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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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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鐘山風雨圖 第五百一十九章 怨念

第七卷 鐘山風雨圖

第五百一十九章 怨念

王賢記掛著生病的林清兒,自然不會在小旅館留宿,從小旅館出來,外面已是繁星滿天,空氣清新而冷冽,王賢卻沒心情欣賞這難得的夜色,急急忙忙奔回府上。
「大官人放心,老爺和夫人都沒睡,在等著老爺回來,有喜訊告訴大官人呢。」守門家丁笑逐顏開道。
「有這個可能。」王賢想一想,點點頭道。
王賢又用大量筆墨描述金英澤和呂建成的來龍去脈,還順帶點出了兩人的懷疑對象。王賢相信,以皇帝的智慧,在冷靜之後,不可能不去想呂婕妤的案子,其實多有蹊蹺。現在王賢只是要給皇帝一個借口……要是皇帝想再查下去,自然可以就勢下旨追查此案。要是皇帝不想查下去,自然沒有下文,不過依然會在皇帝和紀綱之間製造裂痕,何樂而不為呢?
這時候家門早閉,王賢本想輕輕敲門進去,不驚動睡著的爹娘。誰知周勇還沒敲,那門便一下打開,守門的家丁一看果然是他,滿臉喜色地轉過頭去,大叫道:「老爺、夫人,大官人回來了!」
這話戳中呂建成軟肋了,他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道:「誰知道你們大明的奸商良心壞了,賣給我的硝石是假的,結果光著火沒爆炸……」
王賢等人這個汗啊,心頭升起一個詭異的念頭,是不是該找到這個奸商,發給他一面『救主有功』的金牌呢?
「你要說,自己本來是想放煙花么?」王賢哂笑一聲:https://m.hetubook.com.com「把給你作煙花的高手請出來,我就相信你。」
「這是我們朝鮮的秘密武器,為了保密起見,平時並不生產,圖紙只有大匠才知道,我家沒失勢前,我就是負責這個的大匠。」呂建成恨聲道:「製作方法本來應該保密的,但那李芳遠也是個畜生,我憑什麼替他保密,便告訴你又何妨?」李芳遠就是朝鮮國王,所以現在朝鮮也被稱為李氏王朝。
「呂美人么?」王賢緩緩問道:「她和呂婕妤有什麼關係?」
「本來船上有吃有喝,我們躲上十天半個月,總能等到城門開門的時候。誰知今天下午,那商人拿了張布告來,一言不發地遞給我們。我倆一看,朝廷已經遷怒在京的朝鮮人,要將其一網打盡。我勸我表哥,我們已經成了喪家之犬,連朝鮮也回不去了,又何必再牽連別人?我表哥在從火場逃出來后,已經是萬念俱灰,想也沒想便答應和我投案了。」說到這,他苦澀地看看王賢道:「我雖然不是有心作惡,但害死上千天朝子民,實在罪不容誅。但求大人信守承諾,放過我在朝鮮的家人。」
「什麼喜訊?」王賢本來疲累欲死,聞言精神一振。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好一會兒,王賢才問道:「你要如何刺殺?」
「我儘力吧。」王賢憐憫地看看這金公子,其實並沒有什麼十惡不赦,反和圖書倒一片好心。但軟耳朵根釀成這場慘劇,總要為此付出慘重的代價……
「你家皇帝將我妹妹炮烙致死,又逼著李芳遠殺了我父親母親,難道沒有一絲愧疚么?!」呂建成恨聲道。
「無論你有什麼理由,與無辜百姓何干?你一把火害死了上千百姓,有多少家庭破碎,有多少老人失養,有多少父母失孤?」王賢深惡痛絕,重重一拍桌案道:「仇恨就可以讓你變成畜生么?!」平心而論,王賢不是好人,甚至殺人不眨眼,比如那假冒的朱美圭,他連身份都沒弄清楚,一遭到威脅,便說殺就殺,絕不含糊!但他信奉的是冤有頭、債有主,最不齒的便是濫殺無辜。甚至在各方面都符合他心中一代雄主標準的永樂大帝,就是因為這點,在他心裏被化為暴君之流。更遑論這個跑到京城來製造慘案的呂建成了。
「我不是要放煙花,哪有能寫出字的煙花?」呂建成咬牙道:「我本來是要刺殺朱棣的!」
「深更半夜的你叫喚什麼?」王賢有些不悅,萬一吵到爹娘和那還吃奶的小弟怎麼辦?
侍衛讓呂成建跪下,呂成建死挺著不跪,被侍衛踹倒在地又死死按住,他卻依然硬挺著脖子,圓瞪著血紅的雙眼,對王賢怒目而視。
「說來聽聽?」王賢好奇道。
