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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後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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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硝煙散盡 第十二章 雪殤(一)

第六卷 硝煙散盡

第十二章 雪殤(一)

王金娜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東北也好,昆明也好,對我來說,都是太傷心的地方!」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走的他而不是我!我真得……真得希望是我們兩個人換一個位置!他是那麼得的優秀,是那麼得重情重義,如果沒有他,我或許也不會從朝鮮活著回來!……」張義在低低地掇泣著,分明是一種無比悔恨的自責。
張義點了一下頭,沒有再多言。
也許是被王金娜盯視的目光看得久了,張義覺得有些很不適應,他抬起頭直視著自己的大嫂,忍不住地問著:「大嫂,你……你好些了嗎?」
「嫂子,我總有一種感覺!」張義忽然抬起了頭來,抹去了眼角的淚,直視著王金娜道:「他是經過了無數大浪和漩渦的漫淘還才活過來的人,聽聞又不是親見,那個俘虜兵或許也只是道聽途說,他也許還活在人世!而且我也感覺得到他還活著,就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裡!」
聽到張義如此一說,王金娜忽然就有了一種希望。
張義穿著厚厚的黃布軍大衣,頭上戴著志願軍的棉帽,帽子和大衣上的雪花還未消散得乾淨,顯然是走了一大段的路趕過來的。他把手裡的提著的幾瓶罐頭放到了病床邊的床頭柜上,然後才摘下了自己的帽子,脫掉了身上的棉大衣,並將之掛到了對面的衣架之上,這才又一次的來到了王金娜的身邊,坐到了床頭的一張椅子上。
「你不願意留在國內?」張義不由得叫了起來:「如今我們的國家剛剛建立起來,百廢待興,而且抗美援朝還沒有結束,這場戰爭還不知道要打到多久,國家也正需要象你這樣的醫學專家,你怎麼能夠說走就走呢?」
王金娜卻沒有答話,依然如痴如醉一般地看著他,就好象是在看著一件物品一樣和_圖_書發著呆。
「我一直在後悔,為什麼我沒有堅持留下來阻敵呢?為什麼非要讓他帶著人阻敵呢?他們那個營的人這麼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擋得住那麼多敵人的進攻呢?」張義說著說著,心裏便疼痛不已,不知不覺間,他的眼睛里也閃動著淚花。
王金娜驀然無比得失望起來,她的心情再一次地跌到了谷底,就在張義剛剛進門的時候,她分明看到的是張賢的面孔出現在眼前,那種如同泣極而喜的感覺讓她幾乎要從病床上跳起來!可是,聽到了張義的這一聲呼喚,再定睛看清了面前的人,這面孔雖然也是這般得英俊而威武,也是這般得親切而熟悉,但是王金娜終於還是認出來,這並非是自己的丈夫張賢,而是她的小叔子張義!
王金娜看了他一眼,卻是十分冷冷地道:「這個世界上最不可測的是人心,總是用得著人的時候臉會朝前,用不著人的時候臉會朝後!如今你們共產黨也好,還是你們七十二軍也好,都已經不再是昔日可比了,我這樣的醫生多得很,再怎麼著的你們還有蘇聯的顧問,在這裏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呵呵,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再說,我還是你們所說的反革命份子的遺孀,跟你們不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我還是離開的好!」
張義道:「嫂子,你不要著急,只要等抗美援朝一結束,我想到時和談的時候一定會釋放俘虜,到那個時候,警衛營的人或許會有人活著回來,我們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了!」
張義道:「那天劉軍長走的時候,跟熊軍長商量過的,他說你這個身體狀況已經不適合在東北工作,所以覺得應該讓你還是好好回南方休養一下的好!呵呵,我們七十二軍的基地還是在和圖書昆明,那裡四季如春,等你的病一好,還是回昆明去的好!」雖然這個時候劉興華早就已經不是他的軍長了,但是在張義的心目里,劉興華永遠都是他的軍長。
王金娜再一次側過頭來,看著他。
隨著腳步聲走遠,王金娜猜得到那個護士離去了,這個時候病房的門吱扭的一聲打開來,一股寒冷的風也從門口鑽了進來,讓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當王金娜抬起頭來看向門口的時候,她的眼睛驀然一亮,微微怔了一下,她分明看到了自己十分熟悉的丈夫是站在了面前,可是這個時候,站在門口的高大人影卻輕聲地叫著她道:「大嫂,你醒了!」,隨著腳步聲響,張義提著幾個水果罐頭走到了床前。
張義又接著道:「我想,警衛營被敵人團團包圍,就算是有人活下來,也會成為敵人的俘虜!而這些警衛營的人一定知道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他是死是活,他們也一定最為清楚,現在,在沒有見到警衛營的人之前,誰也不好說的!」
張義還是有些不解,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大嫂,忍不住地追問著:「那麼你想怎麼樣呀?」
張義驀然一愣,不由得問道:「怎麼了大嫂?難道你不願意回昆明?還想留在東北嗎?」
王金娜愣了一下,想了想,卻是搖了搖頭。
