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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王賢點點頭，不知道老娘要說什麼。

「想得美，滾去把魚收拾出來！」老娘一腳把銀鈴踹出去，對王賢道：「不用你瞎操心，顧好自己就行了。」頓一下道：「你爹的差事已經定下來了。」

「這……」王賢徹底無奈了，他當然知道，按照大明律，父母有權支配子女的一切，包括婚姻財產，否則就是不孝。尤其是攤上這麼個說一不二的老娘，自己更是沒有發言權了。

「咳咳……」王賢假撇清道：「兒子絕無此心，而是在衙門這段時間，深覺沒個功名的壞處，故而決心發憤圖強，立志十年……哦不，五年內考個秀才出來！」他知道老娘最稀罕啥，專揀她愛聽的說。

「我們都這麼大了，哪個不能照顧自己？」王賢笑道：「就算是大嫂，雇個婆子照顧一下，何必要老娘伺候？」

「我知道，你是因為王貴舅子那番話。」老娘冷笑道：「想不到你個小崽子，還挺有性子呢。」

「咳咳，我最近讀書雖然用功，但不懂得地方越來越多，」王賢嗓子發癢，一個勁兒乾咳道：「很需要有人時時指點。」

「但是你們這一窩不省心的，讓老娘咋放心？」老娘又嘆口氣，看來也真是很為難。

「老娘英明神武。」王賢馬屁奉上道：「既然如此，再把我這份一分為二，給銀鈴當嫁妝吧？」

「小狐狸。」老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哦。」侯氏縮縮脖子，哪敢反嘴，朝王賢笑笑道和_圖_書：「回頭再跟二叔說話。」便縮進屋裡。

其實放在以前，老娘也張不開這口，但此番歷經磨難，終於和老頭相聚，又見兩個兒子都立業了，王賢的婚事也有著落，她覺著自己已經完成任務了，也該為自己活幾年了……當然也有很大原因，是她看著侯氏就煩。

「老娘伺候她？哼哼……」老娘哼一聲道：「家裡還欠一屁股債呢，也沒閑錢給她雇婆子！」說起來王家人真是奇葩，人都說『欠債是心病，無債一身輕』，誰有了錢都是先把債還上，王家人卻不。說起來，這幾個月進項著實可觀，卻跑官的跑官、置業的置業，大把地往外花，就是想不起還債來……

「還裝傻！」老娘劈手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拎到屋裡，罵道：「這是什麼？」

「啥事兒？」王賢摸不著頭腦道。

「你不是有錢雇老媽子么？」老娘故意逗他道。

王賢聞言看看林姐姐，只見她眼角閃過一絲苦笑。

好在侯氏還知道羞愧，一個勁兒對王賢說抱歉，「二叔要是氣不過，就打我一頓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娘也不能讓你吃虧。」不過老娘也知道兒子如今出息了，放在以前可不會跟他解釋，「再說王貴那憨樣，甩開你單幹，還不讓人坑死？」

「哼。」老娘哼一聲，終於放開手道：「算你還有點良心，發達了沒忘了大哥。」

「那是……」王賢咽下唾沫道。侯家還指望大嫂肚和_圖_書裏的孩子，拴牢這段婚姻呢，自然會小心呵護大嫂。

「問題是，她哥答應么？」王賢無奈道。

「不要了吧。」王賢竟然扭捏起來：「人家跟你去杭州，還不如去蘇州照顧自己老娘呢。」

王賢這個汗啊，老爹無非就是好喝個花酒，可從沒敢把女人往家裡領過。

「呵呵，大嫂此言差矣，從前是我太渾，你那樣對我一點錯沒有，」王賢心說我倒是想踹你兩腳，可你肚子里懷著我娘的孫子，她不殺了我才怪，「現在我改好了，你也回來了，咱們一家子安安生生過日子，多好？」

「就是就是。」侯氏自是心情大松，抿嘴笑道：「我和弟妹的感情可好了。」

「親娘，先放手，耳朵都要被揪掉了！」王賢捂著發紅的耳朵道：「這種好事兒，手快有，手慢無，我來不及回來商量啊。」

「誰稀罕他個臭老頭。」老娘眉目間閃過欣喜，嘴上卻狠狠道：「我主要是為了看住他，他太不老實了！」

「好的。」王賢點頭笑笑，林清兒怕她尷尬，便到東屋陪侯氏說話。

「王貴媳婦還不知道，他拿回來讓老娘做主。」老娘有些得意道：「哼哼，你大哥雖然蠢了點，卻不像你這樣，敢自作主張。」

「你盯著點就行了，」老娘一揮手道：「再說了，你如今是富陽財神爺，有多少紙賣不出去？我這也是讓他沾你點光。」

「娘啊，我是你親生的吧？」王賢抱頭哀叫道：「你們去杭州了m.hetubook.com.com，大哥大嫂搬去大宅子了，總得留個人照顧我吧……」

這麼多天不回來，一進家兩眼就光盯著林姐姐，活該被老娘揪耳朵。

「她不是早就盼著這樣么？」老娘哼一聲道：「老娘就遂了她的願。」

正暗自品嘖，耳朵卻是吃痛，王賢『哎喲』一聲，回過頭來，就見老娘滿臉醋意地瞪著自己。

「銀鈴當然跟我走了。」老娘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道：「你林姐姐也跟我走吧……」

