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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大人呀，從此以後，俺生是您的人，死是你的鬼！」

「當然，你們現在是經制吏，自然有做官的資格。」王賢笑道。

看著他浮出水面，靈霄才想起來抹淚，咧嘴帶著哭腔道：「臭小賢子，嚇死我了，嗚嗚……」

「小賢子你個臭流氓，當我不存在呀！」

王賢不想喝薑湯，他讓帥輝弄了壇燒酒，就著鹹魚和茴香豆，和三個死裡逃生的兄弟，在營帳里喝起來。

三人深以為然，能全須全尾走出浦江，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還有，我跟胡欽差軟磨硬泡，他終於答應……」王賢又抖出猛料道：「給你們仨在杭州謀個一官半職！」

「那感情好啊！」兄弟幾個笑道：「周臬台還真是好人！」

待酒碗斟滿，王賢端起來，道：「這一碗，慶祝咱們兄弟能活著走出這鬼地方！」

見他跳入冰冷湍急的水中，跟在他身後的靈霄急得直跺腳，這位武功高超的小姑娘百般都會，就是不會游泳。她連忙大聲喊人救命，可是這裏距離軍營有些遠，鄭家人的哭聲掩蓋了她的聲音，根本沒人應答。

這三人是今天下午才到軍營的。前日，王賢打聽到三人沒死，而是被米知縣關在縣大牢里。他欣喜若狂，托周臬台把三人撈了出來，送來與自己相見……方才三人在洗澡沖晦氣，王賢去江邊看火，才發生了那段插曲。

靈霄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情急之下，竟脫掉小鹿皮靴，撲騰撲騰下水往和_圖_書江里走，想要下去撈人……幸好剛涉水到齊腰深，就見江心處躥出個人頭來，然後王賢的上半身躍出水面，大口喘著粗氣。臂彎處還挾著那個穿白衣裙的女子，女子一動不動，應該是暈過去了……

「有多遠死多遠！」王賢笑罵道。藉著酒勁兒，三人笑鬧成一團，只有吳為落落寡歡，笑不出來……

「當然是真的。」王賢白這暴力女孩一眼，然後深吸一口氣，一手捏住女子的小鼻子，兩片火熱的嘴唇緊緊貼在女子冰涼的唇上，使勁將氣吹入，再起身鬆開她的鼻子，一手壓著女子高聳的胸部，口中解釋道：「方才是渡氣，這是在按壓胸腔。」

「這一碗，我給兄弟們賠不是了！」王賢仰頭喝下滿滿一碗烈酒，眯眼望著吳為、帥輝和二黑：「我是一閉上眼，就見你們三個倒在血泊里，根本就不敢合眼……」說著眼圈通紅道：「都怨我，把你們帶來這鬼地方，實在是太該死了。我都不敢想，你們要是死了，我怎麼跟你們家裡交代，嗚嗚……」

那一夜，王賢站在江邊，夜風冷冽，讓他身心俱寒。因為他意識到，鄭家的遭遇絕非他們一家的悲劇，更是整個大明朝的悲劇，整個華夏民族的悲劇……

「你瘋啦！」王賢一摸嘴上全是血，怒瞪著靈霄道：「我是在救人！」

兩人一路拌著嘴，回到了軍營。王賢和守門的官兵已經很熟了，見他抱了個女人回來，調笑他幾句和*圖*書便放他進去了。

見王賢這樣著急，靈霄感覺自己也許錯怪他了，斜睥著他道：「真的？」

長歌當哭，生活卻仍要繼續，作為年輕人，他還擔負著讓家人幸福的責任，就不能想太多、不能想太細，目光短淺一些，追求庸俗一點，才能過得舒服一點……幸運的是他的朋友都還安好。王賢準備轉回軍營，與死裡逃生的吳為幾個一醉方休，明日太陽照常升起，又是美好的一天……

三人也低頭抹淚，這十來天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恐懼中，此刻劫後餘生，仍舊后怕不已。

這一夜，正義伏在塵埃中鮮血淋漓，強權在半空獰笑，帝國最寶貴的人心，卻在盛世年華中死去……

嚇，他又把雙手按在那女子挺翹的胸上，使勁按了又按，靈霄聽到了偶像破碎的聲音，獃獃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這色狼變本加厲，要俯身去親那昏迷中的女子，靈霄終於爆發了：

「不管怎麼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還是帥輝豁達，端起酒碗道：「幹了這一碗，霉運統統走！」

