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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著重不重要，都在老爹這一張嘴。」王賢鬱悶道。

「緣分唄。」王賢笑道：「其實他們也是普通人，只是咱們平時沒機會接觸罷了。」

「所以呢？」王賢語調益發清淡。

「是這樣啊。」王賢緩緩道：「那我聽聽兩面之詞。」

「好吧。」王賢無奈應下。

「所以，」張濟咽口唾沫，小聲道：「知縣大人想看看，是不是過年請大人回縣裡商量一下，重改一下章程……」

「怎麼？」王賢皺眉道。

「好了好了，」王興業笑道：「人來的也差不多了，往下就清凈了。」

「哦？」張濟一凝，低聲道：「大人什麼意思？」

本著一個蛤蟆也是抓、三隻蛤蟆也是抓的樸素想法，三叔公想讓族裡幾個小子，搭順風車來著！

李觀卻一腳踩在他腳尖上，痛得張濟忍不住『哎喲』一聲。

「那有啥不成的。」三叔公點點頭，囑咐道：「試試看，別太勉強，不成就算了。」

「怎麼個改法？」

「是……」老爹也不只是看《三國》學謀略，還信奉實踐出真知。對於他以幾十年經驗得出的結論，王賢只能點頭稱是。

「什麼意思？」王賢皺眉道。

「那麼說，」三叔公難掩失望道：「他們仨真沒福分了？」

王興業什麼人物？粘上毛比猴兒還精，他能不知道三叔公的意思？

哪知李觀卻像傻瓜一樣，只是笑，卻絕不搭腔。

待到酒過三巡，張濟終和*圖*書於忍不住道：「對了，前段時間那些商號的人來過吧？」

張濟說完好一會兒，見王賢沉默不語，臉色卻越來越冷淡，心下不禁抽搐，用腳尖使勁捅了捅李觀。

「那麼趁著過年的機會，去提學大人家走動走動，探探口風！」王興業恢復了霸道，下令道：「再說也得混個眼熟，別讓提學大人忘了你，到時候可就傻眼了！」

「我念得下去么！」王賢終於忍不住了：「這家裡頭門庭若市，簡直比我在浦江當典史還忙。我得換個地方看書，不然啥也看不進去。」

「唉，叔公，我知道你什麼意思。」王興業嘆氣道：「以為我給王賢打通什麼關節了，可是我向祖宗保證，沒有！老侄我在省城，不過是個九品小官，根基又淺，根本兩眼一抹黑，真沒有這份能量。」頓一下道：「至於王賢為啥敢考秀才，其實是他自己的造化，去年上元節他作了首詩拔了頭籌，省里的大員都讚不絕口，因此跟提學大人混了個面熟，這才想試一試的。」他終於說出實話了：「這是他的造化，別人強求不來的……」

但這不影響他的判斷，因為這裏面的貓膩他太清楚了——蔣知縣折騰來、折騰去，肯定是為了給那些不死心的狗大戶，製造取而代之的機會，讓他們獲得商號的控制權！

兩人半輩子在縣裡當差，藩台臬台也是見過幾次的，但每次都是ｗｗw.ｈｅtｕbooｋ•com.com俯首跪著，大氣都不敢喘。聽王賢卻跟他們成了朋友，都不禁咋舌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兩人所帶的禮物還算豐富，但一看就是臨時湊起來的，不過誰關心這個呢？王賢請兩人吃酒……話說他最近天天請人吃酒，整天醉醺醺的，還背個屁書？一面吃酒一面敘些別後之情，在兩人的馬屁聲中，王賢開始吹噓自己在浦江的經歷，又跟周臬台整天在一起，又和鄭藩台結成良好的私交，還成了胡欽差的朋友，把兩人聽得一愣一愣。

王賢很少見老爹如此不自信，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這跟老爹的出身有關。王興業是刀筆吏出身，你讓他操弄刑獄、變造賬冊那是一點不打怵，但科舉那是文化人的事兒，跟他根本不是一國的，小吏出身的老爹難免氣短。

「別跟我說這些規矩套子，」老爹悶聲道：「老子就知道一個理兒，規矩就是聾子的耳朵，擺設！一定是握著印把子的那個說了算！」

「我的意思是，官府得講信用，已經公開宣布的事情，就不好改了。」王賢冷眼冷麵道：「蔣知縣只想到自己的臉面了，前任魏大人的臉面呢？」頓一下，毫不掩飾地威脅道：「魏大人如今身為翰林，隨侍皇上左右。」

