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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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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山鷓棘雀圖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世家公子

第八卷 山鷓棘雀圖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世家公子

「那是,沖你這句話,我得再喝一杯。」張輗開心地笑道,說著又飲了一杯,方正色道:「好了,一人三杯,誰也不佔誰便宜。現在談正事吧,說吧,約我來有何差遣?」
人生就像一場戲,大悲大喜轉眼間。這是春和班班主老爹常說的一句話,今天他才明白這句話實在太對了。本以為要被砸了招牌,從此滾出京城演藝圈,班主連上弔的心都有了。誰知道卻得了個超級好評,另外還有一大堆錢財賞賜,實在是讓人喜出望外。
王賢兩個在後台時,已經脫下了古古怪怪的戲服,換上一身黑色的衣裳,這時候脫離隊伍,便藉著夜色的掩護,七拐八拐,走街串巷,來到了秦淮河邊一個隨處可見的小碼頭。
張輗卻不放過他,探過頭來,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湊在王賢耳邊小聲道:「你跟我說實話,你跟徐真人到底有沒有……」
「呃,別介。」張輗擺擺手道:「我只說了張家的態度,沒說我的態度。」說著啐一口道:「莫非你瞧不起我?」
「該罰該罰,我在太原就認你這個兄弟了,你到現在才認……」張輗一臉幽怨地又斟一杯酒。
「哎。」王賢嘆口氣,聽張輗話鋒一轉,嬉笑道:「誰知道皇上上船,卻看到自己的孫子和兒媳睡在一起,某些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真是讓人笑破肚子。」
張輗說話素來放肆,王賢卻不能跟他一起胡說八道,只能苦笑著不說和圖書話。
「該喝。」王賢雙手接過來,張輗也端起一杯,兩人一碰,齊齊一飲而盡。
「呵呵……」王賢不禁搖頭笑道:「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這世家子弟的風範真不是蓋的。」
戲班子打著寫有『春和班』字樣的燈籠往回趕,一天三場戲下來,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趕緊回去洗個腳,然後把自己扔到床上睡死過去……路上,班主本來還想問問楊六郎,他倆徒弟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但黑燈瞎火的,本身也有些精力不濟,決定還是明天再說吧。
「是的,都是老三拉我去的,吃了別人的,省下自己的,我幹嘛不吃?」張輗笑道:「不過你放心,我們兄弟不是別人,只要你這邊價錢合適,我還是會優先考慮你這邊的。」也許能把待價而沽說得這麼自然,也是世家子弟的一項本領了。
「沒有!」王賢嚇了一跳,忙斷然否認道:「你要害死我你就繼續胡說八道!」
「又要罰我什麼?」王賢接過來,無奈道。
船艙中,孤燈如豆,照亮出方寸之地,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優哉游哉地捻著酒杯,手指在桌上輕輕打著拍子,口中哼著南京城最紅的小曲,看到王賢進來,他才呵呵一笑道:「有你這樣請客的么,讓我枯等半宿不說,也沒個歌女唱曲解悶,哎,長夜漫漫,甚是難熬啊。」
「這倒是,那以後我不說了,」張輗點和圖書點頭道:「最多只在心裏想想。」
「我認罰。」王賢苦笑著再喝一杯,頓了一會兒方笑罵道:「嚇得我都不敢再說話了……」
所以誰也沒注意到,那孟良焦贊悄悄落在了隊尾,然後在隊伍拐彎后,就再也沒有跟上來……
戲班離開張府時,已經是三更天了,因是『太平盛世』,朱棣早就不設宵禁了,不過這個點兒,大街上已經漆黑一片,只有偶爾經過的巡夜的兵馬司隊伍,打著燈籠照亮一片街道,待其走過,便又復歸黑暗寂靜。
「那我告訴你,我張家誰也不支持。」張輗正色道:「道理很簡單,我兄長已經是世襲罔替開國公了,對外姓來說,這就是真正的位極人臣。支持誰也不能更進一步,那幹嘛要冒險下注?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你三弟拉你入夥,你不考慮?」王賢一臉輕鬆地問道。
「明白了。」王賢點頭道:「繼承家業的是英國公一枝,你這一枝,還是需要進步的。」
「好。」張輗撫掌大笑,然後高興道:「說真的,你失蹤這段時間,可把我擔心壞了,後來聽說通州那事兒,更是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可我什麼都做不了,真真要急死個人了。」
