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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這裏，」莫問指著地圖上一個地名道：「如果瓦剌人還有軍隊，一定在這個地方。」

「這會不會是個……圈套？」莫問沉聲道。

「跟不上也得跟，」這時候，王賢也顧不上尊卑了，斷然道：「要是殿下有個三長兩短，咱們所有人都活不成！」

「殿下要跟著去追擊！」王賢急道。

「殿下忘了姚師的錦囊了么！」王賢沉聲道。

「這個問題不討論了，到了就知道。」王賢擺擺手道：「我們還是按最壞的情況打算吧。」

王賢的面頰登時像被烙鐵燙過一樣，他登時石化，瞪大眼盯著昔日里親密無間的朱瞻基。

「那當然……」這時候，鄭亨也顧不上尊卑了，終於說實話道：「可是我的職責是留守中軍，沒有皇上的旨意，我不能擅自出兵啊！」

「嗯，這裡有水源，利於隱藏軍隊，可攻可守、可進可退，蒙古人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如果真在這個方向埋伏，一定會選擇這裏！」莫問對自己的判斷信心十足道。

「我沒事兒！」王賢接過一方白巾，按在臉上，眉頭緊鎖對渾身是土的鄭亨道：「伯爺，殿下被李謙那廝灌了迷魂湯，帶人出去追擊了！」

「你需要什麼幫助？」鄭亨忙道。

「丫丫個呸的，瓦剌人都逃跑了，大營還有什麼好守的？」朱瞻基上來那個勁兒，不管不顧地一根筋道：「你替我守著吧，我要帶我的一千騎兵跟上去！不然怎麼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意思，說自己打過瓦剌！」

「殿下，要是吉兆，姚師何必讓我在最危急的時候打開！」王賢據理力爭道。

「軍師，我覺著不對勁，」莫問辨認一下方向，看看地圖，面色凝重道：「馬哈木他們是往正北逃的，但我們循著殿下的蹤跡，方向卻稍偏向東北，再跑下去的話，和大軍的距離會越來越遠的！」

「殿下就是太隨和了，手下的奴才才會這樣的囂張。」李謙在一旁冷言冷語道。

「李公公快勸勸殿下啊……」王賢趕忙望著分量更重的死太監，實指望這位皇帝派來的保姆，能阻止太孫殿下胡來。

「可是……」鄭亨苦著臉道：「所有騎兵都去追擊了，大營中除了步軍就是輜重兵，怎麼跟得上？」

「放手！」朱瞻基見他打起了口舌官司，心中焦躁非常，情急之下，口不擇言道：「你以為你是誰，別蹬鼻子上臉！」

「殿下萬萬不可！皇上有旨，您要鎮守大營啊！」王賢心裏卻拎得清，他對提刀砍人半分興趣都欠奉，對他對太孫殿下來說，這次出征都是混資歷的……正是因為料定了皇帝不可能讓朱瞻基上戰場，他才敢跟著出征，否則早就找個理由當逃兵了！

