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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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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西湖殘荷圖 第二百八十二章 促織

第四卷 西湖殘荷圖

第二百八十二章 促織

朱瞻基擋開幾人的手,笑道:「他們就這樣,見面就要稱稱斤兩,是不跟文弱書生玩兒的。」
「是啊,今天終於能一睹紅袍大將軍的風采了!」
「嚇,原來你就是王賢,」不過朱能等人對他也是興緻勃勃,使勁拍著他的肩膀道:「姚少師的高足,真是大名如雷貫耳啊!」
「我哥們兒,王賢。」朱瞻基把王賢拉過來,又為他介紹這幾個,都是王公子弟,其中為首的成國公朱勇……他爹是大名鼎鼎的靖難功臣朱能,永樂四年病死在南征路上,朱勇便襲了爵位,至今才不過二十多歲。
馬車停穩,便見幾個華服青年迎出來,朝從車上下來的朱瞻基笑道:「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殿下盼來了!」
幾個青年一愕,旋即恍然道:「也對,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看樣子非富即貴啊。」王賢跟個鄉巴佬似的驚嘆道。這年代有馬車坐的,跟後世坐寶馬的一個檔次,能坐轎子的,那就直接勞斯萊斯了……
那被叫表哥的,是定國公徐景昌,他爹是徐皇后的弟弟徐增壽。當年徐增壽一直為朱棣通風報信,金陵城破之日被建文帝手刃于金殿之上,朱棣進城之後撫屍大慟,追封為世襲罔替定國公,由其長子徐景昌承襲。這位定國公爺,年紀輕輕就到了異姓在大明朝的極點,還能有啥追求?就是變著法子玩唄。
王賢強笑道:「好在我文不成武不就。」m.hetubook.com.com
百姓們用蟋蟀換來的錢,往往比一年辛苦勞作的收成還高,自然心滿意足,對那些販子感恩戴德,殊不知人家轉手賣到京城、蘇杭,便是十倍十幾倍的利潤,若是極品貨色,獲利成千上萬倍也不稀奇。
皇帝不管不問,王公貴族徹底沒了顧忌,自然撒開了玩。像趙王、定國公、永康侯這樣的大玩家,甚至直接在府上設促織斗場、日夜開局,既坐莊又下場,把鬥蟋蟀玩成了一項事業。
馬車駛到府前,王賢見大門外停滿了車轎,「這都是進去斗蟲的?」
等從外地運來京城的蟋蟀熟悉了環境,養足了精神,玩家們的狂歡便開始了。尤其是聚集了天下最多富人、最多閑人、最多賭徒的京城,每到八九月份,更是賭門大開,滿城如狂。大街小巷裡,同時有上千家促織斗場,在進行著激烈的廝殺。
王賢和朱瞻基要去的,正是趙王位於京城西隅清涼山下的清涼別業,當然在這時節,這別業又喚作另一個名字——秋魁斗場!
「日子你隨便定。」朱高燧大度道:「省得人說我欺負小輩!」
眾公子哈哈大笑起來:「那樣最好,跟我們一樣。」說完不再理會王賢,簇擁著太孫朝秋魁堂去了。所謂秋魁堂,是間五楹大廳的主斗場,裡頭擺著十幾張矮腳檀木方桌,每張桌邊三把椅子,主斗雙方主人打對面而坐,正中是hetubook.com.com仲裁的座位。外圍則一圈圈圍滿了觀眾兼賭徒。
話音未落,便聽一聲「說得好!」身穿得體墨色長袍、腰系玉帶,手持象牙摺扇趙王殿下,在一眾從人的簇擁下,施施然出現在廳中。王賢早聽說皇上三子,老大像佛,老二像爹,老三像媽。現在看這趙王高燧,眉目間竟與徐妙錦有三分相似,便已是難得的美男子了。
這些混蛋嘴上說得好聽,手上卻用了狠勁兒,饒是王賢每日打熬筋骨,還是痛得他暗吸冷氣,卻仍強撐著面帶微笑。
朱瞻基的臉色瞬時一僵,強笑道:「今天就是來看看。」
「我就是來隨便看看,」朱瞻基說到一半,覺著有點軟,便嘴硬道:「順道來跟三叔約個日子!」
「三叔。」朱瞻基拱拱拳。
「怎麼?」朱高燧瀟洒地打開摺扇,輕搖著揶揄道:「感情賢侄是來刺探軍情的?」
「呵呵……」朱瞻基幹笑道:「侄兒豈是言而無信之輩。」
按說定國公找來報仇的蟋蟀,肯定是極強的,但朱高燧卻敢在和朱瞻基大戰之前,又答應他的挑戰,顯然對金翅王有十足的信心。
