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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完全沒有龍鷹期待中的反應，目光投往河水，以一種不合任何感情的冷漠語調道：「龍鷹！我對你的容忍已接近極限，勿要惹毛我。」

荒原舞聽得一頭霧水，因龍鷹尚未向他透露符太的出身來歷，又或與符太走在一起的緣起因由。

接著望向桑槐，道：「桑槐兄隨我們乘筏走一段路後分手，先去知會下游的兄弟，然後趕往鹿望野，部署在沒有鳥妖下的新戰略。」

龍鷹喝道：「老子來伺候它！」

桑槐於半個時辰前登岸去了，剩下龍鷹、荒原舞和符太三人輪流操筏。

一桿撐往右岸一塊大石處，魔勁爆發，木筏斜斜橫過河道，朝右岸停泊，最後擱淺在石灘處。

龍鷹比任何人更早一步感覺到獵鷹波動上的轉變，立展彈射，從高起的箭樓上直射上半空，眨眼的工夫，人和鷹的距離拉近至兩丈許。獵鷹非常機靈，感應到危險，猛振雙翼，竟懂得斜飛開去，龍鷹即使能上升至同樣的高度，也要撲個空，何況鷹兒乃斜飛往上去，飛速驟增，此時除非是龍鷹的摺疊弓，其他凡弓亦遲卻一步。

龍鷹淡淡道：「不但明白，且認同你的憤慨。不過請你老哥永遠不要忘記，主宰我者是『道心』而非『魔種』，你必須堅持『只殺敵不殺人』的承諾，否則我們合作的基礎將蕩然無存。」

龍鷹仰首觀天，道：「天氣這麼冷，隔河的朋友連續辛苦了多天，昨夜更沒覺好睡的，現在仍然忙個不休，沒捱病也給凍壞，不好好休息兩、三天，何來動手的精神和氣力？」

龍鷹為鷹兒揭開鷹帽。

一道人影從西寨廣場空地處直彈上天，速度與龍鷹的彈射所差無幾，赫然是不知溜到哪裡去的符太。

龍鷹此時來到它下方三丈許處，機括聲響，飛天神遁離手射出，一下子纏緊它一雙鷹爪。因其用勁巧妙，沒損傷它分毫，只是將它生擒活捉。

龍鷹道：「你仍未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覓難天道：「我們立即動手加強西寨的防禦力，可在斜坡腳的位置挖三道置有尖刺的陷坑，並於斜坡中段設短木樁當作外寨牆，又加建箭台。西寨形勢險要，易守難攻，任對方如何心焦如焚，亦只有強攻一次hetubook.com.com的能力，失利后需數天時間，方可組織另一次的渡河反攻。你要到哪裡去？需多少人手呢？」

荒原舞和符太挨著鷹籠半坐半卧，爭取休息復元的時間，除龍鷹外，兩人均披上斗篷，且須不時活動一下，抖掉鋪在身上的雪花。

符太聞言朝他們瞧過來，迎著眾人目光，兩眼異芒遽盛，陰惻惻的道：「只要找到鳥妖，他是死定了！」

符太陰聲細氣的道：「這並非邪帝的作風。你或許不是我的朋友，卻永遠是我的戰友，希望你明白這兩句話，對我來說是多麼難才說得出口來。」

博真欣然道：「你們放心去吧！守這裏比守山南驛容易多了。」

眾人發出震寨喝采聲。

獵鷹因受過鳥妖的嚴格訓練，沒有出現受驚掙扎的情況。

符太吁出一口氣道：「難怪你可能人之所不能。」

一直沒說話的符太，冷冷道：「你憑什麼認為他是魔門中人呢？」

倏地獵鷹雙翼連拍，不但改變了滑翔往下之勢，還改朝上飛。

龍鷹洒然揮手，微笑道：「好吧！你這傢伙敏感而聰明。我之所以猜到鳥妖是魔門中人，因為我至少是半個魔門之徒的身份，練成了『道心種魔』，故對魔門知之甚詳，從伴在鳥妖身旁的無瑕和無彌兩女的身具媚術，猜到他乃魔門之輩。」

百丈、九十丈、八十丈，不住的接近。

符太冷冷道：「你真有殺本子的把握嗎？」

他們對符太駭人的隔空制鷹手段仍是印象深刻，亦知令他損耗真元，需時間回復。

符太表面似是木無表情，不為他的威嚇所動，但龍鷹已感應到他心內的震駭。

符太有點驚魂甫定，不像他平時般的迅速反應，沉吟片晌，才答道：「我要找的東西，與武功沒半點關係。」

君懷朴道：「很大機會現在他已發現我方與戰馬留在下游旁山林里的兄弟，只要通知丹羅度，派出一軍，我方兄弟會陷入危險里。」

符太雙眉上挑，道：「你是真的明白我嗎？」

鷹兒沒有立刻飛走，銳利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三人。

各人心中大定，因獵鷹進入了弓矢的射程內，至不濟亦可將其射下來。

與符太此人交往，一般和-圖-書交朋結友的方法全派不上用場，至乎情義或利害關係，對他亦不起作用，龍鷹從未遇上過像他般難以預料的人。

龍鷹心中打了個突兀，衝口而出的一句話就給符太這另一個妖人拿著小辮子，要解釋當然輕而易舉，卻會泄露出他一些秘密。直至此刻，他仍感難以信任符太，至乎不知該視他為友還是敵。淡淡道：「如果連這點道行也沒有，何來完成你老哥心愿的資格？」

