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欽差對付欽差？！」賀知府有些明白了：「王爺的意思是？」說著指了指北面。

對晉王這副表情，張春張藩台並不陌生，他順著朱濟熿的意思道：「王爺此計甚妙，但那是欽差府邸，我們如何有理由搜查呢？」

「嘿嘿……」張藩台不好意思地笑道：「王爺還真內行。」官場傾軋，有時候眼看著要被對方整倒，卻沒什麼好辦法自救。一些心狠手黑之輩，往往會用『潑你髒水』的辦法，讓政敵自顧不暇，大家大哥不說二哥，自然不了了之。

「孤又不是要造反，豈能把皇上的欽差擋在城外？」晉王臉上看不出表情道。

「那可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賀知府如撥雲見日道：「宣府那位欽差，錦衣衛鎮撫龐瑛，是王賢的頂頭上司。大同那位更不要說，英國公張輔的弟弟，當今皇上的小舅子。這兩位來了太原，哪裡還有王賢說話的份兒！只能是人家坐著他站著，人家說話他聽著！就算他向皇上告狀，皇上也不會聽他的！」

「呵呵，告訴你也無妨。」張春臉上浮現出得意之情道：「王爺想到的辦法，是以毒攻毒。我們地方上對付欽差，確實束手束腳沒辦法，那就請欽差來對付欽差么！」

「怎麼把水攪渾？」張春追問道。

「這個不難，」朱濟熿把頭湊近了張春道：「當初送到他府上的那批女孩子，是從孤宮裡調去的吧？」

「嗯。」朱濟熿點點頭m.hetubook.com.com道：「周管家做事我不放心，你得替他長點心，千萬不要落下什麼把柄！」

「你猜得很靠譜，」晉王焦躁地在寢宮中踱著步道：「沒有那父子倆的幫忙，區區一個王賢能在山西攪風攪雨，那我們這些人也別混了，都找塊豆腐撞死吧！」可惜王賢聽不到這話，不然真夠他臭屁一陣子的……

「現在他回來了，還沒法施展么？」晉王幽幽道。

「朱美圭……」晉王的面色更加陰沉，籠在袖中的兩手緊緊攥起拳，指節都捏得發白，「你是說，朱美圭和王賢勾結起來了？」跟朱高煦一樣，朱濟熺也有個好兒子。他的嫡長子朱美圭心機深沉，文武雙全，往日里朱濟熿就十分忌憚他。不過朱濟熺被廢去給老晉王守墓之後，朱美圭便主動要求去黑駝山侍奉父親。在朱濟熿來講，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只要他把守墓部隊都換成自己人，那對父子的生死，還不捏在自己手裡？

「沒有全退回來，還有個女子，留在了他府上。」朱濟熿低聲道：「這件事孤讓周管家來做，待事成之後，孤就派人去他府上要人，到時他必然交不出人，孤便有理由搜查，把死屍找出來，這就是個他有口莫辯的死局！」

「王爺少安毋躁，」張春嘴上如此，心中卻暗暗高興道，對，要的就是這種情緒！叫你再穩坐釣魚台。「這隻是下官的猜測罷了。」

「和*圖*書是，不然不能王賢前腳進山西，他爺倆後腳失蹤。」張春沉聲道：「看王賢敢隻身去廣靈縣的操行，他一到山西，就派人救走朱美圭的可能性，極大！」

「一方面，趕緊把那父子倆找出來，把他們的勢力連根拔起，」晉王兩眼颼颼放著寒光道：「另一方面，要把水攪渾了！」

「是想讓他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沒法對我們下手。」張春有些羞惱道：「沒想到那小子油鹽不進，根本就不上套！」

「那我們現在，真的到了最危險的時候，王爺，有什麼底牌都得打出來了。」張春終於說出自己的目的道：「不能再保留了！」

「正是此理。」張春點頭道：「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要慌。」晉王緩緩道：「孤已經想好了，你先應付他幾日，便會有援兵駕到！」

「不錯。」晉王沉聲道：「我已經修書宣府和大同，邀請兩路欽差齊聚太原，你說，到時候會是個什麼場面？」

「當然還有別的計策，可這小子開始裝死，弄得後續招數無法施展。」張春嘆氣道。

「王賢才到山西幾天，他哪有這份本事？」張春始終不相信，那個看起來年輕幼稚的小子，能把他們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他依然堅持認為，「應該是有人在幕後幫他？」

「這樣我們便能告他強|奸不成，惱怒殺人，」張春心動道：「到時候再請漢王他們幫忙說說話，絕對夠王賢喝一壺的！」httｐs://www.hｅtuｂｏok•coｍ.ｃom

