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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失魂落魄的被眾將裹挾著往下走，也不知道是怎麼走下來的，就已經到了方山下。

「確實。」宋琥點點頭道：「能把太子從京城拽出來的機會可太少了。若能在這方山軍營，當著百官的面把他抓起來，然後現場逼他們站隊，不比什麼指鹿為馬強多了？」

「那到底是誰？」李茂芳猜測道：「許誠？顧興祖，還是……」

「好了，別在這候著了，都去各軍再走動走動，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漢王一揮手道：「去吧！」

「恕末將不知。」幾個將領搖頭道：「總之是王八的屁股，規定。」

此時玉兔高陞，玉璽般的方山上，只剩下漢王殿下獨自挺立，晚風將他的披風吹得獵獵舞動，月光將他偉岸的身影越拉越長……

「喏！」眾將轟然應諾，齊齊向漢王行禮散去。

「是。」眾人行禮退下。

中國從春秋時起，就有沙場秋點兵的習俗。秋天天氣乾燥降水很少，莊稼收割、農事忙完，軍隊便開始操練起來。等操練完畢，要是有敵人，就拉過去開戰揍丫挺的。要是找不到敵人，就在皇帝面前操演一番，向領導證明自己不是吃白飯的。

「我可沒這麼說。」宋琥呵呵一笑。

漢王本來就是做做樣子，見有人替自己冒險了，便勒住馬，定定望著那車門。

王寧偷偷抹一把汗，想借尿遁離開山上，卻被負責警戒的天策衛士兵攔下。他剛要發作，那幾個天策衛的軍官便過來，賠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笑說：「侯爺恕罪，王爺有令，軍演過程中，任何人不得下山。」

「士氣可用，士氣可用啊！」聽到這激昂的聲音，漢王哈哈大笑道：「各位不用陪在這裏了，都趕緊回去自己的軍營去，好好臨陣磨將，明日奮勇爭先，要勇拔頭籌哦！」

「請太子殿下下車！」見將軍們喊得起勁，臨近的收閱官兵也一起高喊起來，那聲音迅速如潮水般波及了整個閱兵場，一浪高過一浪！

「諸位陪孤迎接太子大駕去！」漢王也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目光冷冷瞥了眾將一眼。真叫個做賊心虛，其餘人都沒覺著這一眼有什麼問題，王寧和顧興祖卻像被利劍刺中了心窩，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說著便策動他那黑色的巨馬向前，要去親自打開車門。

「不是為了防備你。」朱高煦冷冷一笑，殺氣凜然道：「是因為我們中出了幾個叛徒！」

「怎麼會呢。」李茂芳悶聲道：「我還是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

「是啊。」李茂芳笑道：「要是一切順利，當場把朱高熾抓起來，似乎也不錯。」說完見眾人神情都是一僵，李茂芳不禁縮縮脖子，小聲問道：「怎麼，我又說錯了？」

「是。」李茂芳聽說紀綱和莊敬之前也不知道，心裏這才平衡了不少。馬上有心情對紀綱笑道：「老紀，原來咱們一個待遇。」

王寧和顧興祖也在方山的hetubook.com.com觀演台上，此刻兩人心中都有些不祥的預感。這不是說他們有第六感，而是兩人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幾個天策衛的軍官便緊緊伴在他們左右，甩都甩不掉……

「沒，沒事，可能沒吃早飯，有點頭暈。」顧興祖語無倫次道，話音未落，便聽山下突然響起畫角聲聲中，五百面蒙皮大鼓隆隆敲響，是前來觀禮的朝廷百官到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日上三竿時，大軍已經環繞著方山列陣完畢，浩浩蕩蕩綿延數十里，軍威雄壯、氣勢衝天！

「為什麼？」王寧皺眉道。

「榮幸之極。」紀綱淡淡一笑，心下卻一陣驚濤駭浪，他沒想到這些膽大妄為的傢伙，竟然擅自改變了計劃，要提前在軍演現場抓人！不過下一刻他就鎮定下來，因為自己這邊的計劃同樣沒跟漢王交底。自己這邊已經安排妥當，這會兒已經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而且庄夫子還在京城……他便忍住沒有說話。

兩人悚然意識到，這分明是針對自己的布置……來不及細想，是哪裡出了問題，因為問題就在那裡，如何解決才是當務之急。可惜兩人無奈地發現，四周圍全都是漢王的人，根本不給他們溜號的機會……

待眾人走遠，漢王身邊只留下宋琥、李茂芳、紀綱等心腹之人。守著這些人，漢王自然不必再掩飾，那張臉上湧現出弄弄的陰沉與殺機。他定定望著眼前如鐵幕般的軍營，滿意地笑道：「這ｈttps://ｗｗw.ｈetuｂｏｏk.ｃom•cｏｍ分明是個天羅地網啊……」