「你怎麼這麼庸俗？」一邊往回走，王賢一邊訓斥道：「助人乃快樂之本，救人是幸福之源，別人跳到江里，我們能看著不管么？別人快要窒息死了，我們能坐視不理么？」

「還說不是乘人之危！」靈霄飛起雪白的小腳，揣在王賢的屁股上：「這要是個大老爺們，你還會用嘴么！」

「這一碗，祝咱們兄弟要離開這鬼地方，」王賢https://m.hetubook.com.com又端起一碗，露出笑容道：「下一站，杭州！」

細看之下，王賢發現這女的有些眼熟，待要出聲詢問時，卻見她縱身一躍，投入浦陽江中……

王賢哪顧得上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拉著那女子游到江邊，才在靈霄的幫助下上了岸。靈霄身上也基本濕透了，賭氣坐在一旁，等小賢子來哄自己。哪知道王賢剛喘勻了氣，就一骨碌爬起來，將那女子抱到自己的膝蓋上，在她的背上亂摸起來……

王賢懶得理她，他閏年不閏月地做回好事，竟被說成是耍流氓，當然不爽……便一心一意地給女子做人工呼吸，他反覆按了她胸部上百次，親她……哦不，是渡氣上百次，終於聽到嚶嚀一聲，女子恢復了呼吸。

「嗷！」兄弟們這下開心壞了，杭州好啊！離著家又近，又是省城府城、人間天堂，「啥時候能走？」

「祖宗唉……」帥輝激動地摟著二黑的脖子，親了又親道：「我愛死胡欽差了！」

將要轉身之時，他突然立住腳，只見一個白衣素裙的女子，不知何時立在對面江岸上，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在清冷的月光和凄涼哭聲中，那瘦弱的身影是那樣讓人心碎……

「當然！」王賢不無心虛道：「阿嚏……」雖然是江南，臘月江邊也是極冷的，他趕緊扯過自己的棉大氅。靈霄氣呼呼地拿他的衣襟擦乾淨腳，穿上靴子，就見王賢把女子攔腰抱了起來，緊緊裹在大氅里。小姑娘也說不m.hetubook.com.com出個什麼滋味，撇撇小嘴道：「可撿到狗頭金了！」

江南第一家，為了秉持忠義二字，付出的代價實在太慘了。他們不知道的是，比起即將遭受的滅頂之災，故宅被毀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流氓的救人法子。不由小聲嘟囔道：「要是我寧肯死，也不願被人這樣作踐……」

「男女授受不親！」靈霄扮個鬼臉，吐舌道。

回到營帳，帥輝等人見王賢和靈霄像落湯雞一樣，還有個昏迷不醒的女子，來不及細問，趕緊燒水，又去熬薑湯。待兩人換上乾衣服，已經是三更半夜了，靈霄撐不住，喝完薑湯去後面睡了。

想也不想，王賢便脫掉大氅，縱身躍入水中。世界已經夠冰冷了，只能讓自己的心熱一點，才能感到一些溫暖。

靈霄看看那女子的嘴唇都腫了……只見她一身素縞、頭戴白巾，竟是未亡人的打扮。此時女子渾身盡濕，衣衫緊緊貼著肌膚，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就連靈霄這樣沒開竅的孩子，都覺著美極了。別說王賢這種十七八的男子了……再看看覺著有點眼熟，「咦，這不是那個小寡婦么？」

「就這幾天，」王賢道：「周臬台體諒我在浦江沒法待了，便先把我借調到按察司去。」

「哎喲……」王賢腦袋挨了重重一下，猝不及防間，半邊身子都壓在那女子柔若無骨的嬌軀上，牙齒都磕在了一起。

原來氣急敗壞之下，官軍放火燒毀了鄭宅鎮……

靈霄恍然，怪不得小和圖書賢子這麼色，原來是他魂牽夢繞的小寡婦啊！

儘管這些日子，他們已經接受了從此流亡海外的命運，但當那火光衝起，還是有人忍不住哭出聲來，然後便迅速波及開來，引得船上人一起放聲大哭，哭聲震江……

「這叫人工呼吸！」王賢抓狂道：「她因為溺水，呼吸驟停了，我得幫她趕緊恢復呼吸，不然她會憋死的！」

靈霄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基本可以肯定王賢確實是在救人了，因為他的動作快而有規律，幾息時間便重複了好幾次，若是耍流氓的話，似乎不會這麼急促。

滿載鄭家人的數艘大船緩緩駛離碼頭，鄭家人突然看到鄭宅鎮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衝天，照得黑夜亮如白晝。

「瞎說！」靈霄不信，把他從女子身邊拉開道：「你明明在非禮人家！」

「累死哥了……」王賢躺在地上，拉風箱一樣喘起粗氣。

「事有從權！」

靈霄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自己頂尊敬的小賢哥，竟是這樣的色狼！

「真的假的！」帥輝驚呆了：「一官半職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也能當官了？」

「干！」三人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二黑伸手推開他濕乎乎的嘴巴，也難掩欣喜道：「你表錯情了，該愛的是咱家大人。」

胡瀠的預感很准，接下來幾天，儘管官軍和錦衣衛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還是沒有找到那個人。鄭宅鎮上已經空無一人，上萬官軍掘地三尺，找到了密道，卻還是尋不到那個身影，只好放鄭家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