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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

作者:寒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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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090章 執念

第三卷

第090章 執念

這樣一叫喚,蔣四娘不好意思不理他,忙抹了抹眼淚站起來,回身揮了揮手。
「行啊,毅興,你算是真的走出去了。」周懷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執著於一人呢?是吧?」還朝王毅興擠了擠眼。
「大少奶奶,要不要去浴房洗漱?」薏仁忙用身子擋住盛思顏,不想讓周懷軒看見盛思顏憔悴的樣子。
「沒讓你吐,生出來才一身的病啊。」周老夫人撇了撇嘴:「不過呢,吐得太多也不好。」周老夫人看向盛思顏,笑眯眯地道:「我懷老大的時候,就是因為吐得太多,才難產,差一點沒命……」
兩人說著話,一起往宴客的方向行去。
「娘,我給自己配了葯,每天早上起床之前喝一點,應該可以止吐。」盛思顏笑著道:「今天是第一次,意料之外,以後就沒事了。」
雖然背上都是汗,腦袋上也是汗津津的,但是她就是動不了。
先前只是覺得累和嗜睡,現在一開始晨吐,才知道先前的累和嗜睡根本算不了什麼。
「我不急,但是……」周懷禮頓了頓:「沒有這個理兒啊。」
「裝,繼續裝。」王毅興冷笑一聲:「你們大房的三姑娘,聽說被送到家廟去了。無緣無故,一個未嫁的姑娘,怎會送到家廟?」
……
桌上的人都聽出來周懷軒對盛思顏的關切之意。
周懷禮莞爾:「你忘了我大堂嫂出身哪裡了?」
王氏和盛思顏兩個人都想了不少法子。但是都不能止住她的晨吐。
「你管不著。」王毅興握住周懷禮的拳頭,用力將他推開。
周懷軒外書房的下人連聲應了,把他的東西拿到書房內室安置下來。
周承宗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訕訕地給周老夫人盛了一碗湯:「娘,您喝湯。」
盛思顏一直閉著眼睛。直到要漱口的時候,才自己起身。
「呵呵,是啊,像酒壺,但是並不是酒壺。」王毅興招呼周懷禮坐在他對面:「坐吧。」拎起茶壺給他倒了一杯茶。
蔣侯府的大宴,確實是京城近年來的熱鬧之一,也只比當年神將府大公子娶妻的時候要差一點點。
王毅興悄然離開蔣侯府後園裡的小茶亭,從後門離開了蔣侯府。
王毅興的眼神漸漸晦暗幽深,臉上的表情像是套了一個面具。好像沒什麼變化,但是後面的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周懷禮嘻嘻一笑。拍著王毅興的肩膀,道:「好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就不賣關子了。這事說來話長。但是也可以簡單說,就是,我大堂嫂有了身孕,這三堂妹不小心撞到別人的槍口上,惹惱了我們的大公子,就被送到家廟反省去了。」頓了頓。又道:「要等大堂嫂生了她才能回來。」
那兩個婆子對視一眼,默默地低頭推開,回到竹林深處。
王毅興抬頭,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周懷軒便起身,將銅盂拿到外間,由丫鬟接手過去倒了,他回去浴房洗漱,然後去外院的校場習練弓馬。
王毅興朝他翻了個白眼:「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放這兒吧。」周老夫人朝自己面前的桌子努了努嘴。
「我心裏燥著呢。跟窩了一團火一樣。」盛思顏笑道:「沒事,手涼點好。」
