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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外面人回話：「公子和少夫人來見老爺。」太傅大人奇怪，這麼晚懷賢來見倒也罷了，怎麼豫哥兒娘也來了呢？

楚太傅在家裡仰望明月，遙想先皇，眼角沁出淚水來。在他身後，是兒子楚懷賢和心腹的十幾個門生靜靜候著。

楚懷賢實在氣得難過，當著父親楚太傅還只能勸他不要生氣。見小初嬌嬌依戀，楚懷賢心中安慰，也勉強開一個玩笑：「你這聰明人，小趙王爺正誇你那馬槽好呢，或許你有主意。」

「我也去？」小初膽怯了：「我不敢去，你自己去吧。要是我想得不對，你自己攔著吧，別說是我。」

梁王剛從宮中出來，面上還有淚痕。聽楚太傅說過，梁王道：「我也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不能垂詢國事。不過太后對我說了，她全是一片思念先皇的心。太傅大人，就是民間一個婦人思念死去的丈夫，也可以做一場法事超度越度。太后和民間的婦人，在思念上沒有什麼不同。」

「沒什麼，你管好自己就行。」楚懷賢是知道這裏面的詳細情況，他也為父親悶悶。

皇帝年紀幼小，也覺得楚太傅說的話有道理。見楚太傅站著怒目是寸步不難讓，張太后哭哭啼啼也是不肯答應。

「我覺得行，父親未必真信，只要有個姿態出來就行。」小初神采飛揚：「不信你去問問父親，看他如何說。」再往外面看一看星月：「這天晚了，明天說吧。」

只有太傅大人自己在時，他黯然獨自說了一句：「母壯子幼，唉……」以後有得纏了。

「如果不是先皇重託的大臣，這樣沽名釣譽的臣子，不要也罷。」張太后大怒，大罵楚太傅：「忘恩負義的東西，先皇當年在時，對他何等wｗｗ•hetｕｂooｋ.ｃｏm•ｃｏｍ的信任，對他何等的有恩德。」

張太后一心地興頭被攔下來，氣得嘴都是哆嗦的：「我難道不如民間一婦人？太傅大人，自從先皇西去后，你管得從來寬！」轉過臉來對著皇帝拭淚：「思念你父皇，難道有錯？」

慧元忙雙手合十道：「貧僧遵命。皇上，既然要請，就得虔誠，而且不受人打攪才行。」他眼睛看一看楚太傅，張太后又哭起來：「先皇，你拋下我們孤兒寡母的，讓我們沒有主張。」

「太沒道理！」小初坐直了，對楚懷賢道：「就沒有什麼辦法挽回？」楚懷賢緊鎖眉頭：「我正在為難呢。父親回來很是難過，我看到他難過，我心裏真是不好受。」

熟知張太后的王公公這一番話說出來，張太后更是怒氣衝天，大罵不止：「他這樣來勸諫，不僅是好名，而且是有意為難我。皇親臣子們知道太傅與我不和，豈不怪我不守先帝遺囑。」張太后被兩個人勸著，口口聲聲大哭先皇，一直哭了一個時辰。

小初攀住楚懷賢脖子，在他耳朵上嘰嘰咕咕說了幾句話，楚懷賢搖頭：「這法子不行，父親一向不信神佛。現在突然信了，太后也不會就此放過。」

小初坐著也皺眉，楚懷賢也是眉頭不展。過了一會兒，小初眼睛一亮：「有了！」楚懷賢：「啊？」關切地道：「你有什麼了？」眼光在小初腹部掃了一眼。

王公公再勸道：「請太后噤聲才是。要是讓別人聽到太傅大人與太后不和，別的臣子們會如何想。太傅見棄于太后，臣子們會看不起太傅大人，他以後教導皇上，可就難了。」

楚太傅嘆氣和皇帝離去，和他一同到御書房hetubook.com.com中，把前朝的幾個信佛通道的亡國皇帝一一說過，皇帝也明白過來：「師傅說的是。」但是也道：「這一次，就算了吧。」

楚太傅悶悶回來，不是為吃了張太后閉門羹而不悅，而是想到張太后這個年青婦人沒見識，以後的事情，煩在後面呢。

「慧元，你過來。」皇帝把招魂的高僧慧元喊來：「只此一次，若是請得來，給你封號，為你在京里起寺廟；或是請不來，下一次這等言語不必再對太后說了。」

「公子想歪了。」小初帶笑輕捶了楚懷賢一下，楚懷賢接住這隻拳頭，道：「不許打人，你忘了？」小初笑靨如花：「我例外。」再對楚懷賢道：「我有主意了。」

小初也幫楚懷賢拿衣服，想著想著，忽然又是一笑，抱著楚懷賢親一親道：「帶我去吧，我又變通了一下。」

楚懷賢把小初拉到衣架前，取過小初的衣服在她穿上，再鼓勵她：「這主意好，我是氣糊塗了沒有想到，父親向來不信佛，估計他也沒有轉過這個彎兒來。走，你這醜媳婦，又不是沒有見過公婆。」

外面月清清星明明，楚懷賢再想一想，小初的話是對的。人應該變通，太后喜歡和尚，就讓她喜歡好了。這裏面也是有主意可打的。他微笑把玩著小初的手，這丫頭真聰明。

他們離開后，慧元對著太后又道：「太后要招魂，而且招請的還是先皇魂魄。這京里各人，都要誠心才行。」

梁王猶豫不決，為難地道：「我明白你是一片忠君之心，可是太后畢竟是個婦人，她的見識也只是婦人見識。現在說讓她能不辦這事，她能會樂意？再說她也不參於國事，只是在追思先皇的事情上有這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小要求，太傅，我看算了吧，這一次由得她去吧。」

