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是。」王賢恭敬地雙手奉上，朱高熾打開一看，見到那倆字便陷入了沉思。王賢不敢打攪太子，只好安靜地等著。好一會兒，就見朱高熾的臉上陰雲盡散，竟現出放鬆的神情道：「不愧是姚少師，一語道破天機。」說著忍不住拊掌道：「仲德，你又為孤立了大功，讓孤真不知該如何謝你！」稱呼從『王愛卿』變成了『仲德』，顯然短短半天時間，太子已經把王賢從有特殊貢獻的臣子，升格為了心腹。

「真有想我么？」王賢吃驚道。

「當然了，都九個月沒見小賢子了，想念得緊。」靈霄攬著他的胳膊，一臉花痴狀，但下一句就露了餡：「你再不回來我就要憋死了！天天給你看家護院，跟坐牢差不多！」

「帝王家事，你個外人摻和什麼？」姚廣孝冷笑道：「你看為師，啥也不摻和，管他外頭風吹雨打，我自念我的經，什麼也礙不著我。」

兩人就在院中互道衷情，直到天黑的看不清對方，才拉著手進去廳里。廳裏面燈火通明，廚子早備好了豐盛的酒菜為王賢接風。

他家和東宮很近，騎馬轉眼就到，本想悄沒聲地回來，給清兒他們個驚喜，可一進巷子，就見兩個嬌俏的身影，在那裡翹首以待，正是好久不見的靈霄和玉麝。

他再回去找姚廣孝算賬，卻被告知老方丈雲遊去了。王賢真見識了老和尚的臉皮厚度，剛才還跟自己見了面，一轉頭就去雲遊了？這擺明了就是在耍他和-圖-書！

「……」姚廣孝不理他，王賢就繼續纏磨，纏得他實在不耐煩，只得從袖中摸出一樣眼熟的東西——一個跟上次一模一樣的錦囊道：「回家再打開。」

「疼你有個屁用。」姚廣孝哂笑道：「答應給我傳衣缽的徒孫，你找了么？」

「只管吃。」王賢含情脈脈看林清兒一眼，這才環視席上，奇怪道：「小白菜和你顧姐姐呢？」

「是太子妃娘娘派人來說的呢。」玉麝小嘴叭叭道：「太子妃娘娘對夫人可好了，隔三岔五便叫夫人過去陪她，現在京里的貴婦人，都爭著巴結夫人呢。」

「我說么……」王賢笑呵呵地攬住她結實的小蠻腰，看著站在地上一身綠裙，兩汪淚眼的玉麝道：「小茉莉，你有沒有想我啊？」

道不盡的相思，化成纏綿的長吻，直吻得天昏地暗、海枯石爛，王賢才放開林清兒微微紅腫的櫻唇，兩手捧著她的小臉，見她玉容清減，不勝心痛道：「清兒，你怎麼又瘦了？」

「也是哈，」姚廣孝自得地笑笑道：「那麼你有什麼夢想？我記得你好像胸無大志的樣子。」

王賢便載著二女騎馬進了巷子，笑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回來了，還想給你們個驚喜呢？」

王賢這個汗吶，老和尚真是神棍啊，就這麼兩個字，蒙完自己蒙太子，還不能說他錯……

嘰嘰喳喳正說著，便見陳管家帶著一干下人在家門口恭候，一見到王賢全都大禮參拜。王和*圖*書賢笑著點點道：「都起來吧，這段時間辛苦大伙兒了。」

「那就上來吧。」王賢彎腰伸出大手，玉麝趕忙伸出纖纖小手，心裏激動得都快暈厥過去。王賢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提，她那纖小的身子，便輕飄飄飛到馬上，正落在王賢背後。嚇得玉麝趕忙環住王賢的腰，待意識到自己終於實現夙願，抱著了自家老爺，忙緊緊地抱著不撒手，幸福得都要冒泡泡了。

「瞎說。」靈霄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脖子上，給他個白眼道：「人家的縱雲梯不是蓋的，你就是不接我也掉不下去！」

「認真我就輸了？」王賢一臉糊塗道：「師傅的意思是？」

「想官人想的啊。」林清兒伸出小手，輕撫著他又黑又瘦的面頰，心如刀割道：「官人才是瘦了呢，也黑了，皮膚也粗了，這是受了多少苦啊在外頭！」說著忍不住淌下清淚。

「嗯，我也想官人，每天都想，每時每刻都想……」林姐姐一般不這麼肉麻，但此刻她非得用這種方式，才能表達出心中相思的萬分之一來。

「嗯。」玉麝使勁點頭，俏臉都快憋紅了，認真道：「很想很想，每天都想！」

「殿下，這兩個字……雲山霧罩，」王賢不得不提醒朱高熾道：「您不可盡信。」

「這還差不多。」姚廣孝這才露出一絲笑道：「滾蛋吧你！」

「……」王賢無奈道：「只有您這樣已經功成名就、閱盡繁華的人，才能做到淡泊寧靜吧。和_圖_書」

「是。」王賢雙手接過來，大喜過望道：「就知道師傅最疼我了。」

「小賢子！」由衷的笑容剛在他臉上綻放，伴著個驚喜的聲音，一道火紅的身影乳燕投林地撲了過來，王賢趕忙伸手去接，便把那玲瓏結實的嬌軀抱了個滿懷。能從平地跳到他馬上來的，除了靈霄大小姐自然沒別人。王賢苦笑道：「幸好徒弟我勤練功夫不輟，不然還真接不住師傅呢。」在王賢這裏，最不值錢的稱呼就是『師傅』，老和尚是，魏學士是，連靈霄也是。

