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真不知道，您就是把我胳膊擰下來也沒用……」魏源額頭已經出現汗水。

柳升這才鬆開手，捏著自個兒的下巴道：「這小子，能搞出什麼名堂？」

「你先說！」柳升卻咧嘴一笑。

「那一兩個月之後呢？」魏源猶不滿足，追問起來。

現在柳升這種謹慎的老人家表了態，那就說明至少一兩個月內，漢王是別想出來了！

王賢到底能不能行？魏源頭一次，沒有半分把握……

「老夫發招賢榜，倒是招來了不少人，可都是些廢物點心，加起來也頂不過那一個！」唐天德說這話，兩眼卻直勾勾看著賓鴻，透出絲絲不滿：「各中原因，軍師還需反思啊！」

「哎，漢王這一手實在太狠了……」王賢曾住過的園子里，柳升對魏源苦笑道：「皇上肯定不希望這場動亂拖到明年，漢王這下是撓到皇上的癢處了！」

作為文官集團的重要人物，魏源自然對柳升的背景勢力有所了解，知道他是靖難功臣集團中的核心人物，而那幫對皇帝有巨大影響力的公爵侯爵向來是共同進退的！之前魏源擔心，他們會偏向漢王，樂於看到漢王出山，至少不會阻撓，所以才會冒險說服柳升。

「我知道了……」柳升站起身來，負手來回踱步，他需要消化魏源提供的信息，並作出正確判斷。

「那太好了！」魏源登時笑逐顏開，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這次白蓮教造反，背後就有漢王煽風點火的和*圖*書影子，」魏源頓一頓，壓低聲音道：「而且據可靠消息，郭義、王賢之所以失陷在葫蘆谷，正是軍隊突然嘩變所致。其實那些軍隊根本沒有被全殲，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個中緣由侯爺可想而知！」

魏源一邊揉著刺痛的胳膊，一邊苦笑著搖頭，「我也想知道……」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柳升把自己當成王賢，想象一下在那種山窮水盡的地步，能做些什麼？結果卻是，什麼也做不了……估計換了自己，早就抹脖子上弔，投胎轉世去了！

「那侯爺，漢王那邊？」魏源苦笑道：「我都把秘密告訴侯爺了，您也得表示表示吧。」

「是！」眾人沉聲應下。

「侯爺請相信我，現在不是上奏朝廷的好時機，一旦時機成熟，下官必定和盤托出！」魏源起身拱手道：「今日唐突相告，不過是為了提醒侯爺，漢王的狼子野心！咱們千萬不能讓他出來啊！」

「我不是不信任大人，」柳升沉聲道：「只是你不說明來源，我便無法奏明朝廷啊！」

「據說，那劉俊得了個姓黑的謀士，然後便開始鹹魚翻身。」賓鴻不太確定道：「弄不好，就是因為那個姓黑的！」

「你得跟我說實話，」柳升向前兩步，逼近了魏源，定定審視著他道：「不然老夫為了山東的局面，只能默許漢王出山了……」

「侯爺，我不是出於私憤，我是有證據的！」魏源卻斷然道：「告訴你ｈｔｔps://ｍ.heｔuｂoｏk.cｏm.ｃoｍ一個可靠的消息，當日在葫蘆谷統領叛軍的，正是前任山東都司馬忠！」

就在唐長老和手下商量著，如何對付劉俊時。濟南城中，安遠侯柳升也在傷著腦筋……他是兩個月前抵達濟南的，一到濟南，發現軍隊嚴重缺編，兩萬精銳盡喪后，只剩下一票老弱病殘，根本不堪驅馳！

「魏大人，我知道你痛心愛徒，可有些話，咱們兄弟私下說說也就罷了，出去可不能亂說！」柳升看看門口，也壓低了聲音。

「老夫只有一個疑問，劉俊那個蠢材怎麼會突然開竅呢？」唐天德終於開口了。

「那就得看大人那位愛徒，能折騰成什麼樣了。」柳升幽幽道：「若是依然毫無動靜，或者希望不大，恐怕老夫也沒法說服皇上了……」

「這……就不清楚了……」賓鴻突然心中一緊，本能的不想再談論王賢。

「是。」魏源點點頭，他知道安遠侯這是跟自己交了底！長遠來看，能不能阻止皇上起用漢王，確實是要看局面有沒有起色！而局面有沒有起色，眼下只能看王賢能做到哪一步了！

也就是柳升這樣的社稷重臣，深得皇帝信任，若是換上別人為帥，早就被那鋪天蓋地的彈章給淹死多少次了！但柳升還是感到了極大的壓力，因為他得到確切消息，漢王已經親自上表，力陳白蓮教對山東的戕害，已經到了絕對無法容忍的地步，並表示願意為君父分和-圖-書憂，親自挂帥平定白蓮教，還願立下軍令狀，除夕之前不滅白蓮，甘願以死謝罪！