不過這些瑣事,已經不用王賢操心了,他此刻在那間旅店的獨院客房正廳中,正緊皺著眉頭,向皇帝寫結案陳詞。和-圖-書這玩意兒他不是頭一回寫了,深知刀筆之利,措辭不同,結果也大有不同。
「說白了也簡單,就是將竹竿掏空,只留下中間的隔層,兩端分別裝上火藥,插上引線。但底端的後門不堵嚴,這樣下層火藥爆炸后,就會推動整體衝出幾十丈遠。這時候,引線又正好引燃了密閉的上層,引發爆炸。」呂建成傲然道:「不信就用我說的法子一試便知。」
用盡自己肚裏全部的墨水,寫完了一篇不算太長的奏章,王賢卻感覺比打了場仗還累。揉著酸麻的手臂問一聲,才知道自己足足寫了一個多時辰,現在已經是戌時中了。見弟兄們又陪自己到三更半夜,他忙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好了,回家睡覺去了。」
「衝天炮?」王賢沒聽過這玩意兒。
「我看不必了吧,你說得這麼熱鬧。」王賢心說,不就是個大二踢腳么?哂笑道:「那天也沒見你大顯神威啊。」
案情到此徹底明了,王賢再問下去,呂建成說的和金英澤說的基本沒啥區別。王賢揮揮手,示意將其帶下去。又命人去拘那窩藏兩人的船家和賣給呂建成火藥的煙花店老闆……玩笑歸玩笑,人該抓還是得抓的。
眾人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那是因為你沒人可打擾。大伙兒還急著回家鑽媳婦的熱被窩呢!
「看心情吧。」王賢笑笑,大步走進燈火通明的正廳中,笑問道:「爹娘,又有啥好消息?我又有弟弟了?」
www•hetubook•com.com都姓呂而已,」金英澤道:「永樂六年那次進獻后,下國又向大明進獻了一次秀女,其中有個商人之女呂氏被選入宮,封為美人。聽說這呂美人因為與呂婕妤同姓,欲相結好,但呂婕妤嫌她身份低微,並不樂意,呂美人因而懷恨在心,常對呂婕妤有怨懟之言,」說著憤然道:「這種人的話怎麼能信呢?」
「燈山的位置正衝著午門,我在燈山的架子上,安置了十幾跟瞄準五鳳樓的衝天炮。」呂建成很是遺憾道。
「到了那天晚上,他突然說錦衣衛過來了,然後便點著了燈山,燈山當時就炸開了,一下點燃了全場。」雖然已經過去兩天,但想起當時的一幕,金英澤仍是面色發白道:「我當時嚇壞了,不過我表哥拉著我的手,先一步逃入人群,然後被裹挾著離開了御前街,躲在秦淮河上一艘商船中。那船主的名字我就不說了,他完全是不知情的,本來說好了,天亮要送我們出城,那商船艙底有夾層,完全可以躲過搜查。誰知火災死人太多,京城九門盡閉,只能先躲在船上。」
思來想去了一個時辰,王賢最終決定實話實說。於是便坐下提起筆來,給皇帝寫奏章……他的一筆字只能算是過得去,一般上奏這種事,都是讓人謄抄一遍呈上去的。在他所擬草稿中,將這起縱火案,描述成本來是一起行刺案,結果皇帝洪福齊天,才導致火箭啞火,爆炸變成了燃燒。加上那天風大,才和-圖-書引發了那場悲劇。
「這是個意外……」呂建成聞言卻低沉道。
「小人可不敢嚼舌頭,還是請老爺夫人告訴大官人吧。」家丁賠著笑道:「到時候再向大官人討賞!」
將金英澤帶下去,侍衛又帶上第二個人呂成建。這呂成建應該不比金英澤大多少,然而鬍子拉碴,一臉落魄,不像金英澤的表哥,倒像是他表叔。
「你的意思是,呂美人誣告?有證據么?」王賢問道。
「有證據還用到這一步么?」金英澤頹然道:「僅靠這些傳聞有什麼用?這時候,我們又發現,自己被錦衣衛的人盯上了。我勸表哥算了,他說錦衣衛既然盯上我們,就斷無放過我們的可能,現在不動手,是因為我們有使團的身份作掩護,又是在京城。一旦離京,就是錦衣衛動手之日。」
「我當時就嚇壞了,問那該怎麼辦。我表哥說,只能放手一搏了。」金英澤道:「後來我們便找到崔成澤,幫他設計燈山。那崔成澤正發愁,該如何在燈會上脫穎而出,我堂兄是丹青聖手,自然一拍即合。他設計的燈山內部,在竹筒中藏著火硝之類,他說是燃放煙花之用,演示過一次后,我們也都沒生疑。」
究竟該如何措辭,才能把握住皇帝的情緒呢?
看他這樣子,王賢也火了,那股氣頓時冒出來:「你這罪惡滿盈的狂徒,難道沒有一絲愧疚么!」
「都這時候了,咱們還是在這湊合一宿吧。」帥輝提議道:「回去打擾家裡人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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