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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雁麗聽了這話，臉色一下子變白了，忙擺手道：「不成的！不成的！」

盛思顏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語。

周懷軒不在，馮氏當然要幫他看好盛思顏。

「阿顏。」周懷軒從暗處緩步走了出來。

盛思顏咳嗽一聲，抬頭看見一個婆子從門外匆匆走進來。

盛思顏笑著看了周顯白一眼，見他對她暗暗點頭，心裏更加踏實，便對范媽媽道：「勞煩媽媽跟娘說一聲，就說我們也去。」

「……既然答應了，還能不娶？」周懷禮深吸一口氣。在他說出口的那一天，他就沒想過回頭。

盛思顏性子隨後，說話聲音嬌軟，很容易讓人放下心防，傾吐心事。

周雁麗的生母越姨娘，應該是不想這件事讓別人知道吧？

「啊？」盛思顏不由撫額，已經過去大半年了，這妮子怎麼還記得那時候的事？！

周雁麗跟著盛思顏往前走了一段，回頭見丫鬟婆子離得遠遠地，心裏掙扎了半晌，低低地道：「大嫂，您知道我有話要說？」

盛思顏詫異回頭：「王毅興的傷？他什麼時候受了傷？」

盛思顏驚喜回頭，看見周懷軒高大的身影，頓時如同有了依靠和主心骨，快步走上去，笑道：「你今兒怎麼不等我就走了？」

盛思顏收起打趣的心思，不動聲色「哦」了一聲，笑著問道：「王毅興的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盛思顏忙起身笑道：「范媽媽今兒有空來坐坐？」

周懷禮搖搖頭，起身道：「娘，明天去藥王廟的車準備好了嗎？」

「是四哥。他以前來看我的時候，我悄悄托他去看看王大人的傷勢怎樣了。後來四哥就留了心，不時會跟我說一說王大人的消息。這一和-圖-書次。四哥說王大人瘦了很多，時常告假，不知是不是因為舊傷未愈……」周雁麗這才抬眸看了盛思顏一眼，見她神情溫和，面容帶笑，心下漸定，大著膽子道：「大嫂，您娘家父親盛國公大人是神醫國手，您以前跟王大人也熟識。能不能……能不能請大嫂出面，求盛國公幫王大人診治診治？就算不是舊傷。看看有沒有別的病痛也好。」

雖然知道這樣做有些突兀，但是她心裏翻騰了幾個月，實在有些忍不住了。

那就是全家都去了。

盛思顏也知道周懷軒不在身邊的時候，她不應該沒事找事，但是一家人如果都去的話，她不去也太扎眼了，便想了想，問道：「都有誰去啊？」

周雁麗咬著下唇，看了盛思顏一眼，鼓足勇氣，細聲細氣地道：「大嫂，我不瞞您。我……我姨娘不許我跟人說。」

神將府三房住的芙蓉柳榭里，吳三奶奶歪在榻上，一個小丫鬟拿著美人捶給她捶著腿。

越是不能說出來，她的心事就越積越多，到了現在，竟是有一發不可收拾的感覺。

周懷軒握住她的手。一起往清遠堂走去。

這件事在她心裏整整藏了大半年。

盛思顏本來也沒想要瞞住他。

周雁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著急地拉著盛思顏的衣袖搖了搖，道：「大嫂，求求您了。別跟別人說，不然我姨娘會生氣的……」

以前藥王誕的時候，盛思顏都是跟著王氏在家裡給盛家的祖宗牌位上香，從來沒有去廟裡湊過熱鬧，一時有些想去見識見識。

盛思顏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在夜晚的燈光下顯得那樣纖弱無助，有些心軟。

「好了和-圖-書好了，你心地也太好了，跟你爹一個樣兒。」吳三奶奶白了他一眼：「反正娟兒也過世了，這件事也沒有落定，你給我嘴嚴一些，別讓我聽見外面傳出好的來！」

周雁麗的臉紅了一紅，輕輕「唉」了一聲，道：「……我曉得。」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慢慢往回走了。

周雁麗有些失望。

但是以王毅興的條件和本事，其實對於世家大族的姑娘來說，本就是良配。

周懷軒笑了笑，一言不發，帶著她回到清遠堂歇下。

再加上周雁麗本來就存著讓盛思顏幫忙的心思，因此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了出來。

盛思顏的目光在周雁麗身上轉了幾轉。

救命之恩，當以湧泉相報。

第二天，周懷軒就說有事，要出去幾天。一大早輕袍緩帶，帶著一群神將府的驕兵悍將，騎著快馬，特別張揚地從街市上飛奔而過，絕塵而去。

想了一會兒，盛思顏笑道：「既然你不能跟別人說，就當不知道吧。王大人是昭王的小舅子，你還擔心他找不到名醫治病？若是有舊傷，現在大半年過去了，也早好了。近來他告假，也許不是因為舊傷吧。多的我也不知道，你別多心。」

盛思顏單手支頤坐在桌前，若有所思地問周顯白：「懷軒一向不喜招搖，這一次他出京。為何這樣大張旗鼓？」

堂堂神將府，庭院深深處，居然也能讓閨中弱女打聽到外男的消息……

范媽媽笑著行了半禮。道：「大少奶奶，奴婢是來給大少奶奶傳話的。大奶奶說。明天藥王誕，大家要去藥王廟上香。問您去不去，說如果您不去也沒關係……」

「你是我兒子，我不為你操心，為誰操心？」和-圖-書吳三奶奶恨恨地拿手指頭點了周懷禮的額頭一下：「娟兒那丫頭命薄，怨不了別人。你啊也真是，你外祖那樣拿話擠兌你，你就該推到我身上，何必自己一個人硬扛？幸虧娟兒死了，不然你還真的要娶她不成？！」

