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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正問道：「請范爺指點。」

龍鷹瞧著他們，心想這就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逆境方能培育出傑出的人才，穆飛該比任何人對此有更深刻的體會。

最可慮者是宇文朔孤人單騎，已足牽制整個局勢變化。

他的話有若黑夜裡的明燈，讓人人看到光明和希望。

穆飛截斷他道：「都著你不要擔心我，范爺自有主意，且必是最好的。」

以無瑕的眼力智慧，可從牧場隊忽然脫胎換骨的改變，看破「范輕舟」在暗中主持大局，卻又沒法曉得他的手段，純屬猜估，如此能人之所不能，一直對他心存疑惑的無瑕會怎麼想？

守城不出擊，是為死守。

商雄一吆喝連連，夾馬迎向獨孤倩然。

活潑奪目的球兒一如避過獵人圍捕的野兔，移越二十多丈的距離，一溜煙的鑽入北門洞去。

獨孤倩然中，楊清仁左，季承恩右，三騎同時催騎而前，深入敵陣。

楊清仁和陶文楷同時探杖下擊，似是同時觸球，球兒卻「噗」的一聲朝獨孤倩然疾飆而去，像不花任何時間似的，另一剎那關中美人兒控球直撲北門。

商雄一嘆道：「范爺可否提早一局下場？」

他不得不撒個小謊。

「當！」

實在太快了。

獨孤倩然球交乾舜后，往前推進。

再一輪急勁的擊鼓，第二局開始，馬球在中央開出。

龍鷹道：「不說了。你們的宋老和商老正走下來恭賀你們旗開得勝，創出超凡的佳績。」

草窩子爆起震場掌聲吶喊，為宇文朔的精綵球技拍爛手掌。

商豫答道：「都鳳小姐與郡主在一邊交頭接耳的說話。」

穆飛精神一振的朝他瞧來。

龍鷹心中暗嘆。

吶喊聲起。

可是對龍鷹卻有大至沒法估計的益處，眼前正是最難得的機會，可將宇文朔和楊清仁摸通摸透。

無瑕在默默觀察他，他則對敵員的戰術技巧冷眼旁觀。

穆飛的鞠杖就是差那麼的一點兒，沾不到馬球的邊。

梁石中囁嚅道：「可是對方確技勝一籌呵！」

龍鷹https://www.hetubook.com.com心忖此肯定是能以奇制勝的陣式，將攻擊力偏往楊清仁的一邊，後面的宇文朔隨時可上前主攻、助攻，避開牧場隊最出色的穆飛和商豫，如惹得兩人來攔截，可交給獨孤倩然從中路突破，如此走偏走奇，正是克制牧場隊長於正面對撼的辦法，從此點可見宇文朔思慮的靈活。

一時藍衣的牧場隊員，紅衣的關中隊員，策著披上綵衣的戰馬你進我退、左移右閃，快慢有異，既緊張好看，又令人眼花繚亂。

眾人轟然答應，士氣再次上攀。

有獨家「傳音入密」之法或許不稀奇，奇就奇在「范輕舟」如何能巨細無遺、如有神助的去掌握敵隊錯綜複雜的進攻退守，惟有連無瑕也不能明白的「能力」方可辦得到。

李裹兒的易請難送，凡對李裹兒有一定的認識和了解神都的政治，可以明白。卻只有一直在旁無微不至地默默觀察，掌握一切的無瑕，方有解開困局的智慧，霜蕎仍未是那個級數。

穆飛和商豫策騎趨前，夾擊乾舜，都是緩騎前行，以防他將馬球送往兩邊的楊清仁或季承恩。

戰必攻城。

商雄一勒馬。

如果是比武，就是埋身肉搏。

稍頓嘆道：「現在無論我說什麼，你們難聽得入耳，唯一方法是立即贏一籌回來，可知我非是以空言安慰你們。」

中防的柳正越過獨孤倩然，封著乾舜傳前的路線。

柳正是不得不攔，卻讓獨孤倩然成功擺脫他。在這一刻，牧場隊最了得的三個隊員，暫時難以威脅對手，使牧場隊出現了不應該出現的可乘之隙。

獨孤倩然是攻城者。若面門不攻，或攻而不破，像上一局第三籌李裹兒的攻門不果，會大損攻方的銳氣。

眾皆愕然。

宇文朔一臉從容的改向朝中推進，商豫殺至，揮杖奪球，卻給他幾下爽脆的杖法，連人帶騎盤過商豫，贏得滿場彩聲。穆飛來截，人人以為他會將球交回季承恩又或送往楊清仁，宇文朔二度改向和-圖-書，在抵中場的位置前望球門的方向筆直賓士，穆飛變得與他並騎而行，杖交左手，探下去與他爭奪馬球。