「臣明白了。」張春恍然道：「王爺的意思是，要讓王賢攤上點事兒？」

「他沒有，但他兒子有。」張春低聲道：「朱美圭那小子，不是個善茬！」

「我知道，我知道……」晉王沉重地點點頭道：「王賢也好，朱美圭也罷，我都不會讓他們活過今年的！」

「一計不成就完了？」晉王冷聲道。

張春一走，朱濟熿便轉回身來，一張臉上掛滿了寒霜和殺氣，他從牙縫迸出一行字道：「把朱濟熇給孤帶過來！」

「至於怎麼做，這不簡單么？」對於以陷害起家的晉王殿下來說，這實在是駕輕就熟：「趁他還沒回府，給他府里藏個死人，最好是年輕女子，衣衫不整那種……」說起這些，晉王表面上的成熟穩重、悲天憫人不見了，只剩下毫不遮掩的兇殘。「到時候讓老賀搜出這死屍來，他查咱們，咱們就查他！他要是不識相，咱們就先告他一狀，看看他受得了不？」

「他們敢勾結在一起！」朱濟熿的牙齒格格作響，兩眼放射著幽光，之前的鎮定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怨毒和驚怒道：「孤要他們粉身碎骨！」

「我不是說他們，他們的手還伸不到山西來！」張藩台幽幽道：「我是說，不見了的那位……」

「這……」賀知府心裏暗罵，那你讓我擋他一擋作甚？這不是讓老子做惡人么？

「其實還是之前你們的招數，」晉王沉聲道：「和_圖_書當初你們對那王賢百般奉承，為的是什麼？」

「當然沒問題，」賀知府已經調整過情緒，賠著笑道：「不過能不能讓下官心裡有數，到底哪路神仙，能替王爺出面，對付那個王賢？」

「是，當時想在他亂來之後，拿王爺的名義嚇唬嚇唬他。」張春點頭道：「可沒想到，那小子竟把那批女孩都退回來了。」

「沒，沒有了。」賀知府又來了精神，朝兩位貴人行個禮，快步出了寢宮，接過馬韁翻身上馬，飛奔出了晉王府……他還得從太原城南門出城，在外頭轉一圈再回來。裝成剛回城的樣子，才好跟王賢見面……唉，撒謊容易圓謊難，古人誠不欺我。

「王爺，這可如何是好？」賀知府顧不上感嘆，焦急問道。

「嗯。」朱濟熿也站起來道：「我們也不是真要他死，只要他能交出劉子進，大家便各退一步，相安無事。」

「所以之前只是正常反應，並不需要你多做解釋，」張藩台道：「老弟無非只是多跑兩步，這沒問題吧？」

「呵呵……」張春笑笑道：「突然有一支騎兵逼近城下，難道太原城不該警戒么？」

張春不禁打個激靈，原來王爺的殺手鐧，藏在這兒呢！他重重點頭道：「也是他們逼的，就這麼干吧。」說著一臉冷硬道：「這件事我馬上就讓周管家辦，後面的事情讓老賀做，保准不會出錯，全為王爺這一刀了！」

朱濟熿打算的就是，最多到年底，就讓朱美圭病亡，https://wwｗ•hｅtｕbook•com.ｃom然後再過個一年半載，歿了朱濟熺，不就天下太平了？只是沒承想，還沒來得及動手，那爺倆竟逃走了……從得知這個消息后，他就沒睡過一晚上安穩覺，那對黑眼圈就是這麼熬出來的。現在擔憂終於變成現實，那對父子的報復似乎真來了……

「何止是喝一壺。」朱濟熿陰聲道：「外官殺害王府中人，孤可先斬後奏，哪怕他是欽差，孤也照殺不誤，殺了再說！」

「該。」賀知府點下頭。

「王爺準備怎麼干？」張春現在不想聽虛的，只想聽實際的。

「是。」張春行個禮，退出了寢宮。他的地位顯然比賀知府高多了，朱濟熿親自把他送到門口才站住。

「你是說朱濟熺在暗中搗鬼？」晉王一驚，繼而不通道：「那個廢物有這本事么？」

待賀知府一出去，晉王的臉便垮下來，恨聲道：「這個王賢還真是神通廣大，居然能讓楊榮和陳斌兩個狗東西一起為他賣命！」他要求五台縣一日三報，對那邊的情況自然了如指掌。現在王賢出現在太原，也正驗證了之前的種種猜測。

「王爺要放他進城？」賀知府瞪大眼道。

且不說苦命的賀知府，單說寢宮裡的兩位。

「這不是你們官場上常用的伎倆么？」晉王冷笑道。

「當然，他身後是太子和太孫，這誰都知道。」晉王沒好氣地看他一眼。

「微臣曉得了，王爺不要擔心。」張春站起來，沉聲道：「他做初一，我們做十五，看誰能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