王賢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但他仍然沒有鬆手。

「好說好說，老馬識途么，」朱瞻基一口應下，又笑嘻嘻地對王賢道：「有保叔領和圖書著我，你這下放心了吧？」

「目標，九龍口！全速進發！」王賢一聲令下，幼軍將士便騎著馱馬、騾子、駱駝，坐著馬車……利用一切交通工具，朝著太孫殿下消失的方向追去。

「是！」

「不過殿下得答應一個條件……」李謙說話大喘氣，卻又幽幽道。

「果然。」王賢點點頭，他面上的鞭痕還火辣辣地作痛，恨聲道：「老太監不地道！」

「上九，亢龍有悔！」王賢一字一句道：「殿下，您這條真龍如今可亢到極點了！」

「好！」鄭亨不假思索一口應下，大聲道：「輜重營，把所有牲口都撥給幼軍！」

「……」李謙卻有些出神，王賢叫了他兩聲，才回過神道：「怎麼？」

「兩條腿是追不上四條腿的！所有四條腿的都給我，馬、騾子、駱駝！」王賢也不跟他客氣：「所有的牲口都給我！」

「我和幼軍去，我們是太孫殿下的親兵，保護他是我們的天職，」王賢沉聲道：「不過我需要伯爺幫助！」

王賢坐在輛顛簸的馬車上，跟莫問、許懷慶幾個商量起對策來。

「殿下，術業有專攻……」王賢苦苦相勸道：「人家漢王殿下從小上陣殺敵，反應敏捷，經驗豐富，你可從沒上過戰場啊！」

「嗯，不管結果如何，皇上絕對饒不了他。」王賢吐出口濁氣道：「他找死還要拉著太孫一起，所以我才會這麼擔心！」

「小莫你別危言聳聽，」許懷慶hetubook.com.com毛骨悚然道：「李公公是看著太孫長大的，還不至於害他吧？」

「你不要斷章取義，」朱瞻基皺著眉頭道：「只說乾卦的上九，怎麼不說履卦上九，元吉在上，大有慶也！我卻覺著是大大的吉祥！」

「沒忘，」朱瞻基身子一僵，脫口道：「上九……」

「攔都攔不住，怎麼追得回？」王賢沉聲道：「為今之計，必須趕緊派兵跟上接應！以防出現意外！」

王賢沒想到李謙會是這個態度，驚異地盯著他，像不認識的一樣，打量著這個死太監。

「就是就是！」朱瞻基點頭如搗蒜道：「我二叔這次可出了大風頭，我不能讓他獨美啊！」

時光退回到昨日的忽蘭忽失溫，瓦剌軍掉頭逃竄的一刻，朱棣下達了自由追擊的命令，一隊隊明軍騎兵，便如過江之鯽，競相呼嘯著向北！向北！向北！

也得虧徐亨身手敏捷，連滾帶爬地閃過去，才沒被太孫撞飛，李謙和朱瞻基的一千騎兵見狀，也跟著絕塵而去……

朱瞻基一走，帥輝和吳為幾個趕緊圍過來，查看王賢的傷勢，他們和王賢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見他遭此折辱，自然氣炸了肺，但對方是太孫殿下，他們哪敢造次？閑雲倒是要拔劍相向，卻被吳為死死按住。

「放開！」朱瞻基已經魔怔了，整個人心急如焚，大聲催促道。

「要真是撞上瓦剌大軍，我們只有趕緊與殿下匯合，然後固守待援。」莫問道：和*圖*書「在騎兵面前，步兵根本沒有主動可言。」

「老太監的舉動太反常了。」許懷慶也不是笨人，聞言恍然道：「他的職責是保護太孫，把殿下留在軍營才是正辦，幹嘛要無事生非？」

「胡說，」朱瞻基臉漲得通紅道：「我不過是跟在後面觀戰，能有什麼危險？放開！」

「呃……」李謙聞言稍一愣怔，就在王賢以為他會尖叫著不許時，卻聽死太監幽幽道：「其實追擊時倒也沒什麼危險，殿下要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太好了，還是保叔夠爺們！」朱瞻基大喜過望，吩咐薛桓、薛勛兄弟道：「快集合部隊！把我的照夜玉獅子牽來！」

朱瞻基也愣了，沒想到自己竟打了王賢，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見王賢的手鬆了，他忙一夾馬腹，沖了出去。這時候興安伯徐亨急匆匆地趕來，還沒開口說話，就見照夜玉獅子朝著自己直衝過來！

「好！」王賢自己的軍事才能有限，但他知道如何用人，莫問的軍事才華十分了得，他相信他的判斷。便吩咐策馬一旁的衛士周川道：「趕緊回去告訴鄭伯爺，就說太孫去了九龍口，請他轉告皇上！」

「出去必須聽我的，我讓往哪就往哪，不能擅作主張才行。」李謙淡淡道。

「什麼條件？」朱瞻基催促道：「快說快說，別耽誤了正事兒！」

中軍大營瞭望塔上，朱瞻基渾身熱血沸騰，恨不能也騎上馬，跟他們一起追擊！

「這可如何是好？」鄭亨這個和-圖-書中軍總管，最大的責任就是保護太孫，要是朱瞻基有個閃失，他全家的命都不夠賠，急得團團轉道：「趕緊把他追回來啊！」

兩人也是大喜過望，馬上去召集隊伍，給朱瞻基備馬。其實朱瞻基一門心思想上戰場，離不開這倆活寶整天念叨，兄弟倆是將門勛貴，通過戰功換取爵位的想法根深蒂固，哪能放過這個撿桃子的機會。

「看什麼看，就你這樣的還好意思當軍師，也不動一動你的豬腦子想想，」李謙白他一眼道：「皇上都能親自上陣殺敵，太孫要是連打落水狗都不敢，回頭讓那些驕兵悍將怎麼瞧得起他？！」

「有了這一回，我就上過了！」見戰馬牽來，朱瞻基不再和他聒噪，翻身上馬，卻見王賢牽住了韁繩，十分罕見地和他頂上了。

「殿下不是最信服姚師么，怎麼現在卻不聽他的警告了呢？」王賢苦勸道。

「判斷一下，他們會在哪裡遭遇敵人？」王賢沉吟良久，終是下定決心道：「我們必須要向皇上求援了！」按說做下屬的，有義務替上司隱瞞，但這事兒實在太大，上司的小命都危險了，還瞞個頭。

「九龍口？」王賢只見那處地圖上，有大小山口九個，在明朝地圖上被稱為九龍口。

「膽小鬼！」有那死太監煽風點火，朱瞻基整個人都昏了頭，竟揚手一鞭抽了出去，正中王賢的左面頰。

「是。」莫問聲音低沉道：「末將反覆琢磨他的行為，結論只有一個，那就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