越姨娘難道是擔心王毅興會起攀附之心，藉機要挾，娶周雁麗為妻？

范媽媽笑了笑，道：「那要大少奶奶跟大奶奶坐一輛車嗎？」

「啊？！」盛思顏心裏一動，停下腳步，仔細看著周雁麗：「到底是怎麼回事？上次自從燈街遇襲之後，一直沒有機會跟你好好說話。」

周雁麗臉上微紅，微側了頭，不敢看盛思顏的眼睛，道：「……上次在燈街，若不是王大人拉了我一把，我就不是被人砸一棍子，而是砍一刀了……」

周懷軒把盛思顏看得緊，一般他不在府里的時候，都不願意盛思顏一個人出去。

「有什麼不成？」盛思顏反問道。救命之恩，光明正大，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馮氏在瀾水院聽說盛思顏也去，滿臉含笑道：「是個懂事的孩子。難怪老爺疼她，懷軒也把她捧在手心。」

周雁麗臉上紅暈更盛，她轉過頭。看向遠處夜色中隱隱露出的重檐飛角，悄聲道：「王大人因為我，被人砍了好幾刀，這份恩情，我一直記得，但是一直不敢跟人說。最近……最近聽人說，他身子有些不好，時常告假。不知道是不是當時的傷沒有好利索……」

周懷軒剛才不知怎地，心裏有些發堵。不過一看見盛思顏坦然的樣子，他的嘴角又微微翹了起來。淡淡「嗯」了一聲，心情奇迹般好轉。

盛家被稱為「神農盛」，一直執大夏皇朝醫學之牛耳。

盛和_圖_書思顏默默地看著前方。嘆息道：「王毅興既然救過你，你怎麼不跟爹娘說一聲呢？——救命之恩，大大方方地報，有什麼要遮著掩著的？」

而且全家都去，盛思顏反倒覺得沒什麼好怕的。

第二天，盛思顏依言帶著丫鬟婆子和周顯白來到馮氏車前，卻發現神將大人周承宗已經坐在馮氏車裡了。

盛思顏拍拍她的手，輕聲道：「好了，這件事我不會對別人說的。你也別想多了。」頓了頓，又忍不住勸她：「你姨娘既然不滿意，你多想無益。」

周雁麗本來就是為了跟盛思顏說私房話，才邀請她去自己屋裡坐坐。

周懷禮坐在她旁邊的錦杌上，沉聲道：「娘，您就別為我操心了。」

整個京城便都知道神將府的「小殺神」周小將軍，離開京城外出辦事去了。

簡直是恨不得敲鑼打鼓在京城轉兩圈，告訴所有人，他周懷軒出城了……

自己不去確實不行。

周雁麗說的四哥，就是三房的周四公子周懷禮了。

盛思顏眨了眨眼，笑道：「咱們剛吃完飯，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也好。」說著。拉起周雁麗的手，沿著抄手游廊，往附近的一處小花園子走去。

「那太好了！」范媽媽雙手一闔，笑著道：「奴婢這就去跟大奶奶說！」

盛思顏定了定神，笑道：「這我倒不知道。」又問周雁麗：「怎麼啦？你是如何曉得的？」

大夏皇朝的藥王誕，其實是盛家第一任國公爺的冥誕。

「咦？那怎麼現在又敢了？」盛思顏打趣問道，一雙黑黢黢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臉上的神情很是揶揄。

第一任盛國公醫術高明，活人無數，早在大夏皇朝立國之前，他就有「藥王」之稱了。

當hetubｏok.cｏｍ.coｍ初皇後娘家和太後娘家嫡出的姑娘，可都看上了王毅興。

「你跟你姨娘說了，你姨娘不許你跟別人說？」盛思顏皺了皺眉頭，馬上明白過來。

周顯白嘿嘿一笑。道：「大公子做事，實則虛之，虛則實之，就是要虛虛實實，讓人摸不著頭腦才好。」

周顯白卻沒有跟去，而是留在神將府供盛思顏使喚。

范媽媽笑著道：「按慣例，這家的女眷都會去的。爺們兒也會跟著去。」

越姨娘居然還不願意……

「大少奶奶您別想這麼多了。橫豎有大公子在，您只要天天開開心心過日子就好了。」周顯白笑嘻嘻地道。

薏仁在旁邊白了他一眼，道：「你得了吧你！我們大少奶奶什麼時候少操過心？」

盛思顏躊躇起來。

盛思顏笑了笑，垂眸道：「……原來他又在給人挖坑是吧？」

「……剛才雁麗說的話，你都聽見了？」盛思顏悄悄問道。

盛思顏懵然不覺，笑著跟他一起往前走，悄悄地道：「沒想到越姨娘心還挺大……」

「這不用你操心。你明天跟我好好去給藥王廟走一趟就好了。」吳三奶奶揮手讓他退下。

馮氏點點頭：「自然是跟著我。」

「您不曉得？」這一次輪到周雁麗驚訝了：「就是上一次在燈街遇襲啊！」

正是娘親馮氏身邊的婆子。

……

……

她到時候緊緊跟在馮氏身邊就好了。

周雁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上次是我不好，硬是攛掇大嫂出去看燈。結果遇險……我……我怕大哥說我，一直不敢跟大嫂說話。」

周雁麗悄悄抬眸，看著盛思顏嬌俏無暇的側臉，輕輕嘆了口氣，道：「大嫂，我……我想問問您，王……王毅興王大人的傷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