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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庭來到龍鷹身邊，道：「有感覺嗎？」

龍鷹搖頭道：「不論有沒有駝兒從這一面逃出去，亦不會有分別，賈坎喀特臨死前露了口風，敵人一方有個超級探子，故能一直掌握我們的行蹤。看！」

眾人離開山崗，早有一隊二百人在等候，囊括了所有高手。

管軼夫道：「從這裏筆直往南走，就是呼兒綠洲，由於邊遨以為雀河古道是被熱魅人控制在手，所以必采最快捷的路線，趕來與熱魅人會合，那就該是迎面直走過來。」

在沙漠，地聽術是派不上用場的，因鬆軟的沙粒會將聲音吸掉，風向不對時，連駝兒的嘶叫也聽不到。

說時翻上馬背。

荒原舞恍然道：「難怪敵人可以這般準確掌握我們北上的路線。」

虎義雙目射出深刻的仇恨，冷然道：「薛延陀人也有今天了。」

虎義沉聲道：「我也聽過他，沒有人曉得他的本名，只知他居無定所，到處尋找通靈的獵鷹。」

龍鷹道：「在群鷹上尚有幾個黑點，我以前也曾留意它們，但因是幾頭同時出現，屬西域荒漠區正常不過的景象，故沒有放在心上。」

在眾人默默注視下，敵人駝隊在前方不徐不疾的走著。

到正午時分，火熱臨頭，太陽默默照射著。在剛動身之際，眾人仍是頭腦清醒，鬥志昂揚，信心十足，好像沒有旅程是不可完成，沒有沙漠是不能穿越，但當沙漠「正午的惡魔」發揮威力，一種沙漠獨有的沮喪情緒便征服了每一個人，像熱病般，反反覆復的折磨纏擾任何踏足這個單調沉悶地域的人。

風過庭等如虎入羊群，隊形完整的見人便殺，其中以桑槐最悍狠。正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其奇形兵器雙尖矛，盡顯白魯族第一高手的功架，最強悍的賊子亦在他矛尖下走不上三招。

龍鷹心中一動，道：「給公子提醒，邊遨和他的手下也是人，是人便敵不過『正午的惡魔』，那是給太陽直接射在腦殼上，弄得頭腦昏沉，戴多厚的帽子都不起作用，故此邊遨大有可能像我們以前般來個晝伏夜行，要到明早才切入雀河古道。捱過這段路后，我們找個能擋陽的山丘，在陰影里休息個夠，日落後再趕ｍ•ｈetuboｏk.ｃｏｍ•cｏm路。」

龍鷹仰首觀天，看得非常入神。

眾人循他目光望往夜空。

荒原舞恨得牙痒痒的道：「他肯定在附近，怎都要設法將他挖出來，斬開幾塊。」

風過庭道：「我問過虎義，他說鳥妖該是高昌人，真不明白他為何肯幫默啜，豈非等於掉轉槍頭來對付自己的族人嗎？」

龍鷹拍腿道：「正是如此！我們不但要騙邊遨，還要騙丹羅度，鹿望野則變成誘餌。薛延陀是疲兵，突厥人則為敗軍，我們務要予他們再一次沉重的打擊，削減阻撓我們北上的力量。在這個區域，天山族的兄弟可以發揮至為關鍵的作用。」

虎義立即雙目放光。

桑槐道：「要殺他並不容易，此人善於潛蹤匿跡之術，最令人頭痛是有鳥兒保護他，在你接近他前，他已不知溜到哪裡去了。」

龍鷹道：「一切依計而行，是行動的時候哩！」

眾人整齊一致的踏鐙上馬，追著龍鷹，越過沙漠茫茫的黑夜，朝敵人衝刺。

龍鷹忽然很懷念桑槐卷的煙，如果可以在這個時候抽上幾口，肯定非常享受。

龍鷹斬殺賈坎喀特之時，木燃谷早陷入大恐慌里，整個賊營煙火瀰漫，虎義又驅散對方的駱駝，膽小的駱駝東奔西竄，分往東西谷口逃亡，也不知撞倒了多少熱魅賊，更令賊子以為敵人是大批來犯。

龍鷹笑道：「公子真知我心，暫時放過那鳥妖鳥怪，先來個擇肥而噬。哈！忽然間，這個鳥妖鳥怪，或會成為我們的最佳拍檔。沒有他，空有滿腹妙計，也無法付諸實行。」

管軼夫來到龍鷹另一邊，道：「這是領路人的火炬。」

他們也吃不消火灼煙熏，退到谷口外的曠野，佔得有利高處，彎弓搭箭，將從谷口逃出來者無情射殺。

龍鷹斷言道：「便這般決定。今仗由管兄負責設計，目標並不是要打一場硬仗，而是避重就輕，首要令他們疲於奔命，使他們潰不成軍，再以集中的兵力對散亂慌張的敵人逐一追殺，憑馬力在平野勝駝速的優勢，能殲滅對方多少人便多少人。」

