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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一聲，青年卻放鬆了警惕，起身開門道：「大人，您來了。」

「……」青年不得不承認，胡瀠說得很有道理，在武當山時，他身為掌教真人之孫，享受門徒、信眾的頂禮膜拜。下了山，跟著欽差大人，見到的人還是卑躬屈膝。讓他眼裡的眾生，一直如螻蟻一般，心境上自然難以突破。

「但最後的結果卻偏偏是……錦衣衛殺死了何常。」胡瀠好整以暇地看著王賢道：「我這一生，見過太多的雲詭波譎，得出一個認知，那就是『事在人為』。」

胡瀠心說心思單純的孩子就是好糊弄，又道：「但為了保密起見，你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對外，你只是一名普通的侍衛。」

「所以這次我改變策略了，要來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胡瀠沉聲道：「我這邊，依舊大張旗鼓地尋找，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將往浙西，然後去江西，讓他們以為我將一路南下，這樣才會放鬆警惕。與此同時，我會設法讓王賢去浙南當官，他是浙省的人，跟朝廷沒有絲毫瓜葛，又在這次救災中立下大功，由吏陞官理所應當，他去浦江當官，合情合理，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

「是。」王賢心說最好永遠不要再找我。

「誰？」

「可我跟她約定的三月之期還早，」青年有些頭大道：「要是她一氣之下又跑掉了，我沒法跟祖父交代。」

「這無所謂，王賢是有分寸的。」胡瀠笑道：「和*圖*書明天我將你介紹給他，保准他二話不說。」

「是，還差一個月就一年了。」青年輕聲道。

「呵呵，」胡瀠有心給王賢增加點神秘感，淡淡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鄭公公對那小子很是稱讚，我自然要來看看。」說著讚賞道：「我仔細看了這小子的過往，確實是個智多星，好像這世上沒什麼能難住他。我很期待他這次，能為我再創造一個奇迹。」

「那我現在……」王賢問道。

「也只能如此了。」青年撓頭道。

「你為什麼來我這裏？」胡瀠明知故問道。

「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胡瀠淡淡道：「時機合適時，你自然就知道了。」

「到時候，他只要不做得太出格，就不會引起那些人的恐慌，可為我從容查訪。」胡瀠沉聲道：「一旦確定那人的藏身之處，我會立即返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一舉擒下！」

「協助官府尋找太師祖。」

「準備出發吧。」

吃過晚飯，那道裝青年便回屋搬運打坐。他從五歲起就堅持早晚打坐，沒有一日荒廢。

「那就先帶在身邊吧，估計幾個月之內，是不會有情況的。」胡瀠道：「反正她的功夫也不比你差，先給你當個助手吧……」

「我用他有三個原因，」為了讓青年日後能配合，胡欽差耐心十足道：「第一，別人都不合適；第二，他合適；第三，這小子是鄭和鄭公公推薦給我的……」

「閑雲功力https://www.hetubook.com.com愈發精進了，」進來的是胡瀠，他穿一身襕衫，顯出中年儒士的本相。讚許道：「用不了兩年，就能超過本官了。」

一陣涼風吹過巨石，王賢感覺後背發冷。這是他第一次被人看得透透的，在胡瀠面前，自己引以為傲的智慧，簡直成了可笑的小聰明。

「大人也在精進。」青年的自謙都帶著與生俱來的驕傲，「侄兒恐怕做不到。」

「豈能跟大人搶功。」青年終於露出笑容道。

「……」青年眉頭緊鎖，半晌方悶聲道：「大人莫要戲耍小侄。」他心底湧起大大的不悅。他雖不才，也是張三丰的嫡系傳人，貴為武當山掌教虛玄子孫碧雲之孫，怎能給一個小吏當保鏢。

「嗯。」胡瀠頷首道：「除此之外，你祖父還有個目的，就是希望你能經歷些世事。很多東西是書本上學不到的，你得從身邊的人和事上自行體悟。」

「就知道賢侄最識大體。」胡瀠大讚道：「若是此次成功，賢侄可謂居功至偉！」

王賢無話可說，自己不過一個小小書吏，在強權面前實在弱小得可憐。哪怕一個錦衣衛小旗，都可以讓自己家破人亡，更別說上面人想捏死自己，根本不需要理由了。但他是何等玲瓏心竅？知道胡瀠這麼說，就是要罩著自己，雖然不知對方的目的如何，但自己別無選擇……

「你到我身邊，快一年了吧。」胡瀠看看他道。

「呵呵……」hetubook.com.com胡瀠無奈地笑笑，滑頭到了什麼時候也是滑頭。他收回目光，望著遠處的深林道：「起來吧。我胡瀠向來有始有終，既然幫了你，就不會半途而廢。」

