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山鷓棘雀圖
第七百三十一章 做個安靜的美男子
打破沉默的是也先，這小子竟抓起毛筆，塞到王寧手中。王寧登時變色，剛要出聲呵斥，也先卻先悶聲道：「你這施主不講理，哪有既想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
「呸！」也先朝他的背影啐一口，也離開了前院。
「師傅，可憐可憐徒兒吧，咱已經半個月沒吃肉了……」也先馬上軟下來，可憐兮兮道：「咱可是吃肉喝奶長大的，現在一天三頓青菜豆腐的廟裡，眼睛珠子都綠了……」
王寧懷揣著字條，像是揣了個炸彈，小心翼翼地跟在也先身後，穿過長長的迴廊。突然聽身後有人大喊一聲：「施主！」
「哎。」王賢嘆口氣道：「罷了罷了，誰讓為師說了大話呢？」王賢說著突然一愣，「你說半個月沒吃肉，什麼意思？」
『你得什麼了啊？』心慈狐疑地看看王寧，再看看也先，終究沒再開口發問，而是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恭喜施主頓悟。」
「我知道，師傅現在自身難保。」也先收拾起失望的情緒，邊給王賢奉茶，邊擠出一絲笑道：「師傅將來能辦到也行。」
將紙拿在手裡，雖然只是簡簡單單三個字，王寧卻激動得橫看豎看。主要是想辨明真偽。這種保命的傢伙，當然要看真切才行了。王寧和道衍是老交情了，家裡也有他的墨寶，看來看去確定不是假的，終是放了心，小心翼翼收在懷中，對王賢點點頭道：「放心，我說到做到，唯道衍大師的馬首是瞻。」
「不錯，值得嘉獎。」王賢笑著坐起身來，也先忙殷勤地上前，給他穿上鞋。王賢打量著乖巧的也先道：「說吧，想要什麼獎賞？」
王寧自然是不願意的，他想要讓道衍寫個文書，卻不代表自己也願意留下白紙黑字紅印章……
王賢笑著點點頭，起身示意也先把永春侯送出去。
「下次還來啊！」也先見沒穿幫，也是心情大好，站在門口朝王寧的背影揮著手，還高聲叫嚷著。險些沒把心慈給氣暈了。一把拎住他的耳朵，就把他往回扯，罵道：「臭小子，我們這是寺院，不是妓院！」
「阿彌陀佛。」王寧合十還禮，回到前院，和他的護衛們匯合，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慶壽寺。
王寧被他吵得沒了咒念，再看看王賢手裡的字條，知道自己不留個供書，是肯定拿不到道衍的『救命符』了，只好嘆口氣道：「我寫還不成……」
「你想要天上月亮，我也得能摘得下來。」王賢翻翻白眼道。
聽到這小子蹦出這麼句粗話來，王賢險些笑破肚子，很辛苦才保持住嚴肅的神情。卻在王寧看不見的角度，偷偷朝也先伸出大拇指。
「師傅放心。」也先拍著胸脯道：「要是被抓住了，我一個人擔著，絕不牽連到師傅。」
「師傅，我身後沒跟著人。」也先小聲提醒他，可以不用裝啞巴了。
也先一
m.hetubook.com.com看見心慈，暗叫倒霉，趕在對方發問前，便搶先道：「師叔，這位施主要回去了。」
「不要緊不要緊，吾得矣。」永春侯總算去了塊心病，心情大好道：「不打擾小師傅們清修了，吾告辭了。」
「咳咳……」王賢知道也先聰明絕頂，肯定能猜到狗洞里根本沒有神仙，而是有人在裡頭接應罷了。不過被拆穿了還是忍不住老臉一紅，悶聲道：「當心露餡，咱們吃不了兜著走！」
說話間，王寧先往內室，將那性命攸關的字條小心收藏起來，這才換了身燕服，到前廳與張輗相見。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也先去找時萬要肉食，單說那永春侯王寧從慶壽寺回到長公主府，一下馬，管家趕緊就稟報說，英國公的二弟張輗來了。
「將來的事情將來說吧。」王賢卻淡淡道：「先說個現實點的心愿吧。」
王賢瞪他一眼，警告這小子過猶不及了，也先這才縮縮脖子，閉口立在一旁。
「我……們？」也先一臉獃滯道。
「我想要什麼師傅都能辦到？」也先眼前一亮。
「哦？」心慈是覺著把對方晾的時間不短了，才出來想找個說辭把他打發走。本來還在發愁，怎麼跟這位金主解釋呢。現在見他主動要走，自然求之不得，忙一臉歉意地笑道：「也沒讓您見上方丈，真是抱歉……」
聽到有人開門，王賢忙睜開眼，見是也先才放鬆下來，笑眯眯地看著他不說話。
「ｈtｔｐs://ｗwｗ•hｅｔｕｂｏｏｋ•com•ｃｏｍ那好吧……」也先的情緒調整得倒也快，他咽下口水道：「我想吃肉了……」
都到這會兒了，他還在強調自己是聽道衍的，不是聽王賢的，純屬死要面子。