鬥蟋蟀源自於唐,興盛于宋,到了元明,已經是上至膏粱子弟,下到市井無賴都極為熱衷的遊戲。據說在山東等上等蟋蟀產地,一入秋便家家戶戶於田間地頭、房前屋后抓捕蟋蟀,抓到后精心飼養,定時便會有蟋蟀販子前來收蟲,雙方一番和_圖_書評頭論足,下等貨色自然是不要的,中等貨色可以賣數錢數十錢,上等貨色則可賣到數百錢,若有蟲王級別的,甚至可達數千錢。
徐景昌面色凝重地點點頭,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縮,因為蟲隨人性,主人要是信心不足,蟲兒也無精打采,根本沒有贏的可能。
朱瞻基的臉臊得發燙,得虧皮黑看不出來。
「怎麼會!」朱瞻基忙掩飾地放聲大笑道:「我肯定是贏家……」
「那當然。」朱瞻基道:「不富不貴你也進不去。」說著話,他的馬車徑直駛入府中。等在外頭的那些轎夫車夫紛紛側目,小聲打聽著,這又是哪位貴人……光有錢,是進不去趙王的府里的。
「這位是?」看著跟在他身邊的王賢,眾人笑問道。
王賢不禁暗自感嘆,真是人和人不能比啊,人家不到二十歲就是國公爺,自己眼看也二十了,還無品也無級呢。
王賢心說,好么,統共放假三天,你是能拖就拖……
「今天怕是不行。」朱勇替朱瞻基道:「太孫殿下沒帶他的紅袍大將軍來。」
朱瞻基想說,我的紅袍大將軍被雞吃了,可他是個要面子的,此情此景,萬萬說不出口。不禁面似火燒,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這時朱勇看出端倪,小聲問道:「殿下難道沒信心么?」
「是啊,我們也是……」幾個貴公子紛紛『哭訴』起來,竟都是趙王的手下敗將,最少也輸了一萬兩銀子,著急冒煙地和*圖*書想翻本。而太孫殿下就是他們的希望——朱瞻基去年養的蟲兒,也是打遍京城無敵手的,直到了秋末,年老體衰時,才被朱高燧的蟲擊敗。不過大伙兒都覺著,太孫殿下的蟲之前斗得太多,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要是在巔峰狀態,還不一定誰輸誰贏呢。所以大家對他倆今年的對決,充滿了期待。朱勇幾個都知道朱瞻基和趙王的賭約,也猜到他今天會來,這才一早就等在這兒。
「賢侄免禮。」朱高燧笑道:「你可叫三叔苦等啊,我還以為你要爽約了呢。聽了剛才你的話,我才徹底放心了。」
這時候,賭客們也看到朱瞻基了,紛紛過來見禮,嘴上都少不了那句話:「去年殿下惜敗,想必今年必能更上層樓,能不能幹掉金翅王,就看殿下的了!」
「沒問題!」朱高燧一口答應下來,又大度道:「賢侄既然是看看的,就不能讓你白跑一趟。」說著對一個三十來歲的賭客道:「既然今天太孫不比,表哥,你就不用等明天了。」
他的府上之前也有場子,但跟朱勇一樣,被朱高燧的金翅王幹掉關張,但他不服氣啊,到處尋找能報仇的蟋蟀,這次花了一萬兩白銀的天價,從山東買來一隻蟲王,便興沖衝來找朱高燧報仇。
因為蟋蟀就小指頭那麼大,在個蟋蟀盆子里廝殺,離遠了根本看不清,所以管你是王公貴族還是市井無賴,看的時候都是頭挨著頭,肩擦著肩,臉上沾滿了唾沫星和圖書子,卻依然樂在其中,如痴如醉,渾忘了還有什麼禮儀尊容。
「那就後天吧,後天申時!」朱瞻基道。
為此,那些御史言官數次上疏皇帝,要求禁止鬥蟋蟀等博戲,玩物喪志是一方面,還帶來賭博成風的危害。朱棣卻不以為然,他深知人的賭性是骨頭裡的,與其嚴加控制,迫其轉為地下,讓朝廷喪失稅收,還不如默許之,坐地收稅呢……這跟當年他爹在秦淮河邊開官營妓院的思路,其實是如出一轍的。
此時大廳里人頭攢動,幾乎每張桌邊都圍滿了人,不過正中的那張鋪著黃綢的桌子邊,卻空空如也。幾人告訴朱瞻基,這張桌的擂主,便是趙王殿下的金翅王,已經連贏了一十八場。京師內外許多不信邪的高手,都無一倖免敗下陣來,如今已無人敢來應戰了。
「我就是不信邪的之一,覺著自家今年的紫袍元帥,也是百戰百勝的高手。就和趙王來了一場賭戰,約定誰輸了,就關掉自家的斗場。結果才一下場,紫袍元帥就被咬成了光桿……」朱勇一臉傷心道:「我現在是天天在這住著,就盼著有人給我報仇了。」他是真傷心啊,開一季斗場,光靠坐莊抽水,少說也有三五萬兩銀子,足夠他國公府的日常開銷了。
「不然來幹啥?」朱瞻基興緻不高道。
「就是,堂堂太孫殿下,要是爽約的話,豈不讓人笑話?」朱高燧笑道:「我的蟲兒隨時可以下場,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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