王毅興沒有抬頭。抿了一口茶,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們神將府最近又鬧彆扭了?」
盛思顏依然閉著眼睛,從那木匣子里抓出一粒王氏給她特製的青梅子含在嘴裏,躺下繼續睡。
可能是孕吐的太厲害,盛思顏圓鼓鼓的小臉瘦了下去,整個人顯得靈秀不少,但是更加弱質纖纖,真擔心一陣風吹來。就要把她吹跑了。
神將府,幾個暗衛貓在屋頂上漫不經心地盯著四圍的動靜。
盛思顏吐了一半在床的腳踏板上。另外一半吐到銅盂里。
周懷軒側過頭,看著身邊盛思顏沉靜的睡顏,微微笑了笑。
盛思顏想起身,可是剛才第一次晨吐來勢洶洶,她一點準備都沒有,整個人更是沒有力氣。
「你這孩子,晨吐這麼厲害,也不讓人去叫我過來。」王氏嗔道:「你自己撐著做什麼?」
等他從外院練了一身汗回來的時候。盛思顏才起身。
「這是碧螺春?」周懷禮見那茶水裡一團團小小的茶葉如同花苞綻放,其味清香甘爽,入口生津,是上好的新茶。
「哦。」蔣四娘很是關切:「生病了?嚴重嗎?是什麼病?我家認得一些很有名的郎中……」
薏仁出去命人炊熱水進來。
王毅興唇角漸漸上翹,目光悠遠,微笑著道:「是啊,何必執著呢?——蔣四姑娘今兒要定親了,你打算送什麼賀禮?」
她怔怔地看了一眼周懷禮,對他點頭示意,然後又回頭對著面前的一個小土包流淚。
王氏走了之後,盛思顏對周懷軒嗔道:「懷孕的時候頭三個月都是這樣,你別大驚和圖書小怪的,把我娘嚇壞了。」
「什麼?!」周懷禮忡然變色,一把抓住王毅興胸前的衣襟:「什麼時候的事?!你如何知道的?!」
「你這就開始吐了?」馮氏笑著道:「當年我懷著軒兒的時候,他可是個難得的乖孩子,一點都沒有讓我吐!」
緊閉的卧房瀰漫著嘔吐物的酸臭味。
蔣家的嫡系幾房都從江南遷到了京城,而新登基的皇帝夏昭帝,便是蔣貴妃所出,蔣家在京城的風頭一時無倆。
王毅興笑了笑,道:「我明明是在喝茶,你怎麼說在喝酒?」
「大少奶奶,今兒是蔣侯府的大宴,咱們府上都去,就咱們不去。」
「可能吧。」王毅興不以為然地道:「我只論好不好喝,不管它是什麼茶。」
「好啊,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我幫你傳個話。」周懷禮仔細盯著蔣四娘的面容,發現她居然有一雙鳳眸,以前都沒有注意過。
盛思顏這才覺得好受多了,聲音嘶啞著道:「……給我水。」
「回來了?」盛思顏坐在床上看著他笑。
周懷軒如箭一般迅速從床上坐起,一手抱起盛思顏。一手從床邊撈起小銅盂,拿到盛思顏面前。動作熟極而流,似乎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盛思顏和周懷軒吃完晚飯回清遠堂的時候,在路上感慨道:「一直這樣和和氣氣該多好……」
……
「是啊。她跟我說阿財病了,送到別處休養了。」蔣四娘沒精打采地道。
盛思顏閉著眼,又對著那銅盂大吐特吐了一刻鐘的功夫。
蔣家是江南真正的世家大族,傳了數百年,不是文家和趙家這樣才紅火了一兩代的人家能比的。
天剛亮的時候,盛思顏猛地坐了起來,七手八腳地從周懷軒身上爬過,往床邊撲去。
「奴婢扶大少奶奶進去吧。」薏仁看出來盛思顏沒有力氣了,忙提議道。
盛思顏慢慢起身,聽小柳兒嘰嘰喳喳說著外面的事情。
周懷軒睜開眼,一把拉住她:「……怎麼啦?」
木槿則去安排下人擺早飯。
他對這孩子的看重,完全是看在盛思顏份上。——若不是因為他娘是盛思顏,周懷軒理都不會理。
馮氏問盛思顏:「今天親家母來了,可是你身子不適?」
一頓晚飯無風無浪地過去了,和昨晚的劍拔弩張形成鮮明對比。
周懷軒走了過來。「我來。」
周懷禮呵呵一笑,他就等著王毅興來問他呢!——看你小樣兒的還能憋多久!https://m.hetubook.com.com
周懷禮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從這後園的小亭子離去,往宴客的地方行去。