魏源也不著急，坐在那裡靜靜看著柳升踱步，他只知道王賢打入了白蓮教內部，但現在是何處境，有沒有暴露全都未可知，這讓他既擔心王賢的安危，又擔心將希望寄托在王賢身上，實在是太危險了。但不這樣的話，根本無法阻止漢王出山，那對山東對大明，都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同時在濟南府、東平府、兗州府招兵買馬，訓練士卒，積蓄反擊的勢力。只是從頭再來、談何容易，在缺乏朝廷支援的前提下，短短兩個月時間，只募集了三萬新丁，剛剛開始訓練而已！按照他的預計，最快也得等到初雪時節，這三萬新兵才能初步形成戰力，至於收復失地、剿滅白蓮，只能等來年開春了……

「果然！」柳升那蒼老的面容，竟突然浮現出兩團酡紅，昏黃的老眼也有了光芒。下一刻，一直不苟言笑的安遠侯爺，居然放聲大笑起來：「老子就說嘛，那小子沒那麼容易死！哈哈哈哈！這樣才對嘛，他要是死了，還有什麼意思！」

「看到招賢榜，應該投到老夫旗下才是！」唐天德一聽就急了，「怎麼會讓那劉俊截胡呢？！」

「雖然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一定有計劃，時機成熟就會對我們和盤托出的。」魏源輕聲說道。

在柳升和魏源等人看來，這已經是十分神速的了。但北京城的皇帝和一班王公大臣和-圖-書，卻早已經失去耐心，見柳升到濟南兩個多月遲遲按兵不動，彈本便雪片般向中書飛去，指責柳升畏敵怯戰、貽誤戰機、有養寇自重之嫌！

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柳升終於停下腳步，轉過頭來，一雙虎目死死盯著魏源道：「你是不是和王賢聯繫上了？！」

「這個……」這也是眾頭領共同的疑問，大家同在教中十幾二十年，互相知根知底，那劉俊是個什麼貨色，大夥都心知肚明。這樣的人卻可以彗星般崛起，光芒甚至蓋過了厚積薄發、老謀深算的唐長老，實在是讓人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據說是個落魄江湖的落地舉子，看到了咱們的招賢榜，才投奔到劉俊旗下的。」賓鴻說道。

「確實，那小子無中生有的本事天下第一，咱們想不到，他卻能辦到！」柳升既然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搓著手笑道：「那就等唄！」

「這……」魏源心念電轉，知道不透露一點，無法讓柳升安心，只能咬牙道：「我只能告訴侯爺，他還活著！」

「……」魏源震驚的看著柳升，沒想到向來目中無人的老侯，居然對自己的學生如此高看。

「是啊，漢王殿下藏兵數萬，囤積兵甲錢糧無數，顯然是所圖非小。」柳升點點頭，只有來到山東，才能感受到漢王帶來的強大壓迫。

沒有辦法，柳升只能以本部一萬人馬布防在泰安、章丘一線，抵擋住白蓮教西進的腳步！又命朱威、高鳳，以及各地指揮使ｈeｔｕｂook•cｏｍ.cｏｍ防守住主要城市，切不可輕舉冒進！

「不管怎樣，先把劉俊叫來，和他談一談吧！」唐天德沉聲說道：「老夫親自寫信請他就是！」

「那姓黑的是什麼來路？」唐天德追問道。

「侯爺見諒，暫時不便透露。」魏源歉意的笑笑。他其實已經早見到了靈霄，並得到了王賢的親筆信，但為了王賢的安全考慮，並未向任何人透露過他的行蹤。魏源一手指天道：「但我可以發誓，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是。」賓鴻點頭應下，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賓鴻善妒，有本事的人都讓他攆走了，只有讓他覺著沒威脅的，才會引薦給唐天德。

「啊！」柳升臉色劇變，聲音都發顫道：「此事，你是從何而知？」

「哈哈放心！」柳升拍拍魏源的肩膀，露出一絲詭異的笑道：「多了不敢說，再把漢王按上一兩個月，老夫還是做得到的！」

魏源感覺雙臂像被鐵鉗鉗住一般生疼，呲牙咧嘴道：「您先放手……」

現在，只能寄希望于柳升，能相信自己了……

……

「呃，侯爺此話從何而來？」魏源臉上鎮定如常，心裡頭卻驚得翻江倒海，不愧是名滿天下的安遠侯！直覺準的嚇人！

「嗯。」魏源點點頭，嘆口氣道：「侯爺，你我都知道，絕對不能讓漢王出山，不然我們就是社稷的罪人！」

「告訴我，他有什麼計劃？！」柳升俯身上前，按住魏源的胳膊，唾沫星子都噴到了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