龍鷹看進他眼裡去，直斥道：「特別是你，必須學曉如何在劣境里做到最好之道，此乃在逆境里唯一求存的策略。最不應該失掉的信心鬥志竟沒有了，你還有何可憑恃的？只余待宰的份兒。我若像你那麼的不濟，今天還可以在這裏罵你一個狗血淋頭嗎？」

于全場數萬觀者不及思索的高速里，兩騎像兩道電火般錯身而過，一時哪看得清楚球兒屬誰。

他的如意算盤泡湯了，傳音指揮全隊的妙法再不可行。

龍鷹罵道：「你們在牧場過慣安樂的日子，平時順風順水沒有問題，一旦遇上逆境，對方未能打垮你們，你們已自亂陣腳。」

如果商雄一坐待對方來攻，是死守，必須以動制動，與敵正面交鋒，尚有一線生機。

龍鷹道：「三局就是三局，我在第四局下場。可是如你們不能在第三局爭回信心，我落場仍是白賠。」

第三局來臨。

龍鷹有直覺在未來一段很長的歲月，宇文朔勢成為他的勁敵，故知敵是必要的。

柳正、商豫和穆飛知道不妙，全望著獨孤倩然的馬尾狂追，可惜遠水難救近火，唯一的希望是守最後防的商雄一能截得她的球兒。

一如所有人的預料，牧場隊次局三籌全失，累積籌數得兩籌，失四籌，即是負兩籌。

關鍵時刻來臨。

穆飛等邊喝水邊興奮地聚在一起說話，其他事自有牧場的工作人員代勞。見龍鷹來到，人人現出由衷的尊敬神色。

彩聲攀往高峰。

商豫問道：「我們如何棋差一著？」

宇文朔加上楊清仁實乃馬球場上的無敵組合，立即顯出牧場隊西面的防線，在對比下變得力不從心。

龍鷹還是首次這麼疾言厲色，嚇得人人噤若寒蟬。

龍鷹來到眾人里，人人意頹志喪，商豫好一點，源於她樂觀的性情。

龍鷹道：「在組織、配合和默契上，你們勝敵隊不止一籌。我這招叫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勝而勝』，首先立穩陣腳，將控球權緊握手裡，在己場以短傳組織攻勢，不住作出試探，即使攻過中線，仍可回傳，務令敵人疲於奔命，瓦解對方的攻防力，覷得機會，就以長傳急攻發動攻擊。第一籌不成，第二籌捲土重來，看他們可捱多久？」

眾人有氣無力的朝他看。

商月令敲響銅鐘。

龍鷹的笑容回來了，好整以暇的道：「你們不是技低一籌，是棋差一著。」

霜蕎是無瑕打出的一張牌，可破解關中隊的「郡主困局」。

龍鷹道：「小豫看到什麼？」

感覺類似在戰場上。

牧場隊給破局了。

商豫雀躍道：「贏得第一局哩！」

兩騎比賽的奔了十多丈后，守中場的柳正按捺不住的迎頭來截，宇文朔杖運暗勁，雖只移兩寸，卻撥得球兒化為彩芒，風馳電掣的朝楊清仁的方向滾去，惹得楊清仁和陶文楷齊撲往馬球，你爭我奪。

龍鷹斬釘截鐵的道：「閉嘴！」

獨孤倩然填補了李裹兒的位置，為中先鋒，楊清仁仍然居左，季承恩取代獨孤倩然的右先鋒。最大的變陣是乾舜由後防移上掌中場，本掌中場的宇文朔改打左後衛，宇文愚轉為右衛。

梁石中充滿期望的道：「范爺是否立即落場打球？」

關中美女的動人嬌軀往左側彎下去，兩手執杖，鞠杖劃出優美的光影線條，輕巧的揮擊命中仍在草地上滾轉著的馬球。

龍鷹徐徐道：「就是不懂以己之長，破敵之短。剛才一局的第二籌，你們本有得勝之望，卻是急於求成，故給宇文朔成功取得控球權，立告不戰而潰，被楊清仁來個單刀直入，輕取一城。」

眾人惟有點頭受教。

憋十可吃至尊，霜蕎當然不是憋十，卻可恰如其位的能宇文朔、楊清仁等之不能，以局外人身份「勸退」李裹兒，又不讓李裹兒感到難堪。說到底李裹兒三天前才打了場耗力的準決賽，尚未回復過來，打一局后離場過過癮兒。只要最後由關中隊勝出，仍可分享榮耀和-圖-書，碑上留名，及時收手實明智之舉，以霜蕎的能言，可使郡主貼貼伏伏。

