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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義尷尬地笑了一下，只好如實地道：「這兩年我一直在滇西的幾個縣裡，天天跑村跑寨的，跟著插秧，跟著採茶，這邊的日頭也足，能不晒黑嗎？」

熊卓然卻又苦起了臉來，對著王大虎道：「只是，我們整個軍調過去之後，肯定會精減的，到時候可能要減下三分之一的人員下來！」

熊卓然卻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道：「不！我們整個七十二軍里，要說打得最好的，自然還是你們師！打順仗，隨便是個人就能打，而且肯定打得漂亮；但是打逆境中的仗就不一樣了！第五次戰役的時候，你們師被兵團命令墊后，拖住了敵人三天的時間，所以才使得我們整個兵團順利撤退，但是你們師卻深陷敵人的重圍，那個時候我真得是抓狂呀！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我想不僅是我，可能上面的領導也是這樣的擔心。呵呵，就算當時換成是我，我也有自知之明，絕不可能象你這般從容地全身而退，只損折了很少一部分的人！你再看一看與你們師同樣陷入絕境中的幾支部隊，其中還有一個師整個被敵人吃掉了！你們師打的這樣的仗，可以說在我們解放軍的軍史上，都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一筆，單單從這一個戰例來看，你就已經比錢雄風高出了不少！」

張義愣了一下，馬上問道：「首長，你過些日子也要去湖北嗎？」

熊卓然點了點頭，答著：「過些日子可不止是我一個人去湖北！」他說著看了看王大虎，對著張義道：「而是我們整個七十二軍都要過去！」

「朝鮮？」王大虎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還是不明白地問道：「在朝鮮，老錢的那個師打得也不錯呀！我覺得他比我打得還要威風！」

開始的時候，王大虎還有些詫異，及至看清楚這個穿著中山裝的人是張義的時候，這才露出了笑容來，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和圖書：「呵呵，原來是你呀！我還說哪裡跑出來一個老百姓跟我敬禮呢！」

彷彿是猜出了王大虎心頭的心事，熊卓然對著他道：「我們七十二軍調歸武漢軍區之後，我這個軍長也就當到了頭，會被調到軍區裏面任職。」他說著，看到王大虎抬起頭驚訝地看著自己，於是又向他笑了笑，道：「至於你嘛，一直沒有給你安排職務，就是準備提拔你上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張義如墜雲霧之中，問道。

王大虎一下子呆住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想一想，王大虎說得的確不錯，老百姓不是士兵，可以隨便用命令來調派的，正好相反，父母官其實就是老百姓的公僕，而是要為老百姓作事，這就是為人民服務。

王大虎一聲地苦笑，告訴著他：「我去學習期間，就已經不再擔任師長一職了！」他說著，又有些自嘲地道：「呵呵，其實吧，當師長也這麼久了，也應該挪一挪位置，讓別人來當了！」

熊卓然道：「中央對軍隊的政策本來就是精簡整編，我們軍如果不是趕上了抗美援朝，這個時候估計早就不存在了！」他說著，又嘆了一口氣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一部分二線人員必須要裁撤下來！」

王大虎道：「我可怕老百姓罵我，光會吃飯，不會做事！」

王大虎看著也笑了起來，隨口應著：「呵呵，就算是不升職，你小子回來了，我也應該好好請請你的客！」他說著，又有些感慨地道：「張義呀，你說這人吧，真得就有些不識好歹，你說吧，這一打仗了，我這心裡頭反而又發悶，又發慌，不知道應該去幹些什麼了！」

「對了，張義，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看看我們了？」王大虎問著他。

張義道：「我要離開雲南，跟劉軍長去湖北了！是過來向大家ｗｗｗ•ｈetｕｂｏoｋ•com•coｍ告個別的！」

聽到張義如此一說，王大虎不由得肅然起敬，點著頭還有些佩服地道：「張義呀，真沒有想到你到地方上，幹得還是這麼得熱火朝天。呵呵，我現在倒是閑了，前些日子剛剛學習回來，回來后吧，還不知道去哪裡呢！」

