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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真道：「不如我現在將藏寶圖畫出來，供各位兄弟參詳。」

龍鷹微笑道：「畫出來后，你該會感到舒服些兒。」

龍鷹該是四人里唯一不曉得廷哈撒是怎麼樣一個處所的人，以詢問的眼光掃過三人。符太最古怪，一臉木然，直望前方雪花迷茫的遠處，眼神空空洞洞，像不知道龍鷹在望著他。

博真朝雪圖瞧下去，最先畫的圓圈早被降下的雪花模糊了，其他圖像亦即將遭同一命運。嘆道：「這是最不宜畫東西的地面。」

三人一頭霧水的瞪著他。符太有點尷尬的道：「我慣了用這種語氣說話。嘿！沙缽略是多久前的人？」

符太微微頷首應是，卻沒有絲毫得意的神色。

荒原舞道：「我曾因好奇到不管城走上一趟，正值不管城發生瘟疫，能活著的人都逃光了，令我中途折返，敗興而回，此後再沒有動過到不管城去的念頭。」

龍鷹心中一動，問道：「與大汗藏寶有關係嗎？」

荒原舞失聲道：「人為的？」

龍鷹喜道：「那就是老天爺保佑我們了。」

龍鷹憑他的嗅覺，尋到鳥妖掛在雪林里其中一樹橫幹上的「鳥衣」，該是鳥妖脫掉后，隨手拋入路經的樹林去。

龍鷹道：「廷哈撒是什麼東西？」

龍鷹頭痛的道：「如果寶藏真的是密藏於厲鬼城內，與拿達斯要塞分處沙陀磧東西兩端，只是從一處走到另一處，已足使人生畏。」

荒原舞知機的代符太答道：「過天山後，朝北走七十里就是不管城所在的『獨嶺』，位處沙陀磧的邊緣區域，再往北行，越過沙陀磧，是沙陀人聚居的咸泉衛。東面最接近獨嶺的是居於巴里坤湖的伊吾人，西面則為回紇人的獨山守捉，最接近的亦超過百里，且是險阻難行。」

目光落在出奇地沉默的符太身上，道：「不管城與太少有關係嗎？」

此發現為他們的「滅妖行動」注入新的動力，對符太信心劇增。

龍鷹嘖嘖稱奇，道：「即使沒有鳥妖，這亦是個值得一游的古怪地方。」

博真道：「不管城亦是通往沙陀磧凶名昭著的『厲鬼城』最便捷的路線。」

荒原舞道：「情況恰好相反，就在百多年前，有冒險者在不管城的山脈內發現豐富的金礦，從此不畏死和不信邪者絡繹途上，令不管城達致前所未有的盛況。我到不管城去遇上瘟疫，已是七年前的事了，現在不知是怎樣的一番境況呢？」

為了方便翻山wwｗ•heｔuｂｏok•cｏｍ.ｃｏm越嶺，雖然不捨得，龍鷹只好將雪兒暫留鹿望野，但他當然不用擔心雪兒，在鹿望野它可是如魚得水，風流快活，過得比龍鷹多姿多采。今次龍鷹幾是兩手空空的上路，除一對護臂、摺疊弓和飛天神遁外，其他兵器不帶半件，樂得輕鬆自如。

博真道：「這個是當然哩！任沙缽略有多少巧匠人手，無窮盡的人力物力，仍沒可能在沙子上建築龐大的墓穴，且須掩人耳目。要築墓便須築于有穩固土層的地域，還可就地挖掘和開採建墓用的材料。」

說畢這番話后，他們仍花了五天的時間方走出荒原，到達荒漠外風雪漫天的原野。

鳥衣沾上的血跡已經發黑，仍可想像當時鮮血斑駁的情況，鳥妖棄衣時該至少回復平時的部分心智，曉得鳥衣雖是從高處滑翔著地的法寶，卻不利在平地急奔。

真的希望老天爺將這妖人凍死，便可在尋得他屍骸后，由荒原舞斬下首級，送往天山祭祀達達等天山族兄弟在天之靈。

龍鷹不悅地瞪他一眼。

龍鷹道：「鳥妖有可能與兩個妖女會合嗎？」

龍鷹道：「剛才你的神情為何如此古怪？」

對龍鷹他沒有推搪，卻以他一貫帶著輕蔑和不屑的語氣道：「七年前我只得十九歲，尚未成氣候，哪來這個道行！下手的是其他人，弄得百多人忽然大病一場，只因人人怯於不管城被詛咒了的惡名，變成驚弓之鳥，慌忙逃命。哼！到不管城去的人絕大部分是死不足惜的強徒惡棍，全死光了我亦毫不在乎。」