周承宗點點頭。「這樣也好。你們就在家好好待著。」
盛思顏喝了淡鹽水,閉目靠在床板壁上微微喘氣。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
「我告訴你,阿財病好了,已經接回來了。」周懷禮笑吟吟地道。
他們走得很慢,回到清遠堂的時候,已經到了要歇息的時候了。
王氏接到周懷軒的報信,匆匆趕來。
在外屋候著的薏仁忙拿了銅盂進來,給盛思顏接著。
天剛蒙蒙亮,盛思顏又哼了一聲。
盛思顏被她逗得咯咯地笑了一回,才進浴房洗漱去了。
蔣四娘搖了搖頭:「算了。我養了這麼多隻刺蝟,卻要一次次看它們離我而去,我已經受不了了。再不養了。」
周懷軒背著手站在窗前,看見盛思顏面目青白,唇瓣乾裂。整個人憔悴了不少。
晚上兩個人去松濤苑吃晚飯。
蔣四娘回過神,不好意思地道:「是我孟浪了。盛大少奶奶出身盛國公府,怎麼會缺良醫?」
周懷禮頓時明白自己被王毅興耍了,但是他心裏卻一下子輕鬆起來,剛才的鬱悶煩躁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早就知道,大公子根本就不是那種無論去哪裡都要向人報備的人。
這七八天里,周懷軒已經習慣了早上幫盛思顏拿銅盂,讓她能夠痛痛快快地吐。
盛思顏後來就不麻煩了,反正吐就吐吧。吐完還是很舒服的。
周懷禮被兩個婆子攔著,不能過去,只好大聲道:「蔣四姑娘,出來什麼事?」
周懷禮笑了兩聲,陪他喝了一盅茶,便輕聲道:「聖上對昭王妃,到底是什麼想法?總不能一直圈在王府吧?」
「喝茶?」周懷禮探頭看了看,笑道:「你這茶壺還真像酒壺。」
周懷禮跟著家人來到蔣侯府,被人領到後園去見王毅興:「毅興,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喝酒?」
盛思顏也沒有料到她的孕期反應這樣嚴重。
「來了,快坐。」周老爺子笑呵呵地道。
但是就算隔著這麼近的距離,他也看不出王毅興的臉色有什麼顯著的變化。
「那王狀元到底要做什麼啊?在這裏站了一天了……」
王氏不放心,還是給她仔細診了脈,確認她確實沒事,才告辭離去。
周懷軒握了握她的手,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出去了。
……
「話不能這麼說。公道自在人心。縱然再有和*圖*書權勢,如果行事不佔理,人也不會心服。——不心服,就會生事。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周懷禮捻了一塊菊花酥餅吃了,眯著眼睛仔細品味。「這道點心配這碧螺春,真是絕了。」
昭王妃是王毅興的姐姐。
木槿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有一盞清水,依著王氏的囑咐。裏面放了一點點鹽。
「彆扭?什麼彆扭?我們很好啊,沒有人鬧彆扭。」周懷禮故意說道。眨了眨眼。
直到中午她歇了午覺起來,才覺得整個人又活過來了。
周懷軒忙托著她的腰。一邊在她背上來回撫動,一邊對外面叫道:「拿銅盂過來!」
「嘔……」盛思顏喉嚨里咕地一聲響,身子往床外探出,張口吐了出來。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拐角處,看著神將府的大門出神。
那蹲在幽篁竹下的女子回頭,正是蔣四娘。
蔣四娘雙頰緋紅,和紅紅的眼帘映在一起,更增麗色。
周懷軒沒有說話。牽著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到了晚上,周懷軒並沒有過來,外書房的下人也不奇怪。
周懷禮遺憾地道:「我大堂嫂最近身子不太舒服,今兒沒有來,只使管家送了禮。」
薏仁過來扶住盛思顏,周懷軒起身來到窗子邊上,推開了半扇槅扇窗子,放了點清晨凜冽的空氣進來。
周懷禮心裏一動,笑著道:「你記不記得我以前跟你說,我大堂嫂有隻刺蝟叫阿財?」
