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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知道這是你爹？！」唐封氣哼哼道：「還以為你要帶人拆了這兒呢！」

劉俊本來想說，漢王都不是咱們的對手，有什麼好怕的？可轉念一想，柳升能把青州軍打得魂飛魄散，還真的是挺可怕的……再想想海上的鄭和艦隊，劉俊終於能感受到王賢描繪出的末日景象。

……

「好吧。不過這位子目前還是得你來坐，我坐不合適。」王賢苦笑著說道。

「佛母……」唐長老的嫡系，還不至於一聽佛母的名字就五體投地，但他們一個個驚恐莫名，不知道佛母到底唱的是哪出？

王賢和劉俊約法三章，劉俊都滿口答應，他這才嘆氣道：「你這是把火爐子丟給我坐啊。」

「我會教他不得不容。」王賢笑笑道：「何況漢王之死，多半會算在白蓮教頭上，至少明面上，皇帝沒法拿這件事治我的罪。」

「那也是提著腦袋過活，擔那份心幹什麼？」劉俊愁眉苦臉道：「難道咱們就不能自個兒打天下，將來你當皇帝，再封我個並肩王，那多快活啊？」儘管得來的稀里糊塗，但劉俊如今畢竟佔據數州之地，手下擁兵數萬，一下子要向朝廷投降，他還真轉不過這個彎來。

佛母騎在馬上，只見教徒們跪在地上放聲痛哭，哭得極其傷心，就像遭了多大罪的孩子，終於看到母親回來一樣。

「唐天德罪該萬死！」教徒們的口號聲，又驚動了四面八方的教徒，不斷有人流從ｗｗw.het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oｍ四面八方涌過來，匯入到大部隊中。等大部隊行進到縣衙門口時，已經聚集了三四萬人……其中有一半是軍隊。

「嗚嗚，我們還以為，您把我們拋棄了呢……」

「興師問罪？」唐封一聽就炸了毛，吹鬍子瞪眼道：「還沒找她算賬呢！要不是她突然玩兒失蹤，咱們哪會敗的這麼慘？」

待看清那位騎著白馬，白衣白裙，頭戴紗巾的窈窕女子，一陣驚人的歡呼聲，便從這些「行屍走肉」口中爆發出來：「真的是佛母！佛母回來了！」

「事在人為。」王賢拍拍劉俊的肩膀，沉聲說道：「你只要相信我就行。」

一旁的僕人趕忙給他擦拭，唐天德卻顧不上這些，嘶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有什麼不合適的？」劉俊不解問道。

博興城內外，儘是白蓮教的殘兵敗將，卻是一片死氣沉沉。

「啊！這麼說，都怪法王，哦不唐天德了？！」眾教徒登時義憤填膺，紛紛嚷嚷道：「他竟然敢違抗佛母的旨意，卻把咱們害的這麼慘！」

這下，所有的雜音都被掩蓋住了，所有的聲音都變成一個：「唐天德是罪人！是他害慘了我們！」

「一來是朱棣沒有料到，山東居然會亂到這種程度。二來是他的朝廷爆發了嚴重的財政危機，根本沒錢驅動軍隊開拔打仗。這也是皇帝始料未及的。」王賢緩緩說道。

「佛母，您可算回來了和*圖*書！」

「以一省之地抗天下，有敗無勝也。」王賢搖頭解釋道：「何況山東民生凋敝、赤地千里，根本支撐不起咱們和朝廷對抗。」

「本座是說過，博興之戰後，爾等便可永享安寧。」有些話，佛母本來是說不出來的，但看著這些窮途末路的教徒，她終於還是狠了狠心，沉聲說道：「但有人違抗了本座的命令，貿然再次發動戰爭，自然不會得到本座的庇佑，才讓大家遭受了這樣的失敗……」

天寒地凍，缺衣少食，不少士卒活活凍死，活著的凄慘到了極點，蜷縮在搶來的民房中瑟瑟發抖，一個個兩眼無神，如同行屍走肉。

劉信和唐封好說歹說，才勸得唐天德肯服下藥湯，老頭子正端著葯碗，哆哆嗦嗦的喝葯，忽聽得外頭震天的嘈雜聲，心裏一緊，半碗黑色的葯湯便灑在了前襟上。

「開門開門快開門！」隆隆的砸門聲響起來，叫喊聲更是震耳欲聾：「佛母在此，爾等安敢阻攔？！」

縣衙門前，是唐天德的嫡系部隊在駐守。唐長老如今傷重未愈，這些嫡系衛隊本就如臨大敵，此刻看到人山人海朝縣衙門前湧來，本想列陣將其驅散。但領頭的軍官一看衙前街上的人山人海，知道寡不敵眾，趕緊讓人緊閉大門，再支上幾根木樑。