一邊走著，王大虎一邊又和張義談了些話，說得最多的還是對於許多戰友情況介紹。通過王大虎的告之，張義知道了曹爽也結了婚，他受傷複員后回了山東老家，本來按照他的級別，應該是副縣長的待遇，但是他因為少了一條腿，自認為出入不方便，所以推掉了公安局長的職務，寧願跑到糧站當了一名小小的主任。張義團里的其他人也各有升遷，他的政委董傑此時已經調到了師部里，專管後勤工作；而左安江如今成了團長，當然，張義也知道他的親戚田壯壯此時也被送走學習了，只是不知道回來后能夠擔任什麼職務。

王大虎點著頭，卻還是有些不解，問著熊卓然道：「軍長，怎麼提的是我呢？怎麼不是錢雄風呢？我覺得他比我合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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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義怔了一下，隨即又是一笑，道：「當兵打仗，那是戰爭歲月里的事；我還是希望化劍為犁！」他說著，也深在感觸地道：「開始的時候，我真得不理解劉軍長為什麼要離開軍隊，直到後來我自己深入到了人民當中去，才明白過來！我們的人民實在是太苦了，我們革命是為了什麼？就是想要創造一個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服穿，所有的孩子都可以上學，所有的老人都能夠頤享天年的新社會，但是如今我們已經推翻了舊時代，可是我們的老百姓呢？還是生活得如此艱辛，這不能不令人痛苦！拿著槍，永遠也無法令老百姓過上好日子的，所以只有放下槍，化劍為犁，靠著我們的辛勤勞動，才可能實現和*圖*書這一切！」他說著，朝著王大虎笑了笑，十分堅定地道：「真的，我一點兒也不後悔，正好相反，我覺得我的選擇沒有錯！」

雖然早就已經脫下了軍裝，但是每當看到那些穿著軍裝的軍人之時，張義便打心裡頭往外感到親切，走在軍營里，讓他覺得自己好象又回到了從前，說不出來的舒暢與痛快。

張義笑了笑，拍著馬屁地道：「老師長，你不當師長了，肯定會有別的任命，而且肯定還會升職的！呵呵，到時候可不要忘記了請我喝酒喲！」

張義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愣了半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大虎怔了怔，思忖了片刻，也認真地點了點頭，彷彿是自言自語，又彷彿是有些感嘆地道：「是呀，從人民中來，到末了我們還是要回到人民當中去！」

熊卓然越說越是激動了起來，也就是因為從那個時候起，他對王大虎便高看了一眼。

王大虎卻並沒有笑出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一樣，面對著張義的詢問，只能隨口答著：「只要你有空，我隨時都可以請！」

熊卓然肯定地點了點頭，對著他道：「我們部隊前身襄河縱隊，就一直是在湖北、河南一帶活動，那裡的老鄉都認我們的！呵呵，再說，武漢那邊也希望把我們這個軍調過去。」

「呵呵，也許過不久，我們又可以在湖北見面了！」熊卓然忽然如此地對張義說道。

「這當然要比打仗難！」王大虎卻是一本正經地道：「打仗嘛，就比較純粹了，沒有那麼些雜七雜八的事！呵呵，到地方上就不一樣，老百姓大如天，你做每一樣事情的時候都要想得面面具到，不然人家可是要罵娘的！」

「哦？」王大虎一愣，這才轉過了味來，他點了點頭，對著張義道：「你是不是要去見一見熊軍長？我陪你去！」

張義眼睛一亮，忍不住地道：「師長，現hｅｔubook•ｃｏm.cｏm在是和平時期，國家當然還是要以搞建設為主，整天總是打仗，老百姓就沒法活了！」他說著，看了王大虎一眼，又提議地道：「要是你不想在軍隊里了，也可以到地方上來嘛！」

