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山裡隱居？」王賢聽了心中一動，卻又眉頭一皺，金華和它相鄰的衢州，構成了金衢盆地，所謂盆地，自然是四周山脈環繞，所以這話等於沒說。「哪座山？」

「再想想，不拘是你七叔這邊，還有你父親，對你透露過什麼？」王賢又問道。

「看上去腳步虛浮，似乎跟你一樣。」閑雲無意中打擊王賢一句道：「你不是猜他是明教的么？也許他身邊有什麼高手吧。」

「陛下居必于茂林修竹之間，清泉碧溪之畔，沒有茂林修竹他是住不下的，沒有清泉碧溪的澄凈泉水，無法泡出上好的龍井，他會脾氣不好的。只有兩樣都滿足了，他才能住得安妥。平時他最愛的，就是于蒼松怪石之間當風振衣，風致飄逸地行走在幽靜的空山之中，身後的童子攜帶一張古琴，興之所至，便撫琴高歌，衣帶當風、憂思俱忘。」

「嗯。」王賢點點頭道：「這傢伙自從在對面住下后，除了每天找靈霄報個到，其餘時間就窩在院子里讀書，我都要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嗯？」王賢有些生氣了，難道自己這麼多口舌白費了？

他這才想起當初王賢去抓鄭檜，雖然當時召集起縣裡的弓手，但到了鄭宅鎮外埋伏時，已經全換成一些生面孔，想來便已經是周臬台的人手了！

「我父親……」鄭檜想一想道：「我父親曾對我說過，陛下才華橫溢、高潔風雅，雖然蒙難亦保持著許多高雅的生活和_圖_書意趣。」

「但這個節骨眼上遊山玩水，我看他八成有問題。」連閑雲都意識到，無缺公子身上的巧合太多，道：「一直以來，這傢伙就像在追著我們的足跡，我看他八成和我們懷著同樣的目的。」靈霄穿女裝雖然很漂亮，但才十三四歲，而且又是個女暴龍，他才不信無缺公子會痴迷成災呢。

「逃跑有什麼用？」靈霄說完恍然道：「你讓我們把那個韋缺缺丟下？」

「我要是知道他在哪，也不用理會我爺爺和七叔他們了，早就告訴明教把他找出來了。」鄭檜低聲道：「不過我知道他是在山裡隱居。」

回來后，兩人找來本縣所藏的山川地圖，對照縣誌所載，以風水學考量，在本縣南面和東南兩個方向，圈定出十九處大致符合要求的區域。

「哈哈，倒忘了你是道士。」王賢笑道：「不過你手藝行么？」

「不會的。」王賢搖搖頭道：「他已經嚇破膽了，要是走了那人，他拿什麼保命？」

「你不怕他回去報信？」閑雲望著鄭檜的小船，目露殺機道。

「……」王賢心說，這樣的廢帝還找他作甚，讓他當他的山林隱逸不挺好么？又逼問鄭檜道：「還有呢？」

「對，釣魚！」王賢點點頭，看向靈霄道：「明白了吧？」

閑雲一看嚇了一跳，這算命先生竟然是周臬台！

「手藝當然不錯，」閑雲怒道：「這怎麼成了手藝，這叫道術ｈｔtps://ｗwｗ.ｈｅtuｂｏｏk.coｍ•cｏｍ！」

「這樣啊。」靈霄的小臉一片鄭重道：「我去！」

「有可能……」讓他這麼一說，閑雲忽有所悟道：「出去的頭兩天，我感覺有人在背後窺探，便故意藏起來，想要看看是什麼人。結果等了半天，也沒看見人影，之後幾天，就沒有這種感覺了，我還以為是自己過度緊張呢。」

「必須要到實地去看過了。」閑雲道：「地圖上無法表現具體的地貌，縣誌也語焉不詳，風水更不是簡單的方位問題，這都需要親眼所見才行。」

「你是說？」

「放鬆點。」王賢微笑道：「不是讓你當餌，以你兄妹的功夫，發現危險馬上逃跑，應該沒問題吧。」

而且你跟明教攪在一起，讓大臣跟一幫邪教徒同殿稱臣，他們怎麼可能答應？

「是，福建那邊出海口很多，具體哪個我爹也沒說。」鄭檜道：「但總之是先到福建沒錯。」

「不用。」王賢淡淡一笑道：「我讓帥輝去就行。」說著對外頭叫到道：「本大人心神不寧，去大街上請個算命先生來！」

「是。」王賢沉聲道：「他八成是想讓咱們，帶他去找建文君。」頓一下道：「不管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既然撞上來了，我們正好用他當餌！」

「你放心，他死不了。」王賢淡淡道：「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他既然敢上梁山，就一定有自保之法。」