這一晚,周懷軒一直不敢睡著,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從浴房洗漱出來。她一直是蔫蔫兒的,連說話都沒有力氣。
「你想去?」盛思顏笑著看看她:「我讓大奶奶帶你去見見世面?」
周懷軒走到牆角邊的茶龕看了看,抿了抿唇,轉頭對外面吩咐道:「水。」
「理?」王毅興嗤笑一聲。「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理?依我說,這個世上,只有權。有了權。就有了理。沒有權,天大的理也沒人理。」
「今天我們家大宴賓客,你大堂嫂來了沒有?不如我現在去跟她說說話。」蔣四娘整了整髮髻。
他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來到了離神將府不遠的地方。
很快到了蔣侯府大宴的那一天。
周懷軒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撂袍子坐在她對面,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熱。
他們又不比以前的文家和趙家。
在他眼裡,盛思顏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卻已經要生孩子了……
「咦?你居然關https://m.hetubook.com.com心我三堂妹!」周懷禮做出大大驚訝的樣子:「真是難得!實在難得!」
「真的?」蔣四娘眼前一亮:「有機會一定要去貴府上見識見識!」
周承宗將湯碗放了下來,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對周懷軒道:「既然你媳婦吐得這樣厲害,那過幾天蔣侯府大宴,你們還去不去?」
周懷禮仔細打量王毅興的面容,沒有放過他神情的絲毫變動。
盛思顏笑著道:「如果在別人家吐了,也太煞風景了。」
「大公子的東西搬過來了,你們好好收拾。」周顯白將包袱扔給周懷軒外院書房伺候的下人,在院子里故意大聲嚷嚷:「以後大公子可能要在這裏住一陣子,大傢伙兒給我打好精神,不要讓人鑽了空子!」
「大少奶奶!」小柳兒跺了跺腳:「您說什麼呢!奴婢才不去!」
他伸出手,給盛思顏掖了掖被角,轉頭看向帳頂,默默凝望。
從竹林里立即閃出兩個婆子,笑著攔住他的路:「周四公子,您那邊請。」不讓他過去。
盛思顏笑道:「還好,就是早上吐了吐,懷軒擔心有什麼不妥,專門去了一趟我娘家,把我娘請來了。」
木槿和薏仁忙讓開,看著周懷軒將盛思顏從床上託了起來,抱在臂彎。往浴房行去。
他是應該高興激動興奮的,但是一想到孩子,又覺得那樣遙遠。
周懷軒雖然把自己的東西送了一部分去外院的外書房,他卻一次都沒有去住。
周懷禮往前走了一步,問道:「到底是怎麼啦?為何一個人在這裏哭?」想了又想,還是著急地問道:「是因為你要定親了?」
……
周懷軒搖搖頭:「不去。」
周懷軒坐到床邊摸了摸她的手:「這袍子太薄了。」盛思顏的小手有些涼。
浴房裡,周懷軒坐在竹椅上,將盛思顏仰躺在他腿上,控著頭,一手從木桶里取了巾子,給她擦拭。
她抬眸看了周懷禮一眼,道:「什麼定親?周四公子莫要這樣說話。」頓了頓,又道:「是我的小刺蝟灰灰,它……它死了……」說著,又低聲飲泣,回頭看著幽篁竹下的小土包發獃。
繞過彎彎曲曲的林間小道,周懷禮陡然看見一個魂牽夢繞的背影蹲在一棵巨大的幽篁竹下,似乎還有輕輕抽泣的聲音。
「你的小刺蝟死了?」周懷禮大為嘆息:「你別傷心,我再去給你抓一隻。」
吐完后,周懷軒將銅盂蓋上蓋子。放到床頭,順手撈起床邊小桌子上的小木匣子,遞給盛思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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