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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趙贏老臉一紅道：「這就是忠勇伯不能體會皇上的心情了，聖上憂心如焚，當然要及時上報。不過，我說的是咱們廠衛聯合偵破此案……」說著他瞥王賢一眼道：「忠勇伯不會怪我搶功吧。」

「大人！」二黑喚回王賢的神魂道：「他們還供述了一條——有人知道其中幾個瓦匠的去向！」

「唔……」王賢想一想，笑道：「大部分實話實說吧。」

「哎呀！」馬德等人見狀心疼不已，趕忙去撿地上的碎紙片，還不無埋怨道：「老祖宗這是幹什麼？這是咱們辛辛苦苦問出來的口供啊！」

北鎮撫司正堂，深夜依然燈火通明。王賢背著手，在堂下來回踱步，手下人不時進來，向他稟報案情的進展。那些白蓮教徒的家已經被抄了，果然從家中抄出了白蓮教的神龕、經文等物。審訊也在同時進行，白蓮教徒的嘴，向來很難撬開，所以要保持耐心。

「當然是皇上召見，誰還敢假傳聖旨不成？」趙贏笑笑，做了個請的動作道：「我是有點事，想和伯爺先通通氣，咱們邊走邊說。」

果然，不一會兒，一個四十多歲的工匠突然站起來，指著身前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道：「他就是白蓮教！大人啊，他們乾的事情，跟我們沒關係！」

「成，那就當我沒說。」王賢便不再理他，徑直往前走。沒走了幾步，趙贏趕上來，苦著臉道：「好吧，我來解決！」

「住口！」工匠們怒不可遏，一邊捶打著白蓮教ｍ.hetｕｂoｏｋ.coｍ•ｃom徒，一邊破口大罵道：「害死我們還差不多！」說完，轉過身去、滿臉卑微地向錦衣衛道：「官爺，都是他們乾的，跟我們沒關係……」

「去了揚州。」二黑道：「給那些大鹽商修宅子去了！」

「成交。」王賢笑笑，說話間，正好到了乾清門。

「他也是白蓮教的人！」

「這個嘛……」趙贏一張老臉登時皺成一團：「別的事都好說，唯獨這件，咱家可做不了主，得看皇上的意思啊！」

回京的路上，他一直情緒不高，顧小憐和靈霄默默陪著他。一直到了京城門口，王賢才抖擻精神，對兩個姑娘齜牙笑道：「我敢打賭，咱們也在北京城待不久了。」

「是！」手下沉聲領命。

若非昨天夜裡回家后，寶音在自己懷裡哭得梨花帶雨，王賢都要懷疑，這蒙古妞心裏到底有沒有自己了。答案當然是有的，只是大家都成熟了，都學會在旁人面前，把情緒隱藏起來……

要是王賢在皇帝面前指責東廠搶功，趙贏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所以他專門在這兒等著王賢，希望他高抬貴手，放自己一馬。不過趙公公也是成了精的，知道自己不出點兒血是不行的。一咬牙道：「伯爺夠義氣，咱家也不能讓你看扁了。說吧，只要咱家能做到的，伯爺儘管提！」

「啊，公公！」王賢故作驚訝道：「您這話的意思是說，已經把案情報上去了？我還想等捉到真兇再上和_圖_書報呢。」

趙贏血紅著雙眼，端詳著連日炮製出來的供詞。供詞里，還算詳細地描述了，那些文官是如何心懷不忿，如何密謀燒毀三大殿，又如何加以實施的。只是限於太監們奇葩的想象力，供詞中的情節難免令人噴飯……譬如，某某某幾位官員，找了十二對童男童女，請妖道做法，降妖雷劈中了三大殿！又譬如，某官員偷偷將一張引火符，貼在三大殿隱秘處，屆時一做法，便會引來鬼火，燒毀三大殿！

