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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後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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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血色朝鮮 第十四章 安東(二)

第五卷 血色朝鮮

第十四章 安東(二)

衛生員馮習連忙從後面走了過來。
馮習卻搖了搖頭,告訴著他:「藥力不夠,只怕給他吃也是白搭!」
張賢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來,不由得問著:「小武,你老婆呢?」
「連長,你這是問的什麼?」賀強也不明白地問著:「小武哥回來了,我們大家都高興得不得了,你看你,崩著個臉做什麼?」
張賢進一步地說下去:「你以為就憑著你們這幾個人,便能夠順利地闖過無數的關口,回到你的部隊嗎?」他問著,卻又自己答著:「不要忘記你是身處何方?還有,你這條腿還能不能走得動?」
「對了,小武,你有孩子了嗎?」熊三娃忍不住地問道,他還記得當初武小陽走的時候,謝三娘是懷了孕的。
車站裡人來人往,大部分都是些軍人,還有許多的軍列不知從什麼地方開過來,只在這個站上停靠片刻,便又呼嘯著開往朝鮮方面去了。
「是呀!」其他人也隨聲附和著。
夜幕降臨的時候,也就是再一次行軍的開始。
張賢怔了怔,看著面前的這個已然做了爹的武小陽,心裏卻涌著一種莫名的悲哀。
此時的鴨綠江一片的寧靜,寬闊的江面上已然失去了波濤的翻滾,這條河正在上凍之中,許多的河面上結上了冰,但是還並不能過人。從新義州到安東市有兩座橫跨鴨綠江的大橋相通,最早的一座建於一九零九年,一九一一年竣工;是由日本人建築的,為十二孔的鐵路橋,中間還有一個可以開合九十度的臂梁,便於下面的船隻通行。第二座大橋位於第一座橋上游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是始建於一九三七年,一九四三年啟用的新橋,這是一座公路和鐵路混和橋,上面是鐵路,和*圖*書下面是公路。
武小陽的臉不由得一紅,還是道:「她?呵呵,她也回來了,如今在軍部後勤幫忙!」
由於事前通過了電話,在押解隊到達安東車站的時候,就已經有幹部過來接站了,這個負責人依然是敵工部的宋明亮,此時他還在安東處理七十二軍里的一些內部事務。實際上,所有對俘虜的工作,包括押解和審查,應該是由宋明亮來負責完成的,只是因為他並沒有來得及跟著入朝,所以才會滯留在安東。
大家稍微楞了一下,馬上又發出歡笑來,紛紛要求著武小陽請客,武小陽也笑得合不攏嘴,那是一種自豪與快樂,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著。
※※※
「呵呵,好呀!」熊三娃介面道:「就是嘛,你一個人跑得這麼遠,多沒有意思,還是回來和大家在一起的好!」
「那你還回來做什麼?」張賢又問道。
大衛沒有回答,他是一個明白人,也無須要來回答,他非常清楚,如果真得從這個押解隊里出去了,可能就是如張賢所說的那個結果。在這個陌生的國度里,他這樣長相特異的西方人,根本就跑不脫朝鮮人的抓捕,而他實際的情況,也不允許在這裏多拖延時日。湯姆說聯合國軍馬上就可以打過來,而他可能無法堅持到那個時候,便是在現在,他的頭都昏沉沉的,只怕又燒了起來。他想,他這一次真得是在劫難逃了,可能真得熬不過去了。
張賢想了一下,道:「給他一粒,能不能活過來,就看他的命有多大了!」說著,嘆了一口氣。
「是個兒子!」宋明亮在旁邊笑著告訴著大家。
張賢走過大衛的身邊,見他正裹緊身上的大衣,蜷縮成一團,https://www.hetubook.com.com倒在驢車之上,就好象是一個失去了生命的屍體。看著這個高大的傢伙此時如此畏縮的樣子,張賢不由得有些感慨,戰爭真得不是什麼好東西,它讓人瘋狂,讓人懼怕,讓人最終變得苦不堪言,就算是默默地承受著,有時也無法擺脫這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戰爭中所有的人都生活在恐懼之中,因為對死亡的害怕,所以很多的人都在做著從內心裡來講,自己並不願意做的事情。但是,死,也就是那麼一瞬間,真正的死亡也許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卻是死亡來臨之前那段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恐懼,還有,就是看著別人在臨死之前的那一剎那痛苦的表情!
在走下火車,到達安東車站的時候,很多人已經經不住自己的眼淚,一邊笑,一邊哭著,彷彿是從地獄里走到了天堂!其實,祖國,不管她是貧還是富,是弱還是強,在所有志願軍的心目中,這就是一個天堂。
大衛抬起頭,看了看張賢,又低下頭去,沒有答話。
張賢並沒有理會賀強的問話,卻是一本正經地對武小陽道:「小武呀,如今你可是有家有口,有兒子的人,可不是和我們一樣光棍一條。我們是去打仗,不是去玩,隨時都有犧牲的可能,這不是在開玩笑,你要為你的老婆孩子多想想!」
