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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左轉，進入客棧寬敞的接待大堂，到櫃檯處闊綽地要了環境最好的上房，順口問句今夕何日，到被告知是七月廿八日，駭得他的心差點從口腔躍出來。

我的娘！

寬玉從秘密渠道曉得「范輕舟」想見他，亦往揚州去。

敵人會在城內發動還是在城外呢？

唯一擔心的是採薇今晚不來找他，那明天便不知該動身還是繼續等待。

湘夫人淡淡道：「若可以告訴你原因，就不用殺你。但殺你豈是容易，這是師父現身見你的原因，我們可以用談判將事情解決嗎？」

又得意洋洋的道：「師父在哪處落腳，由徒兒送你回去如何？」

龍鷹苦笑道：「師父不用哄我，小徒憑什麼資格來和你們談條件哩！」

龍鷹吻個夠摸個飽方放開她，滿意的道：「師父的反應比以前熱烈多了，這叫患難見真情，師父的日子看來亦不好過。」

在這樣的情況下，最佳撲殺「范輕舟」的位置，就是鍾離和清流兩面的廣闊平野，利眾不利寡，無瑕的獵鷹則為必不可缺的高空探子。憑著飛鴿傳信的手段，台勒虛雲遣兵調將，于平野西面盡處，山區之前，布下最強大的陣容，張牙舞爪，等待「范輕舟」去送死。

湘夫人嘆道：「師父想騙你的話，答應便成，問題在能否辦得到。」

湘夫人嘆道：「很多事是不到師父管的，不過師父會如實轉告。」

龍鷹終發現湘夫人的長處，就是言詞懇切，每句話均發自內心，使人無可懷疑。縱然明知她滿口謊言，也願意去相信，且希望是真的如此。

龍鷹悶哼道：「從開始你們便要殺我，因知道小徒站在寬公的一方，本身更為突厥人。請師父轉告小可汗，千萬不要打總壇內無辜婦孺的主意，那不但有傷天和，且是殘忍不仁的事，放她們返回塞外，於他並無損害，我范輕舟也無暇去管他的事，否則我絕不會放和_圖_書過他。」

龍鷹訝道：「想不到師父如此坦白，這就叫江湖經驗。任何美好至令人難以相信的大便宜，例如忽然有位像二姑娘般的大美人，竟然似是來和你私奔的樣子，絕不合乎常理。她是如何曉得徒兒在那裡的呢？背後所動用的人力物力是難以想象的，不像師父今次般是有跡可尋。唯一的合理解釋是師父故意告訴寬公有關徒兒仇家古夢的事，是一個殺徒大計的開始。若小徒連這點道行也沒有，還敢到江湖來混嗎？」

龍鷹吃下最後一個菜肉包，欣然道：「丟人沒問題，怕的是丟命。看！今晚的天色多麼好，師父這麼來找徒兒，是否想和徒兒再續未了之緣？」

今夜湘夫人出奇地坦白，並有點情緒化，他感覺得到。

他再沒有刻意進陽退陰，因為已是自動進行，如呼吸般自然而然。

湘夫人白他一眼，道：「你要看人還是看貨呢？人和貨可以是同一件事。」

龍鷹聳肩洒然道：「我要求的是你們不抽我的後腿，其他由小徒去想辦法。哈！差點忘記了和師父親熱，先親個嘴兒。親嘴后徒兒要回去睡覺了，有睡勝沒睡，如果小可汗及時趕來，告訴他先好好睡一覺，才好來尋小徒決一死戰。」

湘夫人昵聲道：「先扶師父站起來。」

肚子再呼叫時，龍鷹離開客棧，祭五臟廟去也。

香霸出身邪惡世家，從來不理所作所為是否傷天害理，最卑鄙的事亦習以為常；楊清仁則是矢志復國者，天生冷酷無情，如暴君般只求一己私慾，視人命如草芥。

湘夫人輕描淡寫的道：「直到今夜此刻仍沒法損你半根毫毛，是你的資格。」

對付「范輕舟」的強大部署現時名存實亡，人終不是鐵打的，如此亡命翻山越嶺的趕回來，除非像台勒虛雲、無瑕和洞玄子般氣脈悠長的高手，否則怎吃得消，不累和-圖-書死也累壞。