「你打算用這個答案，換自和圖書己還有鄭家的命？」王賢眉頭緊鎖，語氣森森。

「人家只要不吃人肉，肯定把他一掌劈死。」靈霄畢竟少女心性，雖然很煩那韋無缺，但人家畢竟整天噓寒問暖送禮物，任打任罵隨便踹，不太忍心看他送死。

「嗯。」閑雲道：「安全起見，還是我走這一遭吧。」

閑雲領命而去，八天後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回來了，在地圖上圈出四個方位，便倒頭大睡了一天一夜。

「嗯。」王賢點頭道：「正是此意。」

等他醒來，便知道無缺公子又邀請靈霄去遊山玩水，閑雲皺眉道：「這個韋無缺太可惡了，浦江縣已經流民成災了，還有心情遊山玩水。」

「出海……」王賢突然湧起個念頭，其實當個華僑也是不錯的結局。

「還有……」鄭檜使勁想想道：「哦，對了，我爹說，陛下身邊的很是痴信風水。凡所居之處，必然是風水上的生地，絕不會住在死地的。」

「什麼意趣？」

「居無定所。」鄭檜道：「為了防止被人發現，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搬一次家，但大抵都是在深山老林、人跡罕至之處。」為了能提供點有價值的情報，他搜腸刮肚道：「聽說為了避免招人注目，他身邊只有二十人左右，除了幾個伺候的宦官，再就是太祖皇帝從小訓練出來，保護他的十三太保。雖然人少，但這些人各個都是絕頂高手，他們利用地形，把守在建文君身邊，任何人試圖靠近，都會被他們和*圖*書發現。只要不是他們認識的，統統格殺勿論。譬如那幾個失蹤的樵夫、遊人之類，就是誤入禁地，結果被殺掉的。」

「嗯。」閑雲向來相信王賢的判斷，便跳過這個問題道：「問出什麼來沒有？」

「是。」外間的帥輝應一聲，不多時便領著個頭戴道冠、身穿道袍、手持銅鈴的算命先生進來。

「那就去看看吧。」王賢把任務交代給他。

「所以呢？」

「他挺心動的，不過族中的事情，是我爺爺做主，」鄭檜低聲道：「我爺爺想讓陛下趕緊離開浦江，但是我求我七叔先等等再說。」頓一下道：「我七叔也覺著如今是個大好機會，藉著明教的力量，陛下登高一呼，兩浙閩粵必然望風而降！」

「嗯。」王賢心說，這倒是條有用的消息，又追問道：「你父親說沒說，如果建文君離開浦江，下一站會是哪裡？」

王賢卻不以為然，他覺著鄭老爺子是對的，人家大臣念舊，是因為儒家的忠義思想在起作用，但誰都很清楚，當年建文帝擁有天下時，尚且被朱棣一個藩王幹掉，如今人家朱棣是皇帝了，建文帝卻只剩下個大義的名頭，又怎麼可能是朱棣的對手？

把鄭檜肚裏的乾貨倒光后，王賢便放他回去了。

「如今局勢緊張，我七叔是不會去見那人的，都是通過那人的手下聯繫，具體就不得而知了，這種事情，他對我這個侄子，都不肯泄露一絲的。」

「好。」見靈霄答應了，王賢細細思和圖書量一遍，見準備就緒，便起身道：「我這就稟報周臬台，請他來統籌大局！」

「都差不多啦……」

「風水先生的話，倒不用請了。」閑雲道：「我勉強可以勝任。」

「韋無缺的武功很高么？」王賢問道。

「我早說過，他不是真書生，書生的膽子都小得很，一旦局面不安定，都會躲得遠遠的。他卻還有心情遊山玩水。」王賢笑容漸斂道：「我看他八成已經知道你前幾日的行蹤了。」

「能把範圍再縮小點么？」王賢問道。

「你七叔多久會去一次？」王賢又問道。

「我也想知道他在哪……」鄭檜嘴角扯出一絲苦笑道：「但他的下落，只有我七叔知道。」

「收穫還不錯。」王賢笑笑道：「第一，那人確實在浦江沒離開。第二，他雖在深山老林，但居處風景優美，有林有水，而且是風水上的生地。第三，鑒於目前的形勢，他應該隨時準備向福建轉移，所以大概在南邊一帶吧。」

「所以我們需要一本縣誌，一份地圖，再請個風水先生來。」王賢道。

「福建。」鄭檜現在已經毫無節操了，只要能拿來當籌碼的，全都說出來了：「我父親他們，已經為陛下經營出一條通往福建的道路，到了福建，下一步就會出海了……」

「嗯。」王賢點點頭，又問道：「你七叔，是不是也有意與明教合作？」

「也對。」靈霄覺著哥哥和王賢都這麼說，那一定不會有錯的。

「不能。」鄭檜的回答卻很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