張義在旁邊聽著，卻低下了頭，一股難以抑制的悲愴忽然湧上心來，與王大虎同樣地想起了自己的大哥張賢來。

「呵呵，其實張義呀，你當初走的時候，我真得還為你惋惜呢！」王大虎十分真誠地道：「我一直認為在我們師里，你才是最優秀的一個人才，如果你不走，就有可能會接我的班，而且熊軍長也有意要培養你，這個是誰都看得出來的！」

王大虎也怔了怔，馬上明白了什麼，忍不住地問道：「難道上面真得準備把我們軍調過去？」

「好哇！」張義也巴不得的答應，畢竟過一個門口就在和哨崗費半天口舌，實在有些麻煩，有王大虎帶路，那是再好不過的。

「那好呀，等你也到了湖北，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吃武昌魚！」張義提議著。

張義嘿嘿地一笑，一如當年那個聽話的團長。

「怕個什麼？」

熊卓然見到張義，也十分高興，當他聽說張義真得要去湖北，與劉興華在一起的時候，不免又有些酸楚，雖然他對張義的感情並沒有劉興華那般地深厚，但是在七十二軍里，張義卻是他最信得過的一個人，也是他看著成長起來的優秀幹部。

熊卓然道：「當初為了你們兩個人，我也一直左右為難，不知道應該提誰合適！所以就把你們兩個人都報了上去，但上面的領導看中的是你。我曾問過為什麼選你不選老錢，領導說這主要看的還是你們兩個人在朝鮮的表現。呵呵，跟國民黨打的時候，那其實是內戰，中國人打中國人，就算是打了再多的勝仗，抓了再多的俘虜，那也沒有什麼好比的，大家都應該都差不多！但是在朝鮮和美國人打hｔtｐs://ｍ.ｈｅtuboｏｋ•coｍ.ｃom就不一樣了，那要看的是你們真正的本事！」

劉興華調到了湖北之後，並沒有食言，沒過多久，便將張義也調了過去。張義在離開雲南的時候，特意地來到七十二軍里，與熊軍長和老戰友們告別。

張義怔了怔，有些不明白地問道：「怎麼？你不當師長了？」

但是，聽著熊卓然誇讚自己的話，王大虎的額頭卻滲出了汗來，他的手緊緊地握著，手心裏面也全是汗，他想起了那個代他軍令、已然犧牲的警衛營長來。

聽到王大虎開著玩笑一樣地話，張義也大聲地笑了出來，同時勸慰著他道：「師長，這難道比打仗還要難嗎？呵呵，我原來也是什麼都不會，如今也不幹得好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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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虎這才向他作著解釋：「中央又成立了個武漢軍區，這是個大軍區，分管湖北和河南兩省的軍事單位，為了加強這個大軍區的建設，所以要調兩個軍去那裡，我們七十二軍就是在那邊發展起來的部隊，而且那邊的老百姓也認我們，所以調我們過去，也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張義卻是不失時機地恭賀著：「呵呵，原來是這樣！老師長！哦！不！我應該叫你軍長了，恭喜榮升了！對了，你什麼時候你請客呀？」

王大虎笑著點著頭，道：「我也這麼想過，不過到地方上我可一點經驗也沒有，真得有些怕呀！」

「原來是這樣！」張義終於恍然大悟了起來。

剛剛進入七十二軍的軍部大院，張義便看到了他的老師長王大虎正要走出來，連忙上前去敬了一個禮。

王大虎也愣了，有些不理解地問道：「怎麼要減下這麼多的人？」

王大虎左右地打量了他半天，不由得有些感慨：「張義呀，你這是怎麼搞的？到了地方上怎麼變得比當兵的時候還要黑呀？呵呵，都快要趕上非洲人了，真得讓人有些認不出來了！」

王大虎一時之間默默無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