龍鷹此時回到唱籌台旁，瞧得心中暗嘆，曉得宇文朔的新陣式奏效了，果然乾舜在與穆飛和商豫短兵相接前，先一步把球傳往後左，球兒落在沿西邊界而至的宇文朔杖下，登時重心轉移，也使牧場隊本無懈可擊的陣法出現漏洞。

商月令亦不愁寂寞，越浪、陶顯揚、楊清仁等自問有資格者，擁往唱籌台和她寒暄打招呼。

龍鷹完全掌握到宇文朔的新戰略，就是以己之強，克敵之弱。他瞧穿論整體配合、組織和默契，實以牧場隊的平均水平勝上一籌。可是論個人技術，特別是宇文朔、楊清仁和獨孤倩然，則連牧場隊最優秀的穆飛、商豫和柳正，也低上不止一籌。剛才宇文朔憑個人技術，連闖商豫和穆飛兩關，為此作出最具體的說明。

龍鷹的提議，就是憑整體的戰力去蓋過敵方的個人技藝。

戰爭絕沒有仁慈容身之所，也無善惡，只有勝敗，顯露人性最黑暗的一面。

穆飛等返回賽場內，與剛才離場時的垂頭喪氣相比，個個判若兩人。

時間無多，龍鷹裝作去恭賀牧場隊的模樣，朝移往一邊喝水換馬的穆飛等人舉步，避過與霜蕎打招呼。

龍鷹續道：「傳音之法再行不通，你們已有足夠的默契和合作精神，改變你們的作戰方式是畫蛇添足，至或弄巧反拙。」

穆飛代眾人道：「我們不會辜負范爺的期望。對嗎？」

龍鷹冷然注視，不放過關中隊員任何人的反應，注意每一個表情，留心細微的動作。

商豫大喜道：「即使會輸，對方再不是贏得那麼輕易。」

柳正不解道：「范爺何不立即落場，令我們更有勝望，最怕小飛……」

龍鷹移入穆飛和柳正中間，沉聲道：「不要用眼看去，下一局郡主被換出，由季承恩取代。」

快至肉眼無法分辨，只能從後果知道球落誰杖。

龍鷹道：「第三局不論勝負如何，我在第四局落場。哼！他們球技的高低，全落入我范輕www.hetubook.com.com舟眼裡，再難玩出什麼花樣來，就算有新花樣又如何？很快你們將明白我在說什麼。」

柳正似明非明地點頭。

龍鷹搖頭道：「你們仍要頂多兩局，我則提早在第四局加入。跟著來的兩局會打得很辛苦，因對方已充分掌握你們的強弱和戰術。絕不可以害怕，盡全力去打，取得一籌便一籌，到后六局才和他們見真章。」

一群二十多個牧場小童，奔下斜坡到賽場內追逐嬉鬧，工作人員沒有干涉。

「當！」

正如龍鷹一向的思辨方法，當剔除一切的不可能后，剩下的唯一可能性，不論如何不可能，卻是答案。只有身具魔種的龍鷹，方可如此神乎其技，也讓人沒法明白，縱然是魔門中人，除師父向雨田外，即使是讀過《道心種魔大法》的女帝和法明，亦不是真的明白。當無瑕感到完全不明白「范輕舟」時，純憑直覺已感異樣，答案呼之欲出。

龍鷹喝道：「看著我！」

宇文朔仍是臉掛笑意，手卻不閑著，施展出精緻的杖法，拖、推、黏、抹、搓，馬球始終隨著他跑，不離杖端數寸的範圍，神奇至極點。

龍鷹曉得牧場隊這一局徹底完蛋，失去的不止一籌，且被轟掉信心，像商雄一，看他的表情知其鬥志所余無幾。

陶文楷和梁石中分別看管楊清仁和季承恩，商雄一守在後防，立馬于球門二十丈的位置，離他最近的敵員是獨孤倩然，距他達四十多丈。

宇文朔沿西界推進，過中線后逐漸加速，商豫嬌叱一聲，斜沖截之，穆飛壓住乾舜，不讓宇文朔傳球予他。

此險絕不可冒，否則因小失大，當龍鷹看到霜蕎從看台走下賽場的剎那，下了這個決定。

如果不是有言在先，他們自然而然地朝李裹兒瞧去，落在無瑕眼裡，當曉得「范輕舟」在向他們說什麼。

不過看表情，知是流於表面，內欠感受的敷衍。

穆飛昂然道：「范爺罵得好。你們聽到了吧！」

商豫兩眼射出崇慕之色，向其他人道：「小豫可保證范爺說得非常謙虛含蓄，絕沒有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