龍鷹不解道：「既然這麼一件順理成章、利人利己的事也辦不到，徒兒和師父還有何好談的？」

七月廿四日離揚州，七月廿八日已抵達竟陵，首尾計只四天時間，可與天上的飛鷹看齊。最古怪是渾渾噩噩，仍沒有走錯路，像有另一個清醒的自己在認路似的，不但古怪，且是神怪。

城內的食肆大部分已關門，幸好有夜市，是吃東西的好去處，設有露天攤檔，付錢買來地道美食，可坐在攤檔旁的矮桌凳子大快朵頤，比龜茲城的食檔更隨便簡陋，卻別有風味。特別是三十多個攤檔成行成市，光顧者大不乏人，鬧哄哄的，令人食慾大增。

龍鷹不勉強她，徑自吃包子，邊咀嚼邊含糊不清的咕噥道：「小徒不是滿師了嗎？還要在徒兒到牧場之前上最後的一堂課？」

龍鷹道：「師父今次這麼的來與徒兒相會，不怕打草驚蛇嗎？小徒現在是杯弓蛇影，任何風吹草動，亦會使我感到危機四伏。但徒兒真的不明白，明知徒兒到牧場去不可能有作為，因何仍要不惜一切地置我于死？」

龍鷹亦知情況必然如此，當時他尚未細想對方絕不容「范輕舟」在牧場見到楊清仁的問題，為的是掩飾「丑神醫」的身份，故知會劉南光，著他營造「范輕舟」從巴蜀出發往揚州的假象，自己則在途中潛上船去，將假變真。

龍鷹憑鼻子尋得他認為是最好的檔子，買了兩大袋三十多個菜肉包，來到比鄰的東湖岸坡，坐下痛快的吃著，大感肚子餓時，吃什麼東西都比平時美味，頗有在炎漠喝水的樂趣。

誤會就在這裏。

他的「杯弓蛇影」指的是另一回事，卻使湘夫人更深信他是過關斬將的打至竟陵來。

龍鷹相信她說的，實情確是如此，「玉女宗」任何一女，與香霸和楊清仁之輩有著本性上的差異。

龍鷹伸手拍拍她臉蛋，笑嘻和圖書嘻道：「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小徒的御女術雖難登大雅之堂，屬雕蟲小技，卻偏能對付像師父般的媚術高手。」

小可汗並沒有犯錯，清楚在他抵竟陵前殺他勝過他到竟陵之後，更是一場誤會。

假設對方曉得自己是龍鷹，會想都不想就放棄趕上來，但對象是「范輕舟」，又確不可容他到飛馬牧場去，故尚存僥倖之心。

龍鷹再吻她香唇，好整以暇的道：「如果小可汗敢單對單和徒兒決一雌雄，小徒定必奉陪。當然！方圓百里內不可以有另一個人，師父著小可汗安排地點吧！記著！我只等到明天正午，過時離城。明白嗎？」

狼吞了大半包子時，有人在旁如他般席坡而坐。

湘夫人嘆了一口氣，幽幽道：「師父怎捨得害和自己親過嘴的徒兒？此事另有內情，卻恨沒法向你解釋清楚，因為說出來會牽涉到機密的事。」

關鍵在「魔種上身」。

她今夜的演出是無懈可擊，沒有破綻。

湘夫人大嗔道：「師父的話未說完呵！噢！」

她的話，龍鷹至少相信了一半。

湘夫人輕描淡寫的道：「上次在揚州城外，你憑什麼先一步察覺有危險？」

不由心中一熱，此刻不論自己如何佔美麗師父的便宜，湘夫人惟有逆來順受。

龍鷹心情大佳的道：「讓小徒先看師父提供的貨色。」

龍鷹將袋子遞過去，笑道：「還有幾個剩下來，可讓徒弟孝敬師父。」

忽然間，他又很想與強如台勒虛雲或無瑕般的人物動手，看看自己究竟變成了什麼東西。

湊過去親她的臉蛋，湘夫人沒有拒絕或躲避，只是現出個給氣結了的神情，其誘惑力比之搔首弄姿，強大百倍。

直到在有廳有房，且附設澡房的豪華上房坐下來，仍然沒法壓下心中的驚異。

肯定在城外，因為如在城內圍攻他，由於房舍街道地形複雜，動輒會惹來官府干涉，絕不利欺和圖書寡的「眾」。

湘夫人跺足道：「你是不識女人心。」

龍鷹皺眉道：「不是那麼嚴重吧！師父身經百戰，親個嘴摸幾下竟站不起來？」

龍鷹苦笑道：「小徒不是不想陪師父，且是想得要命，可是又要為自己的小命著想，就算師父不在榻子上謀財害命，我也不可以太過操勞，須養精蓄銳，好明天能堂堂正正的到飛馬牧場去。」