「聽我哥說了，杭州府知事。」王賢點頭道。

王賢打眼一看，桌上正是那份紙坊的文契，不禁有些奇怪，看剛才侯氏的樣子，顯然還蒙在鼓裡。

不得不承認，老娘這法子可謂兩全其美，惠而不費。但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就算想出來，也張不開這個口……

「本來我想的是，帶著他們三個一起走，你自己留在富陽。」王賢這話，讓老娘深感受用，「反正你整天不著家，離我們遠近也沒啥區別。」

「我就是她娘！」老娘一個爆栗捶下，「你想咋辦？」

「娘，我平時也挺忙，沒多少時間上心。」王賢苦笑道。

說句心裡話，王賢一眼都不想看到這娘們。但沒辦法，誰讓大哥就認這個老婆呢，衝著大哥，他也得認這個大嫂。

「大人說話，小孩子少插嘴。」老娘瞪一眼銀鈴，對王賢道：「只要老娘還在，你兄弟倆的事兒，都是我說了算，管你有沒有意思。」

「那多不好意思……」銀鈴羞羞道：和_圖_書「謝謝二哥。」

「哦。」王賢哪敢接茬，點點頭道：「爹年紀也大了，老娘去做個伴，兒子也放心。」

「過完年，你爹就得去杭州上任了。」老娘道：「雖然離富陽不遠，但終究是外地了。」

「嘿，還知道要臉了……」老娘揚手要打，但終究是收回來道：「不過這作坊，不必全給他，我做主，你們兄弟一人一半，他負責造紙，你給他賣，掙了錢一人一半，就這麼定了。」

王賢只想誠心誠意說一聲，老娘威武！但他更關心的不是大嫂，便問道：「那銀鈴和林姐姐咋辦？」

「第一我沒發達，現在欠了一屁股債，第二，大哥對我怎樣，我就對他怎樣，這是天經地義的。」王賢苦笑道：「娘，當著林姐姐的面，你給我留點面子吧。」

「也不差那點錢了。」比起老爹老娘來，王賢的厚黑功夫還是不到家，「我先出上就是。」

王賢有些同情地看著林姐姐的背影，卻發現經月不見，她豐腴了一點，雖然還很苗條，卻有了微微的曲線，這還是穿著冬裙呢……嗯，就該這樣，太瘦了不好。

「當然是老的了。」王賢趕緊知情識趣道：「娘已經為我們付出太多太多了，再讓你和老爹分開，我們就太不孝了。」

「貧窮乍富的東西，別人都不如你闊氣是吧？」老娘狠狠瞪他一眼道：「王貴他大舅子不是說，他家在縣城裡，有處三進的宅子閑著，裡頭還有丫鬟老媽子么？」

「你爹的意思是……」老娘的臉https://ｍ•ｈｅtuｂoｏk.ｃｏm.com上，竟閃過一絲羞赧道：「讓我也一起去。」說完覺著太弱了，又惡狠狠道：「老東西色|色的，老娘不看住他，非給你弄一堆小娘出來。」

「就是要讓侯家看看！」銀鈴一邊大口嚼著金黃的栗子，一邊揮舞著小拳頭道：「不用靠他們，我哥也能當東家！」

「以咱們家今時今日的地位，住他房子是瞧得起他，除非他腦子被驢踢了才不答應。」老娘冷笑道：「讓侯家人伺候王貴媳婦去吧，肯定比老娘細緻多了。」

「杵在外頭幹啥？」老娘出現在堂屋門口，「王貴媳婦你滾回床上躺著去，大夫不是讓你別累著么？」

「咳咳。」明白老娘的意思，王賢不禁大為佩服道：「老娘要讓大哥大嫂搬過去？」

「哼哼哼，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老娘冷笑起來：「我說怎麼孝心發作，支持老娘去杭州，原來是想和你林姐姐過小日了！」

王賢連忙叫了一聲娘。老娘不會說自己吃醋了，板著臉哼道：「你個小王八羔子，翅子硬了，這麼大的事兒，不跟家裡商量！」

「呃……」王賢一時沒想明白，『他們三個』包括哪三位。便聽老娘接著道：「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王貴有作坊要打理，媳婦又懷孕了，他是走不了了。」頓一下，老娘終於把心思說出來：「你說老娘是該顧老的還是小的？」

「娘，這是我送給大哥的。」王賢苦笑道：「我再留下一半，就沒意思了。」

只有在哭窮的時候，才會想起那一屁股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