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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王賢重重一拍几案，嚇了金幼孜一跳，抬頭一看，只見他面色冰冷，殺氣騰騰的怒喝道：「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的小九九！搞不定了就想讓老子回去替你們收拾爛攤子？完事兒再讓老子把鍋往自個身上一背，和勛貴們同歸於盡？！」

「回去……」轎子里，傳來金幼孜有氣無力的聲音。

金幼孜是又氣又怕也不敢發作，只能硬著頭皮試探問道：「皇上讓下官問問公爺，在山東待夠了沒有？是不是可以回京了？」話說出口，他都想抽自己兩個大耳光！這種屁話說出來，不找抽嗎？！

「可是，我就是那麼不爭氣，歸期一拖再拖，幾年都沒走出這個門去。」把憋在心裏好多年的話說出來，靈霄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她用袖口擦擦眼淚，深吸口氣道：「然後就是山東之行，葫蘆口之役，那次死了太多人，我以為你也死了，我和他也一樣會死，在那個雷雨夜裡我才徹底認清楚，我已經習慣了在他的世界里生活，我沒法承受失去他，所以我絕對不會離開他。」頓一頓，她十分認真道：「這是我選擇的生活，他反對也沒用！」

「我怎麼就沒見過像你們這樣厚顏無恥之人？！」王賢卻愈加怒不可遏，再次重重一拍桌案，將那軟玉配飾都拍成了兩截：「趕緊給老子滾出濟南城，再敢廢話一句，打斷你的狗腿！」

金幼孜很想繼續往外走，可兩條腿卻偏偏不爭氣的定住了。

「莫非，他和-圖-書也對皇上的作為不滿？肯定是這樣！他現在是國公，本身就是勛貴的一員！當然不願意看到勛貴的地位遭到剝奪了！」明明是冬天在戶外，金幼孜卻出了一腦門子白毛汗，心驚膽戰到了極點：「這可如何是好？要是他也反對皇上，我們哪裡還有半分勝算？！」

這樣一來，他豈不是在指責皇上德行不夠？配不上他！

濟南的冬夜靜謐無風，淡淡的浮雲遮不住寥落的星辰，彷彿整座城都進入夢鄉一般。

「那當然，我估計，去的越遲，吃的苦頭也就越大。」顧小憐笑道：「你要是心疼他，就讓他趕緊出發吧。」

「嗯！」靈霄重重點頭。

「這還用你說？」王賢細心的用柔軟純棉的白毛巾，慢慢的摩挲著手中的玉件，就像對待初生的嬰孩一般。話頭也轉到盤玉上：「這盤玉很有意思，玉有五德，仁義智勇潔。孔聖人說。君王無道，不可陪葬玉器。與其說是人盤玉，不如說是玉盤人。」說著狀若無意的笑笑道：「所以啊，這人想配上手中玉，得時時打磨自己的德行啊！」

「沒有。」靈霄搖頭。

被王賢這突如其來的怒氣所懾，金幼孜臉色慘白，額頭再次浮現豆大的汗珠，而且比之前更大更密。

「這……」金幼孜使勁吐出口濁氣，悶聲道：「不是，下官是奉皇命，前來慰問學士的，這不快過年了，皇上命下官帶了一些賞賜，給公爺和您的家人。」

「唉……和*圖*書」金幼孜被罵得天旋地轉，五內火起，有心放兩句狠話，又怕真惹毛了這煞星，讓他給弄死就歇菜了。憋得他面色青紫，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

「站住。」身後響起王賢的低喝聲。

金幼孜一下想起王貴妃之死，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下意識點了點頭，便趕緊往外走，想要逃離這個惡魔。誰知失魂落魄走到門口，沒留神腳下，一下被門檻絆了個狗吃屎……惹得門外的錦衣護衛笑成一團。

「我才不要呢！」多年心結一朝解開，靈霄的笑容愈加明媚起來，全身上下洋溢著歡快的氣息，嬌笑道：「得罪了我這麼多年，得讓他多吃點苦頭才行！」

「呵呵……」果然，王賢像看白痴一樣瞥他一眼道：「勞煩學士替某家稟明皇上，為臣在山東還沒待夠，暫時不想回京。」

「小聲點。」王賢皺皺眉頭，冷冷掃一眼金幼孜，金學士登時感覺通體生寒，滿心的火氣便消失在九霄雲外。

等他踉踉蹌蹌出了萬竹園，候在外頭的長隨大驚失色，趕忙迎上去，七手八腳扶住金幼孜，剛要開口詢問發生了何事。卻見他面目猙獰的咆哮起來：「都閉嘴！」

等到第四天，金幼孜終於受不了了，直闖萬竹園。

第二天，王賢依然沒有見金幼孜。

卻冷不防聽顧小憐揶揄道：「我只問你到他身邊幾年了，你說這麼多幹什麼？」

金幼孜被丟在院子里愣了足足盞茶功夫，才一下子回過神來，趕緊www.hetubook.com.com追進屋裡，對悠然自得坐在炕上盤玉石的王賢急聲道：「公爺，皇上對您可恩重如山啊！」

