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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叫興奮劑？」朱瞻基就不明白，他哪來那麼多沒聽過的新詞兒。

小二捧著個大托盤上來，上頭擺著幾個精緻的桔籠，因為三尾比較和平，所以好幾隻養在一個籠子里。那掌柜的便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這個是青三尾，溫順；那個是紅三尾，最騷……」讓人恍然像在逛窯子。

「那就等著被打上不靠譜的烙印，讓你皇爺爺對你失望透頂吧！」王賢冷笑道。

馬車在街口停下，王賢跟著朱瞻基進去一看，好傢夥，滿眼全是蛐蛐籠子，哪怕是白天，都滿街道的蛐蛐聲……

「你得幫幫我。」朱瞻基的黑臉變成了白色。

「那就六四分。」朱瞻基已經不管不顧了，「五五分也成！」

「不錯。」王賢淡淡道：「蟋蟀是蟲中的痴情漢子，甭管跟同性斗得多兇猛的雄蟲，見了母蟲卻異常溫柔，甚至肯為愛情獻身，絕不還口。」

「這條街上有沒有？」

「你知道英雄都是怎麼死的么？」王賢賣個關子。

「那不一定，」王賢搖頭道：「黃頭三尾就又凶又狠，點草還能開牙，公蟋蟀碰上就蔫，被咬得滿地跑。」

「你要用母蟋蟀和金翅王斗？」朱瞻基瞪大眼道。

「藥水蟲，是什麼東西？」朱瞻基奇怪道。

「什麼冊子能九九歸一？」王賢突然兩眼圓瞪道：「不會是你的金冊吧？！」

馬車便拐向夫子廟后的街道，因為京城買賣蟋蟀的都聚在這兒，時間一久，人們甚至忘了這條https://wｗｗ•heｔuｂooｋ.ｃｏm.cｏｍ街的本名，直接以促織街相稱。

回去的路上，車廂里的氣氛有些沉默，好半晌，朱瞻基才回過神道：「紅袍大將軍就算沒死，也不是紫袍元帥的對手，更別說金翅王了。」

「沒有，」掌柜的很肯定道：「且不說黃頭三尾很少見，就算偶爾被送來了，也是個踩貨！」說著做了個用鞋底搓的動作。

王賢搖搖頭，問掌柜的道：「有沒有黃頭三尾？」

「是我們最大的一種賭注，一共八十一種最好的寶貝。」朱瞻基解釋道：「譬如說最好的珍珠、最好的寶石、最好的印章、最好的硯台、最好的寶劍最好的弓，最好的馬最好的甲……湊八十一種不重樣的，而且都得是寶貝才行。」

大半個時辰后，他滿頭大汗地回來，帶著個拿蛐蛐籠子的老漢，氣喘吁吁地邀功道：「還真是天……天意，就有那麼個夯貨沒認出是母老虎，把個黃頭三尾留了下來！」

「嗯。」王賢點點頭道：「你玩了幾年，人家玩了幾年，你投入多少，人家投入多少？」

「這麼神奇？」朱瞻基聽了卻不氣憤，反而萬分羡慕道：「你知道配方么？」

「怎麼可能，一公一母打不起來，三歲孩子都知道，三尾不開口。」朱瞻基大搖其頭道。

「什麼話！」朱瞻基鬱悶地白他一眼：「你就對我這麼沒信心？」

朱瞻基喚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道：「就是給蟋蟀用興https://ｗww•hetuｂｏoｋ.ｃｏm.ｃｏm奮劑。」

「戰死沙場唄。」

「沒有，大家都知道這個理。」

「什麼法子？」朱瞻基一愣。

「就一本小冊子……」朱瞻基聲如蚊鳴。

「這麼神？」朱瞻基說：「那咋沒見你寫進秘籍里？」

「誰讓我從不乘人之危呢。」要不是因為彼此的身份，王賢肯定要把朱瞻基敲出骨髓來。

「您等著，小人掘地三尺也給您找出來！」掌柜的立馬無比積極，讓夥計看好店，便一陣風出去，挨家挨戶的打聽起來。

「我是說你。」

聽他馬屁拍到馬腿上，王賢撲哧笑了，朱瞻基鬱悶地揉揉鼻子，含糊道：「好，好得很。」便趕緊說正事兒道：「小爺這次來，是給它選妃子的。」

「太好了！」朱瞻基一把奪過來，捧在手心上，激動地看了又看。

「不是忙么。」朱瞻基扮演起紈絝子弟，簡直是……本色演出。

「我說過，我不會。」王賢搖頭：「只能另闢蹊徑了。」

「黃頭三尾？這位爺知道的不少。」掌柜的干這行二十多年，自然是見多識廣，聞言笑道：「您考校我是吧？黃頭三尾那種母老虎，誰敢拿來貼蛉？」

「半個時辰內找到，我給你一百兩銀子。」王賢淡淡道。

「這話也有道理，」朱瞻基就結了一下，旋即作出決定道：「不過還是權宜一下吧……」

朱瞻基熟門熟路，帶他進了最大的一間店鋪。他是這兒的老主顧了，掌柜的馬上ｈttps://wｗw.hｅtｕbook.ｃｏｍ.cｏm迎上來，堆滿笑臉道：「公子爺，您可好陣子沒來了。」

