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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了閉眼，將那股不知從何而起的淚意壓了下去。

他走上前抽了出來。

王毅興勒住韁繩，沉著臉抬頭看著昭王府的黑底燙金門匾。

「王大人來了！」昭王府的管事急忙迎了出來。「可算把您盼來了！府里的人都嚇傻了，就等著您過來做主！」說著，領著王毅興往二門上去了。

王府的管事忙帶了人上來，將這些丫鬟婆子捆的捆，綁的綁，全拖到外院刑房裡關了起來。

他從屋子裡出來，將昨夜伺候昭王妃的丫鬟婆子都叫了過來，一個個問話。

王毅興恭恭敬敬走過去，拿起御筆。

一夜夫妻百日恩，更別說他們在一起十年，孩子都生了兩個。

郎中回頭看了王毅興一眼，被他陰冷的目光看得膽寒，忙轉過身子，又翻看昭王妃的眼瞼看了看，搖頭道：「我說已經不行了吧？何必要請郎中呢？」說著，起身對著王毅興恭恭敬敬作揖道：「這位大人，王妃確實已經過世了。」

「慢著。」王毅興慢騰騰地說道。負手站在窗前，聲音嚴厲：「去診脈！」

「封王青眉為貴妃，下葬皇陵。封女姍為安和公主，子池為大皇子。蔣家教養有功，升為侯爵。蔣老夫人升為輔國夫人。」

「傳旨吧。」夏昭帝靜默半晌，走回書案後頭：「你來執筆。」

王毅興皺眉看了他一會兒。才揮了揮手：「好了，你走吧。」

王毅興點點頭：「什麼時候死的？死因呢？」

那些丫鬟婆子忙哭著求饒，又把從昨天到今天的情形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王毅興匆匆忙忙走了進來，正好跟王府管事請來的郎中一起進去。

她怔怔地接了旨，忙回來問蔣家老祖宗：「老祖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封夏和-圖-書姍為安和公主的旨意送到蔣侯府，將姍姍嚇了一大跳。

那郎中窒了窒，低頭道：「鄙人不是仵作。請恕鄙人無知，不知道王妃死於何時，也不知王妃因何而死。」

王毅興的雙眸眯了起來，嗤笑道：「沒氣了？是真沒氣了？你沒哄我白開心吧？」

「大人。您看！」那仵作將字條遞給王毅興。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我走的時候王妃還好好的，你們都是怎麼伺候王妃的？！」

夏昭帝閉了閉眼，也流出兩行清淚。

蔣家府邸里，此時也是悲喜交集。

「何事驚慌？」王毅興將手裡的酒杯放了下來，不悅地問道。

「昨兒就收走了。酒被王妃喝完了，酒瓶也砸了。」兩個丫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說道。

「吞金自盡？」王毅興皺起眉頭：「你確定？」

「嘿嘿，我只是瞎說，瞎說，當不得真的。」

「王妃……王妃她，昨夜吞金自盡了！」王毅興顫抖著手，將袖袋裡揉成一團的字條拿了出來，呈給夏昭帝：「這是我姐姐死前留下的遺書。」

「啊？」那管事愣了愣，忙擺手道：「他們已經去請郎中了，說昭王妃從早上到現在，一直躺在床上沒動彈，好像已經……已經沒氣了！」

「姍兒，老祖宗一直沒有對你說。你其實是聖上和貴妃娘娘的親女。當年在江南，他們身份不便，因此把你寄養在我們家裡。如今……如今……貴妃娘娘仙去，聖上痛心之餘，決定把你接到宮中親自教養。」

王毅興低聲道：「我姐姐把兩個孩子託付給我，我自當把兩個孩子接到我府里……」

……

送走大理寺的衙差和仵作。王毅興換了素服，一邊命王府管事舉哀掛白，準備給王ｈeｔubｏok•ｃom.cｏm青眉辦喪事。一邊往宮裡趕去。

「應該的。你派人去吧。」夏昭帝點點頭，算是允了他。

「呵呵，那真是死無對證了。」王毅興冷笑道：「你們就是這樣伺候王妃的？！——拖下去！」

「出了什麼事？」夏昭帝從書案後頭走了出來：「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大姐，大姐，你放心，你的兒子女兒。我一定當自己的親生孩兒一樣照料！」王毅興將那字條揉做一團，握在手裡。哽咽著道。

王家在江南，還有爹娘，大哥和兄弟一大家子人。

如今王青眉已經死了，王毅興也再無顧忌，想把家人接到京城。

王毅興將屋子裡的人趕了出去，一邊道：「去大理寺請仵作。」一邊一個人走向牆邊的書案上。拿起筆，寫了一張字條。然後拿過來，塞到王青眉的枕頭底下。

「不用了。」王毅興迅速抬手制止她：「我相信你們。」又道：「來人！將王妃移床易簀。」就是要把王青眉從床上抬下來，準備入殮。

夏昭帝雖然對王青眉沒有男女之間的愛意，但對她還是有夫妻之義。

郎中的兩隻手指一搭上王青眉的手腕就立即彈開，訕訕地道：「沒有脈息。」

「大人！大人！」王毅興的管事滿臉驚慌地跑到他的書房門口。

很快他們就有了結論。

「昭王妃死於寅時。」

他跪了下來，衝著昭王妃王青眉的屍身磕了幾個響頭。

「大人，我們進來了。」

「死因呢？到底是怎麼死的？」

「酒菜呢？在哪裡？」王毅興沉聲問道。

王毅興匆匆忙忙來到夏昭帝的御書房，一進門。就伏地跪倒，淚流滿面地道：「聖上……聖上……」

「給我找幾個人一起去昭和-圖-書王府。」王毅興哼了一聲，飛快地走了出去。

「咦？這是什麼東西？」一個仵作眼尖，看見昭王妃的枕頭底下露出一張字條。

他的目光凝重。如有實質，看得那郎中縮了縮脖子，只好又回頭給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昭王妃診脈。

