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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朱高煦終於看夠了猴戲，拍案勃然作色道：「就是窩裡橫有本事，有種你們去濟南，把那廝的狗頭給孤取來！」

「我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啊……」馬忠苦著臉，從脖子上的網兜里，拿出一枚雞蛋道：「來，咱們碰碰蛋！」

濟南府，欽差行轅，在泰山姑子溫暖的懷抱中，休養生息了數日，欽差大人似乎恢復了生機，在立夏這天，讓周勇將三司長官再次請到珍珠泉旁，還特意囑咐，要他們穿便服。

「大人想得周到，」三人暗暗腹誹王賢不要臉，明明是自個兒行不來酒令，非要拿人家老馬遮掩。「那以大人高見，咱們來兒什麼呢？」

「王爺息怒，以那廝的脾氣，吃了這樣的大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韋無缺卻不怕漢王，自顧自道：「我估計，他很快會有大動作，我們要做好應對。」

「我看是你被他嚇破膽才對！」朱瞻坦反唇相譏起來。

「藩台大人有心了！」王賢讚許的笑道：「看著這些新鮮玩意兒，整個人就神清氣爽起來了！」

……

「父王息怒，」負責和白蓮教聯繫的，正是如今的漢王世子朱瞻坦，他趕忙硬著頭皮勸慰道：「這次事出突然，誰也沒法準備周全。」

見三位大人神情有異，王賢知道他們想起了往事，微微一笑，給三人吃起了定心丸道：「三位放心，今日立夏，下面送來了些新鮮的吃食，特意請三位過來一同嘗新，也ｈetubｏok.ｃｏm•com算借花獻佛，對諸位兩月來的照顧聊表感激之情。」

「光這麼干斗有什麼意思，咱們得有點兒獎懲。」王賢幽幽說道。

就在兩人的雞蛋準備碰上時，王賢突然又發話了：「慢著！」

「呵呵，欽差大人是貴人，自然要品嘗最豐盛的『九葷十三素』。」儲延指著桌上的菜品，笑著為王賢介紹道：「九葷為鯽、鹹蛋、螺螄、燒雞、腌鮮、鹵蝦、櫻桃肉。十三素乃是櫻桃、梅子、麥蠶、筍、蠶豆、矛針、豌豆、黃瓜、萵筍、草頭、蘿蔔、玫瑰、松花。」說著呵呵笑道：「這其實也不是山東的風俗，而是來自下官家鄉常熟，也不是為了好吃，就是圖個新鮮。」

「笑話……」韋無缺對朱瞻坦的話嗤之以鼻道：「你太小瞧王賢的本事了！」

「欽差大人太見外了！咱們自家兄弟，謝來謝去有什意思？」三位大人連忙親切的回應，心裡頭卻打定主意，這廝不論說什麼，都不能信他的！

「好，就依大人！」三人聞言鬆口氣，心說這個倒不難。

「老馬恐怕連今天是立夏都不知道吧！」王賢聞言大笑道。

「這就對了！」王賢開懷大笑道：「尋歡作樂嘛，自然是怎麼開心怎麼來！」說著便從網兜里掏出一枚雞蛋，為三人講解起來：「這蛋分兩端，尖者為頭，圓者為尾。斗蛋時蛋頭斗蛋頭，蛋尾擊蛋尾。咱們一個一個斗過去，www.hetubook.com.com破者認輸，最後分出高低。蛋頭勝者為第一，蛋稱大王；蛋尾勝者為第二，蛋稱小王。」說完竟得意的笑道：「怎樣，是不是又簡單又有趣？！」

「我看山東這個爛泥潭，非要把他陷進去不可。」漢王殿下心情大為好轉，又恢復了往日的豪邁道：「來吧，看看他能唱出什麼戲來？！」

三司長官自然如約具服而至，看到王賢還是那身兒紫色的長袍，還是用綢帶簡單束著長發，三人不禁一陣恍惚，感覺好像回到兩個月前，王賢第一次請他們來這珍珠泉的情形，那一次的體驗可絕對稱不上愉快……

「好，不客氣！那就快請入席吧！」王賢一合摺扇，請三位大人就坐，然後周勇便帶著錦衣衛，上了若干道葷素吃食。王賢笑道：「在我們老家，也有嘗新，可沒這麼豐盛，只有櫻桃、青梅、麥子三樣而已。」

「諸位大人都是海量，喝酒不是懲罰是享受。」王賢搖頭笑道：「咱們換個別的法子。」

「啊？！」三人差點兒沒鑽到桌子底下去，看著王賢脖子上掛著一網兜熟雞蛋，活脫脫一個低能兒，三位大人登時在風中凌亂了，心中狂叫道：「那還不如划拳呢！！」

「他總不可能一直窩在濟南城吧！」朱瞻坦對韋無缺極不感冒，硬邦邦和他對上了。「要是那樣還好了呢！就等著朝廷處置他吧！」

「白蓮教的問題，沒有三五年是解決不了的www.hetubook.com.com，」韋無缺點頭道：「我們和這位欽差大人，慢慢來吧。」

「那感情好！」

但看到王賢興高采烈的樣子，三人只能忍著內心的抽搐，一人拿過一兜雞蛋，閉眼掛在脖子上，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才緩緩睜開眼，看到別人頸懸一網兜雞蛋的白痴模樣，不禁都捧腹大笑！