劉俊猛然想起自己和王賢的約法三章，點頭道：「好吧，我都聽你的。」

「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招安。」王賢淡淡和-圖-書說道。

「本座本來擒下了漢王，打算用漢王換取青州。」佛母緩緩的再次強調道：「可是有些人違抗本座的命令……」

侍衛長得令轉出，不一時，佛母便翩然進了內室。

卻也有聲音不解的問道：「可是，青州被官軍攻下，難道法王不能解救嗎？」

「我還得保留著朝廷的身份，咱們裡外配合，方可成事。」王賢沉聲道。

「招安？！」劉俊又像被蜜蜂蟄到屁股一樣，一下子就蹦起來。「兄弟，你可是殺了漢王的人，皇帝老兒豈能容你？！」

……

「走！找他算賬去！」眾教徒的狂熱勁兒一來，就簇擁著佛母，高喊著「唐天德罪該萬死」的口號，朝著縣衙方向涌去。

朱棣文韜武略，在歷代皇帝中都是出類拔萃的。唯獨在財政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二百五！別的不提，居然會把濫發寶鈔當成擴充國庫的靈丹妙藥！殊不知這種瘋狂的濫發，是對國民財富和國家信譽的可怕透支，都是要還的債！而且是子子孫孫都還不起的高利貸！

當然，這些話沒必要對劉俊講，講了他也不明白。王賢接著說道：「但他真要是發起狠來，砍掉幾大項開支，總可以派出十萬八萬的大軍，到時候咱們能擋得住嗎？」

「此一時彼一時了，朱棣的江山與其說是打下來的，不如說是建文帝送給他的。」王賢輕聲道：「現在我們的對手不是建文帝，而是朱棣，他雖然年老多病，但依和-圖-書然無敵于天下，不是我等可以抗衡的。」

聽著教徒們的哀鳴，佛母心裏也很不好受，她勒住馬韁，目光緩緩掃過四面八方的教徒，城門上下登時針落可聞。教徒們一個個屏息凝神，等待佛母的玉音訓示。

命雖保住了，唐天德卻垮掉了。傷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青州城的一敗，將他的家底折損殆盡，稱王稱霸的美夢也化為泡影，這才是對唐天德最沉重的打擊。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看上去完全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者了……

一串響亮的馬蹄聲從遠及近，轉眼間，近百騎白衣的騎士來到博興城下，一名打頭的騎士朝城頭高喊道：「佛母駕到，快開城門！」

如今，這個國家在經過了輝煌無比的十余年永樂盛世后，終於進入了可怕的還債期！

畢竟是父女一場，唐賽兒的心一下就軟了大截，低低喚了聲：「爹爹。」

「那敢情好，我還以為招安了就要像梁山好漢那樣，被朝廷給活活整死呢！」劉俊這才鬆口氣，轉眼卻又愁眉苦臉道：「可要是那樣，皇帝老兒怎麼可能答應呢？」

唐天德正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的喝葯。說來也是倒霉，他竟然被流矢射中左眼，當即就把眼球給爆掉了，幸虧劉信拚死相救，才保住他一條老命。

城門嘩啦啦打開，人群爭先恐後湧出城去，狂熱的迎接佛母的大駕。

這一聲，就像潑入油鍋的一盆冷水，登時城頭上下就炸開了！原本瑟縮和圖書在牆根下的白蓮教士兵，呼啦一下全都湧上城頭，爭先恐後向外眺望。

這話王賢還真不是矯情，至少劉俊深以為然，嘿嘿笑道：「這往後的局勢撲朔迷離，我是看不懂的，當然得你來帶頭。」

「那好，我聽你的。」劉俊終於不再堅持，卻不敢再坐回交椅上去，而是和王賢東西昭穆而坐。他巴巴看著王賢，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你少說兩句吧，」唐天德卻有氣無力道：「請佛母進來，看看她唱的是哪一出？」

「而且咱們是接受招安，不是無條件投降。官兵們接受朝廷的封官建制，但不聽朝廷的調遣。咱們身份變了，成了朝廷的官兵，但其他一點兒不變。山東還是咱們的地盤，軍隊也還是咱們的軍隊。」王賢向劉俊解說道。

沒進門，唐賽兒就聞到室內濃重的藥味兒。一進去，便看見唐天德半邊腦袋纏著滲血的紗布，病歪歪的倚在床上。

「佛母，為什麼會這樣！您不是說打完了那一仗就不用再打仗了嗎？！」

縣衙後院正房。

……

「兄弟有點長他人志氣了吧？！」劉俊悶聲道：「既然朱棣那麼厲害，怎麼山東還是這鬼樣子？」

「當初朱棣老兒，還不就靠著一個河北，打下來的天下嗎？」劉俊不服氣道。

劉信和唐封也是面面相覷，正待出去問個究竟，侍衛長慌慌張張跑進來，大聲稟報道：「法王，佛母回來了。還帶著好些人，看上去像要興師問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