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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有你家鄉的酒？」連恩突然意識到什麼，緊緊盯著那黑衣人寬厚的背影。「明白了。」

「他敢！」吳大夫兩眼一瞪道：「我打斷他的狗腿！」

「這下沒什麼好擔心了吧？」吳大夫的目光，放在常森和連恩兩人身上。

老太監無所謂地笑笑道：「放心，他們就算聽見，也不會信的。」

「滾！」吳大夫白眼一翻道：「要死也不用你個死太監作伴。」

「大人這是咋回事？」

黑衣人詫異的目光中，連恩笑嘻嘻地關上車門。「不用那麼鋪張，我倆坐一輛就成。」

他們之所以要演這一出，無他，唯謹慎爾——唯恐王賢出爾反爾，目標還是建文帝！所以才演給無處不在的北鎮撫司密探看的。

正沮喪間，建文帝又聽到有馬蹄聲響起，抬頭一看，又有一隊官兵過來。他忙從地上爬起來，再次站在路中央：「我是建文帝……」

眾黑衣人追了上去。

「怎麼不成？」吳大夫瞪他一眼。

一行人行出三十多里，天亮了。

連恩說著，也一口痰朝蒙面人飛去，蒙面人頭一側，就躲過了那口痰，刷地抽出刀，抵在連恩脖子上，冷聲道：「再不老實，就把你上面的頭也割了！」

「休息一會兒。」蒙面人下令道：「注意警戒！」

「這就是傳說中的唾面自乾吧……」

眾黑衣人爬起來，怏怏點頭。看著蒙面人臉上的痰跡，有人小聲道：「大人，擦擦臉吧……」

「白痴！」蒙面人哼一聲，轉身走遠和-圖-書了。

黑衣人眼前一花，連恩也跟著上了車，卻不是上的后一輛囚車，而是跟吳大夫同一輛。

建文帝沮喪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常森、吳大夫三個出現在他眼前……

見這些官軍不相信自己，建文帝從袖中掏出一個方盒，大聲道：「有識字的嗎？看看這是什麼。」

「別的不說，你兒子可是那王賢的左膀右臂，他要是捨不得你怎麼辦？」

「憑你們這點道行……」吳大夫不屑地撇撇嘴。

蒙面人走到囚車旁，打開車門，將一個水袋，一大塊醬牛肉扔進去，「吃點東西吧……」說這話時，蒙面人定定地看著吳大夫，惹得連恩老大不高興。「看什麼看！」

「出來吧！」吳大夫隨手一粒鐵菩提，朝數丈外的草叢中射出去。

兩人點點頭，連恩說：「看來他們真的對陛下沒興趣……」

「嘿嘿，誰打斷誰的還不一定呢。」老太監怪笑一聲道：「再說，當年你不過是個小太醫，朱棣他們誰認識你啊？」連恩說著一拍胸脯道：「還得咱家這當年的大內總管才頂事！」

只聽悶哼一聲，一個黑衣人捂著胸口現身草叢，緊接著，一個接一個的黑衣人現出身形，將兩人圍在中央。

吳大夫說完轉身就走，沒走出兩步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多少年的老夥計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跟上來了。吳大夫皺皺眉道：「你個死太監，跟上來幹嘛？」

「都什麼時候了，一致對外，一致m.hetubook.com.com對外……」連恩不滿道。

「他娘的，老子是大頭兵，字認識我，我不認識他！」二黑一陣怪笑，眾手下也跟著大笑起來。

連恩縮縮脖子，鬱悶地嘟囔道：「憑什麼他吐你就沒事兒……」

讓三人一說，假建文帝只好放棄。常森卻又開口道：「還是我留下吧。我是開平王之子，朱棣是認識我的，我說的話，他格外相信。」

「你是怎麼發現我們的？」一個蒙面人啞著嗓子道。

「已經走不了了……」連恩嘿嘿一笑，聲音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還挺挑……」連恩撇撇嘴道：「沒我你成嗎？」

那隊人馬轉眼即過，只留下建文帝頹喪地坐在地上，包袱也攤開了，裡頭的銀錠撒了一地……

蒙面人卻像沒聽到一樣，徑直越走越遠。

「……」常森沒話說了。

「那倒是。」吳大夫不再理會老太監，幽幽一嘆道：「萬萬沒想到，老子竟落在兒子手裡……」

那隊人馬卻不像二黑那麼文明，這些胡三刀帶領的響馬兄弟，怎麼可能被一個和尚擋住去路？他們呼嘯著衝過去，與建文帝擦身而過，還不忘伸手摸摸他的光頭。

笑聲又小了不少，二黑心裏直打鼓，暗道：『再跟他磨嘰下去，還不知道又說出什麼……』遂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包袱，丟到建文帝懷裡，怪聲道：「二爺我今天大發善心，賞你幾錠銀子，以後別再出來騙人了！冒充前朝廢帝更是要掉腦袋的！」