第二天回來，楚懷賢更是黑著臉。小初不用丫頭，自己過來服侍楚懷賢換衣服洗過，到兩個人睡下來，小心地問他：「什麼事兒你對我說說，一個人悶著也不好。」再開楚懷賢的心：「你要是病了，我可怎麼辦。」

楚懷賢回到房中，小初還撐著困等他：「父親怎麼了？一家子人這幾天都不敢大聲說話。豫哥兒這麼小，也偷偷告訴我，說祖父不喜歡。」

皇帝也是滿眼的淚，親自來勸楚太傅：「師傅，就容這一次吧。」

遇到上夜的人，大家行禮過。楚懷賢和小初來到楚太傅房外，見燭火還是通明的。如楚懷賢所說，楚太傅的確沒有睡。

「話不是這樣說，太后不是民間婦人。民間婦人做法事，只是她自己的事情。而太后最近愈發的喜歡僧道，太后是一國之母，這樣做，會被別人有可乘之機的。」楚太傅苦口婆心：「太后喜歡僧人這才兩個月，各地的高僧都往京里送。上個月運河中打起來，就是福建總兵和山西總兵往京里各送了一船和尚。兩船相抵在運河中都要先過，都說是太後傳喚，要先見太后。王爺，這樣的事情，近兩個月來不是三件、五件了。」

楚懷賢一笑，再不無難過的道：「太後宮中請先帝的魂魄。」小初來了精神急急打斷：「有嗎？真的會有嗎？」楚懷賢對著她看：「你說會不會有？」小初還真不敢說。要說沒有，她是怎麼到這古代來的。

楚懷賢來了精神，把小初一把拖起來：「不晚。父親每天晚上睡得晚，又有這事情出來，一定還沒睡。走，你和我一起去。」

兩個人在宮門外下轎，見和圖書出入的人中，有不少是和尚。楚太傅對著梁王看看，梁王尷尬：「這不是就這三天，過了這三天就不會再這樣。」

楚懷賢也一笑：「我知道你有主意了，你說吧。」小初白眼他：「你這不是洗耳恭聽的樣子。」楚懷賢取過枕旁絲帕擦拭過耳朵：「快說快說。你一說有了，我像是心裏也舒服不少。」

楚太傅認真的道：「那我去說。」說過施禮轉身就走。梁王在後面跟著，還想勸阻楚太傅：「你不必去，真的，哎呀，你去也沒有用。」

見楚懷賢目光灼灼，小初忙道：「你接著說。」楚懷賢再嘆氣道：「當然沒請來。那妖僧慧元對太后說，是有人怨氣十足，才阻擋先皇魂魄過來。你猜猜看，太後會以為這怨氣衝天的人是誰？」

「夜深了，父親去睡吧。」楚懷賢恭敬的上來回話。楚太傅噓唏著長長嘆一口氣，取帕子拭過淚，對身後門生們道：「你們散了吧。」

「不用人跟著，我們出去看月，一會兒就回來了。」楚懷賢不願意被太多人知道。倒不是不想讓人知道小初聰明，而是這樣的事情，應該隱秘。

張太后哭著道：「這樣死心眼子的大臣，我有什麼辦法。」慧元和王公公都是得過張丞相的叮囑，一邊一個來勸張太后：「人都是有私心的，太后也不必怪太傅大人。太傅身負先皇國事重託，這正是他求名的時候，他此時出來勸諫，來得正是一個好名聲。」

楚太傅自先皇去后，與張丞相的矛盾日深。他在宮中也有眼線，知道張丞相在太後面前說過自己不少好。眼下又出這件事情來，楚太傅不能置若罔聞，也不能直接去勸諫。他先去了找了梁王。

第二天楚太傅來給張太后請安，張太后讓人傳話hetubook.com.com：「我們晚上要請先皇的魂魄，太傅大人不來的好。要是衝撞了，誰人擔得起。」

這一天京里全城洒掃，家家焚香。除了和尚們得意洋洋身披袈裟口念佛號在街上走來走去外，再就只有巡城的兵馬在街上。

丫頭們以後他們睡了，也都睡下。見公子和少夫人衣著整齊，滿面笑嘻嘻攜手並肩出來，急忙也跟著起來。

小初故作驕傲地昂起頭好似公雞：「說吧，我一定有主意。」

看起來不像皇帝像寺廟。

「殿下！」楚太傅急了：「你要是能看出來這事情後面的玄機才行！」梁王也急了：「我的事情你還能不清楚。你放心，我分一隻眼睛盯著他張家呢。只是太后相信皇兄讓百姓們焚香這事情，我不去說。」

「為人臣子，身受先皇重託，不能不盡些心思。」楚太傅說得錚錚的。梁王拿他沒有辦法，只能喊人：「備轎，我也一起去。」

這樣大的事情，太傅大人怎麼能睡得著。

小初覺得脊背上一陣發冷：「這像是做好的一個圈套？」楚懷賢道：「是啊，可是父親知道這事，是不可能不勸。明知道是圈套，也要去勸諫的。因為得罪太后，今天太后宣父親進宮，說先帝魂魄不到，全怪父親。」

門生們一一上來相勸：「老師不必憂心忡忡，皇帝天縱聰明，是明白老師心意的。」楚太傅聽過，讓楚懷賢送他們離去。

太監引他們到太後面前來，楚太傅慨然陳詞：「昔日通道祟佛者的皇帝，皆以不擾民者為長久，太后思念先皇一片誠心，忍心置黎民百姓于不顧？街上現在家家要備僧人，家家要去廟裡參拜。和尚們上門化緣，不給就可以開口責罵，不給就可以動手責打。太后一言一行關乎於國體，請三思再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