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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自殺么？」徐妙錦定定望著王賢，輕聲問道。

「嗯。」徐妙錦微笑頷首，道：「你這麼叫喊有用么？」

「為什麼？」

「你別關窗！」

王賢登時受寵若驚，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這個……」王賢登時一腦門子汗，脫口道：「好熱。」

「趕緊鬆手！」

「有用。」王賢很篤定道。

「我是中山王的後代，不能給父母丟臉。」徐妙錦輕聲道：「我知道你不太在意什麼朝廷顏面，但想來應該明白我對父母的感情。」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兩人便都住了口，徐妙錦也停下搖扇子，其實這艙室里的空氣都熱騰騰的，扇出的風最多是個心理作用。

「你別打岔，總之我拜託你一件事，要是他們要羞辱於我，你一定要殺了我，然後把我的臉毀得面目全非。」徐妙錦收斂笑容，正色道：「求你了。」

徐妙錦不禁莞爾，從袖中掏出一柄精美的摺扇來，給王賢扇起了風。

「現在哪還有什麼鎮撫使？只有個快熱成狗的傢伙。」王賢擦擦汗，撇嘴笑笑，繼續朝外面大喊大叫。

「謝謝。」得到王賢的承諾，徐妙錦也鬆了口氣，她心中沒有表面上那麼洒脫。放鬆下來后，她才注意到艙裡頭好熱，自己體質偏寒，夏天時從來感覺不到炎熱的人，此刻手心和後背都有些出汗了。

再看王賢，額頭早就布滿一層細細的汗珠，解開了領口在那裡煽風。見和圖書徐妙錦也注意到溫度的變化，王賢苦笑道：「這船艙密不透風，又是頂層，根本擋不住太陽毒辣，直接成了蒸籠。」說著他重重地捶著艙門，大聲道：「趕緊把窗戶打開，不然就蒸熟了！」

「用不著隨手關窗吧？」王賢鬱悶道：「我又鑽不出去！」

「你不用安慰我。」徐妙錦白他一眼道：「剛說了那韋無缺是個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變態，又說他不會太難為我，你叫我到底信哪句。」

看守想了想，悶聲道：「等著，我去請示一下。」說完哐當一聲，又把窗戶關上，悶熱的感覺重新襲來。

「最壞的打算么……」徐妙錦想一想，輕聲道：「莫過於一死了？」

王賢被敲了一下，卻感覺渾身舒坦，還有點心花怒放的意思，不禁暗暗腹誹自己有夠賤格的……

「喂，別關啊！」王賢忙伸手推住窗戶。

「因為我聽到有人過來了。」王賢齜牙一笑，又把徐妙錦逗樂了。

「現在沒有什麼太子的小姨。咱們不過是難姐難弟罷了。」徐妙錦說著笑道：「哦，不對，是難祖難孫。」

「你敢！」徐妙錦合上扇面，敲他腦袋一下道：「不許得寸進尺！」

直到感覺在王賢心中築起一道防線，自己應該不會受到騷擾了，她的注意力才轉到目前的處境上……不得不說，女人的關注點總是那麼奇葩，讓她們分清輕重緩急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和*圖*書經歷過。」徐妙錦情緒波動一下，但說完這四個字后，卻又緘口，轉而道：「好像能夠避免這些比死亡還不好的事情出現吧？」

「我上船也是為了他們。」王賢洒然一笑道：「不過真人倒不必太過擔憂，你畢竟身份尊貴，又跟他們無冤無仇，他們劫持你，還是為了奇貨可居，應該不會太難為你的。」

「何必呢？」徐妙錦卻笑道：「屋裡就咱們倆，你開口就是對我說話，我開口就是對你說話……」

這時候，窗戶再次打開，扔進來個水袋，然後又要關上……

外面的黑衣人一愣，旋即也加勁兒，兩人便頂起牛來。

「怎麼講？」徐妙錦道。

「能是說，現在咱們就自殺，自然再發生什麼都與我們無關了。」王賢道：「不能是說，就算咱們死了，他們一樣有辦法羞辱踐踏我們……讓生者陷入更深的痛苦中。」

「那也不要叫我真人了。」徐妙錦皓腕輕搖，扇出的風八成都給了他：「你這麼聰明的人，應該知道我不喜歡被人這樣叫的。」

「打個商量吧。」王賢道：「一扇窗而已，沒必要那麼認真吧？」

「不介意，你脫吧。」徐妙錦見王賢脫下靴子和襪子，赤著腳站在地板上，不勝羡慕道：「還是男人好，光著膀子都沒事兒？」

「你休想聽我叫奶奶。」王賢斷然道。

「不會的。」王賢搖頭道。「自殺是逃避而已，自己倒是解脫了和*圖*書，可對家人極端不負責任。我有爹媽妻兒兄弟，我必須為他們堅持著活下去。」說著他目光堅定道：「我不僅要活下去，我還要翻盤，為了他們，不管多艱難，我都不會放棄的！」