「倒是難得……」張濟咋舌道：「他們都說什麼了？」

「清靜得了么？」王賢鬱悶地嘟囔一聲。

心裏暗罵幾聲和_圖_書，張濟只好硬著頭皮道：「當初魏大人在縣裡時，成立的兩家商號，本意上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但是外人不能體諒，凈說些『官商勾結』之類的怪話，還有御史上本參劾，大老爺現今壓力很大。」頓一下道：「而且兩家商號的賬目，也存在很大的問題，為了少向官府交錢，他們把大量的收入轉移，將盈餘壓得很低很低……」

「我有分寸。」王興業頷首道。

「知道了。」王賢點點頭。

見他頗為難做的樣子，三叔公終於忍不住道：「莫非他們三個沒那福分？」

「成，那我回衙門了。」王興業齜牙笑道：「在家好好念書啊！」

「你也別太勉強。」成功將包袱丟給王賢，王興業渾身輕鬆道：「打聽一下，讓我有話回給三叔公就行。」

「小心點，」王賢淡淡道，張濟剛要應下，卻聽他接著幽幽道：「我是說你們大老爺。」

打點上大包小包，送走了滿載而歸的族人們，王興業讓王賢跟自己到書房，剛要開口，王賢就舉手道：「別找我，我沒工夫操心這事兒。」

「爹，這事兒太麻煩了。」王賢嘆氣道：「縣裡我還能想想辦法，可要取得秀才功名，得練過三關啊！縣裡只是入門，然後府里要考，最後督學還要院試……咱們哪有那本事一一打通？」

「嗯。」王賢點點頭，笑道：「那幫傢伙吃水不忘挖井人，還算有點兒良心。」

「沒事兒，hetuｂｏok.ｃom•cｏｍ我，我……」張濟苦笑道：「腳尖踢在桌腳上了。」

「臭小子，我也不願意沾這破事兒。」王興業嘆氣道：「可是族長開口了，咱們總得想想辦法。」

「我沒什麼意思。」三叔公呵呵笑道：「就是讓他爺爺看看，那三個娃娃有秀才命不？」

「這……」人的名、樹的影，王賢給張濟的壓力太大了。他看看李觀，意思是，你別光讓我一人說啊！

「別價。」王興業卻不許道：「念書么，畢竟是個副業，考不上又何妨……」言外之意，耽誤了收禮就不划算了。

「我不是說兩眼一抹黑了么，科舉那池水裡有啥，行還是不行，我都不知道。」王興業把話說得進退有餘道：「您總得容我打聽打聽，回頭過年回家，再給您個信兒，成不？」

「是這樣的，」張濟輕聲道：「縣裡最近發生了些事情，大人千萬不要聽一面之詞。」

王興業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哪夠資格去影響科舉的結果，但發現自己根本拒絕不得，因為王金三個也算他的孫子，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能一口回絕，那樣就太無情了。沒辦法，王興業只好裝著思考，沉吟不語起來。

但他卻敢報名考秀才……要是秀才那麼好考，那些幾十年的老童生，乾脆找塊豆腐撞死得了。再聯繫到傳說中科舉的那些黑幕重重，達官貴人的子弟總能榜上有名等等，王氏族人們猜測，他父子肯定找到了終南捷徑，有讓王和圖書賢中秀才的法門！

「讓商人們退股……」張濟強笑道：「當然不是斷他們生路了，退股之後，官府還會優先授權他們經營的，」見王賢沒什麼反應，他大著膽子解釋道：「這樣官商分開，物議會少很多。官府只拿固定數額的包賣錢，多賺了都是商人的，這樣雙方也不會有爭執了。」

「好說好說。」王賢滿口答應下來，繼續勸酒不停。

「那你這造化可不小。」兩人不禁肅然起敬道：「日後少不得煩請大人拉兄弟一把。」

果然是清靜不了，沒兩天，李觀和禮房書吏張濟來了，兩人代表富陽縣衙和蔣縣令，來看望曾在衙門當差的王賢父子。

「大人別誤會，」張濟意識到自己問的冒昧，趕忙改口道：「小人的意思是，他們沒胡說八道吧？」

族人們可知道王賢昔日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雖說如今浪子回頭，但滿打滿算也才一年半，這期間還經歷了從臨時工到正式工到官員的超級三級跳，就不信他能有多少時間讀書！

「沒說什麼。」王賢淡淡道：「拉了拉家常而已。」

王賢聽了不禁暗嘆：『誰說古人沒有經濟頭腦，這不滿是辦法么？』不過這就是他孤陋寡聞了，這種包稅制也叫商包制，在宋朝尤其是南宋盛行。到了元朝，更成了不懂經濟的蒙古人，收取利稅的不二法門。當時幾乎所有收稅和專賣的權力，都被蒙元政府包賣出去，由豪族商人承接，來替官府收稅或者專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