「那就好。」青年說著又有些撓頭道：「我妹妹怎麼辦。」

搬運三十六周天後，青年緩緩收功，睜開雙眼，頓覺神清目明，感覺也敏銳了許多……雖然聽不到呼吸聲，但他就是感覺到，門外立著一人。

「大人可是要趕我離開？」青年雖然單純，卻一點不傻，轉眼就明白了胡瀠的言外之意。

但事關生死，王賢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他低頭笑笑道：「大人也說了，沒有最巧只有更巧，也許是小人命不該絕吧。」

「你先聽我說，」胡瀠早就知道這小子會不爽，不慌不忙地勸說道：「我仔細考慮過，為何五年來徒勞無功，皆因為太過招搖所致。每到一地之前，官府必然興師動眾，那人得到消息，可提前或走或藏，我們根本找不到。」

「哈哈哈……」胡瀠放聲大笑起來：「你不承認沒關係，本官依然會壓著朱九。」頓一下，他幸災樂禍地盯著王賢道：「但錦衣衛不只有個朱九，還有朱大、朱二、朱五、朱六……那可都是些厲害角色，只要知道何常來富陽的目的，就不難猜到真相。就算沒有證據，他們也一樣可以要你的命！」

「咳咳，送回武當山吧。」提起青年的妹子，胡瀠也是一臉苦笑。

「我。」門外果然有人。和*圖*書

「大人的計劃可謂巧妙。」青年贊一聲，只是尤不理解道：「那小子到底何德何能，竟得大人如此看重？」

王賢趕緊千恩萬謝起身，低眉順目聽欽差大人訓話。

「誰？」青年低喝一聲，手摸向身側的劍柄。

「呵呵，這隻是個幌子，」胡瀠不以為意道：「其實包括你祖父，我們都知道，除非那位陸地神仙想見咱們，否則根本是找不到的。」

「哦……」聽了胡欽差的巧妙計劃，青年果然不那麼抵觸了。

「跟著大人一路走來，小侄受益匪淺。」青年道。

「該幹啥幹啥。」胡瀠輕聲道：「本官明日便離開富陽了，你好自為之就是。」

「嗯。」青年點點頭，確實是這個理。

「王賢。」

「自然是有事要你做。」胡瀠沉聲道。

「好吧。」胡瀠費盡口舌，終於說動青年，願意接下這個差事。

「但是，這小子有個致命弱點，他不會武功。」胡瀠正色道：「浙南現在明教十分猖獗，那人的手下也都是高手，他此行實在兇險，沒個可靠的高手貼身保護，可以說一點勝算都沒有。」頓一下道：「何況，這小子到現在還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要去幹啥，你得幫我對他耳提面命。」

「承認了？」胡瀠笑眯眯問道。

從乾元觀回到驛館，天已經擦黑了。

「人過四十，難以寸進。」胡瀠搖搖頭，在桌邊坐下道：「長江後浪推前浪，這是誰也無法抗拒的。」

「我想請你給個人當保鏢。」胡瀠https://www.hetubook.com.com微笑道。

「乾元觀。」

「回去吧。」胡瀠談興已盡，飄然轉身下了巨石道：「下午去哪？」

「……」青年終於無話可說了。

「您說承不承認都一樣，也就無所謂承不承認。」王賢可憐兮兮道。

「知道為什麼要幫你么？」胡瀠看看基本被收拾服帖的王典史。

勾搭上欽差的機會可不多，要是不答應，就連欽差一起得罪了，到時候錦衣衛真回過味來，找自己算賬，那可就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王賢搖搖頭，不知道。

「鄭公公？」青年聞言色變道：「鄭公公怎麼會認識他？」

「是，小侄知道，」青年低聲道：「我們的真實目的，其實是尋找那個人……」

「那小子見過我和大人同桌吃飯了。」青年道。

「你在我身邊看不到世情的。」胡瀠卻搖頭道：「我雖然只是個六品官，卻頂著欽差的頭銜，到哪裡人們都是畢恭畢敬，這跟你原先在武當山，有什麼區別呢？」

「大人……」青年感覺胡瀠並不是來閑聊的，而是要說些什麼，便沉默等他開口。

聽胡瀠這麼一說，青年未免有些激動道：「真的？什麼任務？！」

「只要小人力所能及……」王賢馬上表態道：「什麼事？」

想到這，王賢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胡瀠面前，巴巴道：「大人救命……」

「什麼話。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我豈會放過你這個大高手？」胡瀠正色道：「我是要給你個更重要的任務，你也能更好的體會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