今回輪到符太發獃，似欲反唇相譏，又把到了唇邊的話咽回去，舉起右手做出白魯族人的手號，表示心情平息，沒事了。

龍鷹皺眉道：「是你做的手腳嗎？」

龍鷹大奇道：「沙漠內竟有座城池？」

博真好奇的道：「其他人指的是太少的貴親嗎？什麼手段可如此厲害？」

博真苦笑道：「是慘痛至提也不願提。」

龍鷹沉聲責道：「符太！你忘記了大家是兄弟嗎？」

博真拔出匕首，就在眾人身前的雪地畫了個圓圈，道：「這是寶藏的位置。」又在圓圈四周畫出幾個特別的圖形，一些似山，一些似河，如在打啞謎。

荒原舞笑道：「博真兄肯定因而吃過很多苦頭。」

龍鷹道：「該是藥材的氣味。」

龍鷹欣然道：「我們何時追上鳥妖，他就何時命歸陰曹，沒有人能阻攔htｔｐs://ｍ.ｈetuｂoｏｋ.ｃｏm•ｃｏm。我們走！」

龍鷹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點頭道：「在南面的庫姆塔格沙漠內，也存在一個類似的地方，但厲鬼城顯然大上至少一倍。」

雪原白茫茫一片，雨雪紛紛，不覺有風，卻是冷得要命。北面地平處山巒影影綽綽，正是橫斷東西、幅員廣闊的天山山脈。

出乎三人料外，符太嘆了一口氣道：「是用毒。我們下手很有分寸，只是想兵不血刃下得到不管城，找到個可讓我閉關修行的理想地方，可以說的都告訴你們了。還有，我們在城內建起一座神廟，廟堂內供本著明尊和暗尊，我離開時，不管城已回復少許人氣，我沒空閑理會他們，只在門上掛上『擅入者死』的牌子，現在不知是何光景。」

荒原舞和博真雖弄不清楚他出身自何家何派，但亦猜到非是一般門派，且帶著神秘的宗教色彩，可憑手段不費力地奪得整座城，再於其內建廟設關，栽培出符太這個妖魔級的可怕高手。想想其詭奇秘異之處，可教人不寒而慄，何況際此寒冬之時。

荒原舞擔心的道：「如果他逃回突厥，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

博真道：「竟然有瘟疫，真的很邪，據說已很久沒發生過瘟疫了。」

稍頓續道：「方圓數百里內，只有不管城是最適合他的避難所。」

龍鷹道：「有感覺嗎？」

符太指著東北方，道：「他逃往這個方向，絕錯不了。」

博真表現出豪雄的本性，哈哈笑道：「沒關係的，太少不願說，不說好了！」

博真咋舌道：「太少追了鳥妖超過百里。」

符太冷冷道：「沙陀磧在擴闊中。」

博真被他搶白，露出錯愕神色。

眾人中只有他明白鳥妖的魔功，故說出來的話帶著沒有人敢質疑的權威。

荒原舞道：「不管城建於亡命河的西岸，顧名思義，亡命河是舟楫難渡的湍流，滿布亂石急灘，其源頭可追溯至沙陀磧北面的阿爾泰山，你們則稱之為金山。」

符太藐視的道：「催發潛力后，鳥妖會進入異乎平常的狀態，只知忘命逃走，難以顧及其他任何事。所以除非事前約定遇上危機時最後在某處會合，否則他現在肯定是孤身一人。」

符太道：「當晚差點追上他，真可惜。」

目光掠過符太，稍頓續道：「就在亡命河東岸的一塊巨石之上，不知何人建造了一根高達五丈的大石柱，屹立數百年而不倒。沙陀人認為htｔｐs://ｍ.heｔuｂｏｏk.ｃoｍ•com那是他們崇拜的女神綰髮的發簪，該就是這個原因吧！」

