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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女帝「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滿足神情，龍鷹心中欣慰，道：「現在須看端木仙子此行有何結果了。不過據她猜測，即使可向我們透露《劍典》之秘，想練成『至陰無極』仍然難比登天。」

胖公公道：「先讓公公解釋監國的職權，等於群臣和聖上間的橋樑，位於眾相之上，所有大小政策、文牒奏章，先經監國篩選，然後上達聖上。這個過程，工作雖然沉重繁雜，還可由張柬之等輔助之。可是從此太子必須參与早朝，就批下來的政策發表意見，引領討論，那就須親力親為，至少要記著輔臣的解釋，否則會當場出醜。」最後再加兩句，道：「每天如此，太子吃得消嗎？」

唯一的共同點，是兩人都對張柬之等人建議委李顯監國之職異常冷淡，不置可否。

上官婉兒白他一眼，道：「有事才可以找你嗎？」

上官婉兒細看他的醜臉，道：「雖然看不到你真正的容色，但該是很難看。發生了什麼事呢？為何忽然來見聖上？」

他們再不是以前那種郎情妾意的關係，但又很難具體形容是何事何物形成他們間的隔閡，原因太複雜了。

胖公公道：「為免太子左右做人難，邪帝可去和張柬之說已得聖上點頭，奏章何時呈上來，聖上何時批下去。如此張柬之肯定會先知會太子，那時精採的事出現哩！」

龍鷹嘆道：「大家以前會否問這句話？」

又道：「至於太子妃和梁王，真的是另一黨嗎？」

閔玄清並不是由於懷疑丑神醫是龍鷹扮的而來見他們，只是符太成了她唯一的線索，因為符太正是龍鷹的好兄弟。

轉身便去。

龍鷹之所以認為閔玄清仍未懷疑到他的丑神醫身上，是因清楚她敢作敢為的情性，一旦認定丑神醫是龍鷹，怎還會有靜候寧采霜穿針引線的耐性。

寧采霜倏地回復平時一貫冷冷淡淡的神態，道：「好吧！采霜以後再不管太醫的事了。」

上官婉兒不解道：「那你應該開心才對。」

女帝嘆道：「邪帝的情況叫『神炁分離』，神為道心，氣為魔種。魔種之氣，正正就是『至陽無極』，朕終於想通。」

美麗的大www.hetubook.com.com才女嬌吟一聲，被他的魔力融化，獻上香吻。

上官婉兒正聽得心驚魄動，給他來句「老張」，一時仍不會意，到明白他說什麼后，莞爾道：「只要丑神醫踏出貞觀殿，自然有人領你去見他，老張比老王緊張多了。」

龍鷹暗嘆一口氣，道：「有些事是不可以說出來的，會破壞鄙人在夫人心中的好印象。」

她的情況類近楊清仁和香霸等人，丑神醫「確有其人」已成先入為主的牢固想法，除非龍鷹揭開丑面具，否則怎都不相信丑神醫是由別人喬扮。

龍鷹怕再添誤會，不敢瞞她，將寧采霜穿針引線讓張柬之與他碰頭的事道出來。

龍鷹求助的朝胖公公瞧去。

龍鷹知說下去會鬧得不愉快，道：「婉兒何事找小弟呢？」

龍鷹茫然道：「會出現何事呢？」

胖公公道：「公公反擔心寧采霜。」

女帝目光投往胖公公，道：「公公怎麼看？」

寧美人在閔玄清身上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益生疑惑，遂向他丑神醫入手。

上官婉兒淡淡道：「除非鷹爺起兵作反，否則你所謂的一邊，指的是哪一邊呢？」

武曌微笑道：「她不論經驗道行尚未夠斤兩。只要燕飛練成過，這個可能性便存在。陽極陰生，陰極陽生，此為天地至理，故而『至陰無極』和『至陽無極』間必有微妙連繫，如一個銅錢的正反兩面，二而一也。只要朕明白如何將生機轉化成胎的訣法，一切將盡在朕的掌握內。」

胖公公道：「變回你自己便成。」

龍鷹將向胖公公說過的話再講一遍，兩人關切的大不相同，胖公公特別關心他身份方面，武曌則反覆問他與台勒虛雲和無瑕交鋒的過程，不放過任何細節。

龍鷹頭皮發麻地瞧著她不住遠去的優美倩影，直至消失在明德門外，勉強收拾心情，繼續往大宮監府的路程。

寧美人攔在前方，擺出如不從實招來，絕不會放王庭經走的刁蠻架式。

上官婉兒花容一黯，沒再說話，放他離開。

龍鷹和胖公公分坐據龍桌的武曌左右下首，女帝容光煥發，鳳目閃閃生輝，顯然聽得心hｔｔps://wwｗ•ｈetuｂｏｏk•com•ｃoｍ情大佳。

胖公公聽罷，啞然笑道：「在如此絕況下仍可給你尋得出路，實屬異數。」

雖說小清庵失火的事全城皆知，由於曉得仙子寄身於庵內者僅限於幾個人，故此事後女帝雖然著城衛封鎖全城，不知情者只會認為武曌再一次搜捕新潭刺客，不會想及其他。只有知情者方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閔玄清正是知情者之一，她的聯想力被觸發了。