終於聽下人稟報老爺回來了，她終於按捺不住，丟下書，快步走到院門前，便見王賢也大步流星朝自己走來！

「官人……」一聲神情的呼喚，眸子里水汽氤氳，滿是化不開的濃濃相思。

他氣得跳腳，但廟裡的和尚得了命令，不許他踏入後院一步，王賢也沒法硬闖，只好怏怏轉回。

「我確實沒老師那樣的夢想。」王賢正色道：「我只想好好過日子，可惜有些人就是不想讓我好過，所以我只能和他們斗下去。」

林清兒聽說他回來，早就激動得坐卧不寧，但她要有主母的體面，不能跟兩個野丫頭似的，跑到大街上等著。只好在轎廳里一面看書一面坐等，從日頭偏西等到夕陽西下，書本還停留在那一頁，眼卻往門口瞄了不知多少次。

「這沒辦法，遠征漠北幾千里，還要跨越大漠，風餐露宿，金戈鐵馬，能全須全尾地回來，還你個完好無損的ｈｅｔｕｂook.ｃｏｍ•ｃｏm相公，你就謝天謝地吧。」王賢咧嘴笑道：「其實吃苦倒不怕，就是想你啊……」

從慶壽寺那裡滾蛋出來，王賢當街就把那錦囊拆開了，一看裏面有一張跟上次一模一樣的紙片，展開一看，上頭寫著兩個大字：

費了一頓口舌，得了這麼個結果，王賢徒呼奈何，但冷靜下來一想，老和尚是什麼人？那是改變大明命運的牛人！在這種攸關國本的事上，不可能開玩笑的……吧？

「老師，請您為太子和太孫指條明路吧。」王賢俯身行禮，懇求道：「這次的局面實在太兇險，您也不願看到大明朝喪失兩代好君王吧！」

「痴人吶。」姚廣孝搖頭嘆息，不再說話。

「不過師傅你好像沉了不少……」王賢憋住笑道：「你看馬直噴響鼻呢……」

「我……」王賢苦著臉道：「以我和太孫殿下的關係，除非我跟您一樣當和尚，不然就無法置身事外。」

林清兒又羞又喜，卻捨不得他的懷抱，把螓首使勁埋在他懷裡，小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生怕他跑了一般。

「當然當然，」王賢這個汗啊，心說這人老了，不管多有智慧，都跟小孩似的，忙笑道：「我在漠北物色到了，心靈像白雲一樣純潔，智慧像草原一樣遼闊，而且年紀還小，正適合師傅洗腦……哦不，教導。」

此言一出，便見眾人的神情一下黯淡了。

林清兒顧忌著有下人在場，明顯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只是裊裊娜娜地拜在他面前，王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賢卻毫無顧忌地一把將她摟在懷裡，緊緊地抱著道：「娘子，可想死我了！」

「我去！怎麼又是這倆字！」王賢當時就暈了，老和尚這是逗我玩呢是吧！

這時候天色不早，謝絕了太子留飯，王賢急匆匆趕回家中。

陳管家忙上前牽過馬，又給他搬了腳凳，王賢卻洒然一笑，乾脆利索地翻身下馬，懷裡還抱著個小茉莉，卻能穩穩落在地上……玉麝幸福得都要暈過去了。靈霄拍手笑道：「小賢子的功夫有長進呢！」

陳管家見狀，忙招呼一眾下人退散，把院子留給這兩口子。

『上九！』

「當和尚有啥不好的。」姚廣孝白他一眼道：「衣食無憂，心情無憂，一天到晚淡泊寧靜。」

「你們真能磨嘰啊……」靈霄餓得肚子都咕咕直叫，見他倆終於進來，不禁埋怨王賢道：「要不是因為你才回來，我早就先把雞腿撕下來吃了。」

「那當然！」王賢把玉麝放穩了，便大步走上前去，此刻他眼裡只有那個一身黃裙、人淡如菊的倩影。

於是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東宮，再次覲見太子殿下，朱高熾聽說他從姚少師那裡求來了錦囊，竟然激動地站起來道：「快拿給我看！」人的名、樹的影，這就是姚廣孝的魔力！

「不，說得很明白了。」朱高熾搖頭笑道：「上九，亢龍有悔。父皇是真龍天子……生過氣去，就知道是錯怪我了！」

「討厭！」靈霄不依地撒嬌道，「虧人家還隔三岔五想著你，回來就挖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