符太仰臉張口接了幾團雪花，任其在口內融化，順喉頭流入肚子內，徐徐道：「敝門的人有個很大的矛盾，就是最希望能有進入『絕關』的榮耀和資格，但另一方面卻希望永遠不用闖這一關。」

儘管心理上準備充足，旅程仍是艱苦乏味，並不因過往的經驗而有所改善。

荒原舞道：「但至少他可多走數百里路。」

龍鷹見說起不管城，符太像滿腦子不快回憶的模樣，言行異於平常，岔開問道：「不管城四周有哪些城鎮村落呢？」

博真道：「這麼看，鳥妖逃到此處於棄下血衣前服用過藥物，以減輕其損耗和療治傷勢。」

龍鷹瞧著令人望之生畏的礫原，道：「需多少天才可走畢這個平原？」

不管城位於諸族勢力的交界處，其地理形勢，足令它成為誰都管不著的地方。

又道：「博真兄對厲鬼城知得這般詳盡，是不是曾懷疑寶藏就在其中呢？」

荒原舞道：「沙子不會好多少，岩面則過於堅硬，到不管城后再找紙張來繪畫吧！」

符太道：「我正在思索你曾和我說過的『命運』，當日我離開時，決定永遠不再返回不管城，切斷和忘記以前的所有事。唉！今天我又回來了，就像沒法逃離命運的擺布。」

博真苦笑道：「確是如此。看過藏寶圖，你們會曉得寶藏在厲鬼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距離不對，假設標示于右下方的確為不管城的話，寶藏反而應更接近拿達斯要塞。」

荒原舞忍不住問道：「是什麼原因令太少這麼不願回去，甚至希望能忘掉它？」

符太一副桀驁不馴的姿態，斜眼瞅著他道：「你最好是不知道，對我的事，聰明的是永不查根究底。」

符太悶哼一聲，冷然道：「沒有藥物能減輕他的傷勢，只能強壓下去，延長因催發潛力而來兇猛的后遺禍患。這種魔功極為霸道，如不能在極限前歇下來運功復元，會忽然倒斃。」

博真喃喃念了幾次「廷哈撒」，苦笑道：「這是個我曾花了不少錢重點打聽的地方。」

他們已急趕了一天一夜，乘機找到一個石堆，撥掉積雪坐下來，進食喝水，商量大計。

符太道：「如果他走的是像我們過去幾天走的平地，多走二、三百里毫不稀奇，不過由此往北地勢複雜，又有天山攔斷南北，加上天氣嚴寒，他絕走不了多遠。」

荒原ｈtｔｐs://ｗwｗ.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ｏm.ｃｏm舞道：「原圖是否比較詳細呢？」

龍鷹點頭表示明白。

博真道：「誰告訴你多少天亦勿要相信，在這方面我是經驗豐富，因為沒有人說得准，一天可變成十天，最有經驗的旅人仍沒法準確計算路途的遠近。」

他們循舊路直趕至符太目送鳥妖逃離的位置，雖是初來乍到，卻又似曾相識。

龍鷹聽得毛骨悚然，心忖難怪連以沙陀磧為家的土著民族沙陀人，亦不敢佔據此城，道：「現在的不管城，豈非一座無人的死城？」

博真頹然道：「好不了多少。」

博真道：「據我花錢買回來的消息，在不管城的歷史上。曾發生過多次大瘟疫，因為這座城市曾被下過詛咒，原城民在一次外族入侵的大災禍里，不知因何緣故慘被屠城，該種族的大祭司在自盡前詛咒所有入侵的外人，接著瘟疫降臨入侵者身上，沒有人能活著走出山區外，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發生在被遺忘了的久遠年月里。」