「我們吃過https://m.hetubook.com.com的鹽，比你們嚼過的米還多。」連恩得意道。

「別給我浪費了！」吳大夫忙奪過水袋，小心翼翼地抿一口道：「多少年沒喝過家鄉的酒了……」

吳大夫三個卻一起反對道：「不成，皇上的三個替身如今只剩你一個，你得活著，好再為皇上李代桃僵！」

「要你們管！」蒙面人根本不理會，隨著囚車去了，留下幾個面面相覷的手下。

「嗯。」常森沉聲道：「那個王賢畢竟是太子的人，他更在意太子的看法。」

「不行！」這下又輪到另外三人反對了，「你得保護皇上！」「就是，陛下沒有你這天下第一高手保護，我們怎麼能放心！」

「別胡說！」吳大夫嚴厲地瞪一眼老太監，「老子可不想跟你一樣斷子絕孫！」

哪怕在夜裡，也能看清楚建文帝此刻的憤怒，他從方盒中掏出一枚印璽，大聲嚷嚷起來：「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太祖皇帝之寶！永樂皇帝一直在找的就是這個東西！」

然而眾人都不覺著奇怪，那躺在地上的建文帝爬起來，胡亂拍拍身上的土，對吳大夫道：「還是我去自首吧，我這個皇上替身，比你們更有殺傷力。」

「大人的境界，果然是我等無法理解的……」

跟上來的正是老太監連恩，他桀桀一笑道：「咱家怕你一個人上路孤單。」

「行了，別打情罵俏了，跟我們走吧。」黑衣人不知從哪裡推來兩輛囚車，「是我們幫你們，還是自個兒上去？」

一匹匹駿馬緊和圖書貼著自己衝過，建文帝嚇傻了，都忘了去喝止那些大不敬的傢伙……待這隊人馬呼嘯而過，建文帝兩腿一軟，跪坐在地上，才發現身上的印璽、度牒、信件……甚至連半塊吃剩的饃都被那些該死的響馬摸走了……

黑衣人面面相覷，除了罵句『變態』，也拿這個變態老太監沒辦法。

「笨蛋，吃那麼多鹽齁死你。」吳大夫打擊連恩道。

「那我幹嘛要自投羅網……」連恩看一眼那虛掩的車門，咂咂嘴，便奪過吳大夫的水袋，仰頭喝了一口，登時面色大變，劇烈咳嗽起來。「是酒……」

「……」吳大夫沒理他，餘光掃一眼囚車旁一個蒙面黑衣人……那蒙面人一直盯著吳大夫看。見吳大夫看向自己，黑衣人的目光竟散亂起來……

「哎，你還沒關門呢……」連恩忙提醒道。

「我們有腿。」吳大夫說著一抬腿，就上了頭一輛車。

「不許動他一指頭！」蒙面人嘶聲下令道。看到手下那委屈的神情，蒙面人又補充一句。「他倆是這場輸贏的關鍵……」

吳大夫笑笑道：「所以說，我去最合適。」說著他朝眾人一抱拳：「後會無期了！」

「看什麼看！」吳大夫竟一口濃痰吐到那蒙面人臉上。畢竟不是暗器，蒙面人按說只要一側頭，就能躲開這口痰，然而他不避不閃，任其正中面門。

黑衣人明顯訓練有素，聽到命令便自動散開，望風的望風、休息的休息，根本不用指揮。

說完二黑一策馬，箭一般沖了出去。手下也都跟和_圖_書著呼嘯而過，怪叫聲、馬蹄聲掩蓋了建文帝的大叫聲：「我真的是建文帝，真的真的……」

「既然如此，你們三個放心帶陛下去吧，他們應該不會有埋伏了。」吳大夫說道。不過這話有些怪異，這裏除他之外，只有建文帝和常森、連恩兩個，不知哪來的第三個臣子。

「要逃你自己逃。」吳大夫拿起水袋，喝一口吃一口肉，竟是一臉的享受。

兩輛囚車一輛是空的，另一輛上卻坐著兩個人，老太監靠在柵欄上，看著神色凝重的吳大夫，笑嘻嘻道：「怎麼，在發愁待會怎麼見兒子？」

「我看你活膩了才是真的……」吳大夫翻翻白眼道：「趕緊死遠點，再廢話就走不了了。」

「……」吳大夫也察覺到周圍的異樣，兩人站住腳，看看四下，明月如霜、風吹草動……

原來這建文帝竟是個冒牌貨，只是不知他是何時替換了真正的建文帝，不過建文餘黨，能在朱棣全力追殺下，十幾年力保建文周全，自有其常人無法想象之處……

「大胆！」眾黑衣人不讓了，就要用刀鞘、槍桿收拾吳大夫、卻被那蒙面人拳腳相加，通通踹飛出去。

「走！」為首的黑衣人一聲令下，車轔轔、馬蕭蕭，一行黑衣人簇擁著兩輛囚車踏上了歸途。

「說起來……」老太監又湊到吳大夫身旁，賤兮兮道：「你們回頭見了面，該是什麼樣的情形呢？」

連恩看看那虛掩的車門，再看看離得遠遠的黑衣人，對吳大夫道：「改變主意了沒，現在想逃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