「你果然有辦法！」朱瞻基狂喜道：「那怎麼好意思呢！」

「那看來你三叔，去年還沒學會那法子。」王賢淡淡道。

「我的天吶……」王賢有抓狂的感覺，皇帝冊封太孫時，授予其金寶金冊，這就是他身份和地位的憑證啊！「你考慮過一旦輸了的後果么？」

「我當然沒那本事……」朱瞻基的聲音越來越小。

「難道你們都沒看出來，」王賢反問道：「那金翅王是只藥水蟲？」

「我三叔最愛收集奇珍異寶，應該沒問題吧。」

「棄權也是輸……」

「九九歸一，我們二八分。」朱瞻基開價道。

「就是就是，您老救苦救難、急公好義，」朱瞻基巴望著他道：「快說吧，那神葯該怎麼配？」

「能湊出來？」王賢嘴巴合攏不上，再大的家業經得起這麼折騰？！對於這些該死的王公子弟，他只想說一句話——親，我們做朋友吧？

「那倒是，」朱瞻基鬱悶地直撓頭道：「還以為從你那取了真經，就能翻身呢。」說著沮喪道：「沒想到是一年不如一年，去年好歹還能看到希望呢。」

王賢心說，連藥水蟲都不知道，還玩得這麼大，真是一群超級無敵大羊牯。轉念一想，這似乎是個比啥都容易的發財機會，自己炮製兩條藥水蟲出來，那還辛辛苦苦當個屁官兒？賺個盆滿缽滿回家享福多好。

「這母老虎壞透了，會咬那些https://www.hetubook.com.com比它好看的母蟋蟀。」掌柜的解釋道。

「什麼叫九九歸一？」

「呃，一種藥水，蟋蟀用了后，會變得力大無窮，兇猛殘暴，正常的蟲兒自然不是對手。」王賢解釋道：「何況那本就是只蟲王，用了藥水之後，自然更是無敵手了。」

「當時我還年輕……」朱瞻基訕訕道：「而且也沒想過自己會輸。」

「嗯。」王賢點點頭道：「那是肯定的。」

「三七分也不成。」王賢嘆氣道。

「那你的賭注是？」

「美女配英雄，那不能大意嘍。」掌柜點頭哈腰道：「店裡剛收了一批頂好的三尾，快給公子爺捧上來！」古書有雲『未養蟋蟀先養雌』，要想讓公蟋蟀精神好，斗性旺，必須要給配好母蟋蟀，而且還得一夫多妻，所以店裡的三尾……也就是母蟋蟀的數量，是公蟋蟀的好幾倍。

王賢劈手拿過籠子一看，果然是個赤頭黃背蜜蠟腿的三尾母老虎，終於大喜道：「就是它了！」

掌柜的不知他的身份，心說忙著斗蛐蛐呢吧？面上卻討好笑道：「您的紅袍大將軍，戰績肯定輝煌吧？」

「公子爺，半個時辰……」掌柜的最關心的是他的賞錢。

「愛莫能助。」王賢搖頭。

「你還真是……」對他這個答案，王賢一點都不意外，因為他早就發現朱瞻基那張貌似忠厚的面孔下，其實一肚子壞水……但是他愛莫能助：「第一，我不知道配方；第二，這麼大的秘密，趙王肯定嚴加保守，兩天之內你是弄不到；第三ｈｅｔｕbｏok•com.cｏｍ，他那隻本來就是蟲王，你的蝦兵蟹將們，就算點了藥水，也不是金翅王的對手。」

「棄權吧。」

王賢心說，誰還不得留一手，嘴上卻道：「我倉促間寫成的，哪能記得面面俱到。」說著嘆氣道：「要不是你把命都賭上了，又何苦出動母老虎，讓人家笑話。」

「那你有什麼法子？」

「這麼說……」朱瞻基沮喪道：「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沒了。」王賢搖頭道：「對了，你們的賭約是什麼？」

「你說有沒有吧。」王賢不跟他廢話。

「算了，那就死馬當活馬醫吧……」王賢這才一擺手，大度道：「我也不佔你便宜，還是六四分吧，你六我四。」

「為啥？」朱瞻基急了，為啥這麼排斥黃頭三尾？這不是跟我過不去嗎？

「我哪知道……」受上輩子記憶的影響，王賢對藥水蟲是深惡痛絕，翻白眼道：「斗個蟲兒還作弊，這人品得多爛，你願意做這樣的人？」

「少廢話……」要是平時，朱瞻基肯定聽得興緻勃勃，這會兒滿心焦躁，喝止道：「爺自己長眼了。」說完卻問王賢道：「你看有沒有？」

「還能有別的可能嗎？」朱瞻基耳根燒紅道。

「錯，死在女人身上。」王賢笑道：「三十六計里有美人計，英雄難過美人關吶！」

「……」朱瞻基囁喏了半天，才小聲道：「我贏了，他輸我一個九九歸一。」

「唉，事到如今，能贏就行……」朱瞻基有救命稻草抓就謝天謝地，也顧不上許多了，馬上下令道：「去促織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