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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戰在野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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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 第十一章 押赴皇城

第十五卷

第十一章 押赴皇城

龍鷹想到掉頭離開神都,永遠不以「范輕舟」的身份回來。
霜蕎沒暇怪他佔便宜,道:「首次入宮須登記戶籍身份,我們下車辦理。」
河風拂至,帶來洛水的氣味。
霜蕎半邊嬌軀挨過來,仰起如花玉容,美眸生輝的打量他的神情,忍著笑道:「一向能言善辯的范輕舟,竟變得沒話可說。你是個不知禮數為何物的混蛋,閔玄清問我,卻是由沈美人交代你的去向,弄得人家不知多麼尷尬,你該當何罪?」
霜蕎狠狠瞪他一眼,扮出生氣的俏模樣,成熟的女子風情,令人心癢。
一直以來,他排斥霜蕎,原因在自曉得她是大江聯情報系統的負責人後,認定她是冷酷無情的人,到雙方有接觸,愈強化他對她的想法。可是在今天,她或許因敵我的關係一改而為攜手合作,敵意銳減,讓龍鷹看到她的另一面。
龍鷹沒有忘掉是初來甫到,乘機避而不答,讚歎道:「真宏偉!前面的該是天津、黃道兩橋了。如能入皇城開眼界,已不虛此行。」
此正為當卧底最大的負荷,就是接觸到敵人美好的一面。
不論如何小心翼翼,誠惶誠恐,戒心十足,總有些時候比較脆弱、鬆懈。
霜蕎柔聲道:「怕她什麼?長得不美嗎?將用在妾身的手段,施之於她便成。」
像黃河幫般歷史悠久、獨霸一方的大幫會,必多能人依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黃河幫只是勢力受挫,本錢依然雄厚,且肯定仍在北幫之上。
疼痛傳來,霜蕎「心狠手辣」的在他使壞的手扭了一記。
馬車登上星津橋,巍峨的皇城門樓矗立前方。
想得入神,馬車追至左旁,放緩,簾幕掀起,傳來嚦嚦鶯聲,著他上車。
依此方向看,「范輕舟」已成中土舉足輕重的人物。現時大部分朝臣權貴尚未察覺「范輕舟」的重要性,可是當「南人北徙」的重任落在他身上,亦必然如此,那他就不再是別人眼中的江湖豪強,而是像竹花幫或黃河幫般的大幫大會,影響力上達朝廷,下通黎民。
龍鷹給她耍了一著,皺眉道:「剩曉得算賬,剛才我想做實事,都大家何故欲迎還拒?」
「王者法天設險,以安m.hetubook•com.com萬國」。
于陶顯揚,「范輕舟」拒絕忠告,等於不把黃河幫放在眼內,如任得「范輕舟」在神都揚威耀武,黃河幫顏面何存?雖說楊清仁通過柳宛真壓制陶顯揚,可是面對的是黃河幫生死攸關的問題,陶顯揚會請示他老爹,形勢的發展,再不到一個女人去左右。
霜蕎訝道:「范爺似是不願見她?」
龍鷹挨過去,擠壓著她香肩,不懷好意的道:「都大家想念小弟嗎?昨夜剛見過,這麼早又來找小弟幹嘛?」
霜蕎笑得花枝亂顫,得報深仇似的,開懷道:「范爺今天為何變糊塗了?沒聽清楚呢?著你用對付妾身的手段去應付她,是救你非害你。忘記你對人家用的是什麼手段嗎?就是情偽意假,左推右拒,口說得漂亮,卻不做任何實事。明白嗎?笨蛋!」
龍鷹頭皮發麻看著前方隨橋勢起伏、不住變換的皇城景象,感到事情在失控,易天南的明捧實貶,安樂郡主過度了的款待,均亦他意料之外。
困擾來自朋友成敵的變化。
接著岔開去,故作驚訝地道:「我們究竟到哪裡去,還有多少親熱的時間?」
此刻的霜蕎,比以往任何一刻具誘惑力。他是曉得原因的,源於與他們一方關係的改變,不用再日防夜防。霜蕎的危險性減少,誘惑力遂遽長。
龍鷹湊過去在她氣鼓鼓的香腮親一口,收回作怪的手。
霜蕎淺嗔責怪道:「范爺!」
龍鷹大為錯愕。還以為拜帖今早送出,豈知昨晚辦妥,可知他昨天甫離日安居立即著手發帖,拜帖且須是早寫好的。易天南是老江湖,處事慎重,如此匆匆發帖,選在晚上而非白晝,確異乎尋常,營造出他強勢來京的狀況。人心難測,他會否另有居心?還只是熱情?