「藩台大人進獻九葷十三素，下官不敢讓他專美，」劉本也笑著指指桌上的酒罈道：「這是今年的新酒，獻給大人，也不是多香醇，但是勝在新鮮。」

酒過三巡，王賢說：「這麼干吃酒忒也無聊，不如咱們尋點樂子下酒吧？」

「有道理。」朱高煦頷首道：「不過這樣一來，他想快刀斬亂麻的計劃就算破產了，這廝得在山東常駐了。」

「這……」朱瞻坦自幼在漢王的威嚇下長大，基本上漢王一瞪眼，他就沒了咒念。

「不是輸了喝酒嗎？」

「好！俺老馬認罰！」馬忠痛快答應下來，便用酒壺裝了新酒，給三位大人滿上，又給自己也斟上一碗，四人便就著桌上的冷食，喝著爽口的新酒，都覺十分酣暢。

「世子殿下，敢小瞧他的人都死了，」韋無缺毒蛇一般盯著朱瞻坦道：「你要是敢小瞧他無所謂，不要連累了王爺！」

「那就罰你把盞，陪我們一醉方休吧！」王賢笑呵呵說道。

「嘿嘿……還真不知道……」馬忠撓頭笑道。

「說得輕鬆，」韋無缺不屑道：「因白蓮教這次輕舉妄動，和*圖*書往後再想把王賢調出來，就千難萬難了！」

「來了！來了！」三人雖然喝了不少酒，卻沒放鬆戒心，聞言登時警惕起來，都道王賢又要出幺蛾子了。儲延呵呵笑道：「大人是要行酒令還是划拳？」他考慮到王賢粗鄙的性子，特意提了划拳。

「來點兒應景的，」王賢笑著拍拍手，周勇和一名錦衣衛，便每人拿著兩個五彩的絲網袋過來，王賢笑呵呵的拿過一個，掛在脖子上，興緻勃勃道：「咱們斗蛋吧？」

「不敢！」王賢都這麼說了，三人哪敢廢話，只得心驚膽戰道：「就依大人的……」

「那就不要輕舉妄動！」說話的卻不是朱高煦，而是冷冷立在一旁的韋無缺。他陰陽怪氣道：「王賢要是那麼容易能殺死，他也到不了今天！」

「不行！」王賢卻斷然道：「你們把我說話當放屁嗎？！」

「什麼？！」三人登時坐不住了，看著那兜子里，起碼二十枚雞蛋是有的，心說這要是都吃下去還不得噎死！不禁苦著臉道：「大人，能換個法子嗎？」

「大人的意思是？」三人都有點兒抓狂了，只盼趕緊結束這無聊的兒戲，不要再丟人下去了。

王賢眼珠子一轉，看看三人脖子上掛的雞蛋兜子，眼前一亮道：「輸了的吃蛋，如何？」

「這次不成還有下次，他一天不離開山東，我們就依然有機會！」朱瞻坦不滿的回答道。

「哼！你這個明教妖人，膽敢挑撥我們父子關係？！」朱瞻和圖書坦勃然大怒，就要拔劍相向。

「哎，好……」儲延已經認命了，從網兜里摸出一枚蛋，看看坐在自己右手邊的馬忠道：「老馬，亮出你的蛋吧！」

「他會幹什麼？」朱高煦緩緩點頭問道。

「原來這些東西都是你們送的！」馬忠嚷嚷起來，一臉「不滿」道：「也不早說一聲，咱都不知道，立夏還有這個講究！」

「那就開始吧……」王賢笑呵呵道：「儲大人您年最長，就由您的蛋先來吧。」說著繞著桌子一比劃道：「這樣轉下來。」便把自己的蛋排到了最後一個。

「不是吃一個蛋，是把自己的一兜子蛋都吃下去。」王賢卻幽幽補充一句道。

「諸位放心，不是所有人都得把自己的蛋吃掉。」王賢笑呵呵道：「只要能榮獲蛋王，不論是大王還是小王，都可以免於吃蛋。」

「行酒令對老馬太不公平，」王賢大言炎炎道：「划拳估計不合二位讀書人的性格。」

「哎……」兩人無奈的看著王賢：「大人又有何吩咐？」

「呵呵……」三位大人這個無語啊，一邊點頭一點心裏狂叫，上輩子造的什麼孽，遇到這麼個變態？！

「很可能，是清洗山東的官場。」韋無缺淡淡道：「之前，王賢就是對山東的文武極不信任，才會試圖繞過他們，想憑自己的力量捉拿佛母。但這招行不通，我想他已經很清楚，自己在山東勢單力孤，沒有幫手什麼也做不成。所以我想，他應該會給山東的官場換換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