翌日一早，王賢出城送寶音和阿蘅返回河套。

「當然不會。」王賢笑笑，他故意今日離京，也是給趙贏創造這個『搶功』的機會，現在看來，老太監果然一如所料！

有人開頭，其餘人也有樣學樣，陸陸續續指出二三十名白蓮教徒，又親手將他們擒獲！

「立即發畫影圖形到南京，讓楊榮拿人！」王賢當機立斷道：「你也帶人過去，務必要將人犯擒拿歸案！」

一時間，院子里騷氣衝天，王賢微微掩鼻，不再說話，他在耐心等待有人崩潰！

「嗯！」趙贏略一思索，便沉聲下令道：「派快馬緹騎前往河套，一定要趕在那蒙古公主回去前，把人抓回來！」

「哦？」王賢眉頭微微一挑，聽他說下去。

「大部分瓦匠去了山東，也有些嫌山東太苦，沒有跟過去的。」二黑道。

「他們確實有個計劃存在。」二黑道：「雖然謀划者和參与人都已經跑掉了，但這些外圍教徒，也為他們提供了一些和圖書掩護。大概就是從前年冬天開始的……」

「請。」王賢點點頭，兩個大特務便進了午門。穿過奉天門，觸目驚心的三大殿廢墟便出現在兩人面前，避都避不開！

東廠衙門，同樣燈火通明。

「呵呵。」王賢笑了，「公公果然夠敞亮，那我就直說了，那些請願的官員，公公看是不是能給放了……」

「他還是白蓮教的香主呢！」

「是。」見大人起了離愁別緒，二黑也不再油嘴滑舌，告退出去。

「會，一定會的！」王賢點頭，又和阿蘅拉了勾，小丫頭才放下心來，跟著母親上了車。

諸如此類的供詞，讓趙贏看得直想吐血，但也只能強忍著噁心，勉強從中挑出一份不那麼荒唐的，準備次日呈給皇上交差。就在這時，奉命和錦衣衛聯絡的手下進來，湊在他耳邊小聲稟報一番。趙贏聽了，面色一陣陰晴變幻，終是一咬牙，將那摞口供撕成了碎片！

「那他們在哪兒？」

「假的就是假的！」趙贏卻狠狠啐一口道：「跟真貨一比就現原形！」說著看一眼那報信的檔頭道：「你確定人犯逃往河套了？」

「哦？」王賢果然神情一振。

「阿爸！」阿蘅卻哭得兩眼通紅，抹淚道：「你會去看我們嗎？」

「是！」二黑沉聲應下，又問道：「東廠那邊一直追著問，怎麼答覆他們？」

「成了！」寶音看上去比王賢還洒脫，笑著擺擺手道：「有這份心，我們娘倆就知足了。」說著看看一旁的顧小憐道：「有小憐妹妹m.hetubook.com.com照顧你，我也不擔心了，快回去吧，一堆事等著你呢……」

再去看王賢時，他已經早就離開這裏了……

王賢能想清楚，但趙贏卻必定會當局者迷！王賢太了解趙贏了，知道心高氣傲的老太監，絕不容許錦衣衛凌駕于東廠之上，所以明知道皇帝這話多半做不得數，趙贏也絕對不會冒這個險！

到了三更天，二黑才拖著疲憊的身形進來，王賢給他倒一杯茶，二黑拿起來一飲而盡，用手背抹抹嘴巴道：「終於開口了……」

「討厭，又賣關子！」靈霄嬌嗔起來，正笑鬧間，有錦衣衛飛騎來報，說皇上命他立即入宮見駕！

馬車緩緩駛出，王賢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徹底看不見才返回。

「唔。」王賢就知道他定會等在這裏，卻依然擺出一副吃驚的神情：「難道不是皇上召見於我嗎？」

所以今日一早，趙贏就搶著稟報皇上，說東廠和錦衣衛聯手偵破了三大殿縱火案！朱棣一聽說，三大殿確實是人為縱火，不是什麼天火，自然龍顏大悅，便追問起細節來！可這案子從頭到尾都是人家錦衣衛辦的，趙贏手裡既沒人證也沒物證，自然是一問三不知，只好推說細節上都是王賢在掌握，請皇帝召他來問詢。

「那，小部分是什麼？」二黑嬉皮笑臉問道。

「確定。據說明日一早，那個蒙古公主就要回河套了。」手下斬釘截鐵道：「她這時候回去是為甚？還不是幫她男人抓人的！」

「忠勇伯，咱家等你多時了。」趙贏笑ｈｅｔubooｋ•ｃom•ｃｏｍ呵呵地牽住王賢的馬韁，態度前所未有的和氣。

「這些天殺的白蓮妖人！」趙贏咬牙切齒道：「咱家定要請旨，將他們殺個乾乾淨淨！以泄皇上心頭之恨！」

那三十多的漢子面色一變，剛要起身逃跑，卻被四周的工匠死死按住！雖然平日里大家關係不錯，但這種時候，誰也不會猶豫……

之前皇帝說，東廠錦衣衛誰先破案誰就是領導！這話王賢是不當真的。中國上下五千年，從來都是誰距離核心越近，誰的權力越大！從這點來說，東廠有錦衣衛無法超越的先天優勢！除非他這個大都督能甘願犧牲，把自己閹掉，入宮服侍皇上，否則錦衣衛永遠比東廠隔一層！也就永遠不可能凌駕于東廠之上！

「就說，白蓮教徒逃到河套去了。」王賢輕嘆一聲道：「放心吧，他們一定會相信的。」

「我就是知道。」王賢笑呵呵說一聲。

顧小憐笑而不語，靈霄卻脆生生問道：「你怎麼知道？」

王賢知道，自己定然已耽誤了不少時間，趕忙連朝服都來不及換，便趕往紫禁城。

等王賢來到宮門口，就見趙贏早就候在那裡。

王賢抱著女兒，臉上滿是歉疚地看著寶音：「本想留你們在京城，咱們一家好好過個年，卻出了這等事情，年也沒過成，還讓你們跟著提心弔膽。」

那些教徒一邊掙扎，一邊憤怒地大罵：「混賬！我們是為了你們！為了窮苦的百姓！」

「前年冬天……」王賢剎那間，腦海蹦出一個念頭，林三哥是死在前年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