當張賢帶著第一連的人來到這裏的時候,第一座老橋實際上已經在美國人的轟炸之中成了危橋,尤其是朝鮮一側,許多的地方完全開裂,只剩下光禿禿的幾個橋墩。而第二座新橋,由於橋的兩邊及橋上都有部隊駐守,架著防空高炮,那些美軍飛機不敢過於飛低,所以損傷並不大,便是有損傷,也很快被和_圖_書兩國組織人員修好。實際上,這個時候的這座橋,真得成為了中朝兩國咽喉,由中國境內開過來的軍用列車和汽車源源不斷地駛入朝鮮,同時也將志願軍和各種物資帶了過來。
武小陽終於擠到了張賢的面前,一把撲過來便抱住了他,哈哈大笑著,就好象是從來也沒有這麼開心過一樣,張賢也笑著,心裏卻不由得狐疑起來。
「呀!真得是武小陽呀!」站在張賢身後的熊三娃也跳了起來,喜不自禁地叫了起來。曾幾何時,他與武小陽這一對仇人,已經變成了朋友。
天亮的時候,他們終於到達了朝鮮西北部的邊界城市新義州,從這裏只要跨過鴨綠江大橋,就可以進入中國的安東市了,一來到鴨綠江邊,第一連里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激動了起來,就彷彿是出遊以久、馬上就可以回到家鄉見到爹娘的那種親切與急迫。
「你應該感到慶幸!」張賢如實地告訴著這個喜歡惹些麻煩的中尉:「如果你真得跟著那個湯姆逃跑了,那麼這個時候,你可能已經死在了雪地里!」
那個叫做大衛的中尉也沉默寡言了起來,他放跑了湯姆,而湯姆的逃走,又令第三排里的戰士一死一傷,賀強把這份怒火全然發泄到了大衛的身上,如果不是張賢阻攔,他可能已經死在了賀強的槍下了。
馮習愣了愣,點了點頭。
張賢卻覺得好笑,大家也許是在戰場上呆得久了,回到這個大後方來,沒有了槍聲和嘶喊聲,反而覺得一切都有些可疑。想一想也是的,如今離著祖國越近,就應該越是安全,這也不正是他們這些志願軍們走出國門、之所以在異國他鄉戰鬥,想要得到的嗎?
「小馮!」張賢喊著衛生員的名字。和_圖_書
「阿水!三娃!」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宋明亮的身後傳了來,張賢放開了緊握著的宋明亮的手,目光穿過他的肩膀,透過人群,看到之後一個人跳躍著露出臉來。
「你那裡還有消炎藥嗎?這傢伙可能挺不住了!」張賢問著。
「給他一粒吧!」張賢命令著。
在曹爽和張賢的帶領之下,第一連押解著七十二軍的俘虜再一次上了路。經過了昨天一夜的折騰與奔波,這一夜卻要平靜了許多,那些美軍俘虜似乎終於認清了形勢,越是往北走,就越是遠離了他們所謂的自由,再沒有鬧出什麼花樣來。
武小陽只是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咦?那不是小武嗎?」他不由得愣住了。不錯,那個正從人群中擠過來的人不是武小陽還是誰呢?
武小陽卻是看了宋明亮一眼,笑著道:「我呀,是聽說你們去朝鮮打美國鬼子,保家衛國了,我怎麼也呆不住,真得想死你們了,所以就不顧一切地跑了來,準備回歸!」
張賢卻如何也笑不出來,等到大家從歡顏中恢復回來,他不由得問著:「小武,怎麼?你回老家過得不好嗎?」
武小陽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還是答著:「很好呀?我回到我們縣裡搞公安,還可以的了!」
大家也都收攏了笑容,的確,連長的話說得不錯,武小陽剛才還笑開花的臉不由得嚴肅了起來,但是還是搖了搖頭,淡淡地道:「老於呀,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了,正因為我已經想過了,所以才會到安東來!」
良久之後,武小陽才從重逢的喜悅里緩過勁來,張賢不由得問著:「小武,你怎麼也到了安東?」
放下了張賢,武小陽又把熊三娃抱起來,那股親熱勁,就好象和_圖_書是抱住了自己的老婆一樣。後面的王鵬、賀強等人也一一過來與武小陽擁抱握手,大家都是在同一個班排里出生入死的同志,久別重逢,自然有著無限的深情。
見到這個大衛一直沒有答話,張賢說得也沒有了味道,不由得湊上前去看看這個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看才發現,這個美軍俘虜已經處於了昏迷之中,他不由得摸了下他的額頭,滾燙滾燙的,這說明他又一次發起了燒來。
「就是想你們了!」武小陽沒有絲毫的做作,如實地道。
「真得?」熊三娃不由得馬上來了興趣,又追問著:「是兒子還是閨女?」
馮習道:「還有兩粒了,可是我們的同志還沒有葯呢!」
宋明亮早就帶著幾輛軍車在火車站上等候著,所以一見到張賢的時候,便非常親切地趕了上來,兩個人本來就是老熟人,一見面,他便抱住了張賢,那種欣喜令張賢都有些不能適應了。接車的人也大部分是七十二軍里的,象張賢、熊三娃、王鵬等老兵,也有不少認識的同志,大家分別多日,再一次相見時的親熱,就好象是一家的兄弟姐妹一樣,大家又是歡笑著,又是握著手,問長問短,令第一連所有的人把一路上的勞苦都丟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
第一連押解隊在新義州得到了有關部門的接待,並且很快被安排著坐上了回程的火車,沒有用多長時間,便安全地通過了鴨綠江大橋,踏上了北岸的土地,真正的走進了祖國的懷抱之時。
這一夜過於平靜了,便是連北風也停止了呼嘯,以至於曹爽都懷疑這會不會是暴風雪要來的前兆,會不會隱藏著某種未知的危險,所以他不由得強調著各個排長、班長提高警惕,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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