符太不耐煩的道：「刻下不是談論這方面的時候，我們很快可以弄清楚鳥妖是否到了不管城去。」

荒原舞道：「他是中土大隋時的人，距今有百多年了。」

雪愈下愈大，落在身上的再非雪片而是球狀雪花，仍像沒有重量似的，天地迷茫純美。倉皇逃命、缺乏裝備的鳥妖，比他們的處境惡劣多了。

四人臉臉相覷。符太起立道：「我們動身吧！」四人收拾心情，上路去了。

溫度似忽然驟降。博真心胸廣闊，沒怪他剛才不友善的言辭，安慰他道：「或許鳥妖避不管城而不入。」

符太冷笑道：「他可以再逃三百里已非常了不起，但要返回默啜的汗廷，至少還需多走另六百里。」

博真雙目射出茫然神色，搖頭道：「我不知道，藏寶圖的右下角畫了一堆房屋，似乎是個城市。唉！寶圖顯然是在匆忙的情況下畫的，根本是草草了事。他娘的！」

荒原舞同情的道：「怪不得你說畫圖者是草率了事。」

龍鷹露出注意的神色，蹄聲從南面傳來。荒原舞訝道：「有十多騎，看來是要到不管城去。真古怪，春夏時節到不管城的已是絕無僅有，何況是這個冰雪封路的時候。」

十多騎在遠處冒著風雪疾馳而過，其中一個還是女的，看服飾似為漢人。

荒原舞沉聲道：「廷哈撒。」

如從此朝天山走，位置比之龍鷹當日往山南驛，往東偏了五十至六十里。

龍鷹大訝道：「塞外竟然有這麼一www.hetubook.com.com個奇怪的城市？」

符太道：「他一定是躲到那裡去了。因為他曉得我是誰，知道我有找到他的辦法。如在荒山曠野，他的潛蹤匿跡絕不管用，只有藏在人多氣雜之處，方有望避過我的搜索。」

龍鷹遠較荒原舞和博真清楚他的出身來歷，明白過來，道：「歷來只有你和另一個先輩，能成功破關而出，對嗎？」

博真解釋道：「不是一般的城池，而是一個似城而非城的地方，由老天爺一手炮製出來，將方圓二十多里沙漠里的荒岩區，經風吹雨打和歲月的侵蝕，沖刷而成的奇異地域。踏足其地，滿目俱是鱗次櫛比的土崖、層層疊疊的岩山，千百種形狀，無奇不有，仿如一座座的宮殿廟堂，氣勢懾人。」

一望無垠的平原鋪蓋礫石，荒無人煙，沒有起伏不平的山丘，沒有河水侵蝕的遺痕，遠方天地交接處呈弧形，乾燥單一，便像以前見過其中某個令人厭煩的景象。

符太沉聲道：「沙漠是頭有活力的惡魔，地形固是不住變化，同時會往四面八方擴展，只有大山大嶺方擋得住它，塔克拉瑪干是最好的例子，周邊均是止盡于山嶺處。沙陀磧過去的數十年擴展得很快，據說吞噬了本位於其邊緣的十多處立營區。所以百多年前畫的地理圖，未必吻合現時的情況。」

四人以斗篷衣擋雪，運功抗寒。

荒原舞道：「廷哈撒是個很古老的鎮集，幾乎比任何有人住的地方更古老，在你們漢朝時達至巔蜂，此後日漸式微。坐落於沙陀磧東南邊緣窮山惡水之內，曾為沙陀族人的聖地，可是它從來不屬於沙陀人，或許它從開始便不屬於任何人。『廷哈撒』是沙陀語，意即『不屬於任何人的地方』，你們漢人給它起了個名字，叫『不管城』。」

龍鷹嚷道：「寶藏不見了。」

龍鷹不解道：「這麼一個充滿死亡氣味的地方，為何沙陀人會視它為聖地？」

符太深吸一口氣，眼神回到龍鷹處，又吁出另一口氣，輕描淡寫道：「荒原舞遇上的瘟疫並非真的瘟疫，而是人為的。」

荒原舞把鳥衣拿到鼻下用力嗅吸幾下，皺眉道：「汗臭外還另有一種氣味。」

與一見如故的頡質略歡聚一夜后，龍鷹、符太、荒原舞和博真踏上追殺鳥妖的征途。風過庭接替了龍鷹的統帥位置，與眾兄弟好好休息，待春暖花開后北上天山。頡質略則率領他悍狠的拔野古戰士直搗邊遨的賊巢，將薛延陀馬賊趕盡殺絕，拔掉地方上為禍多年的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