龍鷹大訝道：「既然最厲害的功夫已給你練成了，為何還要找那東西呢？」

龍鷹坦然道：「對魔種來說，天地萬物無一不是『波動』，遠近和距離不構成任何分別。」

荒原舞明白過來。

覓難天道：「鳥妖確為最了得的探子，不過今次是遲卻一步，故此傳書落入我們手上。」

龍鷹道：「魔門中人大多自私自利，為求成功，不擇手段，怎會理會鷹兒的死活。」

龍鷹探手撫它的背脊，輸入魔氣，助它對抗嚴寒，柔聲道：「快帶我們去找你的主子。」

荒原舞道：「這個我是明白的。」

符太妖芒閃閃地盯著龍鷹，現出個詭異的笑容，柔聲道：「終於有人練成『道心種魔』哩！故此你便是魔門邪帝。早從第一眼看見你，本子已感到你在某一方面與我非常近似，從而生出親近之心，興起攜手作戰的念頭。我對你說過的，沒有一句是謊言。你明白嗎？」

風過庭神色凝重的道：「幸運並不會永遠追隨我們，一天不殺鳥妖，我們始終會在他手上吃大虧。」

風過庭道：「我們還有這麼多時間嗎？」

龍鷹目光投往符太，笑道：「我知你在聽著我們說話，還需調息多久呢？」

荒原舞笑道：「我聽得入神，差些兒忘掉到這裏來是幹什麼。咦！雪快要停止哩！」

龍鷹雙目殺機大盛，道：「我要憑此鷹兒尋得鳥妖，然後不惜一切將他殺死。人手方面，有原舞、符太和桑槐兄隨我去便成，順道聯絡留在下游處的兄弟。」

符太忽然不惜翻臉的態度，是因感到龍鷹不信任他，而他卻是知無不言，故大感不滿，亦從而看出符太喜怒無常的性格。

人人屏息靜氣，怕它受驚擾臨時改變主意。

雪粉漫m.ｈetuｂoｏｋ•ｃｏm.ｃｏm空，天地迷茫，孔雀河和兩岸的雪野渾融合一。

荒原舞揭開少許蓋布窺看鷹兒的情況，向龍鷹打出一切妥當的手勢，道：「鳥妖雖懂控鷹之術，卻非愛鷹之人，否則怎會教鷹兒來冒雪寒之險？」

符太嘆道：「我自少養成不信任人的習慣，荒兄勿要怪我，還需一點時間。」

他說出了目前進退兩難的處境。

荒原舞以手臂舉著獵鷹，送到龍鷹身前。

龍鷹道：「兩位準備好了嗎？」

符太左顧右盼，從容不迫的道：「我們還有時間嗎？」

龍鷹輕描淡寫的道：「另一個練成『血手』的人是否楊虛彥呢？」

龍鷹嘆道：「你須學懂接受我的兄弟和朋友，《智經》雖是落入一個人的手中，但此人卻有整個大江聯至乎未來的中土朝廷做後盾，要追回《智經》並非易事。」

他是沒話找話來說，明知符太不會老實答他。豈知符太想亦不想，先令人難以理解地嘆了一口氣，答道：「此為敝教鎮教的絕學『血手』，據說自創教以來近三百年，能練成功者只有兩個人，我是其中之一。」

接著道：「楊虛彥尚差一線，方練得成『血手』，轉黑而非紅變，但已非常難得。現在我方真正相信你沒有誆我，你確曉得《智經》落入誰人手上。」

鷹兒循著一道優美至超越任何言詞的軌跡，從數百丈的高空滑翔過來，不費半分氣力似的，眨幾眼的光景，飛近至毛髮色紋清晰可見的位置。

荒原舞聽得心中不悅，卻不敢刺|激這個行事難測的人，一笑置之。

唯一的選擇，似乎是退返鹿望野，可是這麼一來，他們將失去優勢，坐看丹羅度的大軍與後援部隊成功會師，而龍鷹等將被截斷後路，成為孤軍。

荒原舞讀罷從獵鷹取下來的「傳書」，向龍鷹、風過庭等道：「這是鳥妖送給這處駐軍最新鮮熱辣的情報，說在下游一帶方圓五十里之內找不到我們的蹤影，卻發現了我們行軍留下的痕迹，估計我們會突襲兩寨。」

荒原舞一振手臂，獵鷹發出鳴聲，離臂振翼衝天而去。

留在下游處的兄弟，由於有二百多匹戰馬，即使能成功渡往孔雀河西岸亦無路可走，故要前來支持，必須和圖書走東岸的高昌古道，可是道路已被敵人截斷，難以通行，且會被東寨的敵人迎頭痛擊。留在原處布防嗎？區區百多人，怎抵得住丹羅度的大軍？