「疼疼疼。」也先趕緊抓住心慈的手，分辯道：「我不也是想幫幫師叔么？」
王賢也不想做得這麼粗魯，但沒辦法，誰讓自己不能說話呢？下面能把事情辦成這樣，已經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王賢是有分寸的，知道根本不用說得太清楚，也不用蓋章什麼的，只要有這麼個東西，王寧就斷不可能再跟漢王混了。因為就算他給漢王立下天大的功勞，到時候只要這張紙出現在朱高煦的眼前，一切就都化為泡影……
「這點屁事兒，充什麼好漢？滾！」王賢一腳把他踹飛。
看著王寧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王賢興奮地比畫了個勝利的手勢。
「他來幹什麼？」王寧一愣，這張輗和自己不是一輩人，平素也只是禮節性的來往，這會兒突然到訪，不知道打得什麼算盤。
「我怎麼知道？只聽人家說，什麼『求人不如求己』之類。」也先恨恨地瞪著心慈道：「你就這麼想趕我師傅走？！」
王寧登時有些不樂意了，他自然知道王賢這示意再明白不過了，你要保書可以，但你也得給我留個證據。
「我不想要月亮，我只想要……」也先神情一黯，眼中射出仇恨的光。
也先這才鬆開手，盯著王寧寫完了，便一把抓起來，m.hetubook.com.com獻寶似的呈給王賢，口中卻道：「口氣模糊得很，而且也沒蓋章，我看他想打馬虎眼……」
也先得了師傅的鼓勵，更像打了雞血一樣，拉著王寧的手，非要他寫。「你不寫，我們就不給你！」
「噗……」王賢一口茶水險些噴在也先的光頭上，氣的王賢跳腳罵道：「臭小子，你存心氣我是吧，這是和尚廟，你吃哪門子肉？」
「不幫倒忙就好。」心慈把也先扯到個牆角，才放開手，抱臂冷笑道：「說，你們搞什麼鬼把戲了？」
「誰說的，你聽見了么？」也先冷笑道：「那施主等了半天，也不見你的人影。人家是貴人來著，等得目暈口乾，我正好路過，便找我討口水喝。我是好心才把他領去我師傅那，讓他喝了水。本來想把他送回原處，誰知道人家說，不再強求要見方丈了……」
「咱當和尚是被強迫的。」也先卻理直氣壯道：「再說那些紅帽喇嘛都可以吃肉，憑什麼中原的和尚就不能吃肉？」
前廳里，張輗正蹺著二郎腿、優哉游哉地品著茶，也難怪他和王賢一見如故，兩人確實有很多相似之處。見到王寧進來，他忙起身笑臉相迎道：「世叔，小侄兒給您請安了。」
等他回到王賢的禪房時，見師父已經沒了『得道高僧』的正形，正蹺著二郎腿躺在床上閉目假寐。
「呵呵……」心慈冷笑一聲，本來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化成一巴掌，拍在也先的腦袋上。「小屁孩子懂什麼！」說完雙手攏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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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裝傻，你和你師傅！」心慈冷聲道：「你把那人引到你師傅的房裡作甚了？他們談了這麼半天，你師傅一定破戒了！」
也先編瞎話的本事真不賴，把個心慈說得一愣一愣，好一會兒才咂咂嘴道：「那……那人頓悟什麼？」
說著便給他下拜，王寧趕忙扶住道：「不敢當不敢當，快請坐下，來人，換一壺好茶。」把虛禮應付完了，雙方分主賓就坐，王寧才笑問道：「賢侄可是稀客，今天來我這兒有何貴幹？」
屋裡的氣氛有些尷尬，那種刻意而脆弱的和諧氣氛蕩然無存。
嚇得王寧一下蹦起來，才看見是那知客僧去而復返了。
王賢掃了王寧寫的東西一眼，便點點頭，示意也先將字條遞給王寧。王寧是一見這小和尚就來氣，不由自主地一把奪過來，險些把紙撕破了。
也先登時一陣惡寒，旋即嘿嘿笑道：「師傅，我今天表現的怎麼樣？」
「你還有理了！」王賢把臉一拉。
「有時候咱溜出廟去，就偷個雞摸個狗，殺了燒著打牙祭。」也先訕訕一笑，旋即興高采烈道：「師傅同意了！我去找狗洞神仙要肉吃了！」
「早聽說世叔病了，我們這些晚輩當然要來問安了。」張輗笑道：「我大哥又不在家，我這個當弟弟的便代勞了。」說著笑笑道：「我也怪想念世叔的，正好來和您說說話。」
王賢卻抓抓光頭，這才懶洋洋地開口道：「我發現不說話，就這樣做個安靜的美男子也挺好。」
又下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