的土匪的俘虜跑了,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跑的,很可能是在剛才與國軍的戰鬥中開溜地。張賢也陳大興都有些失望,對於第一撥的那些土匪,他們還有很多的問題沒有問出來。
張賢卻是提醒著他們:「你們兩個也別這麼樂觀,不要忘記了,我們此時還在他們的圍困里!」
「最早的時候有五百多人,如今死的死,傷的傷,跑的跑,逃的逃,也就只剩下了三百多號!」其中一個人告訴著他,這個人是一個叫作賀強的少尉排長,有些官階:「不過,他們的彈藥倒是還有不少。」
所有的人不由得一怔,陳大興的話也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喇叭被打壞了,還是他也被嚇了一大跳。
這一梭子子彈響過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寂靜,彷彿山谷里什麼也沒有一樣。
政工隊的大嗽叭接到了汽車的車頂之上,一個女政工隊員口齒清晰、熟練地喊著話,這些喊話的內容,在當初徐蚌戰場上他們就喊過了多次,背都可以背下來,其威力可以抵得上一個軍,當初就有很多人聽著這個宣傳,不顧一切地衝過了封鎖的戰壕,跑進了解放軍里。和圖書當兵的都很實在,尤其是這些本來就是從窮苦人家裡被抓丁過來的兵,那個時候真得就是有吃的就是爹!有喝的就是娘!
陳大興與政工人員喊得聲嘶力竭,不知不覺中天已經大亮了起來,張賢原本以為徐海波還要發起的一輪攻擊,卻再沒有到來。
「那你們怎麼知道我們會在這裏?而且來打劫我們呢?」陳大興也問著。
「十四軍的國軍弟兄們,不要再為蔣介石反動集團賣命了,如今新中國已經成立,政府對所有能夠棄惡從善的同胞一律寬大處理,只要能夠轉化到人民的立場上來,政府都會既往不咎!希望你們能夠認清形勢,不要再跟著國民黨反動派與人民為敵!……」
陳大興的聲音越發得堅定了起來,說出來的話也越發得流暢,越發得有理,張賢聽在耳朵里,卻也越發地覺得是說給自己聽的,心裏面卻是在撲騰撲騰地亂跳著。聽著陳大興的話,就好象他已經是個共產黨員了,覺悟真得很高。張賢不由得有些擔心起來,說不定哪一天陳大興真得加入了共產黨,到時會不會把自己出賣掉。只是他的腦子也就這麼靈光一現的時候,又肯定地搖了搖頭,以這麼多年來他對陳大興的了解,相信他不會這麼做的。但是,他又想起了當初對王江的信任,那還是自己的同班同學,在關鍵的時候卻是靠不住的!當然,王江與陳大興是無法同日而語的,只是人總是可以變的。想到這裏,張賢打定了主意,對陳大興還是要信任,大興到底對自己還是知底的,但是也不能不防,必須要有一絲戒備之心。
到底還是人多力量大,在中午時分的時候,這座斷橋便修復了起來,陳大興與孫長存指揮著好車拉著走不動的壞車,小心地駛過橋面,過了這座橋,過了這個山,前面就是坦途了,再走三十多里地就可以抵達沅江邊的古城辰州,那是沅江上的一個水陸碼頭,或許可以找到汽車零件,來修復這些受損的汽車;便是再大不了的,也www.hetubook.com.com能夠讓當地的政府來想辦法,把這些糧食通過水路運往目的地。
這幾個投誠過來的兵倒是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正象張賢所料的那樣,對於這個車隊的糧食,徐海波是志在必得的,準備著趁著天亮之前,再發起一次攻擊,他也是一個十分有經驗的作戰指揮官,如果說第一次衝鋒就能夠突破對手的防線,深入到後面的營地里,那麼也就是說,這個對手實際上並不強大。雖然他們的傷亡也不少,但是糧食的誘惑卻更大。可是,也就在他們正準備進行第二次攻擊的時候,卻響起了大喇叭的宣傳。政工隊的大喇叭宣傳實在是太及時了,那些正準備著按照長官的命令進行行動的士兵們,很多人開始動搖了起來。徐海波馬上意識到了什麼,他也是經歷過淮海戰火的人,知道就算是這麼沖將上去,得到的結果很可能是事得其反,這些已經經歷了飢餓磨礪的士兵們,很可能不是去衝鋒,而是去投降,這種事情在當初的雙堆集戰場上曾經多次地發過了,他不能重蹈覆轍。而當聽到陳大興這個名字的時候,徐海波的惱怒是可想而知的,陳大興的現身說法,在一定程度上徹底改變了那些還有些猶豫不決人的態度。徐海波是非常精明的一個人,在這個時候,他知道再行進攻,顯然已經不合適了,而天色也漸漸明亮起來,如果還不撤走,等到對手的援軍趕到的時候,只怕自己真得無法逃脫了。徐海波之所以還能夠在湘西的土地上馳騁縱橫,憑得就是手下的這群人,還有比那些土匪們更犀利的武器,一旦這些失去,那麼,他們也就不付存在了。也正是基於這種考慮,徐海波立即做出了撤退的命令,顯然,這一次他的那個命令是對了。僅管如此,他的隊伍里,還是有人脫隊投誠了過來。
※※※
看著這幾個狼狽不堪,而又面色憔悴、衣著破爛,而且個個帶著傷的國軍士兵,張賢心裏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辛酸,都是人,還和圖書都是中國人,卻要互相廝殺不已,這也許就是作為一個中國人的宿命。只是想一想此時的徐海波,那也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可是卻比自己還要不識實務,當初自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是迫不得已,帶著三千多人向解放軍投降,只是為了減少一點無謂地傷亡。可是,徐海波在這個時候,卻做著螳臂當車、逆潮流而上的事情,完全無視此時國內的實際情況,還要為蔣介石、為國民黨盡他一份的愚忠,的的確確有些可悲。雖然對徐海波有著不少的同情,但是張賢還是有一點痛恨,如果說一個人走路,前面是火坑也好,是地獄也好,大不了一個人玉石俱焚,死不足惜;千不該萬不該地還帶著這麼多活生生的士兵,跟著他一起走向滅亡!