龍鷹心忖「來了」，今夜若想和眼前的美麗師父真箇銷魂，易似探囊取物，但當然不會這樣做，而想想已使他大有滿足感。道：「師父不用騙徒兒！人齊后立即拿徒兒開刀，對吧！」

肚子終不爭氣地「咕咕咕」叫了幾聲，使他有著變回常人的感受。

豈知龍鷹的魔變登入了包括他自己沒有人能明白的階段變異，任對方實力如何龐大，人強馬壯，「魔種上身」的龍鷹偏能趨吉避凶，避過重重攔截，安然抵達竟陵。只看用了四天便走畢路程，而不是預估的八天，便知「魔種上身」后的驚人速度，恐怕比鳥妖的催發魔功還要厲害上多倍，超出了人的體能極限。

接著又道：「在這期間內，不準派人來跟蹤或監視，否則勿怪我大開殺戒，且不會再守此約定。」

湘夫人笑罵道：「虧你還師父前師父后的叫著，未滿師便開溜，師父早將你逐出門牆。唉！為何仍要去呢？不怕丟人現眼嗎？」

食檔四周就是賣各式貨品的地攤，琳琅滿目，非常熱鬧。

湘夫人笑臉如花的橫他嬌媚的一眼，道：「見你餓鬼投胎的模樣，師父怎忍心分徒兒的一杯羹，留給你自己吧！」

湘夫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解開他對湘夫人現身的疑惑。

兩人的行動，牽起台勒虛雲以殺「范輕舟」為目標的天羅地網，終掌握到如果「范輕舟」參与飛馬節，會以揚州為起點，只是想不到「范輕舟」孤身上路，且走的是陸路。不過以台勒虛雲的布和*圖*書局，肯定可隨機應變，應付任何的情況。

由於並不曉得「范輕舟」何時到牧場去，會走哪一條路線，至乎不清楚是否去赴會，故台勒虛雲只有來個兩手準備，一方面在緊扼到飛馬牧場的交通據點部署足夠的兵力，另一方面則密切監視寬玉和范輕舟。

湘夫人挨入他懷裡，湊到他耳邊道：「師父今夜感到特別寂寞，像是世上再沒有可倚賴的人，能傾談的對象，周遭儘是黑暗，而師父則孤立在黑暗裡，與其他一切隔離。」

龍鷹猛然醒悟過來，掌握竅妙所在處。

說畢揚長而去。

最厲害是她不用向你獻媚，揮灑之間自然而然充滿強大的誘惑力，其吸引處絕不在無瑕、柔夫人或妲瑪之下，且猶有過之。

湘夫人仍是滿臉紅霞，酥胸起伏，媚眼如絲嬌柔無力的瞅著他道：「你對師父使了什麼妖法？」

湘夫人現出個苦澀的表情，道：「這是師父最不想發生的事，正是因這緣故，師父留下來，揚州碼頭的行動師父亦沒有參与。唉！為何會發展到這樣子呢？」

留守襄陽的湘夫人見他沒事人一個的大模斯樣地到竟陵來投店，又大吃大喝，兼之未曾收到「前線」的消息，還以為他成功闖關脫身，肯定大吃一驚，失去方寸，且怕他吃飽后翻牆離城，遂出來與他見面，名雖為談判，實則希望能纏著他，直至落後一段路的己方高手趕至。

話是這麼說，手已探過去攬著她的小蠻腰，摟著她一齊起立。

湘夫人對自己動了真情嗎？

事實上敵人不在他抵竟陵前對付他，是一個失誤。

他如此在竟陵現身，已完成了扮作不知道有人會置他于死的幌子，而從這裏往飛馬牧場去，他便不用為此「裝傻詐蠢」而失去應有的靈活性。

「漢濱大客棧」的招牌映入眼帘，剩看門面，此棧若非竟陵最具規模的旅館，亦該是數一數二，最適合他現時「惟恐人不知」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