霜蕎沒好氣的道:「你有哪句話不是大話胡言?人生路不熟?昨天剛入黑,你范大爺的拜帖滿城亂飛,弄得全城皆知你范大爺來了。」
大運河建成后,經濟重心南移,南方的物資源源不絕的送往北方,成了朝廷生死攸關的大問題。
到高宗在武曌提議下遷都洛陽,位處伊洛盆地,南臨伊闕,北靠邙山和*圖*書,虎牢關在東,函谷關在西,都是恃名山大川之固一統天下。
敢肯定非是大江聯一方的人馬,因於理不合,楊清仁該如他般以送走突厥人為首要之務。
霜蕎裝出個氣煞人管得你那麼多的表情,悠然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在哪個地方?如果都鳳下車時候釵橫鬢亂,衣衫不整,最後受害的仍是你范大爺,妾身只是個遇上無禮狂徒的可憐女子。」
大唐開國,以長安為都,恃的是山河之險,四塞之固。其地關中,右控隴、蜀二地,左扼崤、函兩關,前有終南、太華之險,后依渭水、黃河之塹。
萬仞雨又是另一件使他憂心忡忡的事,照道理他該早回來了。
難怪昨夜「有客來訪」,因他的駕臨神都人盡皆知。心中一動,想到陶顯揚。
以「恃險」論之,洛陽遜於長安,可是其四通八達的優點,漕運發達,足養天下之兵,又是長安沒法比擬的。
昨夜初更回來,入門時察覺有人暗中窺伺,此人該有刺殺他的心,覷機下手,如果自己醉得像博真等三大混蛋般,絕不錯過時機,不過「范輕舟」處於正常狀態下,此人衡量輕重得失后,悄悄退走。剩是其察敵的能耐,顯示出來人乃第一流的刺客,亦使他打消反追蹤的念頭。
擾攘一番后,馬車得批准起行,進入皇城。
龍鷹出入端門無數,尚是首次曉得城禁門關如此嚴格,始知以往的「大周國賓」和「丑神醫」,是如何了不起。
究竟是何方神聖?
龍鷹搖搖頭,希望揮掉煩惱,「范輕舟」的角色比「丑神醫」更不易當,一方面重嘗卧底之苦,另一方面成為舊友們的敵人,並且沒有化解的可能性,而會日趨尖銳,避得一時避不得一輩子。最怕是視黃河幫為眼中釘的韋武集團,乘機剷除異己,自己則變成助紂為虐,害了他們,試問他如何向萬仞雨交代。
第一波就是令人覺得他氣焰十足,高調張揚。
唉!待見過田上淵后再決定。
馬車緩緩停下。
馬車在辦入端門門關的例行手續,聽話語聲,知安樂派人在門樓迎接他們。
龍鷹苦笑道:「你對我沒半點同情心呵!你好像不知她嫁入武家,她的夫婿是和-圖-書武三思之子高陽王武崇訓。小弟一介布衣,無權無勢,都大家著我去惹她,是否害我?」
霜蕎破天荒的臉現紅霞,大嗔道:「是否討打?」
霜蕎淡淡道:「想到要見你的貴人了嗎?」
怎想到昔日的朋友,忽然成為了最大的障礙,黃河幫是蓄勢以待,攻勢肯定一波一浪,陸續而來。
霜蕎若無其事的道:「你的心愿立即可達致。」
點頭道:「小弟有點怕她。」
龍鷹一覺醒來,霎時間不知身在何處,不曉人間何世。
霜蕎白他一眼,道:「我後門入,你前門出,追得不知多麼辛苦。」
霜蕎笑得更燦爛了,掩嘴嬌喘道:「原來范爺垂頭喪氣的樣子這麼引人發噱。你人生路不熟?為何又懂得不告而別,還懂路回客棧倒頭大睡?」
笑道:「都大家神通廣大,甫出門就給你老人家逮著。」
到神都的第二天,竟可進入宮城,是「范輕舟」事前沒想過的。駭然道:「郡主為何在宮內接見我?」
靈光一閃,猜到霜蕎是奉誰之命來拿人,心情大是不同,當然不說出來,頑皮之心大作。
若果「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神話發生在自己身上,睡醒當是噩夢的開始,半點不美麗,等於斷絕過去,面對的是個陌生的世界。幸好如此可怕的事沒有發生,該永遠不發生。于「龍鷹」和「丑神醫」,神都若似家鄉,對「范輕舟」,從他的位置而言,為全新的經驗。
人說飽暖思淫慾,他卻是睡得精滿神足之時,最想女人。
龍鷹哈哈笑道:「都大家不是指小弟為無禮狂徒嗎?該早曉得和小弟在一起,沒有什麼好結果的了。」
臨天明前,隔鄰傳來歌聲笑聲,不幸地被吵醒過來,問題在他靈銳的感官,換過普通人肯定聽不到。然而知悉三個鄰居混蛋在胡混一晚后,挾醉攜美而回,心中只有為他們高興之情,沒怨懟之意,轉個身睡著了。
龍鷹仍在為自己的命運提心弔膽,呆瞪著她,沒法投進她輕鬆寫意的情緒去。如閔天女真的著霜蕎來找他,霜蕎會怎麼想?早知如此,昨夜多提一句,要天女小心霜蕎。
他不懼任何人,卻受不住朋友變為敵人的打擊。