沒有想到的是,還真得有幾個躲在茅草叢裡的國軍士兵,在這個時候鑽了出來,向這邊的解放軍營地里跑來,嘴裏喊著:「別開槍,我是來投降的!」這些人果真得聽從了陳大興的宣傳,沒有跟著徐海波撤離。
「他們共有多少人?」陳大興問著這些投誠過來的士兵們。
王芹也算是七十二軍里提得上號來的幹部,怎麼也是政工隊的隊長,此時的政工隊,實際上已經改名為了政治工作部,她擔任的是部長一職,只是大家叫慣了她為隊長,所以也就這麼一直叫了下來。
「媽的!我怎麼覺得又回到了雙堆集了呀!」熊三娃也經不住地說了出來。
經過這一夜的戰鬥,統計的結果令人沮喪,汽車連三十多輛軍車,有十輛被燒得無法動彈,其中有五輛車徹底地報廢,尤其是那輛被夏陽開到一邊去的拉著全隊汽油的車子,已然燒成了一堆廢鐵,連橡膠車輪都變成了灰燼;至於其他的二十多輛軍車,雖然還能夠開起來,卻是多多少少地掛了彩,都有些毛病。至於車上裝載的物資,也有些損失,相比起汽車的損失,對於汽車連的人來說,並不在意了。而人員方面,三百多人的車隊,犧牲的就有三十多人,還有七八個人失蹤和_圖_書;而受傷的人幾乎佔了還活著的人的一半,其中重傷員就有五十多個,對於整個汽車連來說,這一次的遇險,可以用慘重兩個字來說了。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不作聲了起來。
當這幾個投降的國軍士兵過來的時候,陳大興倒是兌現了他在大喇叭里所宣傳的諾言,馬上讓人為這幾個人準備了食物和水,看著這些人狼吞虎咽地吃著乾糧,就好象是餓鬼一樣,顯然是好久沒有吃飽過肚子了。陳大興一直在旁邊看著他們吃飽了,這才問起徐海波這支部隊的情況。
陳大興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聽到「啪!」地一聲槍響,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一顆子彈正打到了汽車頂上的那個大喇叭之上,發出「當」地響聲,那個大喇叭被打穿了一個洞,在車頂上晃了晃,因為綁得緊,所以並沒有掉下來。
「你們經常是在哪裡落腳?」張賢忍不住地問著。
可是,在汽車連準備起程的時候,田春妮還是跑來找到了陳大興,向他報告著,王芹隊長並沒有回來,她就好象失蹤了一樣,從下半夜敵人的第一次攻擊時結束后,便再沒有出現過。
賀強愣了愣,卻是搖了搖頭,老實地道:「我們要是劫到了糧食,還劫你們幹什麼?」
「幾天前,這條道上有我們一個運糧隊,是不是你們劫了?」張賢又問著。
「派一部分人在這裏搜索,我們還是去辰州,如果天黑前趕不到,只怕我們還會有麻煩!」陳大興肯定地道。
天亮之後,陳大興派出人對兩邊的山嶺進行了一番搜索,搜索的人很快便回了來,並沒有發現有敵人,想來,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那些敵人已經撤走了。
※※※
得到了敵人已經撤退的消息之後,汽車連里所有的人都不由得長長得出了一口氣,緊崩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每個人都覺得好象是從地獄里走了一遭,渾身被扒掉了一層皮一樣得勞累。
陳大興抬起頭看了眼他,他也想問這個問題。
賀強卻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們只是服從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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