「撲哧……」徐妙錦被逗得有失淑女形象地笑了，忍不住白他一眼道：「你以為呢？原來你平時一本正經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王賢喊第一遍沒人聽見，但他誓不罷休，喊了又喊，一遍比一遍聲音大：「開窗，開窗，熱死人了！」

可惜一張黑臉，轉眼把窗框佔得滿滿的，看守沉聲道：「嚷嚷什麼？」

「嗯……」王賢點點頭，嘆氣道：「我儘力而為吧。」

「我……」王賢看著她如新月清輝、如花樹堆雪的一張臉，簡直是造物最完美的傑作，感覺在上面划個小口子，都要心疼死個人，別說給她毀容了。「我怕下不去手。」

「這位兄台討個商量。」王賢掛上一副笑臉道：「這扇窗就這麼開著吧？這裏頭熱得能孵小雞了，把我熱壞了倒無所謂，可徐真人乃萬金之軀，有個好歹咱們都吃罪不起不是？」如果不是上船后便把他身上的東西搜光了，這時候王賢必然會兩指夾出一張金葉子，肯定比空口白牙的效果會好很多。

還沒數到二，王賢便一下鬆了手，那黑衣人猝不及防，險些一頭撞到窗上，剛要發作，卻看到韋無缺走過來，忙把窗從外面鎖好，然後轉身恭聲行禮道和-圖-書：「少主。」

「這世上，有許多比死還糟糕的事情。」王賢垂下眼瞼道：「真人可能沒經歷過……」

徐妙錦雖然悶熱不堪，但見他這般憊懶模樣，還是忍不住笑道：「堂堂北鎮撫司鎮撫，在這裏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我只能儘力和他周旋了。」王賢兩手一攤道：「真人有所不知，那個變態名叫韋無缺，說起來，已經和我打了好幾年交道，雖然之前一直沒贏過我，我卻也拿他沒辦法。此人之難纏難測、舉世罕見，而且也不知經歷過什麼，讓人愈發看不透他心裏所想。」頓一下，他緩緩道：「所以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想不到威震京城，能止小兒夜啼的王仲德，竟能如此低聲下氣跟個看守討商量。」看到王賢的表現，徐妙錦真是三觀盡毀。

王賢說完看向徐妙錦，他以為這個天之嬌女聞言會害怕擔憂，孰料徐妙錦只是優雅地一笑道：「那你打算如何應對呢？」

「你真不該上船……」徐妙錦聞言幽幽一嘆道。

「我們接下來會怎樣？」徐妙錦問道。

「那總得有個稱呼吧？」王賢問道。

徐妙錦性子開朗歸開朗，但她其實是個內心很保守的女子，不然也不會斷然拒絕皇帝姐夫的追求。所以和王賢雖然也算熟悉，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后，她最擔心的還是這傢伙會不會跟自己動手動腳……剛才王賢摸她小手那下，雖然不確定是有意還是無意，ｈtｔｐs://m•hｅtｕbooｋ.ｃｏｍ.ｃｏm徐妙錦都要防患於未然。

「也可能會自言自語。」在美女面前口花花，是男人的通病。王賢道：「那好吧，我們便你我相稱。」

「你是說，我連上衣也可以脫掉么？」王賢大喜道。

有人從外面打開窗，那窗戶只是個小小的方框而已，除非會縮骨功，否則誰也逃不出去。不過這窗一開，潮濕的江風便涌了進來，艙內的悶熱頓時一弱。

「就是那麼認真。」黑衣人喝道：「我數三個數，再不鬆手，晚飯沒得吃！一……」

「是啊，都熱成這樣了，實在裝不下去了。」王賢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把靴子脫了……你說我裝什麼裝？大夏天的穿雙靴子。」

「少主有令，不許開窗。」黑衣人怒道：「你要是再不鬆手，水也沒得喝！」

「能也不能。」王賢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王賢自嘲地笑笑，又鬱悶地問道：「我什麼時候跟馬虎子一個功效了？」江浙一帶常用『馬虎子』來恐嚇小孩子止啼。所謂『馬虎子』，正確的讀法其實是『麻鬍子』，那就是《開河記》上所載的，給隋煬帝開河，蒸死小兒的麻叔謀。只是年代一久，大家已經不記得本尊，還道那是個什麼如狼似虎的怪物，讀音也就嬗變了。

「接下來么……」王賢沉吟一會兒，方低聲道：「我也不知道。我們落在個變態手中，唯一能確定的，是他不會按照任何人的命令行事……誰知道他會怎麼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