上官婉兒白他一眼，道：「婉兒出賣過鷹爺嗎？」

龍鷹清醒過來，道：「當然是太子的一邊，不是太子妃和梁王的一邊。」

女帝哂道：「『至陽無極』，怎同於一般陽剛之氣，陽極陰生，正因其沒有絲毫陽剛的味道，恰正展示其為陽氣之極，其『陰』乃陽中之陰，不是一般陰氣，是一種我們永遠沒法真正明白的東西。」

閔玄清本來對端木仙子通過她去知會萬仞雨沒有多大感覺，以為只是老朋友見個面，即使曉得小清庵發生小火災，也一時未想到有事發生，但關切是必然的，憑她在神都的關係，要弄清楚小清庵發生過什麼事是輕而易舉，至乎通過封鎖進入現場，當發覺燒的竟是仙子的後園靜室，布滿激烈惡鬥后的遺痕，仙子則不知所蹤，更奇怪的是全庵尼姑亦全體消失，怎還會不知道事不尋常。

試問如果丑神醫真的是龍鷹，怎會對她色迷迷的。

龍鷹駭然道：「那她豈非懷疑我是龍鷹？」

胖公公道：「說些什麼由你自己斟酌，最有效者態度是也。」

上官婉兒離開他的懷抱，道：「小清庵的事與你有關嗎？」

胖公公道：「只要你不時顯露色心，顯示對她的身體有興趣，不但可令她不懷疑你，還會生出厭惡，以後對你避之則吉。」

她第一個該找的人定是萬仞雨，方發覺他已離開神都，無計可施下只好來找眼前的寧美人。以閔玄清的玲瓏智巧，該不會向寧采霜透露仙子寄居小清庵的事，保留對龍鷹已返神都的猜想，只是想通過寧采霜去見他們師徒。

寧采霜亦不是懷疑丑神醫就是龍鷹，不過她身為太子集團的核心人物，皇城內外任何風吹草動均m•hetｕｂook•com.com瞞不過她，見閔天女如此急著來找她要見丑神醫，又知小清庵昨晚發生激烈打鬥，丑神醫師徒則徹夜不歸，哪還猜不到兩人與此有關。

龍鷹大喜道：「該如何應付她呢？」

龍鷹叫絕。

上官婉兒恍然道：「難怪寧夫人這麼留意你，原來負有任務。聖上是否斷然拒絕？」

龍鷹道：「我早修心養性，不想再惹這方面的事。」

龍鷹苦笑道：「看！這正是問題所在，鄙人說出來夫人仍不相信，可知鄙人在夫人心中是多麼志行高潔。唉！夫人為何要知道呢？」

又悠然道：「還有太子妃的問題。」

女帝沉吟起來，但顯然想的與李顯夫婦無關。

龍鷹語重心長的道：「站在我的一邊吧！」

胖公公欣然道：「恭喜恭喜，邪帝老哥肯定是功力大進。」

大宮監府，花園小亭。

龍鷹自問愚拙，道：「太子妃有何問題？」

胖公公道：「太子妃絕不容太子去當監國，所以這個奏章永不會呈上來。」

龍鷹失聲道：「變回自己，豈非火上添油？」

兩人是駕輕就熟，避往園內林木僻處，卻沒有像以前般先親熱一番，龍鷹固然沒有心情，大才女也失去興緻。

龍鷹頹然道：「何用擔心，她說過以後不管我的事。」

龍鷹不解道：「可是我當時感覺不到魔氣有偏陽偏剛的情況？」

貞觀殿，御書房。

胖公公似在想別的東西，還想得入神，聞言怔了一怔，好一會兒才清楚女帝在問他，淡然道：「可以姑且一試。」

龍鷹道：「今次算僥倖過關，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何應付閔天女呢？」

胖公公笑道：「你是當局者迷。如她以後對你不聞不問，是為公私不分，有負師門所託。她為你使小性子，證明了你在她心裏舉足輕重的分量。此事奇哉怪也，寧采霜是『無念宗』凈原大師的關門弟子，修的是『無念禪』，對人無念，對己亦無念，只有本源佛性，這樣的一個女人，冷若冰霜是正理，但聽你形容，卻像似是風情萬種，陪你一起發瘋的樣兒。」

她肯定沒有懷疑到「丑神醫」身上，只是想到仙子想見萬仞雨是明修的棧道，實則想見的卻是m•hetuboｏｋ.ｃom•com龍鷹。當然她不會明白何方神聖竟敢如此膽大包天，兼又有此足夠實力去夜襲慈航靜齋的傳人，但怎都想到多少與龍鷹有點瓜葛，故猜到龍鷹回來了。

