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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初對他含笑：「明天開張。」鄭誼馬上道：「我來捧場，我帶著人來捧場，讓我家的人都來捧場。」

小初開了口：「明天就開張，今天先請你來看一看。」鄭誼趕快道：「不敢當，不敢當。」小初站起來，回身對春|水瞪瞪眼：「跟上。」再看鄭誼就是滿面笑容。再轉到另一邊去對龔苗兒臉一沉：「你也來。」再看鄭誼又是滿面笑容：「咱們走。」

「我這宅子缺門房呢，你給我當門房吧，看你這精細勁兒，我不瞞著你，你還不放心。」小初和春|水鬥著口，看著鄭誼在亭下整衣理冠，而龔苗兒極不耐煩地在旁邊轉動著頭頸，像做保健操。

再看這些人，楚懷賢有些疑惑。把疑惑放在心中，楚大公子帶馬來到樓下。見這樓高兩層，全新的木板還有著新漆的味道。

楚少夫人讓人接過這一掛小鞭炮，對著庄管事的皮笑肉不笑：「趕快放了吧，這是二官人的心意。」突然想起來公子還在裏面，再一伸手拿回來，對庄管事的道：「你先陪著，我就來。」進來給楚懷賢看，是嘟著嘴：「看看鄭二官人的賀禮。」

門帘一動，龔苗兒大步進來：「鄭二官人帶著他的幾個兒子到了。」楚懷賢難看的臉色這才好了一半，對著小初瞪上一眼：「把你們的好菜，給我上來。」

把宅子前後都看過，鄭誼還在讚不絕口：「天下少有的好樓啊，這字，啊，太好了……」然後想起來問一句：「這是哪裡買的？」

「掌柜的，客人來了。」庄管事的說過，是龔苗兒的一嗓子：「鄭家的老客來了，樓上請。」楚懷賢變了臉色，小初是惴惴不安。

楚懷賢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無趣樓開業，恭請……」還真的叫了無趣樓。楚懷賢把貼和圖書子隨手一扔，小初趕快接住，楚懷賢往房中去，道：「沒兒我沒空。」

鄭誼公子天天在家裡盼呀盼，總算盼到楚少夫人再喊他。他在家裡對著書支肘歪著腦袋在睡覺，一睜眼見到龔苗兒從窗戶外面往這裏來，鄭誼公子這一次連蹦帶跳跑出來，對著龔苗兒道：「走，現在就可以走。」

因為這一處沒有院牆，宅子里的亭子小橋也看得清楚。人站在樓上看著這些飲酒作樂，算是賞心悅目的好去處。

再一想鄭二官人也不比他差到哪裡去，只有他幾個兒子還算是正常些。龔苗兒釋然了，坦然了。

「多少也留幾個是不是，不然的話太冷清。」小初剛說過，覺得耳朵又加重了，趕快道：「好，好，你先鬆手。」

上到樓下，全部是穿長衫。這一樓的長衫，清一色的嶄嶄新。不過這些人的吃相，也不比樓下的人好。

楚懷賢在雅間里正手捂著嘴，另一隻手指著小初，嗓子里只發出「吭吭吭」地聲音。小初過來給他捶背，一把子體貼地道：「你要笑就笑吧，悶壞了不好。」

小初在臨水的亭子上，含笑候著兩人過來。春|水在後面柳枝子下面噘嘴：「我都弄明白了，讓公子生氣的就是這一位，見他是說什麼？」

進喜兒和進財候在門帘處，聽到少夫人的話，兩個人再看看樓上的人，有一桌正在為一盆子新上來的魚塊大搶出手，雖然都不會功夫，也是運筷如飛。

「你慢著些兒，我不想再被人當成野漢子。」龔苗兒要躲開這位公子幾步，慢條斯理地傳話：「楚少夫人問您有沒有空兒，要是有，請您過去說幾句話。」

鄭誼鬆一口氣，腰是直了一些，不過還不是大著膽子走路的樣子。龔苗兒陪他進來，hetubook.com.com實在是看不慣他這樣，又因為他被小初耍得一愣一愣的看不起他，陰陽怪氣地問道：「您哪天當了官，也是這樣走路，官步有了新走法了。」

