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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生而知之？」黑小子笑道。這年代不能解釋的事情太多，人們對奇聞怪事的耐受力自然更高。

「你說這次這事兒，有沒有戲？」帥輝小聲問道。

「懸。」二黑悶聲道。

「……」聽著黑小子一本正經地回答，王賢簡直要暈菜了。他沒想到這小子竟這樣難對付，簡直像老油條一樣滑不溜手，好容易抓到他點破綻，卻又被他厚著臉皮抹過去了——這小子的臉皮實在太厚了，明明沒帶鬍子已經露了餡，卻仍厚著臉皮繼續冒充錦衣千戶……

「呵呵，小友，你說的這些東西，都產自哪裡？」馬叔對了解未知的興緻，遠超吹噓自己的經歷。

「紅苕。」

「南美。」

「你怎麼知道我能幫上你？」黑小子又問一遍，眾侍衛的目光也凜然起來，不過昨天那個中年帥哥倒不在場。

「不是，是往東。」王賢指著東方道：「沿著蘇州河進入大海，一直往東三萬里，就會見到美洲大陸，我剛才說的東西，都產自南美。」

黑小子顯然不打算再糾纏此事，話鋒一轉，笑眯眯問道：「對了，你剛才說，『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這個紅薯是個什麼東西？」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作物？」黑小子難以置通道：「要是我大明朝的土地全部改種地瓜的話，那豈不再無飢荒？」

「可可是什麼？煙為什麼用抽的？還有辣椒、西紅柿、南瓜長啥樣？」黑小子m•ｈｅtubｏok•cｏm.coｍ變成了好奇寶寶。

「廢話。」二黑點下頭。

「就是地瓜。」王賢沒好氣地偏過頭去。

不待王賢回答，那馬叔卻又悠悠道：「但是海洋廣袤，世界無邊無涯，我到過的地方只是一小部分，而且哪怕這一小部分，也只是蜻蜓點水，未能深究。」頓一下，微笑道：「所以我沒見過的，不能說就不存在。」

「呃……」黑小子一陣惡寒道：「你咋了？」

「看來你是吹牛皮了。」黑小子嘿嘿笑望著王賢道：「我馬叔可是帶著……呃，帶著錦衣衛保護鄭公公下西洋的，那個見多識廣可不是你能比的。」

「差不多吧。」王賢大言不慚地點頭道：「但也記得不太清楚。」

「在什麼地方？」馬叔問道：「南洋那邊么？」

「我也沒聽說過……」那馬叔搖搖頭道。

「呵呵……」黑小子笑道：「你說的那是鎮撫司。錦衣十二衛，南北鎮撫司只是其中一部分，我是鑾儀衛的，只有保衛之職，沒有偵緝之權啊！」

「那這次的事情豈不要黃？」帥輝面色發白道：「大老爺只能把民夫們辛辛苦苦幾個月開的田，賤價賣掉換糧食了？」

「你先起來，坐下說話。」黑小子與他拉開距離道：「地薯是什麼？」

「呃……」王賢知道，這個撒不了謊，以對方的能力，只要隨便一查，就能摸清自己的底細。只好含糊道：「我和_圖_書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這些東西就像印在腦子裡一樣。」

「呃……」一想到大明要全部改種地瓜，頓頓吃烤地瓜、蒸地瓜、地瓜面窩頭、地瓜麵包子……王賢就忍不住流淚，這是何等悲催的世界啊。但忽悠的訣竅在於誇大療效，他重重點頭道：「是啊，所以南美的老百姓都不幹活的，整天穿著金戴著銀，唱著歌跳著舞，喝著可可抽著煙，餓了就烤倆地瓜，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我也這麼覺著，」帥輝點頭道：「鹽司的人竟然連藩台和臬台的面子都不給，簡直讓人沒法相信。」

「嘿……」黑小子忍俊不禁道：「別給我戴高帽，我就是個錦衣衛千戶而已，品級比姓楊的低，而且你也說了，我這趟的任務是護送，不能惹是生非的。」

見他有些消沉，林清兒為他沏一杯香茗，又取來兄長的古琴，為他彈琴解悶。

「有區別么？」二黑白他一眼道：「大人常說，官場江湖險惡。可見官員就是些高級混混。」

琴聲琮琮，從兩人的房間里悠然飄出，在天井裡回蕩著。連帥輝和二黑倆粗人都深深陶醉，說話也不禁輕言細語起來：

「不奇怪。」二黑淡淡道：「去年周臬台用大人的計策，下了鹽司一城。人家老大不懷恨在心？這次姓楊的這麼干，他們老大非但不會反對，反而會暗中力挺……覺著這手下太夠意思，還記著給老大報仇呢。」