那字條上的字被水氤過了，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還是看得出來，那歪歪扭扭的字跡，就是自己當初教王青眉讀書寫字的時候，她總也練不好的字……

「說你胖你還喘了起來！」夏昭帝指著王毅興皺眉說道：「朕說了不會納妃，只要有想容就夠了。」

王毅興衝上去，從那仵作手裡接過字條，一看之下。眼淚簌簌往下掉，落在那字條上，將那歪歪扭扭的字跡氤開了，越發模糊不清。

這就是把先前給蔣家貶下去的位份，又升了回來。

王毅興點點頭：「進來吧。」

王家人還在江南，並沒有跟著來京城。

王毅興默不作聲，臉上的表情十分哀戚。

大理寺的仵作和衙差見王毅興也認同了「吞金自盡」，就沒有他們什麼事了，忙躬身退下。

這些人剛被帶走，大理寺的衙差和仵作就到了。

那郎中一看昭王妃的臉色，便皺起眉頭，道：「已經是個死人了，為何還要請郎中？你們該請的是仵作！」說著，拱了拱手，就想離去。

昭王妃王青眉的兩個丫鬟急忙走過來撂開床簾。

這些人都知道這件事沒這麼簡單。

夕陽的餘光直直地照進他的眼眸，王毅興的雙眸有一瞬間的刺痛。

王毅興揚了揚下頜。目光更加陰冷。

「他們是這麼說的！您要不要去看一看？」管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暗道大人這是怎麼啦？

幾個婆子走了進來，將昭王妃抬了起來，放到地上和-圖-書鋪著的一張席子上。

一降一升，其實並無變化，但是中間體現的帝王心術，卻讓王毅興心裏一動，微微頷首，道：「聖上高見。」不愧是太皇太后親手養大的孫子……

「怎麼會這樣？」夏昭帝喃喃說道，握著那字條踉踉蹌蹌退回到座椅上：「她……她還是這樣，從來都是執拗到底，不聽人勸，也不聽人說……」

王毅興從地上站了起來：「我姐姐固執，也不懂事，性子烈，這些年，讓聖上為難了。」

「應該是吞金自盡。」一個仵作指著昭王妃臉上淡淡的紅暈說道：「死者面色如生，應該不是中毒。中毒的人死時七竅流血，很是痛苦。」

因昭王妃是女子，大理寺派來的有一個女差婆，她拱手道：「我剛才摸過王妃的胃部，裏面確實有沉甸甸硬邦邦的東西。以前我們也見過吞金自盡的人，跟王妃的情形一模一樣。大人如果不信，可以剖開王妃的胃部，應該就能看見裏面的金子。」

昭王府是自家大人管著的，如果昭王妃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家大人真不知要如何去聖上那裡交代了……

王毅興低垂著頭，哽咽半晌，緩緩道：「聖上，您……還可以納妃，還可以再有皇子公主。但是微臣只會有姍姍和大哥兒。您就把他們給微臣帶著吧！」

他們還是不要多事的好……

「出事了？」王毅興慢慢站了起來，冷冷地道：「是又在吵，還是又在鬧？還是已經上弔了？」

一行人走出去的時候。有人搖頭道：「可惜了。那張字條其實是很有力的證據。王大人一哭，就把那字條給氤壞了。」做不得證據。

但是昭王妃身為聖上的繼室，還生了兩個孩子，卻遲遲不能入宮，如今又突然死了，誰知htｔｐs://m.ｈｅｔｕbｏｏｋ.cｏm•com道其中有沒有什麼皇室秘聞？！

夏昭帝皺了皺眉：「宮裡還有太皇太后的喪事未完，王妃……不，貴妃的喪事，就在昭王府辦吧。你協同宗人府擬個章程出來。安和公主和大皇子都要去給他們的娘親跪靈，朕也會出宮祭拜。」

王毅興鬆了一口氣：「聖上對微臣一家恩比天高，微臣這就回去給家人送信，讓他們來京城，為姐姐送最後一程。」

「你別這麼說。」夏昭帝大為灰心：「朕也有錯。朕沒想到，她竟然烈性到這種地步。她難道不想想孩子們？」

大理寺的仵作和衙差走了進來，對王毅興拱了拱手，便去查驗昭王妃的死因。

昭王府內院上房的院子。烏壓壓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

「……王妃最近每天都要喝酒，喝完就罵，還打人。」

那郎中嚇得滿頭是汗，忙背著藥箱，匆匆忙忙離開了昭王府。

雖然皇宮已經落匙，但是王毅興如今身份不一般，宮裡的侍衛一見是他，馬上派人去給聖上送信。

夏昭帝疑惑地接過那字條，展開看了看，頓時僵住了。

「大人！剛才昭王府有人來報，說……說……王妃出事了！」

「毅興求見？這麼晚了，發生什麼事了？」夏昭帝眉頭一凝。「快讓他進來！」

「你什麼意思？你覺得王妃不是自盡？」另一個衙差好奇地問道。

夏昭帝剛用完晚膳，在御書房批閱奏摺。

來到昭王府大門前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

他們王家除了王毅興，別的兒子都成親生子了。

「你說什麼呢？！」夏昭帝橫了他一眼：「你姐姐不懂事，你也跟著不懂事？那也是朕的孩子，怎會讓你養？」

只見那字條上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我走了，二弟你要照顧我的女兒和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