正中高掛一個牌匾「無趣樓」，旁邊檻聯空空，而牌匾上也是少了一樣，只有下款沒有上款。

一掛紮裹著紅紙的小鞭炮。

「我家公子寫的。」春|水得意洋洋。鄭誼立即閉上嘴，再誇別處：「真是太好了。」剛才是讚不絕口，現在是絕口不提這字。

門外一身是新的孫二海腆著個肚子站在馬車旁，再看馬車，也是洗涮得乾乾淨淨。馬車來到無趣樓下停車，鞭炮開始作響，先放了一掛。

把鄭誼送回去，龔苗兒回家進門就放開嗓子喊：「桃兒，桃兒。」桃兒從裏面出來：「來了來了，有什麼喜事兒？我知道呢，是明天要開張是不是？」

龔苗兒這種性子的人，聽到這種話，恨不能在他屁股上踢一腳。如果不是想到這一位是好哄的大財主，他早就踢了。

鄭誼不等說完就道：「我有，我有，咱們走吧。」說過大步流星前行，龔苗兒在後面跟著。怎麼看怎麼納悶，鄭家這麼有錢，怎麼出了這麼個活寶。

白天酷熱，夜晚還是涼如水的清爽。楚懷賢一回來，小初就神神秘秘地湊過來，手裡拿著一副大紅貼子，喜滋滋地道：「請你明天去坐坐，賞不賞光。」

楚懷賢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來：「你這一樓的客人不體面，你是哪裡找來的？」龔苗兒掩口要笑，庄管事的沒有忍住笑了一聲。小初見瞞不過去，對楚懷賢道：「你眼睛真厲害！這不是地方偏沒客人，找了一些人來扮客人。」

鄭誼哈哈哈：「沒事兒，你只管喊我好了。有什麼事情，我一定辦到。」鄭和*圖*書誼公子在身上拍一拍，看得亭子下面的孫二海又納悶起來：「他幾時當過混混。」

龔苗兒打一個哈哈：「春|水姑娘，你一個月多少月銀？」春|水瞪大眼睛：「怎麼，你要挖角嗎？」這個挖角一詞，是春|水最近常跟著楚少夫人來學會的。龔苗兒道：「那倒不是，只是覺得你一個人要是不拿兩個人的工錢，有些不對。」

正在這裏鬧，庄管事的走出來，清一清嗓子大聲道：「各位，還想晚上在這裏吃飯的，請斯文些。」龔苗兒出來，就直接的多，亮開他的大嗓門兒：「扮豬要像豬，扮人要像人，你們這四不像，明天我們不用了。」

「你沒有不高興吧？」小初說過，鄭誼趕快帶笑：「沒有沒有，你說得對，我喜歡得很吶。」然後悻悻然：「讓他來吧。」

和風輕輕從水面上過來，楚少夫人喊鄭公子來其實就幾句話。她笑容可掬地道：「這麼熱天還喊你來，真是過意不去。」

小初迎出來，龔苗兒和庄管事的也迎出來。把楚懷賢接到雅間里去，小初興緻勃勃請楚懷賢去看花：「這一間是給你留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從鄭家裡出來，鄭公子挺胸而出是大模大樣。馬車到了新宅子停下來時，從車上下來的鄭誼是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下來，貓著腰左右看過，才小聲問龔苗兒道：「那個人，不在這裏吧？」龔苗兒看他這副樣子，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又不能不回答：「公子不在，你放心進去。」