雖然明知道這並非是自己的丈夫,但是王金娜的眼睛還是捨不得從張義的面孔上離開,依然盯視著這張英武的臉,不管怎麼說,兄弟就是兄弟,無論是從相貌還是舉止上,都還可以令她感到一些昔日張賢的影子。
王金娜卻是發出了一聲的嘲笑,悠悠地道:「有什麼好說的,當初留下來,其實也是看到了劉興華的面子上,當然還有別的原因!熊卓然這個軍長就這麼回事,雖然我救過他的和_圖_書兒子,但是他的兒子如今也沒了,就算是去跟他說,他也會跟你說的一樣!不過,張義,面子上的事情還是要過的,到時我自然會向他們兩人辭行!」
張義愣了愣,還想要勸說些什麼,卻見到王金娜揮了揮手,以十分果決的語氣告訴著他:「老三,我的主意已經定了,你也不用多勸,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只想平平靜靜地活下來!我並不是什麼高尚的人,所以你也最好不用給我講那些高尚的話!」
王金娜在這個時候,心裏忽然清醒了起來,顯然,張義早就已經知道了張賢的身份,其實想一想,作為同胞兄弟,就算是這個大哥裝得再逼真,張義也不可能沒有感覺的!只是如今,全國各地剛剛結束三反五反的運動,而鎮反運動還沒有一絲要停下來的意思,共產黨的政治運動實在是太多了,這一層窗戶紙還不是能捅破,他們兩個人只能各自心領神會。
被王金娜這麼堵住了嘴,張義倒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如此挽留了,他想了一下,還是道:「大嫂,既然你這麼想了,還是應該去跟劉軍長和熊軍長說一下的!」
王金娜看了他一眼,臉上的淚水還沒有全乾,然後閉上了眼睛,在再一次睜開眼來的時候,又一滴淚滾出了眼眶。
「是!」張義十分肯定地點著頭,同時對著她道:「最大的可能,他也許會被敵人俘虜,跟那些警衛營里的其他人一樣,不見得就是象他們認為的那樣全部犧牲了!我就不信,警衛營五百多人,就算除去前期的減員,在華川湖阻擊戰的時候還有三四百人呢!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可以活下來嗎?」
張義再一次抿了抿嘴,想了一下,還是道:「其實劉軍長當時想要留下來看護你的,只是他還要按時間回北京復命,公務在身,和-圖-書所以沒有等到你醒過來;可他還是在這裏多呆了一天,直到確信你沒有危險了,才放心的離開!大嫂,你要是真得這麼打算,無論如何,也應該去跟他道個別的!」
見到王金娜還是沒有說話,張義知道她此時的心情是什麼,其實他的心情也與自己的大嫂一個樣子,畢竟兄弟連心,他抿了一下嘴唇,只想勸解嫂子一番:「嫂子,我知道你心裡頭難受,我也很難受,在得到那個消息的時候,也曾在醫院里躺了三個多星期!」他說得倒是事實,那個時候剛剛二一五師剛剛從前線撤將回來,他是作為傷員進的後方醫院,但是那種傷痛並不能令他痛苦,真正令他痛苦的卻是與王金娜一樣的原因。
王金娜這才好象是回過了味來,把目光轉向了別處。
張義知道王金娜的心情,在她聽說警衛營全營覆沒,而營長於得水已然犧牲了的時候,便急火攻心地吐出血來,昏倒在地,是他和劉興華、熊卓然連忙將王金娜送到了急救室,那位被王金娜帶著的徒弟程醫生親自作的解救,這位程醫生最後告訴著眾人,王醫生是因為太過勞累,再加上對東北的氣候有些不適應,所以才會病倒,她的身體需要休息。而張義和劉興華卻十分清楚王金娜之所以會倒將下去的真正原因,這並不是一個可以被病痛擊倒的女人,相反,這是一個可以征服任何病痛的堅強女人,她的這份堅強,甚至於可以讓張義和劉興華都感到自愧不如。
見到王金娜蒼白的臉上終於是出現了血色,張義知道自己的勸慰是起到了作用,他不由得還有些慚愧,熊卓然的話不會是假,那些被抓到的美國俘虜也沒有必要跟他們說謊,警衛營里只有一個營長,那個死去的營長除了大哥,難道還會有別人嗎?
「醒了嗎?」https://m.hetubook.com.com病房外,傳來了張義低聲詢問護士的聲音。
張義被看得有些發毛了起來,覺得自己真得是坐卧不安了,他強自地笑了笑,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問道:「嫂子,我臉上有什麼髒的地方嗎?」
「不!」王金娜道:「我不願意再留在這裏了,但是我也不想再回昆明了!」
王金娜點了點頭,道:「要說吧,劉興華也算是阿賢的一個知己之交,跟他道個別,這一點道理我還是懂的,就不用你多操心了!」
「醒了!」那個護士答著,同時也告訴著張義:「張團長,王醫生心情很不好,我們誰問她話,她都不答,就是一個勁地哭,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可是,警衛營里的人怎麼才能夠見到呢?」王金娜有些狐疑了起來。
王金娜也躺到了病床之上,她在這裏已然昏迷了三天,這三天下來,她一直高燒不退,直到這一天的清晨才漸漸地好轉了來,只是睜開眼睛來的時候,淚水便不知不覺地流了一臉。
「我想還是離開這裏,帶著小虎先去香港!」王金娜轉視著張義,緩緩地告訴著他。
看著張義如此鄭重的告訴著自己,王金娜經不住渾身一怔,久未開口的她終於還是按納不住自己的激動,顫身地問著:「你……你真得有這種感覺?」
「什麼事?」王金娜問道。
「那麼你想去哪呢?」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張義又對著王金娜道。
被張義這麼一說,王金娜的眼睛再一次放亮了,這些日子還有些絕望的心思一下子便又活轉了過來,是呀,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的不確定,阿賢是一個命大的人,如果他要死早就應該死過幾回了,何況她的直覺也一直在告訴著她,阿賢還活著,就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呢!想到這裏的時候,她的心情已然好轉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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