風過庭策馬趕到他身旁，道：「如有選擇，我絕不會在正午騎馬趕路。」https://m.hetubook.com.com

後面的荒原舞道：「既猜到邊遨出沙漠的時間和位置，我們好該悉心伺候。」

疲累盡去時，已是黃昏時分，眾人登馬繼續行程，兩個時辰后抵達目標位置，遂于山區邊緣布陣，枕戈待旦。

到龍鷹以魔勁逼出聲傳全谷，已將賈坎喀特斬首的豪言壯語，橫行肆虐、殺人無數的熱魅族終於崩潰，唯恨爹娘生少了兩條腿，四散逃亡。

風過庭道：「以邊遨的才智，不會不防我們一手，但我們如能藉天上的鷹目，使邊遨以為我們是到鹿望野去，伏擊方可望成功。」

龍鷹一聲令下，管軼夫一馬當先，帶頭進入沙漠。

龍鷹再發令，眾人各施各法，哄寶貝馬兒卧往沙子上。

一切停當后，眾人各自蹲下在自己的戰馬旁，靜候敵人，人和馬融入了沙漠的暗黑中。

眾人默然無語，因龍鷹描繪出來的情況，是大有可能發生的事。

行動開始。

戰事延續至天明前半個時辰，方告休止。龍鷹等耗盡真元，疲不能興，見再沒有人逃出來，坐在谷口外一處高地調息運氣，充滿沒法說出來的感覺，那是伴隨極度刺|激后而來的勞累和對殺人的厭倦，不知是麻木還是興奮。

二百騎踢著沙塵，不住深進，至離山區逾五里后，勒馬停下。

龍鷹搖頭道：「如果只是應付邊遨的馬賊，憑山險守鹿望野是上上之策，但我們必須將丹羅度計算在內。記得他們的投石機和火器嗎？丹羅度可將鹿望野化為焦土，當我們沒法突圍，會變成死守，敵人只要把我們重重包圍，在四周設置木寨，挖陷坑，然後輪番以矢石火器日夜狂攻，最後崩潰的肯定是我們。」

龍鷹欣然道：「現在萬事俱備，只欠來送死的賊頭賊卒。」

丁伏民道：「如果被邊遨遇上熱魅人逃出木燃谷的駱駝，會使邊遨生出警覺。」

剩下的八百多人，一律乘馬，每人配備三天的糧水，輕騎上路。由虎義領路，達達則再一次沒法分身參与行動，因他必須直赴孔雀河，與他的族人聯繫，讓偵察網重新起作用。

桑槐露出思索的神情，道：「如果有人能辦得到，就該是一個叫『鳥妖』的養鷹人，據說他能和-圖-書通鳥言，迷鳥成狂，生性孤僻，但照道理這般的一個人，該不肯為突厥人賣命。」

管軼夫續道：「他們離開沙漠，除非受地形限制，否則會依循一定的方式，就是由三支先鋒隊開路，各隊間相距達一里，以免被敵人堵著去路。接著是主力軍，最後才是運送糧資的隊伍。他們還有特大的藤盾，不怕強弓勁矢。」

精兵旅于午時前抵達木燃谷，對谷內慘況無暇理會，取得足夠的食水，喂飼近六百匹駱駝和二千多匹戰馬後，離開成了「天葬場」的木燃谷，「主力部隊」在桑槐領路下，朝西北走，目的地是鹿望野。

覓難天同意道：「我們主力軍仍在鬼洞山，而熱魅人在與薛延陀馬賊會師的一天前突被擊潰，恐怕連鳥妖也沒法從他的鷹兒問出個所以然來。此為敵人青黃不接之時，現出不該有的破綻和空隙，只要我們掌握得宜，趁邊遨剛長途跋涉的從呼兒綠洲北上出沙漠的一刻，人疲駝累之際，予他一個迎頭痛擊，肯定可重創邊遨。」

管軼夫道：「這隻是指以前的那群狗賊，現在的賊黨，過半是沙漠的新丁，怎捱得住。」

風過庭道：「那個叫鳥妖的傢伙，終究是我們的大患。」

龍鷹、風過庭、丁伏民、林壯、管軼夫、君懷朴、覓難天一眾人等，登上最高的山崗，極目被星空覆罩、朝南延展無限的黃沙。

在草原生長的大部分食草動物，如馬、牛、羊等，為應付猛獸襲擊，睡覺仍保持站立的姿勢，以保證遇上危險時能以最快的速度起動逃生。只有在最安全的情況下，才間有卧著睡的情況。