「他娘的，終於到了！」眾將的注意力馬上從他身上移走，一個個摩拳擦掌，一副恨不能把太子那頭肥豬生撕的架勢了！「叫我們等得好苦啊！」

「天為帳幕地為氈，日月星辰伴我眠。夜間不敢長伸腳，恐踏山河社稷穿！」

見太子車駕的門依然緊閉著，太子也不肯出聲，朱高煦眼中凶光一閃道：「看來大哥是要小弟親自扶你下車啊！」

「請太子殿下下車！」也不知被什麼情緒驅動著，眾將領竟跟著一起高喊起來。

但大閱並未開始，因為太子和百官還沒到場。不過探馬已經報來，說那邊已經到了數里之外……

「呵呵……」漢王卻難得地笑起來道：「其實這個主意還真是不錯。」

簇擁在他身邊的眾將聞聲，也皆群情激蕩，紛紛高聲附和，恨不得立即與那西風戰一場！

雖然現在大明皇帝在北京，但今年的閱兵仍然如期舉行。提前一天，除了隨扈皇帝北上的三十萬大軍，剩下的三十萬京衛官兵，並從中都、山東、河南、浙江等地輪班衛戍京師的軍隊，共計四十萬兵馬，已經在紫金山正南方三十裡外駐紮下來。

那馬車周圍可都是太子的侍衛，萬一要是突然發難，漢王殿下武功再高也逃不脫。宋琥韋弘等人心急之下，也顧不上什麼尊卑了。後者忙笑道：「這種事哪能勞動王爺？還是末將來吧。」說著雙腿一夾馬腹，越過漢王搶先上前。

朱www.hetubook.com.com高煦站在他父皇曾站立過的地方，強按著心頭的激動，才能保持如雕像般的肅立。此時此刻，由不得他不激動，因為下一刻，天地就要變色！

「不否認那就是承認？」李茂芳神情一怔，有些不悅道：「你們可瞞得真死啊！」

看到王寧去而復返，顧興祖直接打消了溜號的念頭，看著身邊人不懷好意的目光，他已經預料到自己的命運，整個人都要昏過去了。

這時，浩浩蕩蕩的文官隊伍也到了近前，被重重侍衛簇擁在當間的，正是太子殿下的車駕。漢王騎在那比所有馬匹都高一頭的黑色巨馬上，目光直越過眾文官，哈哈大笑道：「大哥，你可來遲了！太不給小弟面子了！」

身穿威武金甲，肩披猩紅色的披風，漢王殿下站在如一枚玉璽般的方山上，俯瞰著山下綿延數十里的聯營。此時西天紅日未落，東方玉兔出生，星辰若隱若現，胸中洋溢著吞吐天地的豪情，不禁吟誦起太祖皇帝那首大詩來：

「你還不知道自己這張大嘴巴？」宋琥白他一眼道：「要是早告訴你，怕是滿世界都要知道了。」

第二天，天不亮，方山上下的軍營中，便響起低沉的號角聲。原本靜悄悄的軍營，立馬有了動靜，一陣喧騰之後，全副武裝的兵士們小跑出營帳，按照各自的序列列隊整隊，在一身盔甲、披著大紅披風的軍官的率領下，緩緩走出軍營，列隊前往方山前的閱兵場上。

那洪亮的笑聲，在山下回蕩著，卻因為沒有人應聲和*圖*書，而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是啊侯爺，您還是將就將就，到後面解決吧。」將領半勸半拉，把王寧弄回了原地。

朱高煦和眾勛貴武將立在方山上，俯瞰著原先空蕩蕩的山前平川，漸漸地被幾十萬大軍按車、布、騎三大營、分為三十六路佔據得滿滿當當。一眼望去，真是個旌旗如林、刀槍如海，在初升的旭日下閃動奪目的光芒，真的像是朝陽下波光粼粼的海面一樣。

說話間，韋弘已經到了太子車駕前，被東宮護衛攔住，他不分青紅皂白，揚起馬鞭就抽，硬生生打出一條去路。到了車門前，他大聲喝道：「請太子殿下下車！」

「侯爺，你沒事兒吧？」看他搖搖欲墜的樣子，身邊人忙『關切』問道。

「別瞎猜了。」朱高煦沉聲道：「總之你記住一點，除了現在在場的這些人，其餘人都靠不住就行了。」說著淡淡道：「再說你也別有意見，這件事我連紀大人和庄夫子都沒告訴。不是不信任你們，而是沒必要說罷了。」

「嚇！」李茂芳一驚，顧不上鬱悶，忙問道：「誰，是誰？我宰了他！」

「叛徒當然不在場了。」宋琥道：「要是在場的話，我們也不會說這些。」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只不過絕大多數人都被蒙在鼓裡，只有少數知情者，才會滿心的激動、擔憂、患得患失……

「沒想到，我竟然也有出對了主意的時候？」李茂芳聞言大喜，卻看到宋琥眼裡的揶揄，登時恍然道：「其實你們本來就是這麼想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