「雖不全是,但我也確實想知道。」王賢點頭道。
「好吧。」張輗深吸口氣道:「這麼說吧,我大哥這個英國公,他的態度自然代表張家,但我雖然姓張,可飯還是分鍋吃的,我也和_圖_書得為自己考慮,你明白了吧?」
「不光是我,還有我家老三。」張輗笑道:「他就在漢王麾下,當天策指揮使,你道他不打自己的算盤?」
「哎,反正我是問心無愧,至於別人怎麼想,隨他們想去吧。」王賢苦笑道,這件事還真不是他能控制的。要是朱棣也這麼想,自己真是要倒大霉了……不過他畢竟心志堅定,知道事有輕重緩急,現在得先解決火燒眉毛的事兒,其他事只能往後放了。
「這,不知該從何說起。」王賢發現張輗以城相待,準備好的說辭不能用了,眉頭微皺道:「你讓我想想。」
「你說呢?」張輗翻翻白眼道:「這世上最勾人的就是桃色事件,尤其還是徐真人的。沒風還起三尺浪呢,就算誰都覺著不可能,也會往那方面瞎尋思的。」見王賢小臉煞白,他忙安慰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這種事兒,誰敢在皇上面前嚼舌根?除非活膩了。」
張輗再斟一杯酒,遞給王賢道:「來壓壓驚。」
「嘿嘿。」張輗得意地笑笑,又斟酒一杯,遞給王賢道:「這一杯酒……」
不過這些心思想法,統統干擾不到王賢兩個的心境,閑雲少爺本來就是木頭一根,誰也影響不到他,王賢則把這視作一場遊戲,既然不欠這些人的了,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凡夫俗子所思所想……
「這杯酒,恭喜你平安歸來,你說該不該喝?」張輗臉上的笑容真誠而親切,和圖書就像這秦淮河上倒影的燈光漿影一樣。
謝賞下台後,眾戲子都不好意思看孟良焦贊兩個,剛才那麼損貶人家,現在卻因為人家得了厚賞,這世道,真是打臉不要太快……只是眾戲子實在想不通,這張家人的口味怎麼這麼怪異?明明是一場演砸了的戲,值得這麼賞賜么?
「不考慮,老三那個蠢貨,哪裡會做買賣?人家都不把他當自己人,他還使勁往上貼,實在是太丟人了……」張輗使勁搖頭道。
「是。」王賢點點頭,也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們今晚只敘舊情,不談正事了。」他倒也洒脫,當然前提是對方乃張輗,只能以情動之,無法像對許野驢、張永一樣利誘威逼。
「這話說的,該罰該罰。」那男子也姓張,但跟張永沒什麼關係,而是英國公張輔的二弟張輗,他給王賢倒一杯酒道:「我早說過一世人兩兄弟,你卻分明不把我當兄弟。」
王賢剛要接過,他卻手一收,自己一飲而盡道:「算了,這杯還是我喝吧。能把膽大包天的王仲德嚇住,實在該浮一大白!」
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焦贊的跟頭翻得太好了,那些練武生的不禁暗暗下定決心,從今往後啥也不練,專門練翻跟頭了……
「想也不行!」
「沒有就沒有,這麼大反應幹什麼。」張輗冷不防被他吼了一聲,擦擦臉上的口水,訕訕收回身子,卻又淫笑道:「看你這麼大反應,八成是有點什和-圖-書麼了。」
主家還要熱情地留他們吃宵夜,班主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受著了,忙婉言謝絕,表示來日再登門謝賞,便趕緊讓手下人收拾好傢夥什兒走人。以免夜長夢多……萬一人家冷靜下來,覺著賞賜得太多怎麼辦?
見王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張輗也不催促,在那裡自斟自飲等他恢復。卻沒想到他很快就鎮定下來,神色如常,不禁暗暗讚歎,這才是做大事的料嘛!
王賢吼一聲,張輗忙舉手投降,自罰一杯道:「我不想,不想了。」
「那個,這麼想的人多不?」王賢終究忍不住問一句。
「你自己唱得不挺好。」王賢一屁股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壺,咕嘟嘟一飲而盡,擦擦嘴,才一臉感激地望著對方道:「你能來我太高興了。」
「怎麼會呢?」王賢苦笑道:「我被你搞糊塗了好吧。」
「那我來說。」張輗道:「你找我,無非就是想問問,我張家會支持哪一邊?」
「嗯。」王賢繼續點頭道:「聽說,你這陣子吃了不少酒席?」
「這個真沒有。」王賢無語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呢?要是傳到皇上耳朵里,我還有活路么。」
待兩人走進了,停在那裡的一條小船上突然站起個人,朝他們招了招手,兩人便上了那條船,船便駛離了碼頭,駛入夜幕中的秦淮河……
「我認罰,認罰。」王賢痛快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疾風知勁草,患難見真情,你這個兄弟,我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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