荒原舞笑道：「來到口邊的肥肉，該就是邊遨，對嗎？」

夜空星羅棋布，壯麗迷人。

前面的虎義道：「好主意！」

一點火光，出現在三里遠處。

除丁伏民和林壯須留下指揮精兵旅，其它人紛紛翻上馬背。

管軼夫道：「只有三百多人。以對方總兵力五千人計，翼隊的人數該不少於五百人，由此可見今次的沙漠行軍，邊遨損失了大量的兵員。」

人馬同時起立。

龍鷹向管軼夫微笑道：「今次由我領頭。」

虎義道：「當日邊遨沒有到木陵隘北端木寨來，我心中已有不舒服https://m.hetubook.com.com的感覺。」

龍鷹、風過庭、覓難天、荒原舞、管軼夫和虎義成為先鋒部隊，在大隊前方三里許處探路領路。

管軼夫大聲領命，看他的神情，便知他心內的激動和振奮。

風過庭道：「邊遨的馬賊不是善於沙漠行軍嗎？」

龍鷹道：「半炷香后，敵人的右翼軍會在我們前方三里處走過。哈！願望成真了。等不到人的機會，不會比等到人小。」

龍鷹再斬殺十多人後，退往西谷口，與風過庭會合，改以摺疊弓射殺往這邊闖的敵人。此時木燃谷已陷進火海，營帳無一倖免的著火焚燒，濃煙席捲全谷，不用動手，賊眾全體慌惶逃命。

龍鷹一方早有定計，封鎖西面谷口，只容空駝穿過，對朝這方向逃來者則殺無赦，令馬賊只能由谷東逃離災場。

戰爭便是這樣子，不但需要視死如歸的勇氣，還要有堅持下去的意志和毅力。

此為惑敵的手段，鳥妖的鷹兒懂看卻不懂分析，會令鳥妖誤以為他們避開木燃谷的熱魅人，徑自到鹿望野去。而在木燃谷附近的任何調動，鳥妖會以為只是熱魅人與邊遨會師的正常行動。

風過庭最有這方面的經驗，一震道：「獵鷹！」

龍鷹道：「不論如何艱難，都必須先幹掉他，否則我們奇襲沙陀磧拿達斯要塞的把戲，將不靈光。」

太陽移離中天，精兵旅在一處山頭的暗影處下馬歇息，先伺候馬兒吃草料和喝水，又加喂少許鹽，才輪到人來休息。

龍鷹道：「你當他亦是一頭鳥，便知他是如何難殺。默啜憑什麼說動他呢？或許他是突厥人吧！」

十多頭兀鷹正在谷上盤旋，當然是嗅到焦屍的氣味，從附近山野飛來，待煙火稍斂，飛下來大快朵頤。

覓難天嘆道：「到這刻回想剛才的情況，始知勝得多麼險，不過這個險確是值得去冒的。」

虎義道：「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駝兒逃入沙漠去，雙方遇上的機會也很少。且駝兒最怕的地方正是沙漠，只會憑本能逃往有食草和水源的地方，最有可能是鹿望野。」

走著有點變化的雀河古道已算是寫意的旅程，可想象走在蜂窩狀沙漠的薛延陀馬賊，苦況比他們更是不堪。正是這個想法，支持他們朝預定的地點ｈeｔｕbｏｏk.ｃom.ｃom推進。

風過庭道：「耍幾招惑敵、誤敵的手法又如何呢？」

覓難天道：「如果能在雀河古道的山道截著他們，只要逼得他們重返沙漠，等於贏了此仗。」

覓難天道：「真的沒想過，竟有人能驅鷹在這般險惡的環境偵察我們。」

龍鷹踏鐙上馬，想到的卻是雪兒，因著事情的發展路轉峰迴，使雪兒錯過這場戰爭。

眾人下馬，踏足冰涼的沙子上。

鹿望野為大沙海五大綠洲之首，比排在次位的呼兒綠洲大上五倍，已屬中型草原的規模。所謂的「主力」，指的是全部駱駝和一半戰馬，由二百個精兵旅的成員負責驅趕，載運著大部分的糧資物料。

全隊里，最熟悉薛延陀馬賊的人正是他，他說出來任何有關馬賊的事，都受高度的重視。

風過庭道：「我們還是漏了招，如果連駝兒都沒法從西谷口逃出去，說不定我們可以誆得邊遨來送死。」

風過庭苦笑道：「我怎忍心它離鄉別井，還要妻離子散。不過別人或許奈何不了鳥妖，你老兄該比任何人更有辦法。」

晚夜涼爽的天氣，使人神清氣朗。以荒漠區的標準來說，今夜算不上寒冷，因沒有颳風。本死氣沉沉的沙漠，亦因即將來臨的戰爭，變得活潑起來。

龍鷹自然的仰首望天，點頭同意道：「幸好現在天上沒有鷹影。唉！如果你有神鷹同行便好了，只有它才可收拾鳥妖的天上探子。」

風過庭淡淡道：「不理他們以何種方式離開沙漠，但總是從沙漠走出來的疲賊，只要我們精心布局，定可將他們殺個人仰駝翻，進一步削弱他們的信心和實力。」

龍鷹道：「送死的來了！主力部隊在五里之外。」說時舉起右手。

風過庭道：「幸好我們終於醒覺來自高空的監視，所以只要我們到鹿望野去，敵人將會集中所有力量來攻打我們，因為如讓我們抵達孔雀河，高昌、龜茲諸國均不會坐視不理。」

管軼夫道：「沒那般容易。」

龍鷹道：「抵天山前，仍不用擔心他，總有對付他的方法。來哩！」

但戰馬其中一個訓練，是要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蹲卧在地，減少被敵人發現的機會。

在這乾旱無雨的區域，很難想象還有冰雪連天的世界。

管軼夫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