上官婉兒冷冷道：「廢話！婉兒何時試過背叛太子。」

女帝目光轉向他投來，道：「鷹爺太不了解顯兒，更不明白那個賤人，很難怪你，以張柬之的精明，仍未能看通透，異日肯定會吃大虧。」

胖公公道：「你的情況叫難以兼顧。閔玄清該是在國宴方有機會見到萬仞雨，萬仞雨曉得仙子來了，忍不住立即向你報喜，給閔玄清看在眼裡，當時尚未有感覺，但後來的發展使她對所有事重新思考，遂有不同的想法。」

武曌插言道：「在這樣的情況下，那賤人是無從插手干預。唉！假如顯兒是頭猛虎，便是放虎歸山，只可惜他連病貓亦算不上。」

龍鷹失聲道：「姑且一試！」

胖公公聳肩道：「你自己看著辦吧！不過女人說不管你時，正是要管你。哈！不要讓明空久等了，她仍然是皇帝呵！」

龍鷹忍不住道：「至於讓太子當監國的事……」

龍鷹笑道：「小弟和大家美好的日子好像又回來哩！」

又道：「此乃易容學的最高心法。」

上官婉兒微怔一下，說不出話來。

胖公公取出煙草和煙管，開始吞雲吐霧，一派悠然自得之樂。

龍鷹搔頭道：「對她該采什麼態度呢？」

剛才在北市見過張柬之三人後，寧采霜或許早安排了領他或押他去見閔玄清，天女當時應是在附近候他，但一來王庭經正在生寧美人的氣，二來王庭經身負重任，故此寧美人亦不得不負閔天女之託，改為陪王庭經安步當車的漫步河岸。

她亦不是因愛上王庭經而現出女兒情態，對他有好感是肯定的事，只是被王庭經的無賴手段激發，使出美女的必殺著。她想再見王庭經絕非易事，一時情急下，說出本該永不會對任何男性說的話來。

龍鷹虛心受教。

心念電轉，龍鷹終想到窮究不舍背後的因由，問題在乎閔玄清。這個答案得來不易，全賴寧美人特別針對前晚自己到哪裡去了。

胖公公道：「應付閔天女說易不易，說難不難https://m.hetubook.com.com。」

龍鷹心中一動，乘機道：「可是聖上卻認為好事難成，太子妃和梁王會大力反對。」

胖公公失笑道：「懷疑你是龍鷹？這句話令人發遽。你不是龍鷹是誰呢？勿要作賊心虛，直至此刻，仍沒人懷疑丑神醫就是龍鷹，皆因有千黛這一絕世妙著，人可以扮，醫術怎扮得來？加上她醫過何人，一一紀錄在案，本有疑惑者亦變為信而不疑。這個認知非常重要，千萬不要忘記。說到投入的工夫，你還差千黛一截。」

龍鷹心生憐惜，擁她入懷。

他仍可以瞞過風流天女嗎？

龍鷹頹然嘆氣。

纏綿一番后，他們又似回復了以前的關係，但龍鷹卻知永遠不能回復以前的樣子，且不知此刻來自溫存的情意可維持多久。

寧采霜稍稍平復，微仰下頷道：「說謊！」

人說「三歲定八十」，李顯則是只當太子便曉得他如何當皇帝，懂的是喝酒作樂，沉迷女色，近小人遠君子，加上畏妻如虎，不分是非黑白，做太子做成那樣子，今古罕見。

龍鷹道：「又不至那麼樣，只是很易害羞臉紅，我再沒法視她為修行的人。」

看著她迷死人的美態，龍鷹心想的卻是正面對著被拆穿身份的大危機。告訴閔玄清自己是龍鷹不成問題，問題在有楊清仁夾在中間，會從閔天女態度上的改變，感到事有蹺蹊，閔玄清因而和他疏遠便等於明著告訴他自己的另一個情郎回來了。熱戀中的男女最敏感，會對輕微的變化有感覺。

龍鷹苦笑道：「剛好相反。小弟這就去知會張相，說已得聖上點頭。」

龍鷹知可瞞過任何人，卻瞞不過她，只好不理禍福地向她說出來，然後道：「到哪裡去找老張呢？」

胖公公留下和女帝說密話，龍鷹只好自行離開，在御書房外被上官婉兒截著。

聽她語調，知她對兒子是如何失望。

龍鷹一頭霧水的瞪著他，胖公公道：「雖然公公不真的明白她修的禪法，但該與端木丫頭的靜齋心法異曲同工。假如她師父凈原仍然在世，就是佛門賢首外碩果僅存的禪法大師，寧丫頭既得他真傳，也像端木丫頭般被你無影無形的魔種吸引，動了凡念。此乃秘不可測的力量，非人力能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