霜蕎道:「你倒查得和*圖*書清楚,準備工夫做個十足,曉得郡主府是在宮外。」
今次輪到龍鷹擠過去,碰著她香肩,在她耳邊道:「究竟去見誰?」
龍鷹嘆道:「安樂郡主,對吧!」
於他來說,霜蕎是任他挑逗,仍不會對「范輕舟」動心的女子,外熱內冷,所以占她便宜,不惹后思。既然如此,有機會時不討便宜,是笨蛋。
龍鷹失聲道:「什麼?我們現在竟是……噢!竟是到……」
此一可能性愈想愈感真實,是他最害怕的情況之一。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內里心虛的要命。嘆道:「我這個大爺,只可關起門來叫,在神都,我連小卒也夠不上會,裡外不是人,又人生路不熟,何人把小弟放在心上。」
龍鷹梳洗更衣,離開日安舍,今次從定鼎大街的西出口走出客棧,如同轉生似的投進另一個天地。
龍鷹暗忖難道是閔玄清?霜蕎作客如是園,園主有命,只好遵從,若然如此,將糟糕之極,該為昨晚見過他后,情難自已,不理自己著她切勿找他,醒來請霜蕎親自出馬,押他到如是園去。
霜蕎一雙美目又瞄他,微嗔道:「你今天怎麼哩!變了個啞巴!」
霜蕎道:「我是依命而行,怕要你親自問她,始有答案。不過給你一個忠告,最好不要問。」
霜蕎嬌笑道:「范大爺誤會了,惦掛你者另有其人,我現在是押你去見她。」
龍鷹呆瞧著她。
事實上神都變成了各方勢力競逐角力的戰場,他必須以統帥的身份,作出明智的判斷,不可受情緒左右。
湊頭下去,吻她香唇。
龍鷹本想找個熟悉點的館子光顧吃早午合一的餐,重溫舊夢,至此願望落空,乖乖上車,坐到霜蕎的「都鳳」身旁,熟悉的發香、體香湧進鼻端,差些兒暈其大浪。
江湖上易容改裝等閑事,兩國交戰時是探子們必備的本領手段。第一代的「丑神醫」寇仲憑著改變樣貌身份,深進敵對陣營的宮廷。不過像他般擁有四個身份——「龍鷹」、「丑神醫」、「范輕舟」外加上個「康老怪」,每個身份有其定位和活動力,深度、廣度,或許是史無先例,這個想法令他有化身千萬的感受。
龍鷹一言不發的探手過去,摟著她柔軟的腰www.hetubook.com.com肢。
誰最有刺殺「范輕舟」的動機?
在應付黃河幫和洛陽幫上,胖公公比他有辦法。
江湖上高手如雲,有出名的有不好名者。例如宋魁,便沒人聽過。黃河幫老幫主重出江湖,憑交情請得宋魁般的高手助陣,毫不稀奇。昨夜的刺客高明至極,作出退走的正確判斷,可知此人乃頂尖級的高手,絕不輕敵,非常有耐性。
從「范輕舟」的處境去看,大有洛水依舊,人面全非的欷歔。
又輕輕道:「他們還要搜車!」
馬車轉往左邊跨過通津渠的一道橋樑,好越橋后改往北行,擺明不是往如是園去,頓令龍鷹放下緊壓心頭的「萬斤重石」,回復生機。同時掌握到霜蕎對他的態度異於以前,明顯戒心大減,調笑起來,頗有打情罵俏的味兒,非常迷人。
大街人車往來如鯽,熱鬧興旺。際此午前時分,神都這條首級主街水陸繁忙,大道中間通津渠帆去帆來,仿如陸上行舟,頓成奇象。
可是當他的思慮回復一貫的澄明剔透,以鳥瞰的視野縱觀大局,陶顯揚和易天南的事只屬枝節般的小事。
這個想法令他從困惑脫身,填滿鬥志,以應付任何不測。當前急務,就是要令「南人北徙」的大計順風順水的實施執行,其他的一切均為次要。
霜蕎的聲音在耳鼓內響起道:「又變啞巴哩!」
見她仍不作聲,氣鼓鼓的,又道:「除像大家般留意小弟外,理該沒人曉得小弟已到神都來吧!」
神都其他幾股勢力,二張、武韋、朝臣、白道武林和世閥,雖以世閥的可能性最大,卻不似是雄才大略如宇文朔者的行事作風,是「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如被發覺掀起腥風血雨,開罪女帝,將吃不完兜著走。
龍鷹別頭望往車窗外,洛水舟船往來,如此熟悉的景象,令他有返回家鄉的感覺,心情平復下來,摟美在手的動人滋味,進一步撫平他波盪的情緒。
霜蕎輕呼一聲,坐直避開,龍鷹僅吻著她的唇角,且是蜻蜒點水,限於輕輕淺觸,感覺卻如深吻般同樣動人。
亦只有他老爹出馬,方可說動如易天南般的龍頭老大,使易天南權衡輕重下,站在黃河幫的一方,當桂有為是被「范輕舟」蠱惑,一時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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