轉向荒原舞道：「我們現在說的，請荒兄為我們守秘密。」

覓難天沉聲道：「如果我們放棄西寨，這一場仗我們已經輸了。」

龍鷹雙目魔光遽盛，沉聲道：「你只能瞞過我一次，絕不會有第二次，而當你不得不施展『血手』，催發龐大的潛力，事實是你已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刻，殺不了我時也絕逃不遠，因需要一段時間方能復元，又或永遠不能回復過來。」

荒原舞為之愕然，大家本說得好好的，為何符太忽然說出似要和龍鷹割席般的狠話，一時無從插口。

鷹兒被關在籠子里，戴上鷹帽，爪系腳帶，再以布帛罩著木籠為它保暖，置於筏子中央處。

龍鷹接著道：「你剛才肯施展『血手』，遙制獵鷹，使我們得到一個殺死鳥妖的機會，我心中非常感激。所以不論你將來如何出賣我或開罪我，我也會放過一次殺你的機會。」

令人難以相信的事發生了，獵鷹像給無數蛛絲般的線拉扯著，雖欲振翼高飛，卻如給某一力量凝固了，不但飛不上去，還往下墜跌少許。

五十丈、四十丈。

到此時默默旁聽的荒原舞方鬆了一口氣，感到兩人間的緊張氣氛和緩下來，恢復正常。不由得佩服龍鷹應對符太這天生邪人的非凡手段，其中包含著的智能、機鋒和對此子心態的掌握。

管軼夫眉頭大皺道：「現在我們需應付東寨敵人的反攻，實難以兼顧另一條戰線的戰事。」

荒原舞道：「關鍵處仍在鳥妖。」

又皺眉道：「鷹爺怎能隔遠看幾眼，立即掌握到我的功法？」

符太凝望雨雪飄飛的廣闊河岸空間，吁出一口氣，答非所問的道：「當我練成『血手』的一刻，我一方面感到心滿意足，另一方面卻非常失落，因為我意識到已到達了一生人里再不能逾越的頂峰，也是終點。」

荒原舞大喜道：「你真有把握尋得鳥妖嗎？」

君懷朴擔憂的道：「如我是對方主帥，會著一半人先好好休息，那明天破曉時，便有足夠人手渡河來攻。」

龍鷹所說符太成功瞞過他www.hetubook.com.com的那一次，指的是龍鷹與烏素于敵營外密會時，給符太在旁窺見。但最有威脅力的是龍鷹雖未與符太交鋒，竟能看破符太的「血手」奇功，乃一種催發潛能的厲害功法，怎到符太既不明白亦暗吃一驚。

獵鷹飛至離西寨百多丈的高空，一個盤旋斜飛而下，觀其勢，似是要降落寨內的空地處。

眾人聚在木寨中央的空地處舉行會議。剛建奇功的符太獨自立於一角，離他們有二十多步遠，默默調息。

他衣袂拂揚，雙手做出奇異複雜的動作，似是要隔空將獵鷹抓攫下來，最駭人是他一雙手忽紅忽白，顯然正施展某種奇功異法。

龍鷹啞然笑道：「你仍不脫懷疑別人的性情。讓老子告訴你，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明白別人，只能憑零碎的印象和言談形成自以為是的看法。但我的確很想知道你多一點，是什麼原因令你變成這般的一個人？」

龍鷹道：「不會有任何分別，幾個時辰內必有一場風雪，令他們工事延誤。且渡河豈是易事，我們可采突襲的手段，不讓他們在近處鋪設浮橋。我們最害怕的是他們的投石機，幸好河灘不利投石機的移動，須直接運送至近處方能發揮效用，那亦等若將投石機送入我們投石機的範圍內，高下立見，我們是佔盡優勢。」

此時輪到龍鷹以撐桿控筏，只要不讓筏子撞石或擱淺岸灘，可順流而下。

荒原舞也很想曉得答案，但他機靈之極，猜到龍鷹不願直接回答符太，遂岔開道：「符兄今早制鷹的手段令人感到驚心動魄，究竟是什麼功法呢？」

符太揭開蓋籠的布，荒原舞則解開系鷹的腳帶，把戴著蒙眼鷹帽、模樣趣怪的鷹兒小心翼翼取出來。

夠眼力的，可看到它繫於腳爪上傳訊用的小竹筒，不論其內容如何，怎都會透露點鳥妖所在的蛛絲馬跡。

荒原舞也聽得發起呆來。龍鷹說的，已完全超越了任何武功心法。

龍鷹雙目魔芒閃閃，大動腦筋，向風過庭和覓難天道：「只完成了一半的西寨當然是不堪一擊，但如果有三天時間做足準備，憑著守風城的經驗，公子和難天有把握嗎？」

自問有資格出手者，無不蓄勢以待。

龍鷹道：「原本沒有半點把握，現在卻是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