春|水在後面又嘀咕道：「那就別喊。」小初裝聽不到。龔苗兒兩眼看天：「我可以代傳話。」小初也裝聽不到。

遠處可見城外青山，隱隱青翠誘人神魂；而近處，楚懷賢微笑起來，就是進喜兒和進財兒也道：「好。」

hetubook.com.com樓下拴著馬車是二、三十輛，馬是幾十匹。樓下人已經坐滿，一個面前三、兩個菜，正在埋頭苦吃。

進財忍不住道：「少夫人真能耐，不過這些人，怎麼像幾天沒過飯。」頭埋在飯碗里都不抬。再看有一個人，把一根魚骨頭啃得溜光，還用手拿著在嘴裏細嚼。

「啊哈，不是，等我當了官，當然是這樣。」鄭誼再次挺胸走一大步，然後縮下腰來再道：「現在不是官，怎麼好走官步。」

好不容易楚懷賢笑完，楚少夫人開始「哎喲」連聲呼痛。她的一隻耳朵擰在楚懷賢手裡，楚大公子似笑非笑地道：「晚上我在這裏請客，你把這些人都給我趕走。」

「沒空就沒空吧，反正意思到了，禮多人不怪我就行。少了你一個，也是一樣開張。」小初跟在後面進來，嘴裏也嘰嘰咕咕。

春|水又插上了話：「等我家公子不來的時候，你再來吧。不過公子不來，少夫人也不能來。」春|水說過，搖頭晃腦往旁邊看看，不管別人什麼臉色。

見到楚懷賢身著一襲白色綉竹枝的長衫進來，腰間玲瓏玉佩，頭上束髮金簪。有一個人問旁邊的人：「這一個人怎麼比我們的衣服好？」那個人只顧著狂吃紅燒肉，被打斷不高興地道：「管他呢，有吃就行，這一頓吃呀，可以抵上三天。」

「不是。」小初笑一笑：「明天你不要來，這幾天你不要來。」鄭誼愣了一愣，張口結舌道：「為，為什麼？」

第二天小初打扮得花枝招展出來，再看春|水，也是一身新衣服，插了一頭的首飾，像是把首飾匣子插得空空的。主僕不再拌嘴，相對而笑出來。

鄭公子上來，先是一個揖禮，人也斯文之極：「啊，林姑娘。」春|水在旁邊嘀咕：「這是我家少夫人。」hｔtps://ｗwｗ•ｈｅｔｕbｏok.coｍ.ｃｏm什麼小初姑娘不小初姑娘的。

楚少夫人蛾眉帶笑：「我怕公子會來，你就別來了，你看好不好？」鄭誼覺得胸口好似雷擊，他嘴唇動了又動，好不容易才說出來一句：「好吧。」說過以後，臉色是灰暗黯淡的。

龔苗兒也上來，打算看著這個獃子喊小初姑娘喊多久。

楚大公子不無解氣地鬆了手，還不忘再說小初一句：「這樣對你說話才見效。」

近處這一帶並沒有院牆，空地上種的全部是鮮花。茉莉，木香，朝顏……不少是香花，所以風微微一吹，就香風陣陣。

「不是。」龔苗兒慢騰騰道：「是我覺得這樣喊比較像漢子。」坐下來拿出煙袋點上，又對桃兒道：「要是你被人搶了，我一定同他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絕對不會忍氣吞聲。」

桃兒聽得愣了，趕快洗手去燒香：「大吉大利的日子，可不能說這些話。」龔苗兒慢慢騰騰地道：「我就是出出心裏悶氣，男人，不像漢子還行。」

還有一桌已經吆喝起來：「來來，猜拳，哪一個輸了的，把桌子鑽一回。」

說過繼續埋頭苦吃他的。

一直近中午，楚懷賢過來。剛拐過這條街就吃了一驚。竟然是有不少人在往這邊來，要知道這一處不是太熱鬧，一下子出來這麼多人，難道都是來吃飯的？

庄管事唱禮：「大掌柜的到了。」春|水跟在後面興頭：「那我呢，是不是管家。」孫二海道：「算個跟班兒吧。」

鄭二官人帶著幾個兒子，手裡提著一掛小鞭炮上來拱手：「哈哈，我們來恭喜來了。」旁邊的一個人坐在樓角看著這一切搖頭道：「假，太假，這個演得更不像。給人道喜，怎麼著也得是個千頭鞭吧，看看他手裡的，最多兩百頭。唉，這個人晚上是不能在這裏繼續吃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