至於那幫忙之事www.hetubook.com.com，儘管王賢旁敲側擊，他卻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給句準話。將個王賢吊在半空、不上不下……一會揣測黑小子是要幫忙的意思，一會兒卻又感覺不像，也許對方的身份再高，也不願意招惹漢王的門下吧？

「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忙……」王賢苦笑道：「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個大人物，我已經無計可施，只能病急亂投醫了。」見黑小子面色緩和，他又順竿爬道：「我看兄檯面相貴不可言、正氣凜然，這種事不知道便罷，知道了怎麼能不管呢？」

「山芋又是什麼？」

黑小子好像很趕時間，吃飯都顧不上，一直聽王賢講到天黑，才將玩蟋蟀的方方面面都記錄下來。小心翼翼將厚厚一摞稿紙收好，黑小子才心滿意足地放王賢回家。

「草瓜茹。」

「膩了就改烤玉米，烤辣椒……」王賢卻從容道：「還有西紅柿、南瓜啥的……」

「不然就得老百姓賣田，那還不如官府賣呢。」二黑那張總是表情欠奉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不爽道：「臨來前我爹就說，千百年來，都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沒有能斗得過鄉紳的縣令，我還不信。現在才知道，我爹真他娘的有見地！」

「地瓜又是什麼？」

「光吃地瓜不會膩么？」黑小子聽得目瞪口呆，卻也沒失去自己的判斷。風遺塵校對。

「我管閑事是要看心情的。」黑小子兩眼望天，一副『你乃我何』的表情道：「心hetubook.com.com情不好，誰願意管閑事……」說完低頭一看，登時愣住了——就見王賢兩眼閃著金光，一副乖乖聽話狀，就差兩手抱住他大腿了。

「呃……」帥輝想想似乎也對，便不再糾纏道：「姓楊的敢不賣藩台、臬台的賬，咱們大人的賬，肯定也不理會了……」

「是地瓜，也叫紅薯。」王賢便正襟危坐，一臉諂媚道：「原產自南美，是一種神奇的作物。適應性強、什麼地里都能長；栽培簡便、只需剪一段藤插|進土裡，澆一瓢水就行了。而且旱澇保收、抗病蟲害、產量驚人，是種糧食的好幾倍，且可以當主食，使百姓免於飢荒……」

「呵呵……」這時那馬叔厚道地為王賢解圍道：「公子，就別刨根問底了。你叫他來，不是問蟲經的么？」

「紅苕……」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黑小子一拍腦袋，便不再問那些天方夜譚，拉著王賢道：「快快，繼續講蟲經，昨天講到哪了？」王賢自然無不應允。

「可可是一種香濃可口的飲料，還可以做成巧克力，吃一口唇齒留香，幸福到心裏。」王賢那張嘴，說是舌燦蓮花一點不為過，何況那些異域的美食本就十分誘人，「至於辣椒更是神奇，吃一口嘴裏像火燒一樣，能把人辣得汗流浹背，卻十分開胃，讓你越吃越想吃……」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到有敲門聲，帥輝趕緊拍屁股起身開門一看，就見個穿著綢袍的肉球，頂著個酒糟鼻子，滿和*圖*書臉堆笑地立在門口。

「你沒去過的地方，我大明朝也沒人去過；你沒見過的東西，我大明朝也沒人見過吧。」黑小子對馬叔叔倒是真心崇拜。

「國家大事，豈容兒戲？」王賢憋屈、氣苦、鬱悶道。

「這怎麼是惹是生非，這是主持正義！」王賢充分發揮牛皮糖精神，纏著黑小子不放道。「而且錦衣衛不是天子耳目，有偵緝之責么！」

王賢一晚上輾轉反側，好好體驗了一把命運握在別人手裡的痛苦……結果他竟然失眠了。第二天頂著一雙黑眼圈起床，王賢感到一陣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

別說黑小子了，就連一干護衛都聽得津津有味，都沒意識到那中年帥哥從外面進來。

「你怎麼會知道呢？」黑小子難以置信地問道：「難道你出過海？渡過三萬里重洋，到過美洲，見過那些東西？」

「……」黑小子徹底無語，轉而卻又笑眯眯道：「生氣解決不了問題，你好好跟我說話，說不定我一高興，就幫幫你哩。」

「你這是混混思維。」帥輝不通道。

「就是山芋。」

待王賢講得口乾舌燥，喝水潤喉時，黑小子才發現屋裡多了個人，拊掌笑道：「哈哈，大行家回來了，驗真假的時候到了。」便問那中年人道：「馬叔，他說的地瓜、西紅柿、可以抽的煙，可以泡著喝的可可，都是真的么？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

「公子爺要問啥？」王賢快速眨著眼道：「小人保准知無不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