「閉嘴！閉嘴！閉嘴！」金幼孜根本不管那一套，咆哮道：「現在！立刻！馬上！離開這鬼地方！」

王賢將小狗交給侍女，讓她帶著王佑先去別處，這才懶洋洋站起身來，拿白巾擦擦手，看都不看金幼孜道：「金學士來山東，是要興師問罪嗎？」

「好嘞，回驛館！」長隨便高唱起來。

「這，好說……」金幼孜雖然被晾了幾天，還是對王賢的冷淡猝不及防。說嚴重點，姓王的這是目無君上啊！

「公爺言之有理……」金幼孜隨口應付著，王賢口中的盤玉經，在他聽來卻是在含沙射影的以玉自況，至於那玉的主人，自然就是皇上了。

「哎呀！」靈霄聞言大窘，捂著通紅的臉蛋，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一下子蹦了起來！哪還有一絲一毫閨中幽怨的痕迹？羞急了，她又要去呵顧小憐的癢。

王賢的衛士早就得到吩咐，只是象徵性的阻攔了一下，喊了幾聲：「大人有要事在身，你不能進去！」便鬆開口子，放金幼孜進去了。

「啊……」長隨吃驚的下意識問道：「老爺，咱們的行李可還在驛館呢！」

金幼孜無地自容，從地上狼狽爬起來，也顧不上拍打那簇新官袍上的灰土，便用袖子掩面而去。

王賢為什麼會這個態度？金幼孜這才強迫下來冷靜下來，仔細尋思王賢的心思。

「這hetubook.com.com個……」金幼孜一陣口乾舌燥，他發現自己在王賢面前，跟個白痴沒什麼兩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公爺，皇上需要公爺回京坐鎮，您不能有負聖恩啊……」

「此一時彼一時了……」金幼孜想不到，王賢居然連他們幾個私下裡對皇帝說的話，都一清二楚。登時老臉通紅，吭吭哧哧道：「公爺啊，皇上的處境確實艱難，您就不要鬧脾氣了。」說著朝王賢深深作揖道：「過往有對不住的地方，下官給您賠不是了。」

「哎……」顧小憐嘆息一聲，握緊了靈霄的手。

「嗯……」顧小憐聽完靈霄的自白，感同身受的點點頭，柔聲道：「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王賢絲毫不理會金幼孜的心理活動，轉身就進了屋子裡。

「這不很明白了嗎？在他的眼裡，孫女過她自己想要的生活，比什麼規矩面子都重要。」顧小憐為靈霄分解道：「但也不能過分到，讓他老人家主動上門提親吧？」

顧小憐這次卻早有準備，在靈霄的雙手臨身前，搶著說道：「十年了，你以為孫真人會什麼都不知道嗎？」

「這就是公爺所謂的大事？！」金學士出離憤怒，指著王賢懷裡的狗崽子咆哮起來，嚇壞了小王佑和剛出生的小狗狗。

「我知道他故意疏遠我，到哪裡也不帶著我，逮到機會就想勸我回武當山。」兩人中明麗生動的那一個，一手托著香腮，一邊幽怨的訴說道：「氣得我真的不想再理他，https://m.hetubook.com.com心想回武當山算了。」說著說著，淚珠便不爭氣的滴下來。

「不是回那！」金幼孜卻尖叫起來：「本官是要回京！」

「有勞皇上挂念。」王賢淡淡道：「某家也準備了一些土產要進獻給皇上，學士到時候幫我帶京城去吧。」

萬竹園內園，西廂房中房中燈光溫暖，檀香裊裊，兩個如夢似幻的麗人坐在桌旁，一個吐露心曲一個靜靜傾聽，美好的彷彿一幅畫卷。

「勞煩學士稟明皇上，皇上修德性，行仁政，萬民稱頌，天下景從，江山固若金湯，為臣就不回去添亂了。」王賢說著，瞥一眼金幼孜道：「何況當初，大學士們不是力勸皇上不要強留我么？」

第三天，王賢還是沒有見金幼孜。

「嗯……」靈霄登時有撥開迷霧見月明之感，巴望著顧小憐問道：「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讓那傢伙趕緊去山上一趟？」

不想不要緊，一想嚇一跳！

「呃……」靈霄雙手登時懸在空中，整個人愣住了。是啊，十年了，爺爺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他有沒有派人來捉你回山？」顧小憐又問道。

長隨們知道，這是學士受了氣朝他們撒呢，趕緊乖乖閉嘴，扶著金幼孜上了轎子，領班的小聲問道：「老爺，咱們去哪？」

當滿心怒火的金學士終於見到王賢時，才發現他正和兒子一起，用羊奶餵養幾隻剛出生的小狗。

……

「給兩個姓楊的帶句話，再敢利用皇上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秘密，小心老子跟你們算總賬！」只聽王賢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